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当高濑来通知早餐已经准备好的时候,两人一把把他给拽进了屋,向他询问起了昨夜的情况。与其说是询问,感觉两人的语气更像是在盘问。

“尸体是经理发现的。”

高濑从发现尸体时的状况开始讲述起来。

“当时我们四处寻找,都没能找到大木,后来转念一想,就下山崖去看了看。因为之前我们想,如果是从那座桥上摔下去的话,大致就会在崖边,沿着崖边走了一段之后,经理率先嚷了起来。而之后我也立刻便看到了。”

从他那句“看到”之中,众人便已隐隐推测到了尸体当时的惨状。或许是当时那副光景深深地烙在了眼底的缘故,一边讲述,高濑一边摩擦着自己的面颊。

“当时他身上的衣着呢?”

真琴问,“是否也和他在大厅里时一样?”

高濑双眉紧锁,侧眼盯着半空中,喃喃地说了句:“应该是一样的吧。”但随后他又抬起头来,就像是回忆起了什么来似的说:“不,和在大厅里时稍有不同。”

“稍有不同?怎么个不同法儿?”

“尸体穿着上衣。”高濑说,“在大厅里时,他下身一条宽松的长裤,上身是件毛衣,但尸体却在毛衣的外边套了件Gore-Tex的外衣。虽然当时我就只瞥见了一眼,但绝对错不了的。”

菜穗子回想起了大木出门去时的情形。当时他身上的衣着……对,那时候他的确没有披外衣就出门了的。

听菜穗子说过之后,真琴抱着双臂沉吟了起来。

“如此说来,大木是在哪儿披上那件外衣的呢?如果菜穗子和高濑没有记错的话,那就应该是他在事先便已经把那件外衣给藏到了屋外,出门后再披上了的。”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大概是想要到什么地方去吧。”

高濑不假思索地插口说道,之后他又挠了挠头。“我随口乱蒙的罢了。”

“哪儿有。”真琴摆了摆手,“这想法挺不错的,但问题就在于……他当时准备上哪儿去呢?”

菜穗子一时间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于是便提出了另外的问题来。

“那,警方目前的判断又如何呢?”

高濑盯着自己交叉在桌上的手指说:“他们倒也没有明确地表述过自己的见解,不过从他们说话的口气上来看,他们大概是打算以酒后坠崖来结案……昨晚天色昏暗,无法展开详细的调查,估计他们是准备今天再调查一下,就拿出结论来的吧。”

“事故啊……”

听过高濑的话,真琴略显失望地叹了口气,之后便把目光投向了菜穗子。然而对于这次的事,就连菜穗子自己也尚未得出任何明确的观点来。

“你们两位对去年发生的那事抱有疑问,或许会认为这次的事故与去年的事之间存在有什么关联,但这次的事,却是不存在有他杀的可能性的。”

或许是对真琴说的话有些在意,高濑的表情显得很认真。相反,真琴却一脸冷淡地问了句“为什么”。

“因为在大木坠崖的时候,旅馆里的人全都在大厅里。哪儿有人能在相隔如此远的距离下,把人给推落山崖的呢?”

“坠崖的时候?死亡推定时刻已经查明了吗?”

这句菜穗子一直没有说出的话,真琴却说得就跟日常对话一样轻巧。高濑点了点头。

“准确地说,是大木坠崖的时候。因为听说他似乎是当场死亡的,所以我想,就算说成是死亡推定时刻也没什么太大的问题。大木坠崖时手上戴着表,由于跌落时的震动而停止了走动。手表上指着七点四十五分的时候,所以估计他也就是在那个时候坠崖的。”

“七点四十五分……”

真琴轻轻地闭上了眼睛,脑海中回想起了昨天夜里的情景。“当时所有人都在大厅里啊。”

中村和古川的确要比其他人早回房,但那却也是八点三十分的事了。也就是说,七点四十五分时,他们两人也有着不在场证明。

“那,当时有没有谁曾暂时离开过呢?”

“就连起来去上个厕所也算吗?嗯,这可就不清楚了。可是要从玄关出去的话却是不可能的,大伙儿都看着呢。”

“可以从房间的窗户出去啊?或许从厕所的窗户也能出去的啦。”

“原来如此。从窗户里出去啊?”

“我觉得不大可能。”

就在真琴准备对菜穗子表示赞同的时候,高濑插嘴说道:“如果是这样的话,长的话估计也就几分钟的时间吧?在如此短暂的时间里,是否能够顺利地把人给杀掉呢?毕竟对方可是身材魁梧,感觉就跟个运动员似的大木啊。就算凶手是通过什么特殊的方法做到的这一点,凶手也必须立刻赶回大厅里,若无其事地与众人再次开始下棋打牌。刚刚才杀了人的人,是否能够立刻就融入到身边的众人中去呢?我倒觉得凶手当时肯定会给人某种异样感觉,而身边的众人也一定会有所觉察的。”

说完之后,高濑望着两人问道:“我这样说,是否有违科学呢?”

“没有。”

真琴回答,“我觉得你的见解客观科学,很有说服力。”

菜穗子也持相同意见。

见两人闭口不言,高濑略显犹豫地站起身来说:“差不多了吧?早餐时间已经到了。”

“嗯,谢谢你。”

菜穗子连忙道了声谢,真琴也轻轻低了下头。

“想得太多也不是件好事哦。”高濑挤出一副稍显紧张的笑容,开门走出了房间。

吃过早餐当菜穗子和真琴坐在大厅里看报时,警方的人就已经来到了旅馆外。昨天的那个矮胖男子再次把经理叫到了身旁,这样那样地询问了一通。尽管两人是在柜台边上交谈的,但对话的声音却还是断断续续地传到了菜穗子的耳中。谈话中,两人似乎还提到了“住宿者名册”。

“情况不妙啊。”

真琴在菜穗子耳畔低声说,“他们似乎打算把客人的身份全都调查一遍。如此一来的话,你用假名的事可能就会暴露了啊。”

菜穗子本来姓“原”,但为了不让其他人知道她与哥哥公一之间的关系,所以在住宿时,她故意用了“原田”这么个假造的姓氏。

“最后果然还是瞒不住啊?”

