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好似被无限放慢,房间里的空气也都凝固不通,沈多意挂在下巴尖上的汗滴摇摇欲坠,心脏也怦怦直跳,在胸口处不停闹着动静。

戚时安看在眼中,那点心思与渴望全然没有消减的迹象,反而越来越盛。手背一热,他被沈多意抓住了,捂在对方眼睛上的手掌只好移开。

沈多意牵住他:“去冲个澡吧,等会儿服务生该进来了。”

戚时安不带半分窘涩,反而眼中透着想要撒野的微光,他反客为主扣住沈多意的手腕:“那你要不要帮帮我?”

单人浴间内有淋浴房和更衣室,他拽着沈多意进了一间,粗暴地把被汗水和精油弄脏的浴衣脱下扔掉,等浑身赤裸后,他又伸手抓住了对方的衣襟。

沈多意盯着戚时安汗湿的胸膛,紧张得死死抓着腰间的细绳。

支吾道:“我、我自己来吧。”

戚时安收回手,目不转睛地盯着对方“自己来”。

细绳的小结被抽开,浴衣瞬间松散下来,沈多意掀开前襟露出了肩颈。戚时安再无法忍耐,不到一秒的时间伸手摸上开关,热水顷刻间浇淋而下,他勒住沈多意的腰贴合自己,低头就啃上了对方的锁骨。

“……别!”沈多意的浴衣被乱七八糟的揉在身上,脖颈之间落下戚时安急切又汹涌的亲吻。他仰着头正对上不断流下的热水,慌忙间猛呛了一口。

戚时安终于停下,转个身用后背挡住喷发的热水,把剧烈咳嗽的沈多意抱在怀里拍背顺气。沈多意咳得眼鼻通红,平息后仰头圈住了戚时安的脖子。

他**地冒着热气:“你是不是想要?”

那语气和神情充满了犹豫和忐忑,迫使戚时安一瞬间清醒下来。

“多意,”戚时安调整了呼吸,人也逐渐趋于冷静,他低头拨开沈多意额前的头发,“我想得发狂,但环境和时间都不对,我更舍不得在这种破地方让你受罪,我也知道你很紧张,还没有准备好。”

沈多意侧脸靠住戚时安的肩膀:“我的确不太想在这里,但我很紧张不是因为害怕和抗拒。”

他抬起头吻戚时安的嘴角:“是因为我特别喜欢你。”

热水淋在发心,顺着发丝流下,因拥抱而贴合的身体又被热水包裹冲刷,白色的泡沫一点点消失,唇舌间的亲吻也愈发温柔。

我特别喜欢你。

从雅门汀离开时已经深夜,手机上有三四个未接,戚时安开车,沈多意在副驾上回电话。刚响一声就接通了,沈老的训斥立刻从里面传来。

沈多意急忙解释:“我和孟良吃完饭又和同事去玩儿了,忘了再跟你说一声。”

“大晚上去哪玩儿?”沈老打个哈欠,“什么同事那么不着家啊,你快回来没有?”

沈多意回答:“正往家走呢,你先睡吧,保证下次不敢了。”挂断电话,他有点懊恼地说:“得意忘形了,没给老爷子报备一声。”

戚时安认真道:“不着家的同事别说是我,我得树立正面形象。”

沈多意被送回了家,将近凌晨,往来的车辆骤减,戚时安揣着兜站在街边打车,等了好久才坐上一辆。

晚上和章以明的谈话被迫中断,第二天上班要立刻补上。两位高级合伙人很久没单独开会,坐在办公室的沙发上喝完两杯茶才开始。

先详细研究了新签约的合作,又继续规划了“高阶平台”下一阶段的计划,最后闲聊片刻,章以明说:“昨晚你突然出了门,我就也走了,到了西莎会所碰见了游哲。”

戚时安反应很快:“谈事儿?”

“嗯,他祝贺咱们这次签约来着,消息挺灵。”章以明说,“时间太晚没打听,早上问了下,他们外汇那边也签了个大的,跟咱们不分上下。”

戚时安点点头:“都不容易,不管那么多了,引流计划开始一直那么忙,这下又迈了一步,是不是犒劳一下员工?”

