寄信者:Kazumi 收信者:稔

主题:你在干嘛?

稔,你在干嘛?我的心情糟透了。

你跟‘妈妈’聊过了吗?她应该很气我们吧,

我根本没心情跟她说话,mail来,我也没理她。

‘爸爸’死了之后,今天已经是第十三天了。

好快喔!我啊,每天在月历上打叉,要画到凶手被抓的那天为止。

这么做虽然很悲伤,不过如果不这么做,我就感受不到现实,

不小心就寄信给‘爸爸’。所田先生对我意义重大,他真的是我‘爸爸’。

那时候,我真的很庆幸自己学会上网,你也开心过吧!

不过,这一切真的结束了吗?是我搞砸了吗?

我不知道凶手是谁,不过不是稔,也不是我,我还是怀疑‘妈妈’。

回信给我吧。昨天、前天都寄了信给你,可是你都没回啊。

我现在好寂寞,也充满恐惧,好想见你。

寄信者:稔 收信者:Kazumi

主题:再见

我把话说在前头,这可是最后一封信了。

听说警方彻底调查了‘妈妈’,

她很生气,因为你跟警察乱说一通。

她是在气你,这可不关我的事,所以别把我跟你扯在一起。

‘妈妈’在所田先生被杀的那一天,因为公司研修,她人在大阪,

警方经查明后已排除她涉嫌。

不过,刑警还跑到她公司,

害她被上司盯上,哭诉着可能会被迫离职。

她以为没让媒体报导就没事了,

不过像她待在那种大公司,只要被警察调查就完了。

我对这次的事情已经觉得很厌烦了。

你看过报纸吗?报纸还用匿名称呼‘A女’,

我猜警方会逮捕‘A女’吧。这么一来就大功告成了。

我不像你那么欣赏所田先生。

同样身为男人,我不能认同他的作法,

这不是事后诸葛,自从网聚之后,我就有这种想法。

我觉得‘A女’有点可怜,当然她也够傻了。

你也要小心,千万别变成‘A女’。

我们到此结束了。Kazumi的弟弟稔要消失了。

再见!

Kazumi和稔回到侦讯室,仿佛算准了似地,内线电话突然响起。德永等到响了两次才拿起话筒。

“武哥。”

武上起身,背对着桌前的三人接起电话。

“我是鸟居。”彼端的鸟居在杂讯下报上名字。“方便说话吗?”

“可以啊,辛苦你了。”武上轻松应答。“情况怎么样?”

他们事先讲好,暗号是“胃都快痛起来了”,只要武上没说这句话,一切就得按照原订计划进行。然而,鸟居还是压低音量,态度相当谨惯。

“果然被中本先生料中,她男友的情绪明显动摇了。”

“嗯。”

武上的内心有点激动,不过他只是简短回应,佯装毫不在乎。然而,侦讯室里的三人依旧怀疑地看着他。双面镜另一端的一美又是以什么样的眼神看着目前的景象呢?

“我听神谷警部补提过连帽外套,媒体还没报导,广播也没有动静,所以应该还没传到她男友耳里。”

“是吗?”

“那边也还没说吗?”

“嗯。”

“现在才要说,对吧?”

“可能还要再等一会儿吧,嗯。”

“如果她男友要离开,我再通知你。”

“了解。”

武上挂上话筒,拉开椅子,加原律子兴致勃勃地靠近他。

“刚才那通电话,是不是跟我们有关?”

武上戴上老花眼镜。“我们的调查工作不是只有所田先生的命案啊!”

“是喔。”律子像个小孩般摇晃双腿。武上发现,其实这动作有别于她的情绪,她是这三人当中最紧张的一个。

侦讯室内的空气产生了变化。一股沉重的气氛紧迫而来,仿佛触手可及,犹如身处于黏腻的湿棉花中。武上必须游出这里,寻找出口。

三田佳惠挪动椅子,倾斜而坐,刻意远离“孩子们”。北条稔则频频打量她,夸张地皱起抬头纹,并询问武上。

“这女人招供了吗?”

佳惠惊吓得跳了起来,看似昂贵的包包从大腿上滑落,里头的东西从开口处掉了出来。有化妆包、手机、粉红色封面的记事本。她犹如裙底走光般狼狈不堪,急忙捡起,塞回包包里。

“还好吗?”

