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国铁环状线五反田车站不远的地方,有一幢叫做“大东馆”的公寓。一楼是店铺和停车场,二楼开始每层有六间,共有十二间套房,这算是一幢中等的私营公寓。二楼的七号房间,是从楼梯上去最里面的一间,就在这七号房间的门上,写着:“丘朱之助”

新井刑警站在这个房间的前面,敲响了房门,时间是十二月二十四日下午五点多钟。

这个季节的白天很短,街头已经笼罩在了夜幕之中。五反田那边的霓虹灯,闪烁着五彩缤纷的光芒,让人感觉到新年即将来临的气氛。站在七号房的门前,听见国铁电车的铁轨声、马路上来往汽车的喇叭声,以及大街小巷里面传出来的喧嚣声……就像是海边涌过来的潮水一样。

但是大东馆里面,却相反被笼罩在一种微微寒冷的静寂里面,在灯光明亮的走廊里,连人的影子也没有看见过一个,所有的房门都紧闭着,显得一片寂静。

刚才敲门的新井刑警,不由得苦笑了起来,他才发现房门的旁边设有门铃。

“我在发什么呆呢?”他一边自嘲似地嘟囔着,一边按响了门铃,但是,没有回音。

“怎么搞的,刚才明明好像听到里面有动静的……”

他皱了皱眉头,是不是听错了,然后又断断续续地狠狠按了几次门铃,可以听见里面传出的门铃声,但没有人的动静,然后,他试着用手去拧了拧门把手,但门是锁着的。

“没人在家吧。”他一面咂舌叹道,一面向旁边走廊的尽头走去,那里有一扇门,外面是一个小小的阳台,太平梯是从这里向下落去,下面的小路,好像是一直通往附近的神社。

在这一连串的事件里面,太平梯起到了不可缺少的作用,这一点,新井刑警是十分清楚的,而且,旁边就是寂静的神社,七号房里住着的人,随时都可以不被人注意地,从太平梯这里自由进出。

这时感觉到背后有了动静,回头一看,原来是六号房的门半开着,露出一位像是年轻太太似的面孔,看到她身上穿戴的围裙,知道她是正在忙着做晚饭。

新井刑警面对着女人狐疑的目光,低了一下头问道:“你是住在隔壁的太太吗?”

“嗯。”

“我是杂志社的人,丘老师好像是不在家吧?”

“哦,那个,那……”女人压低了声音,接着说道,“不知道是不是丘先生,房间里面好像是有人在的哟。”

新井刑警吃了一惊,回想起自己刚才,也好像听见了里面发出的动静,他表面上若无其事地说道:“但是,我按了好久的门铃,里面就是没有回音。”

“你和丘先生是熟识的朋友吗?”女人好像是非常警惕,同时又好像有些害怕的样子。

新井刑警一面猜测着女人的心思,一面说道:“不,算不上是老朋友,我只是通过杂志社,和他来回邮寄过稿件而已,丘先生他怎么……”

“我刚才还想去管理人员那里的,也不知道为什么,心里老是觉得有些害怕……”

“您讲的害怕是指……”

“不,隔壁的动静有些古怪,肯定是有人在里面,可是,那个人可能是身子不能动弹,嘴也不好说话……”

“你为什么会这么认为呢?”新井刑警心里咯噔了一下,但是脸上依然是不露声色,不过他的眉头到底还是不易察觉地皱了一下。

“嗯,那个,那是……”

“我还是去管理人那边吧,那样做会好点的……”

“啊,请稍等一下,太太,实在是太对不起了,其实我是做这个的……”

他说着便拿出来警官证来。

“啊!”女人的眼睛瞪大了,说道,“那么,丘先生他……”

“不,只是有个案件,想请他提供些情况,问他两、三个问题而已……太太,您觉得这七号房间里,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

女人认真地盯着新井刑警看了一会儿,终于相信了,说道:“对不起,我叫小田切恭子,那么,我是否就可以相信刑警先生了呢?”