章以明就喜欢热闹:“奖金都算着呢,这么着,晚上去柏悦聚餐吧,这回我请客。”

戚时安想起上次聚餐被高管包围的窒息感,重点是还和沈多意坐得相隔甚远,便私心满满地说:“到时候随便坐吧,省得大家拘谨。”

章以明应道:“没问题啊,我找个顺眼的挨着。”

接到聚餐的通知后部门里都一片欢欣鼓舞,齐组长婚假结束后第一天上班,正在沈多意的办公室里追进度。

“你怎么不多歇几天,陪嫂子好好度过蜜月。”沈多意说。

“旅行久了好累啊,这边新房还没入住,又老惦记。”齐组长摊着计划表,“爱情和面包不能兼顾,但爱情不能没有面包。”

沈多意低着头看文件:“你怎么刚结婚就后悔了似的?”

齐组长笑了两声,没有回答,等弄完便回了办公室。沈多意继续工作,过了七分八分才反应过来,之前出差谈合作是他去的,齐组长当时没在,是不是觉得可惜?

多想也没用,他转了转笔便没再研究。

晚上下班后,明安所有员工都到了柏悦酒店聚餐,架势好像举办年会。章以明手笔很大,包下了整层宴客厅和休闲室,开始前宣布道:“也不知道大家爱吃什么,就让酒店准备了自助餐,大家随便吃、随便坐,不用管上下级什么的,更不要拘谨。忙了两个多月,我和戚先生先在这里向每一位员工说声‘感谢’。”

话都被章以明说完了,戚时安省了事,他带头鼓掌,气氛也渐渐松快起来。聚餐开始,宴会厅内十分热闹,沈多意端着瓷盘拿吃的,还没想好拿什么就被夹了只蟹腿。

“我记得上次欢迎会你喜欢吃这个。”戚时安出现在身旁,“要纸杯蛋糕么,我去拿两个刚烤好的。”

沈多意不动声色地环顾四周,即使有些乱,但老板始终会有人注意着,他快速又谨慎地回答:“那我拿喝的,坐角落那边吧。”

两个人分工合作,没一会儿就在角落处开始了晚餐,并且把公司聚餐变成了秘密约会。戚时安拆开一包糖霜洒在蛋糕上,弄好后放进沈多意的盘子里,关心道:“昨晚回去挨骂了吗?”

沈多意立即咬了半拉:“没有,昨晚到家爷爷已经睡了,所以顺延到了今天早上,我还没睡醒就被他呲哒着拽起来了。”

他们在桌椅四周生出了一面结界,外面的欢声笑语全然无法吸引他们,桌上的杯盏也好,咬下去一半的蛋糕也好,囿于这方角落,只剩他们偶尔对上的目光和一言一语的交谈。

沈多意发现桌上还有一包糖霜,于是撕开全倒在了剩下的那半个蛋糕上,然后举起来说:“你把这半拉解决了吧?”

戚时安立刻拒绝:“我不爱吃甜的,你还撒那么多糖。”

沈多意哄道:“吃了吧,吃完你的甜度就上升了。”

“我为什么要甜度上升?”戚时安皱着眉,“我走性感挂的。”

宴客厅前方发出此起彼伏的尖叫,章以明貌似在搞什么游戏,还有抽奖,所有人都聚集在前面闹腾,中后方都空了。

沈多意趁机微微离开座位,然后把那半拉蛋糕喂进了戚时安的嘴里。戚时安咕哝两口咽下去,不高兴地说:“你这是强迫吧?”

沈多意喜滋滋的:“这样亲你都是甜的。”

对方明显一愣,他也终于觉出自己的不正常来,哪还有成熟稳重的样子,倒像是刚恋爱后傻气十足的烧包。沈多意有点臊,低头开啃那条蟹腿,半天没再吭声。

戚时安在桌下故意踢踢对方:“趁着我正甜不亲一口啊?”

