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棠不知不觉睡着了,做了个梦。

梦里,她看到宋屿墨站在耀眼的烟火剪影下,一身纯黑色西装,面料的光泽感一丝不苟,衬得通身气质非常严谨内敛,就这样安静远远地看她。

纪棠忍不住想迈进一步,就会发现他的脸庞变得模糊,笑声也逐渐远去。

明明两人已经是彼此最亲密的人,她想伸手去触摸他,还是隔着一望无际的遥远距离,等不走了,他的目光极淡地望过来,像是在看陌生人,又是那么再自然不过。

……

纪棠瞬间被某种寂寞寒冷的感觉浸透全身,让她接近僵硬的状态,眼中开始有泪,当快要放弃,慢慢地将抬起的手放下。

前方,宋屿墨的身影开始逐渐变得清晰,一步步地,朝她迈了过来。

纪棠能感觉到胸口的心脏陡然重重跳了下,就在男人近在咫尺时,突然黑暗从四面八方汹涌而来,瞬间将僵在原地的她淹没。

回过神。

纪棠发现已经站在一件宽敞苍白的室内,周围墙壁没有挂任何装饰物,落地窗的玻璃外是黑暗不见光,看不见身处于哪里。

她视线一转,注意到室内除了简单的一张床外和水杯外,什么都没有。

滴答滴答几声隐约传来,纪棠本能地往镶在一面白墙上的门走去,她眼睛睁着,无论如何也闭不上,看到里面是带着水雾的卫生间,白色浴缸的水满了出来。

一只苍白的手无声息地搁在浴缸沿,她眼睛酸涩难忍,却移不开视线。

看着那只苍白手的主人――是一个极美极孱弱的女人,将自己活生生溺死在了浴缸里。

……

纪棠猛地睁开漆黑的眼睛,唇角微微的刺痛让她从噩梦中醒过来,一时半响都没反应,直到模糊的视线逐渐地看清了上方。

在半暗的主卧里,宋屿墨近乎偏执地吻着她,手指修长有力,起先是克制着搂她的腰,逐渐往下移,带着不用言明的强烈渴求,手掌心熨烫在她白皙的肌肤上。

很快当他意识到纪棠醒了后,温柔的亲吻顿住三秒,开始带着许些的急躁,几乎有些忘情的加深,连唇角咬破出了血迹,也没有停下。

纪棠起先是没有挣扎,静静地,漆黑眼珠子盯着他俊脸的脸庞,没有移开。

任由宋屿墨怎么抱怎么亲,脑海中被噩梦的片段影响得至今都是一片空白,可能分神出来两三秒的想,他不是回宋家了吗?这个时候宋夫人怎么会轻易放他出来?

宋屿墨结束完这个深吻,隐隐压着火,手臂用力地抱起她,不打一声招呼,便把主卧那面落地窗的窗帘给拉开,将纪棠给抵在了一面冰冷的玻璃前。

主卧有暖气,倒不是会很冷。

纪棠还是瞬间就被拉回神,双手轻轻推着他,起不了半分作用。

这样的推法,只会让宋屿墨越发压着火气,将她身上单薄的睡裙撕开,是用撕裂的力道,尖锐的声响听入纪棠的耳中,身体都跟着下意识颤了一下。

而宋屿墨不会停止,每一秒对他而言都是煎熬,他偏执的要在落地窗前,手指修长又骨节分明将她纤细腕骨紧扣着,无声中积蓄着强大的力量。

低头间,线条锐利明晰的脸庞神情非常平静,除了那眸光沉敛难辨盯着她。

纪棠隐忍着身体微微地疼,想避开,却只能把纤细背部紧贴在冰凉的玻璃窗前,外面没了耀眼的烟花,只有高楼大厦的百家灯火亮着,淡淡朦胧的光晕照映着两人的身体。

他从未这样过,纪棠也想不通为什么今晚要在落地窗前。

喘了片刻呼吸,待宋屿墨开始低下头,顺着她眼睫毛一路滑到她的唇角处,轻轻柔柔的触碰,隐约感觉那股冲动急切的劲儿过了后。

纪棠才下意识轻握住他的手指,轻启的红唇说:“我得罪你了?”

宋屿墨抬起的双眼皮特别地深,被她分外乌黑的眼睛猛然撞进心底,胸腔内堆积的情绪也慢慢地消散,半响后,他退开半步,这才把快无力滑倒在地的纪棠抱到了一边沙发上。

纪棠第一件事就是伸手扯过搁在沙发上的薄毯,盖住自己白皙的身体。

“冷静了?”

宋屿墨不做声,格外沉默寡言地去开了一盏灯。

他方才做坏事时,连衬衣西装裤都没脱的,身形宛如雕塑般站她面前,看上去实在是可恶。

偏偏宋屿墨还不自知,重新走过来,伸出手臂就把她牢牢地扣在了怀里,衬衣有点皱,整洁领口外翻,是被她手指抓的,胸膛内的心脏跳的很急速,嗓子发出许久沉默的第一句话:“走之前,你说多晚都会等我――”

他一整晚待在宋家,都在疯狂的想念她,每隔十分钟就看一次腕表的时间,幼稚可笑的想将时钟调快点,甚至是最后争分夺秒的赶回来。

可是推开门的那一瞬间,看到满室的冷清黑暗,宋屿墨那颗发热的心瞬间就凉的彻底。

纪棠没有等他,早早就上楼熟睡了。

这对宋屿墨来说,意味着纪棠还是对他没有期望,坚信他会被宋家牵绊。

如果不是她内心抗拒,他今晚就想带她回去了。

纪棠显然没料到他压着火,是在意这个?

