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云黩接起电话,一听“警察叔叔”四个字儿就笑了:“你这又是哪儿学来的。”

自从阿娇学会了用平板上网,嘴里就时不时的冒出新词儿来,还有些词儿项云黩连听都没听过。

阿娇告诉了他六个字:“周梦洁,陈仰正。”

她简单说了一下她这位鬼朋友的爱恨情仇,项云黩收起笑容,认真听她说完。

“我觉得周梦洁的死没这么简单,肯定跟陈仰正有关系,他昨天在心理咨询室看着我的时候,整个人都快被黑雾裹住了。”

项云黩脸上的笑意完全消失了,他已经知道什么是恶念。

他花了一点时间,习惯了现在眼中的世界,在街上的普通人,他们身上的善与恶是平均的,偶尔会有恶念,但很快又会冒出善念。

等他进了警局就不一样了,那些抓进来的罪犯,犯的罪最是轻,灵魂就越是干净。

项云黩记下这两个名字,对阿娇说:“我会调查的,你要离这个人远一点,保护好自己,好好上课。”虽然知道她有自保的能力,可她依旧还是个小女孩,不能放心她独自面对这样的人。

阿娇随口敷衍,她翻了个白眼,要是陈仰正真的还想对她干点什么,那他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项云黩挂上电话就开始查起了周梦洁的资料,如果阿娇看到的鬼婴儿就是他这次要拘的胎灵,那还真是意外的得到了线索。

鬼婴儿在镜子里偷窥阿娇,阿娇报了警察,挂着电话准备继续劝说它:“地府里也不是没有像你这样的,一次运气不好就再投一次,说不准儿七十五司看你未能出世便胎死腹中,再给你一个好去处呢?”

但凡不能投胎往生的鬼,基本只一种可能性,就是在阳世还有心愿未了,故而迟迟徘徊,缠绵难去。

阿娇的小脑袋转得飞快,周梦洁就是这样,既然求助,可能是想让阿娇替她圆了心愿。至于那个不听话的小鬼,也得拉回去好好打一顿屁股。

校服女鬼听见阿娇报了案,流出鬼泪,她的执念不是不能高考,她的执念是无人知道陈仰正对她做的事,她希望看到陈仰正受到惩罚。

阿娇昨天就想教训陈仰正了,可她念头一动,就被还阳符给禁制。

项云黩既是警察又是鬼差,阳间阴间的事儿都归他管,当然要跟他报警了。

鬼婴儿心中没有善恶之分,它只凭本能执念行事,知道阿娇在做对它不利的事,停下了啼哭声,一双鬼眼紧紧盯着阿娇。

阿娇“啧”一声,它长得也太丑了,怪不得网上说“辣眼睛”呢,阿娇伸手捂住眼睛。

鬼婴儿就在这时飞出镜子,它的手脚还没长齐,像颗弹球一样攻击阿娇,张大了嘴想撕咬她的血肉。

阿娇本来不想自己出手,可既然楚服释放的煞气无用,她就亲自教训教训这个小鬼,随手就把厕所里的拖把棍子给折断了,把鬼力积蓄在半截木棍上,一棍子打得鬼婴“哇啦”一声。

阿娇本来还担心她的鬼朋友会心疼,毕竟是她的孩子嘛,可镜中的校服女鬼竟然松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了欣喜的神色。

鬼婴儿聚形已经很久了,这个学校里,到处都是可供它壮大的恶念,其中像郑安妮沈丽娜这样的一群人功不可没。

贪婪、嫉妒和欲望催生出的怨念就是它最好的食物,它把校服女鬼当作它的养料,怀着它的时候就供它精血营养,死了也不能逃脱。

阿娇这一棍子打疼了它,让它知道阿娇的厉害,现在又临近正午,是它鬼力最微弱的时候,吃这一棍,立刻就缩进了镜子里。

鬼婴两条细细的胳膊,一下扒住了校服女鬼,它抱着它的妈妈,像吸奶水那样吸住她的颈项,本能的想要吸食怨念修复伤口。

可校服女鬼连鬼形都渐渐透明,她已经没有余力要供养这个鬼婴儿了。

两只鬼一同消失在镜面里,阿娇皱起眉头,再这样下去周梦洁就要被吸干了,她敲了敲玻璃,玻璃镜子纹丝不动。

郑安妮刚出了卫生室,就碰到了阿娇,她刚刚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你又……你又要干什么?”