“还、还好。”

等佳惠回座,武上缓缓开口。“你们好久没见面了,感情还不错嘛。”

无人回应。

“大家总算都到齐了,有件事要向各位报告。”

三人等候讯息的姿势,各有不同。

“我们寻获千禧蓝的连帽外套。”

三人惊讶的表情也各自不同。那是千真万确的反应。

武上隔着镜片看着北条稔说:“你已经从报上知道外套的事吧。凶手勒死今井直子、刺杀所田良介时,身上都是穿着这件进口外套。当初,我们无法判定是背心还是外套,不过现在已经证实是外套。”

“干嘛跟我讲这些?”稔面有难色。

“我没有对着你说。”

“你不是看着我吗?那件连帽外套也不一定是男用的啊?”

三田佳惠在这个绝妙的时机,以前所未有的恶毒语气说:“那家加拿大厂商根本没做过女装,不要以为我不知道。”

“你在讲什么!”稔狠狠踹了椅子一脚,铁管椅倒在地上,发出巨大声响。武上并未制止,双手依旧交握,搁在桌上。不过加原律子出声了。

“别这样,别闹了!”她抱着稔痛哭失声。“别上当了,这是她的手段啊!”

“老爱说这种话,这也是你的手段吧?”佳惠反驳她。“永远是乖宝宝的Kazumi,爱哭就是你的拿手把戏吧。”

Kazumi猛然回头,打算甩她耳光。“别动手!”武上立刻制止。

“寻获的连帽外套上沾有大量血迹,应该是所田先生的血。”

律子顿时静了下来,无力地瘫坐在椅子上。稔也拾起铁管椅摆好,坐了下来。

“那是所田先生的血。”武上重复同样的话。“他被刺了二十四刀呢。”

“在哪……,发现的?”

律子以沙哑的声音问道。武上不作答,再度看了看稔。

“我不知道啦。”他稍稍压抑口气,表示抗议。“你这老头,别老是盯着我看嘛。”

“我又不是只关心你。”

武上重新调整坐姿,双手交抱胸前,公平地看着三个人。

“你们有没有听过‘证据会说话’?物证胜于雄辩,它会告诉我们许多事实。找到连帽外套,等于发现这桩命案的出口。”

咕噜,有人咽了一口口水。

“尽管如此,我们还是希望节省不必要的手续与时间。你们三人之中,如果有人心虚,请在这里供出事实吧。”

他瞄了手表一眼。

“我给你们三分钟。”

秒针正好经过十二点,方便计算。

一阵沉默。

“为、为什么要跟我们说这些?”律子声音颤抖。“为什么要把我们放在一起?”

武上继续看着手表。“已经过了三十秒。”

稔的表情扭曲,显得有些滑稽。“刑警先生,你该不会以为我们三人是共犯吧?”

“怎么可能!”律子大吼,双手捂着脸。“是这样吗?你真以为是这样吗?所以才把我们叫到这里来?”

“老头,你有毛病啊?脑筋烧坏啦?”

武上依旧盯着手表。“已经过了一分钟。”

所田一美也惊讶地以手遮口。

“那是真的吗?”声音从指缝间泄出。“是真的吗?”

知佳子没有马上回答,一美转身抓住她的手。

“喂,是真的吗?真的找到连帽外套吗?”

“是啊,找到了。”知佳子静静地回答,“刚才收到消息。”

“那是凶手穿的连帽外套吗?”

“上面沾有血迹,应该是吧。”

渊上巡查走到一美身旁。“一美小姐?”

“我……,不舒服。”一美突然垂下头,凌乱的头发遮蔽了脸庞。“突然说沾满血迹,吓死人了。”

“抱歉。不过,我们不能只告诉你。”

“什么时候找到的?电视播了吗?”

“已经上新闻了吧。”

顿时,一美的大眼睛凝视着半空中,好像看到了什么,忽然间,好像察觉不为人知的变化,于是双手抱头蹲了下来。

“我不舒服……”她发出呻吟。“头好晕……”

知佳子也蹲下,将手放在女孩背上,女孩急促的呼吸声传至她掌心。知佳子心想,如果可以,真想亲眼瞧瞧这女孩体内奔窜的情感与想法。

女孩依旧转动脑袋,尽可能在范围之内极力转动。她低着头,紧闭双眼,在地上蜷缩着,尽可能集中精神。知佳子很想告诉她,别这么做,别再挣扎了,选一条最轻松的路走吧。够了,已经过去了,一切都结束了。

一美在地上蹲了一分钟左右吧,突然起身粗暴地推开渊上巡查,抓了包包便说:“我要去厕所。”

“你一个人,没问题吗?”

一美恶狠狠地大声吼道:“别跟过来!”

