伊龙西—埃戈比亚拖着一把椅子穿过院子的水泥地面走过来。椅子腿是铝制的,椅面是乙烯基塑料的。他把椅子反转过来,在纳姆迪的对面坐下,两只手臂重重地压在椅背上。

“你识字吗?”

“是的。”

“你读了昨天的报纸了吗?”

“没有,先生。”

“联合国报告说尼日利亚人的平均寿命是46.6岁。到今天为止,我是46.7岁。”他的脸上露出一抹微笑,笑得非常开朗和慈祥,就像在邀请一个拥抱,“你看?我已经打败了平均数。”他那从腹腔底部发出的笑声转变成了支气管里的咳嗽,然后又转化成了血。他擦擦嘴,又恢复了笑容。

伊龙西—埃戈比亚的助手在他身后不安地晃动着。他们不习惯他的笑声。

伊龙西—埃戈比亚的表情慢慢变了。他看着纳姆迪,“你知道,当军队把奥迪烧成平地的时候,我就在三角洲。我失去了父母,甚至失去了自己的名字。卡拉巴尔神学院的教父们收养了我,在伊博族中把我养大,教给我福音:要宽容大度,爱你的敌人。但是他们也教我‘以牙还牙’。去年,我找到当年率领部队攻打奥迪的那名陆军上校。他已经退休了。我挖掉了他的眼睛,逼着他吞了下去。我还拔下了他的牙齿。我这样做是符合《圣经》教义的,你明白吗?这个人曾经吹嘘他知道249种杀人方法。我给他展示了第250种方法。”

伊龙西—埃戈比亚又一次中断了讲话,朝手绢里咳了一口血。当他盯着纳姆迪看的时候,眼睛湿湿的,就像那些喉咙里卡了一根骨头的人的眼睛。“伊博人中有一种说法,‘向地主发起战争的蜥蜴的下场是死亡。’但是我要告诉你,地主和任何人一样也会死。拉各斯是一座地主之城。当我初来乍到的时候,除了意志力以外我一无所有,没有表哥保护我,没有可以让我投靠的亲戚。我拼杀进了阿基冈勒,又拼杀了出来。经过斗争,我夺取了对穆辛犯罪窝点的控制权,摧毁了阿卡拉路上一个又一个的街霸,我把能收买的都收买下了,把收买不了的都杀掉了。当约鲁巴的暴徒袭击伊乔贫民窟的时候,我和他们并肩作战,因为他们比我强……后来我又与他们为敌,把他们整个吞掉了。在奥顿莱尼街道上,我把一群乌合之众组织起来,建立起一支类似军队的团体。我用纪律约束他们的野心,在他们的灵魂中注入了对上帝的敬畏心理。”说到这里他转向他的影子人,“是这样吗?”

他们纷纷回答:“是,是这样。”

伊龙西—埃戈比亚的注意力又回到男孩身上。他压低嗓音说:“现在伊博人有一种叫艾可帕沃的药,是一种自白药,药性非常强,我曾亲眼看见它发挥作用,他们把它放进陶罐里发酵,里面扔进各种各样的东西:骨头、兽皮、变质的杜松子酒,有时甚至还有坏鸡蛋。如果人们喝下艾可帕沃,它就会进入他们的灵魂,他们就会被迫说实话。如果他们做错了事,他们就会死去。现在,如果我让你喝艾可帕沃,你认为会发生什么?”

“我——先生,我不知道如何回答。”

“这是一个问题,不是吗?在生活中,我们需要的疗法经常会要我们的命。但是别担心,我没有这种药让你喝,我只有一个请求。”

“是什么,先生?”

“真相,只是真相,”他探过身子,眼睛平视着男孩,仔细观察着对方,“我们做虚假交易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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