“请相信我。”

“好,请您到这边来。”

小田切太太先进了六号房间。

进门后,门的左边是厕所和浴室,正对着门的地方,是长长的西洋式起居室,可以看见起居室后面是阳台,厨房占了起居室的一部分,这就是所谓的“起居室兼厨房”的结构了。起居室的左侧,好像还有两间屋子,和起居室之间用拉门隔着。

小田切太太蹑手蹑脚地领新井刑警走进了房间。

“隔壁的七号,应该也是这种房屋结构。”她小声接着说道,“所以,这起居室的隔壁,正好是七号的卧室。可是……请您把耳朵贴在墙上听听……”

当新井刑警把耳朵贴到墙上时,小田切太太用力咚、咚、咚地敲起墙来,这时,隔壁好像是在回答似的,也传来咚、咚、咚的钝击声。

“刑警先生,您可听到了?”小田切太太的声音在颤抖。

“啊,确实是有声音。”

“不是我听错了吧?”

“不是,一定不会是,好,这下我来试试。”

新井刑警敲过墙后,隔壁果然也传来了微弱的震动,好像是有人在呼应这边的敲击声似的。

“太太,您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注意到的呢?”

小田切太太抬眼看了看厨房碗橱上面的挂钟,现在的时间是五点十分。

“正好是在半个钟头以前,我买菜回来,正准备做晚饭时,听见了隔壁传来刚才那样的声音。一开始我并没有去注意,后来我感觉,隔壁好像是在给这边发信号似的,就也在墙上敲了起来,结果就像刚才一样了。”

“你对隔壁喊过吗?”

“喊过的,但是我觉得在家里呼喊的话,太没礼貌了,就出去按了隔壁的门铃。可是,没有回音,门也是锁着的,于是我就大声喊:‘出什么事了吗?’‘有人在家吗?’但还是没有回音,只是从里面传出微弱的咚咚的声音来。”

恭子的声音又开始颤抖起来:

“我正在发愁该怎么办时,就听见隔壁传来门铃声,那时,墙那边的声音更加激烈起来,我就想出去看看情况,开门后就看见您在那儿了。”

看得出恭子是操了不少的心,这时,显得有些疲惫的样子。

“可那叫做丘朱之助的,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我还没有见过他……”

“这可怎么回答您呢……”

小田切太太那熠熠闪光的瞳中,闪过一道怯色,是一种害怕说漏嘴,而遭到打击报复的那种怯色。

“他是一位很安静的人。”

“听说他还是单身……”

“嗯,表面上是那个样子……”

“表面上是?难道实际情况是和谁在同居吗?”

“不是,倒是没人和他同居,但他老是更换不同的女人……”

“是有女人来吗?”

“嗯,来的还都是一些小女孩子。”

小田切太太开始变得要哭泣起来了。

“是中学生吗?或者是高中的低年级学生,那样的年纪吗?”

“嗯,您是已经知道了吧?”

“嗯,大概情况我也听说过。那么,那些少女们是留宿一夜的吗?”

“唔……倒也不全是的,其中有个别的是……”

她的表情变得有些像破涕为笑似地说道:“我还没有小孩,如果我有了小孩后,真不能让孩子像隔壁那样……”

“是啊、是啊,太太,您有没有见过这个女孩子呢?”

新井刑警拿出来的,是向岛警察署滨本刑警从成城佐佐木家中没收来的影集当中,由纪子的一张照片。

小田切太太好像一眼就认出了照片的主人,她白晳的脸颊,忽然红了起来。

“您是认识的吧?”

“嗯,这个女孩儿应该是在目黑的学校上学的吧。”

“那她也经常来这里喽?”

“嗯,听说他们是表兄妹,因为从这里到目黑上学,比较近一些,所以家长把她就放在这里了,在隔壁住了有半个月左右的时间。”

“那时是什么时候?”

“那是……好像是去年的五月份了,我们家是去年的四月搬到这里来的,就在我们搬来之后不久的事情。”

这么说来,就是那时麻耶子还活着的时候了,麻耶子可能那时候,已经对由纪子撒手不管了。

“在那之后,她还经常来过吗?”

“嗨,经常可以见到。”

“她都是留宿的吗?”

“唔……有时候是,具体情况我就不知道了。”

小田切太太看起来还真是操了不少心。

“您刚才讲过:丘朱之助是一个非常安静的人,那是什么意思呢?”

“啊,那个……他在走廊上面走路的时候,是一种脚下不发出声音的走路姿势,碰到他的时候,给他打招呼时,他却故意把眼睛转到其他方向……我搬到这里已经一年半了,都没有和他说过一句话。”

“总之,就像猫一样喽?”