阿娇翘起嘴儿笑了一下:“我要逃学。”

郑安妮一脸苦相,拦住阿娇:“学校出口都有监控,不出去的。”

监控去年开始全面铺设在校园里,每个出入口都装着监控,再说还有门卫在呢,怎么逃学呀,几个保安可是能直接联系教导主任的。

阿娇扫了她一眼:“胆小。”把鬼字吞了,说她是胆小鬼真是辱鬼了。

郑安妮确实觉得自己的胆子越来越小,自从知道这世上真有鬼之后,她感觉自己身心都受到了涤荡,再也不敢欺负人了。

阿娇继续发号施令:“找找,周梦洁的家在哪儿?”

她是死在家里的,那一片儿的鬼肯定能知道点什么,总不会到处都是天台十兄弟这样的糊涂蛋。

郑安妮找了半天没找到地址,但她翻出了一些别的东西,还是论坛里那几个帖子,周梦洁跳楼之后,班主任和班代表曾经去探望过周梦洁的妈妈。

一般学生出了事儿,学校总是要负责任的,从红楼顶上跳下来的,学校里都赔了钱,像周梦洁这样因为学习压力过重,得了抑郁症的,周妈妈要是闹一闹,也得赔钱。

可是周妈妈没有闹,她甚至都没来过学校,还是学校商量之后觉得周家这么讲理,周妈妈一个人含辛茹苦把女儿养大,学校怎么样也得意思意思,拿出一笔钱来,当作是丧葬费用。

可连这个钱周妈妈也没要,她一分钱都不肯收,失去了唯一的女儿,让她伤心欲绝。

郑安妮扫着帖子补了一句:“听说她妈妈是高级教师,光在家里给人补课,都赚很多钱的。”可能因为这个,所以才理解学校吧。

郑安妮撇撇嘴,既然是调查周梦洁,她就把那会儿的帖子都翻出来了,里面还有说周梦洁每次能拿高分都是她妈妈辅导的。

她还参加过数学比赛,拿了二等奖,她班级里的同学还有嘲笑她的,妈妈都是那么有名的高级教师了,还只拿了个二等奖。

郑安妮翻着翻着,仿佛从另一个角度看到自己的行为,觉得这些人的嘴真是欠,她突然翻到一个什么,一下激动了,拉着阿娇的胳臂摇晃:“快看!实锤!”

阿娇不快的看了她一眼,郑安妮又收回手,低眉顺眼,指着图片说:“这是周梦洁去心理咨询室的照片,被人拍下来了。”

他们说她有精神病,闲言碎语就像刀子一样割着少女的心,周梦洁本来就腼腆内向,几乎把所有的时间都放在了学习上,导致她不像别的女孩那样有朋友,在班级里独来独往。

郑安妮把这些全扒了出来,她已经猜出周梦洁的死跟陈仰正脱不了关系了,好像自己终于当了正义的那一方。

“她受不了这些压力去作心理疏导,但又被陈仰正给骗了。”郑安妮觉得自己找到了真相,她把这些都说完,看见阿娇抿着嘴,赶紧不说话了。

“那陈仰正在哪个学校?”找不到周梦洁的家,就先调查调查陈仰正。

这个郑安妮知道,她还去过,把地址写下来,交到阿娇手里。

阿娇已经把郑安妮当成下属看了,每个大姐大手底总得有几个小弟,她把自己的电话号码给了郑安妮:“要是看到陈仰正来学校,你马上通知我。”