“嘎嘣”一声,蟹腿被掰开,沈多意低着头挑肉,眼神上瞥才瞧见对方,他心想反正都这么烧包了,烧糊也无所谓了,便没脸没皮地回道:“在心里已经亲了,齁儿甜。”

六个餐盘,有荤有素中西搭配,戚时安舀起一勺豆腐放进嘴里,咂么两下便吞进腹中,他看沈多意又要开啃,便伸手抢过蟹腿,说:“先吃两口别的,我给你把壳弄了。”

沈多意礼尚往来:“那我给你剥虾吧。”

各自给对方折腾吃的,全都沾了满手,戚时安思绪飘远,忍不住说道:“以后会不会每天都这样,下班一起回家,再一起做饭、吃饭,我给你挑蟹肉,你给我剥虾壳。”

沈多意笑着:“在一起还没十天呢,都想那么远了。”

戚时安说:“因为我也特别喜欢你。”

清蒸的蟹腿肉和白灼的基围虾都鲜香清淡,萦绕于这桌的氛围却浓烈到醉人。他们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摸索分寸,又都带着正大光明的宠爱进攻轰炸。

吵嚷和嬉笑仍未停止,戚时安和沈多意却已经吃完了晚餐,他们起身想四处走走,顺便去休闲室待一会儿。

休闲室里有歌手在演出,气氛很像东京酒吧。他们俩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听够了便折返回去。章以明已经微醺,端着红酒满场飞,不知道是老板还是接客的头牌。

“多意,咱们部门一起喝一杯。”

沈多意听见齐组长喊他,于是快步过去融入了大家。戚时安无所事事地掏出手机,想看看股市的收盘信息。突然身后有人撞他,接着抱住了他的一条长腿。

“叔叔!真是你啊!”

清脆响亮的童声在宴客厅内响起,周围瞬间变得鸦雀无声,大家不约而同地看向门口,只见戚时安被一个小男孩抱着。

戚时安低头一瞧:“薯条?你怎么在这儿?”

“舅舅请我吃饭。”薯条说着往外看,喊道,“舅舅!小姑!”

杯中的酒轻轻摇晃,章以明迅速走了过来,与此同时,游思挽着游哲出现在门口,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戚时安出声问候:“旅行结束了?”

“嗯,这是最后一站。”游思伸手拽开薯条,教育道,“你再瞎跑就把你送回悉尼,以后不能自己离开大人,记住了吗?”

薯条点点头:“因为我看见叔叔了。”

章以明抠着字眼:“意思是不准备回悉尼了?”

游哲说:“她总算回公司帮忙了,不然要把我累死。”

戚时安道贺,心里猜测到哲思的大客户应该就是游思牵的线。众目睽睽之下,两间公司的合伙人全都在场,一众员工都拘谨了起来。

沈多意坐的位子正冲着门口,他看了看薯条,觉得小孩儿很可爱。

“哎,哲思的俩老板好像跟戚先生和章先生是好朋友。”齐组长小声嘀咕,“还是老同学来着,我也记不清了。”

秦主管说:“游先生和章先生大几岁,戚先生和游小姐是同学,不过他们都是一起长大的。”

齐组长懊悔地拍了下脑门儿:“我傻缺了!”

沈多意在旁边吓了个激灵:“怎么一惊一乍的……”

“完了完了,结婚前在食堂吃饭那次,我还问戚先生喜欢什么类型的,还想给人家介绍。”齐组长一副悔不当初的模样,“怪不得戚先生不说呢,我看是和游小姐有关吧,郎才女貌还青梅竹马,关键是强强联手。”

沈多意不动声色地飞了个眼刀:“别八卦了,好朋友不行吗?”

齐组长说:“好朋友有什么意思,戚先生和游小姐合起来就是金融圈的神雕侠侣,我的天太可怕了。”

沈多意听着同事的八卦又想笑又想呲儿几句,干脆打开手机研究下周老爷子的降压食谱。门口那几个大人聊天的声音听不分明,但小孩子的声音大,听得很清楚,他偶尔会下意识地抬头看一眼。

“舅舅,我还能吃个蛋糕么?”

游哲不太会养孩子,犹豫地说:“刚才不是吃饱了,怎么又要吃?”