“啊,您比喻得可真……”她露出了怯怯的微笑:“可是,他在房间里面,却是非常活跃,如果是在女朋友来的夜晚,他会放着爵士或者通俗音乐,好像是在跳摇摆舞,三楼的居民,有时会提意见的,但是……”

忽然,小田切太太好像是想起了什么似地问道:“那个照片上的女孩子怎么啦?”

“没什么……什么声音?你听到了吗?”

新井刑警正要糊弄过关时,隔壁好像是有什么东西落在了地上,咚地传来一声沉重的钝声。

两个人不约而同吃了一惊,四目相望,接着,又听到稀里哗啦的,不知道是玻璃还是陶瓷破裂的声音。

“刑警先生。”小田切太太被吓得跳了起来,紧紧地靠在刑警的身上。

“太太,那边不是有电话吗,给管理室打个电话,请让他把七号房的钥匙拿上来,有什么事的话,责任我来负。”

管理人员松本玄吉好像自以前开始,就对丘朱之助的行为,就抱有一种不安和疑惑,对于新井刑警的要求,没有显出丝毫的抵抗。

七号房和六号房的结构是一样的,进门后最里面就是西洋式起居室,起居室的一部分是厨房,这也和六号房一样,起居室的左侧,有两个日式房间,丘朱之助好像是把面向阳台的那间六张榻榻米大的房间,作为他的画室在用。

一边,靠近大门的四张半榻榻米大的房间地上,铺了地毯;一张矮脚双人床,占据了整个房间的大部分面积。在走进这个房间的一刹那间,新井刑警、小田切太太和松本管理人员,都不约而同地从唇间发出了惊叫声。

刚才听见的那“咚”地一声钝声,肯定是从床上掉下来时发出的,只见一个半裸的女人,手脚被捆绑着,跌倒在猩红色的地毯上面。不,讲是半裸,其实她身上的衣服早已被扒光了,可能是因为觉得全裸的话太可怜了,所以她的腰部,被一条浴巾裹着。

“电灯……电灯……”新井刑警叫了起来。

松本管理人好像才回过神似地,拧开了墙上的开关,在那一瞬间,从小田切太太的嘴中发出:“唏……”地一声惊呼。那声音就好像是从破笛子里吹出来的声音似的。

“太太,请你到那边去吧,这种场面妇女最好不要看。”

小田切太太急忙向拉门的外面跑出去。

在被明亮的灯光无情地照耀下,那是一个才十二、三岁的少女!

跌倒在猩红色地毯上面的身体,无论是胸部、腰部、还是臀部,都是那么幼小、那么不成熟,让人难以想像,这怎么能够耐得住男人的玩弄。看得出来,她从床上掉下来后,一定是在地毯上翻滚、挣扎过,围裹在腰间的浴巾,已经翻卷了过来,可以看得到从浴巾下面露出的大腿,这双腿是那样细小,叫人难以想像,她是如何经受得起男人的折磨。

即使是新井刑警这样经验老到的人,这时也禁不住已是满腔怒火。

腰间裹着浴巾的少女的双手和双脚,都被捆绑着,口中被塞着手帕,而且,上边还被细心地用尼龙袜子给缠绕了数圈。被捆绑着的双手和双脚之间,还有一条绳子通过,好像是绑在床头和床脚的铁栏杆上面的。

不知道她保持这样的姿态,已经被捆绑了多久了,可以从她手脚上面渗出的血迹看出,她已经是历经长时间的折磨和苦难了。

终于从床上挣扎到了地上,就像一条油虫那样,在地面上挣扎时碰倒了落地灯,大大的灯罩倒下时,重重地砸在枕头旁边的小桌子上面,把桌子上面的水瓶、玻璃杯和闹钟给砸得粉碎,地上散乱着玻璃碎片,其中有两、三片玻璃,把少女的肩部和面颊给划破了。

可能那时,已经到达了少女的神经所能忍受的极限了,她进入了昏迷状态。

“畜生!竟然做出这么伤天害理的事来!”新井刑警再次喷出了心中的怒火,拿过翻卷起来的浴巾,把少女的下半身给盖上。

“快打电话……”他一边解着少女身上的绳子,一边擦着头上流下来的汗水……

等等力警部和金田一耕助在同样的时刻回到了总厅。等等力警部按照金田一耕助的意思,给住在吉祥寺的中条奈奈子打了电话,可是她不在家。留言说,她中午出去参加某电视频道妇女专题节目的拍摄了,要晚一些回来。