她无从辩解,到底是先放弃,红唇几次张了张,最后说:“我就在这房子里啊。”

“纪棠,你知道我是什么意思。”宋屿墨说话语调微微泛哑,与方才偏执压着她的状态,真是判若两人。

他手臂依旧抱着她,能感觉到她身体在不经意间僵了几秒,是心虚的表现。

所以宋屿墨眼神敛紧,胸腔内的压抑的情绪就更加使得他整个人不适,靠近半寸,贴着她的耳朵低低的说着:“要我一字一字跟你重复吗?我想要的是你满怀期待等我回来,对我有信心,我爱你,我只爱你!”

爱这个字太沉重,要付出的代价也太大。

纪棠几乎是出于本能想离开沙发,结果就被宋屿墨给压了回去,他这次没抱她去落地窗那边,就在这沙发上,靠近过来的脸庞轮廓过分锋利,紧贴着她的脸:“嗯?你说句话哄我,一句就好,纪棠……你说了我就放过你。”

纪棠的忍耐度是有限的,这段时间许是宋屿墨刻意在伪装自己,塑造出的那一面温柔没有伤害力的宋屿墨蒙蔽了她的双眼,下意识,也开始认为他真的是这样。

事实并不,他依旧是那个骨子里透着冷感的男人,精于谋划算计,遵守着商人的套路。

在她身上付出了什么,就迫不及待地想要回报。

纪棠不管被他怎么样,红唇都是紧闭不语,不说半个字哄他。

有时候宋屿墨觉得她真的格外残忍,对他残忍至极。

现在是连骗,都不屑一顾骗他感情了。

……

收到那条【楼下等】的短信后。

江宿就真的在楼下漫无目的的等待着,一个人待在车里,反反复复看这条短信内容,把每个字拆开看,又组成了令他感到的一丝温暖。

他想着,这辈子是孤寡命,流浪在外,也不会再跟别的女人组成家庭。

倘若纪棠愿意回头,哪怕是不结婚,江宿也愿意无悔陪她。

有憧憬的时候,时间总是短暂的。

江宿在车里等了半个小时,也没看见纪棠的身影出现。

他胸腔内的情绪依旧在躁动,再也坐不住,推开车门,冒着寒冬腊月的夜晚,站在路灯下,抬起头,视线只能看见纪棠所住的顶楼窗户是全暗的,其余的看不真切。

不知过了多久,江宿看到其中一个窗户的灯亮起。

等宋屿墨高大挺拔的身躯一下地,原本还趴在大床上,紧闭着眼睫的纪棠突然坐起,等他打开灯,就已经将枕头和衣服都迎面朝他砸了过来。

是生气了,很气的那种。

宋屿墨用她的身体,把胸膛的躁郁情绪被彻底压下,虽然脸色依旧不太好,也没有那股偏执劲,甚至是等纪棠打够,挺拔的身影落在玻璃窗前,站立着一动不动。

纪棠披头散发着,都没心思去整理自己,可见愤怒值有多高。

扔完最后一个枕头,她白皙膝盖跪在床沿前,微垂着头,呼吸喘了半响,才狠狠地出声:“宋屿墨,你是不是忘记自己就是一个床伴的身份了?凭什么!有什么资格生我气?”

她都没有把气撒他身上,这个狗男人倒好,越来越变本加厉了。

纪棠不想吵架,实在是身体留下的感觉让她不舒服。

看到宋屿墨那张脸,就更不舒服。

手边也没有东西可以扔他,纪棠闭了闭眼睛说:“我现在不想看见你,你不走的话,我们之间就这样散了吧。”

本来两人僵硬的关系隐隐好转,却被宋屿墨用这种抵御患得患失的行为给搞得支离破碎。

他被纪棠下了逐客令,赶出这栋房子,连钥匙也被一并收回。

一招回到解放前,宋屿墨手里拿着黑色大衣,站在冷清的走廊上,四周气氛有些凝滞。

不管事后,他想怎么哄纪棠,都没有用。

而纪棠一句不走就接触两人关系,让宋屿墨瞬间投降,不敢在造次。

他站了快半个小时,见纪棠是彻底狠了心不会再给他开门,深暗的眸子沉敛着情绪,转身极为缓慢地朝电梯走去。

直达一楼明亮的大厅,走出去,此刻是凌晨两点半,寒风猛烈的刮着,带着细细的雪。

宋屿墨不紧不慢地将黑色大衣穿上,目光所及之处,看到了一辆停驶在小区楼下的车,而车旁,江宿黑衣黑裤的站在深夜里,仿佛要与黑暗融为了一体。

两个男人隔空对视,皆是精准的发现对方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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