“小孩儿看见吃的当然想吃。”章以明朝甜点车指了指,还不忘给自己加戏,“想吃什么自己去拿,我是以明叔叔。”

戚时安知道章以明要上演“好久不见爱你如初”的戏码了,眼不见心不烦,朝薯条伸出手:“走,我给你拿个好吃的蛋糕,但是只能吃一个。”

沈多意看着戚时安带小孩儿吃东西,吃的是他们刚才吃过的那种纸杯蛋糕。戚时安屈着长腿蹲在薯条旁边,又耐心又温柔,薯条想再吃一个的时候他又严肃起来吓唬人家。

“那我给小姑吃一个。”薯条手上沾着糖霜,“小姑,你吃吗?”

游思晚饭只喝素汤,已经坚持了三年,但此时章以明对着她深情表演,促使她抓住救命稻草般回答:“吃!”

高跟鞋“哒哒哒”几声,章以明喉结滚动,一副心被踩碎的模样。

“这是给我吃的?”游思难以自控地拧了眉毛,“为什么还撒糖霜?薯条,你这是谋杀小姑。”

戚时安心累地站起身:“不至于两口就胖,吓唬孩子干什么。”

游思轻轻咬了一小口,这是她的极限了,剩下的多半个有些棘手,她像很久以前一样,直接递到戚时安的面前:“你把这块吃了吧。”

周遭的目光瞬间有些暧昧起来,似乎都等着戚时安张嘴。

沈多意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想起刚才他们吃饭的时候也是这样。

“真麻烦。”戚时安后退半步接过蛋糕,然后塞进嘴里嚼了嚼咽下。章以明又见缝插针地走过来说:“我想起那时候咱们一起创业了,忙得不分昼夜,饭也顾不上吃,你吃口我剩的,我吃口你剩的,不分彼此。”

游哲看看时间:“那回头去我家打牌吧,再好好聊聊。今天不早了,薯条不能睡得太晚。”

聚餐继续,有的已经开始商量结束后去哪接着消遣,而经过刚才那一幕,同意齐组长观点的同事又多了几个。沈多意听得耳朵疼,满脸无语地看着他们

其中一个同事说:“你们的重点根本就不对,合吃一个蛋糕有什么,你们太敏感了。”

沈多意立刻点头:“我觉得也是!真八卦。”

谁料那个同事继续道:“重点明明是‘那时候一起创业’!当初的辛苦是一起扛的,互相分担的,而且专业对口发展方向也一样。找个谈情说爱的人简单,找个一起造梦的人,太难了。”

沈多意心头一空,彻底没了言语可辩。

他按灭手机,有些浑噩地喝光了杯子里的白水,思考能力断在对方那句话上,直到聚餐结束都没恢复。

柏悦门口的车辆首尾相接,同事们各自回家或者搭伴转场,他落在后面看着戚时安和章以明并肩而行的挺拔背影,终于憋不住一般,低头编辑道:“你当年已经和别人造了梦,我来迟了。”

手机在兜里振动,戚时安看着那条信息消化了片刻,等同事们陆陆续续全部离开,他仍然笔挺地站在旋转门外。落在后面的沈多意总算出来,他们俩沉默着往停车场走去。

停车场有些暗,但戚时安的声音却格外清晰,他抓住沈多意的手说:“不知道是别人说了什么,还是你自己想了什么,但我只解释一次。”

沈多意先解释:“我没有闹意见,只是觉得很遗憾。我可以和你分吃一块蛋糕,也可以陪你承担所有辛苦,专业对口和发展方向我们都相同,只是时间错过了。”

戚时安转身面向他:“没什么可遗憾的,你分析数据时和我唱反调也好,产生分歧时和我顶嘴也罢,谈合作为了自己的专业度不许我插手,或者像个神经病一样提出陪我加班。”

他微微停顿:“我没有在错过的时间里和别人造梦,我是在你没来的时候一边等你,一边努力。”

“多意,你不会只做个组长,我也不会满足于这级台阶,无论是事业还是生活,你和我各自跋涉过千山万水才等到别后重逢,没有必要探究迟不迟,只需要坚定地设想一起走多远。”

沈多意怔忪着,他被对方这番仅此一次的解释感动到无以复加,只好用力回握住对方的手。

设想一起走多远吗?

他轻声承诺:“没有尽头的话,我想和你一直走下去。”

戚时安眼底蕴着笑意看他:“有你这句话,那什么尽头我都要豁开了。”

作者有话要说:明儿个休息!周一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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