那个电视频道的妇女专题节目是下午的两点开始,节目有三十分钟长。为了慎重起见,等等力警部还是给那个电视频道打了个电话,证实她确实已经到了那边。

等等力警部考虑:没有马上就要见到中条奈奈子的必要,当务之急,是要定下来,这一连串杀人事件的共同搜查总部,应该设在什么地方,他想马上就这件事和搜查一科科长商定下来。

回到总厅,和搜查一科科长商讨的结果是,觉得把共同搜查总部,设在第一个杀人事件发生地的高轮警察署比较妥当。

正是在这个时候,新井刑警从大东馆打电话来了。

当金田一耕助和等等力警部走进五反田的大东馆二楼七号房间的时间,是十二月二十四日下午六点半左右。

金田一耕助在踏进房间的那一刹那,忽然感到一阵眩晕。不仅是地上的地毯、墙纸和拉门的贴纸,都是红得甚至发黑的猩红色,就连天花板也是同样的颜色,是一张发光的、像天鹅绒那样的布贴成的天花板。而且在那猩红色的底色上面,画有像静脉血管样的黄色和粉色的线条,如此一来,更加衬托出那瘆人的红色来。

这象征着什么?通过观看整个房间,不难想像出,这个设计者的心思,而且,从某种程度上来讲,他是已经成功的了。

虽然现场还是保持着新井刑警发现当时的模样,但少女的身体,已经是被移到了宽大的床上了,那个还没有成熟的躯体,也已经被毯子给盖上了。所属警察管辖的大崎警察署的樋口副警部,跪坐在床边,在注视着医生的治疗。

少女还是意识不明,经常会全身痉挛,她那痛苦得扭动身体的样子,令人不忍目睹,偶尔会发出几句胡话:“不要走,不要走!留下来……留下来……”时而是喘息地绝叫,时而又是大声地啼哭。等等力警部听新井刑警把这件事的来龙去脉报告完后,不禁义愤填膺。

“看来是被侮辱了吧?”

“这件事,警部先生,看来是和都鸟的事件一样,女孩子是被牢牢捆绑住,而却没有留下男人侮辱过的形迹。”

“虽然还不知道,这是哪里的女孩子,这么小的年纪,竟然被折磨得这么惨。”

医生一边把注射器中的空气推出,一边说道:“如果男的得逞的话,可能,这女孩子也不会被折磨得这么惨吧。”

这时,女孩子又开始痛苦地翻滚起来,同时说起胡话来:“好吧,好吧,要走就走吧,走就走吧,我不会跟着你的,我会老老实实地等你的。但是,你要把我放开,阿哥,阿哥,你不要绑我……”

“噢,好了好了,你马上就会轻松的。”

医生当着金田一耕助的面,连续打进去三针,少女开始安静下来了,刚才的那种痛苦的痉挛,也逐渐平息下来,渐渐进人了昏睡状态。

“好了、好了,这样可以维持几个小时了。”

“大夫,她有没有生命危险?”

“那不用担心,但是,这样的年龄和身体,受到如此剌激,肯定受到的打击太大了,抻经方面也受到了刺激,即使她从昏睡状态醒过来,可能也不能马上就问她问题。”

“但是,那样的话……”

“好吧,好吧,但是不要追问得太紧,即使她恢复了正常状态,追问得太紧的话,也会使她重新陷入一种精神错乱的状态里面去的。”

“那样说来,需要等到什么时候才可以进行询问呢?”

“是啊,最少也要等到二十四小时以后吧。”医生一边整理着皮包,一边说道,“最近的年轻人好像有点寻求刺激过头了一些,这也难说都是怪大人……好吧,樋口先生,我就先回去了,患者如果有什么异常情况时,请你给我打电话。”

等医生走出房间后,樋口副警部重新与等等力警部打了招呼,等等力警部对他介绍了金田一耕助。这个副警部没有像牧野副警部那样,敌视金田一耕助。

“警部先生,刚才从新井先生那里,听说这件事是和‘青色蜥蜴’的案件有关系……”

“新井先生,你是怎么认为的呢?”

“不是吗?警部先生,看看不就明白了嘛,这种手法和‘女王酒店’里发生的案子,不是一样的吗?”