郑安妮觉得这简直太刺激了,又跟着她,又不敢跟上她,跟在阿娇的身后,看她走到墙边,张大

了嘴:“你,你想翻墙啊?”这墙仰着脖子看都觉得脖子酸,起码得有两米吧,她们什么工具都没有,怎么翻出去啊。

她话才说完,就看见阿娇嘴里叼着棒棒糖,助跑了一小段,整个人腾空跃起,脚踩在墙上一点,跳了出去。

……

郑安妮觉得自己膝盖一软,差点给跪,盯着这堵墙,觉得这完全不是人能够跃过的高度,这时打响了下课铃声,她走回了教室。

两个闺蜜上来问她:“你怎么没来上课啊,陈娇也没来,你们俩没出什么事吧?发消息你也不回。”

郑安妮扫了两个闺蜜一眼,本来她有什么事都会告诉她们的,现在不一样了,她心里纠结,难道陈娇是那种通灵侦探?

阿娇稳稳落地,这个她还是第一次尝试,原来真的能够借助风力让她飞起来,但也只有这个高度,要是她继续增长力量是不是能从顶楼飞下来?

阿娇很满意自己的力量变强了,她摸了摸手腕上的孟婆发,决定回去再给兰芽多烧两烧纸钱,这回把房子侍女首饰衣裳都烧给她

阿打了辆车,往陈仰正所在的去了。

她刚一下车,就在校门口看见了项云黩。

“啊”,阿娇停下了脚步,把棒棒糖从嘴里抽出来,今天第二次,被项云黩给抓住了。

阿娇转过去假装没看见,项云黩早就已经看见了她,刚刚叮嘱她好好上课,她就逃学了,逃学了还把身体转过去?

他被气笑了,对阿娇招手:“过来。”

阿娇听他的语气就知道他没生气,嘻嘻笑了一声,小跑到他身边:“我觉得这里的鬼肯定知道点什么线索。”

她没话找话说,讨好项云黩。

项云黩不吃她这一套,问她:“你怎么逃出来的?”

“翻墙啊。”阿娇说的天经地义,电影里逃学的都是翻墙出来嘛。

项云黩觉得有点头疼,是不能再让她看那些香港老电影了,昨天她看了一个,里面有个女鬼生前不停减肥,没有吃饱过一顿饭,结果下辈子要投胎去埃塞俄比亚,于是附到人身上狂吃一通,就为了能打一个饱嗝。

阿娇被这个吓坏了,大半夜把项云黩叫起来,外卖了一堆烧烤。

再由着她,就学坏了。

阿娇眨眨眼:“听说有很多女学生来找陈仰正的,说不定我能帮忙呢?”

项云黩看着她,觉得自己牙疼:“以后什么鬼片探案片,都不许你看了。”

这里是陈仰正教书的江城大学,也是姜宓的学校,项云黩想了想,联系了姜宓,想问问她,陈仰正在学校里风评怎么样。

而阿娇说是替鬼朋友来查案子的,但她一进学校就被食堂吸引,闻着味儿就要过去,被项云黩牢牢牵住:“不许乱跑。”

姜宓收到消息过来的时候,就看见阿娇鼓着脸,一看见她好像看到了亲人,扑上来说:“我饿!”

于是两人一鬼先去了食堂,姜宓刷卡请阿娇吃铁板牛肉,项云黩拿她没办法,跟姜宓打招呼:“不好意思了。”

姜宓笑了笑,她抽出一张餐巾递给阿娇,回答项云黩的疑问:“陈老师?我上过他心理学的课程,他在学校里风评挺好的,讲课也很细致,因为分数好拿,还挺多人选修他的课。”

但有一件事,姜宓心里不大舒服,她想了想,告诉项云黩:“他有一次在课上讲过pua,其中谈到过自杀鼓励,宠物养成和心理情感操控。”

当时陈仰正流露出来的态度,让姜宓非常不适,那一堂课,大多数的女同学都觉得不舒服,但课后有男生专门跟他讨论那些,据说他们还有一个讨论小组。

项云黩皱起了眉头:“知道了,谢谢你。”

阿娇也从铁板牛排中抬起头来,认真说:“谢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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