她的语气近似怒斥。渊上巡查吓了一跳,连忙收手。这时,一美总算发觉自己失态,满脸恐惧地说道:“对不起……”

“没关系。你知道厕所在哪里吗?从走廊走到底再右转就是了。”

“我知道。”

一美走出房间,脚步有点不稳,差点掉了一只凉鞋。关上门,依旧听得到她的脚步声。

“好像有点残忍……”

渊上巡查低头看着脚边,不经意说出这句话,知佳子静静等待下文,然而年轻女警没再继续发言,只说:“抱歉,我不该这么说。”

“不用道歉啊,我也有相同心情。”

知佳子随后离席,朝渊上巡查点个头之后便步出房间。关上门时,渊上巡查对着麦克风说:“一美小姐刚才离开房间,石津女士跟去了。”

知佳子穿着胶底鞋,走路不会发出声音,她只听到自己规律而凝重的心跳声。

为了以防万一,她在厕所前的储藏室停下,竖起耳朵倾听。在一个小时以前,武上等人还躲在这间储藏室里讨论。

一美不熟悉这里的环境,不可能任意闯进附近的房间,这个动作纯粹是以防万一。知佳子果然没听见任何声音,于是决定到厕所一探究竟。

这层楼的女厕很狭窄,一开门,迎面是一座洗手台,后面有两间厕所。一美大概在其中一间吧。

然而知佳子为求谨惯,探了探女厕前方的楼梯间,此刻无人,底下的楼梯口传来谈话声。那里有一间办公室,制服警员也会出入,一美不可能走楼梯下去。

回到走廊上,知佳子把耳朵贴近女厕门口,听不见流水声或人声,她悄悄开门,探头窥视。

从最里面的厕所里传来说话声。

“就跟你说我没事嘛。”是一美,语气十分急促,像是在说服,也像在安抚。“你在店里吧?看到新闻也别紧张,绝对没问题,我保证。好不好?好不好?好不好嘛!拜托你一定要冷静,好不好?”

或着像在泣诉。

“咦?嗯,对啊。警察这边不会有事啦,他们没怀疑我,真的啦!他们怀疑那些人嘛。对啊,我来这里跟命案完全没关系啦!”

她试图降低音量,然而,语尾不由自主地上扬。知佳子心想,果真残忍,实在太残忍了。

然而,已经断送了两条人命,与那些命案相比,哪个比较残忍?

如果再不制止,或许还会牺牲更多人。一美那动作敏捷的手指。有什么方法能够制止那股愤怒与悲伤?

哪个比较残忍?

(中本先生!)

知佳子在心中呼唤,她实在无法想像躺在加护病房的中本,只好回想当时被召到搜查本部,第一次见到中本,听他推测的模样,回想他当时的表情。

(您这次的表现太漂亮了。)

她又悄悄地回到走廊上。

“一美小姐正在讲电话。”

武上的耳机里传来石津知佳子的声音。

“错不了,中本先生完全猜中了。”

武上严肃地皱眉,桌子对面的三

个人不约而同地挺直腰杆。

“现在轮到渊上巡查在女厕前戒备,她一回来,我立刻通知。”

“了解!”武上朝双面镜深深点头,然后对德永说:“打电话给鸟居。所田一美还在讲电话。”

电话响了一声,鸟居立刻接起。“武哥吗?”

“怎么样?”

“她男友躲进里面就没再回到外场,我只确认他接了一通电话。”

“那是一美打给他的,后门呢?”

“没问题,有人看着。幸好这里是便利商店,几乎都是落地窗呢。”

“别把他吓跑了。”

“我知道。”

“别太激动喔。”

“武哥,”鸟居的声音显得低沉。“我啊,多少也会从失败中学习啊,这件事就包在我身上吧。”

“拜托你了。万一搞砸了,我可没脸见中哥呀。”

挂断电话,武上摩娑自己的脸,然后问了德永:“我是不是在冒冷汗?”

“没问题吧,看起来跟之前没两样。”

“你倒是很冷静嘛。”

“纪录官就像布景嘛。”

德永抬头看了看武上。

“中本先生说对了。”

“嗯!”

“一切按照计划完成了。其实现在的女孩还蛮单纯的嘛!”

“因为他们还是孩子吧。”

德永露出苦涩的表情。

“这就叫‘捻小孩的手’,是吧?”

武上没回答。

“对不起,我乱说话。”

“没关系。不过,千万别在这时候松懈。”

武上回头看看侦讯室里的三人,那三对眼睛严肃而清澈地望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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