“讲来的确倒是这样啊。”

“‘女王酒店’是因为山田三吉发现得及时,所以,才没有出人命。而这次的情况是,受害者长时间被捆绑在床上,而且挣扎过度,才成了现在的这副样子,从手法上面看来,是和‘女王酒店’里的一模一样。”

“不知道究竟是被捆绑了多少时间了?”

樋口副警部回答道:“听刚才回去的河村大夫说,可能是从昨天的晚上开始被玩弄的。”

“这样说来,到现在已经差不多有二十个小时了……金田一先生,刚才的胡话您听到了吧,开始是说不要走、不要走、留下来……是这样喊叫的吧?”

“对,对,到了后来,是这么说的……”新井刑警一面翻着笔记本,一面说道,“好吧,好吧,要走就走吧,走就走吧,我不会跟着你的,我会老老实实地等你的。但是,你要把我放开,阿哥,阿哥,你不要绑我……”

“对,对,从这胡话上面来判断的话,假设被叫做阿哥的,可能是丘朱之助的话,这说明,朱之助和这个女孩子在玩耍满足过后,朱之助要出门到什么地方去,这时,这女孩子想要去拦阻……”

“但是,并没有威胁说,如果你要出去,我就跟着你!”

“对,对,朱之助害怕女孩儿跟踪自己,所以把她给捆绑在床上了……”

“但究竟为什么朱之助非要出去呢?是什么……”金田一耕助的目光中闪烁着迷惑和不解,接着说道,“从这个女孩儿说,会在这里老老实实地等他来看,朱之助是应该不会在外面待很久,便会回来的,如果事实如此的话,朱之助他又怎么啦?为什么这么久也没有回来呢?”

等等力警部从旁边看着在苦苦冥想的金田一耕助说道:“金田一先生,关于这一点,您有什么……”

“没有,没有,我这会儿也是在云里雾中啊,一下子发生了这么多事情,我也……”

“是啊,正如您所说。”等等力警部感叹地点点头,突然回头说,“樋口先生……”

“嗯?!……”

“这个女孩子是几点钟到这里的?丘朱之助又是几点钟从这里出去的?还不清楚吧。”

“对了,对了,关于这件事,好像有一个人知道情况,须藤先生,你把楼下停车场的老板带上来。警部先生,我们在隔壁的起居室里,听听老板是怎么说的吧。”

“楼下停车场的老板?”

“是这么一回事。”

在前面已经介绍过,这个“大东馆”的一楼设有停车场,停车场和“大东馆”都是同一家公司在经营管理的。稍后,须藤刑警把人带了上来,他是大东出租汽车公司的经理——饭冢五郎。

“饭冢先生,这位是负责这个案件的总厅来的等等力警部,你可以把你昨夜看到的情况,亲口告诉给警部先生吗?”

饭冢经理大约四十岁出头的样子,是一个让人感觉到有魄力的人,他好像是掌握着什么线索,显出一副信心十足的样子。

“哦,警部先生,不清楚您是不是知道,就在这间七号房的外面,紧连着太平梯,顺着梯子下来,就是一条连着旁边神社的小路,路往南是走不通的,所以,无论如何也要朝着北面走才行,总而言之,必须要从这幢公寓的前面经过。也就是说,一定要从我的停车场的旁边出来。”

“啊,原来如此,接着呢?”

“可是,不知道这位先生为何讨厌从正面大门进出般,都是从太平梯那边进出。据管理人松本先生讲,他配了一把通往太平梯那边的门的钥匙。”

“究竟是为什么啊?这么说来……”

“是啊,那是一个令人感到古怪的、阴沉的家伙,好像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似的。”

“服装是什么样子呢?是不是身穿一件发着黑光的大衣,又戴了一顶同样颜色的帽子呢?”新井刑警好像是想起了什么似地问道。

“不是,衣服是很漂亮的粗格子大衣,没见过他戴帽子。”

如果假设丘朱之助就是“青色蜥蜴”,他平时不穿作案时的那种衣服,也没有什么奇怪的。

“那,脸型呢?”

“啊,警部先生,隔壁的房间里面,就放有他的照片,等一下您可以看看,还是一个美男子,很老实的样子。”

“是啊,是啊,警部先生,我经常教育我们那里的年轻人,不会叫的猫才能捉老鼠,像这样的人,有时会出人意料的。”

“听说经常会有女人进出这里。”

“都还是些初中生,用我们的话来讲,都还是一些乳臭未干的小妞,当到了后来,我知道那些小妞们不光是他的崇拜者,其中还有人会留宿过夜,我这才感到真是大吃一惊。他们习惯了以后,也是从太平梯那边上下进出,有人还会在楼底下,向上大声喊:‘老师,在家吗……?’可真够厚脸皮的。”

“昨天也有那样的女孩儿来过吧?”

“唔,是那么样的小妞。那是在傍晚五点稍过一点,来了三个像初中生一样的小妞,鬼鬼祟祟地,从我家停车场前面走进了小路。”

“三个?来了三个女孩儿吗?”

“是,三个,肯定不会错的。当时我就站在外面呢,她们是从我的鼻子下面走过去的。”

“然后呢?”

“哦,然后就从小路那头传出来‘老师,在家吗……?’,这种丝亳没有忌惮的呼声。然后过了大约一个钟头的样子,对了,当时我也是站在外面的,在和邻居药铺的老板聊天,在讨论今年的圣诞节,气氛不太浓的话题。看到从小路里面,走出两个小妞来。”

“那么,就是说有一个女孩子留下了。”

“警部先生,在厨房那边,有两个人吃过饭的痕迹。”

从旁边插话的是须藤刑警。

“啊,是吗,好的,饭冢先生,那两个回去了的女孩儿的表情,当时是怎样的呢?有没有露出害怕的神色来?”

“没有,只是看到我们两个大人站在那里说话,她们感到有些不好意思地赶快溜掉了。”

“然后,你呢?”

“看着她们走之后,我还和邻居的老板聊了一会儿,我们聊到二楼的老师,非常受人欢迎,还聊到最近的女孩子,有些人不知廉耻,后来和邻居老板道别后,我就回到了停车场。回停车场的路上,我还朝小路里面张望了一下,没有看见有人的影子,我想,她们可能是留下了其中的一个小妞,我当时就有一种不好的感觉。因为那是一个还乳臭未干的小妞,不知楼上的老师,会对她使出什么手段来,我当时产生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但是,你为什么没有把这件事公开出来呢?对于才十二、三岁的少女的话,我们有保护她们的义务的。”旁边的樋口副警部大声说道。

大崎警察署和这里,如同是鼻子和眼睛一样距离很近,在这样的地方,发生了这样的恶性事件,在总厅面前樋口副警部显得自己很没有面子。

“不是,不是那个意思,是没有能够公开出来。”

“这是什么意思?”

“管理员松本先生哀求我,不要把这件事情公开,其实,那松本先生也想把她们撵走,但是又不敢。”

“为什么?”

“这里的老师是叫做丘朱之助,本名叫做冈户圭吉,他的父亲好像是叫做龙平,听说是在西银座开了一家夜总会,那个家伙好像是黑社会的,是什么帮派,还是什么暴力团的老大。圭吉是他后妻的儿子。”

“后妻……”新井刑警赶忙摊开笔记本。

先前佐佐木裕介讲过,冈户圭吉的母亲志保子,是由纪子的生父星岛重吾的妹妹。

“朱之助的母亲难道是后妻吗?”

“听说是的,而且,这个后妻妈妈已经去世了,现在在冈户家里的,是第三任夫人了。朱之助好像是因为家庭关系处理得不好,才从家里搬出来的。”

“听说冈户圭吉是次子。”

“嗯,是的,但是他的哥哥是前妻生的,和这个老师,不是一个娘肚子里面生出来的,而且,那是一个全身文身,不得了的青年,因为他老爸的原因,他实际上已经掌握住了帮派里的实权。我还听说,这个哥哥和这里的弟弟,两个人的关系不太好。”

听着听着,大家渐渐感觉到丘朱之助的背景,是越来越复杂起来。

“原来如此,所以这里的管理员,也不得不考虑他有着那样的老爸和大哥,不敢赶她们出去了。”

“关系不好是不好,但人家毕竟是兄弟嘛,所以大家害怕自己触上霉头,都不敢声张这件事。”

“你见过他的老爸或哥哥吗?”

“没有,一次也没有,他们好像谁都不愿意来这个公寓。”

“原来如此,关于昨晚的情况,其他还有什么……”

“咳,我以后和你们配合的地方还多呢。”

饭冢经理为了想为搜查小组做些贡献,而显得跃跃欲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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