“那是当然。估计警方会对大木生前与其他客人之间的利害关系,以及是否存在有怨恨情绪展开调查。在他们证明了并不存在这样的事实之后,或许他们就会正式提出本案纯粹只是一场事故的结论来。就跟菜穗子你哥哥自杀的那件案子一样。”

听人说,当时哥哥那件案子的搜查程序也是如此。

“麻烦了啊。现在怎么办?”

“抵死不认也不是件事儿,就只能随机应变了。不过我们还得先找高濑谈谈。”

真琴把手里的杂志放回书架,那样子感觉就像是根本没把刑警放在眼里似的,从警方的人身后走过柜台,向着走廊而去。这个时间,高濑应该是在打扫浴室和厕所。

过了大约十分钟,真琴回来了。她脸上的表情和去厕所时没有半点的差别,顺手从书架上抽出刚才的那本杂志,在菜穗子身旁坐了下来。翻开杂志后,真琴两眼盯着黑白两色的卷首插图,小声地冲菜穗子说:“我和他谈过了。”

“有关真实身份的情况,就向警方坦白好了。反正这事也是瞒不住的。而至于我们到这里来的理由,就说是想来看看菜穗子你哥哥死的地方。之所以要用假名,则是为了不让其他人有太多的想法。”

“谢谢你,帮了我这么多的忙。”

尽管说话的时候两眼盯着书本,而脸上也看不出半点的表情来,但菜穗子却是打心底里在对真琴表示着谢意。要是没有她在身边的话,或许自己根本就没法处理眼下的这种情况。

“关键还得看之后的发展。”真琴的语气颇为严厉。

身穿制服的警察进屋来叫走了那个矮胖男子。大概过了三十分钟之后,刑警再次走了进来,站到与昨晚同样的位置上大声说道:“麻烦大伙儿都来一下。”这种与昨晚听到的没有半点差别的高亢嗓门,让菜穗子不禁有种头皮发麻的错觉。

“请大伙儿稍微配合一下。”

矮胖男子的吼声不仅只是大厅,甚至整个旅馆都能昕到。菜穗子心想,他这样大吼,或许是想把各个房间里的人都给叫出来。除了菜穗子和真琴之外,这时候在大厅里的就只有芝浦夫妻和江波三个。大夫两口子一大清早就出门散步去了,而中村和古川也把事故的事抛到了脑后,出门滑雪去了。而上条则很少见地行踪不明。

矮胖男子的吼声多少还是起了那么一点作用,大厨和久留美从厨房里现身,而高濑则沿着走廊跑到了大厅里。

见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自己身上,刑警满意地点了点头,冲着身后那名身穿制服的刑警使了个眼色。穿制服的刑警让矮胖男子抢了风头,好不容易才找到显威风的机会,大摇大摆地往前一站。

“很快就会结束的。”

刑警的语调有些故意卖关子,不停地搓着两手。菜穗子的脑海中浮现出了历史上的名侦探波洛,但眼前这名刑警与那位侦探的形象却相去甚远。之所以会联想到波洛,主要还是因为她曾在电影里看到过这样的场面。

过了一会儿,刚才那名身穿制服的警察拿来了一块脏兮兮的板子。板子的长度大约有一米左右,其中的一端就像是让职业摔跤手给折过一样,卷起了毛边。矮胖男子接过那块板子,卷毛边的一头朝上,竖在自己的身旁。之后他沉默了一阵,看了看众人的反应。看到众人一脸不安又饶有兴趣地盯着那块板子,矮胖男子的脸上露出了满意的表情。他单手握拳,把拳心凑到嘴边故意干咳了一声。

“这里有没有哪位曾经见到过这块板子?”

只听椅子啪的一声倒在地上。似乎是芝浦在探出身去的时候不留神踢倒的,众人的目光一下子全都聚集到了他的身上,搞得他忙不迭地连连低头道歉。

“这是什么?”

江波开口问道,“感觉似乎是什么东西的碎片啊?”

刑警冲着他微微一笑,回答道:“不清楚。所以我们才找大伙儿询问的。”

“这东西是在哪儿发现的?”

芝浦略带口吃地问道。刑警的措辞很稳当,然而语气却颇为冷淡:“请先回答我们提出的问题。”

“可以凑近看看吗?”

真琴说。刑警看了一眼真琴,脸色铁青了一两秒,之后又立刻变回了一副大大咧咧的笑容来。

“看来这问题必须得做答啊。请吧,到旁边来仔细看看吧。”

真琴站起身来,轻轻拍了拍菜穗子的后背。她那意思似乎是让菜穗子和她一起过去。虽然周围的气氛让人觉得有些难堪,但两人还是缓步走到了前边。

自从穿制服的警察拿着板子进屋的时候起,菜穗子便已经感到有些震撼了。因为这块板子和昨天早晨真琴在石桥那里发现的那块很相似。一眼看上去,不同的地方就只是长度——昨天看到的那块长度约莫有两米——但因为现在这块似乎被折断过,所以长度也不是什么太大的问题。

可是——

走上前去之后,菜穗子立刻便发现板子并非昨天的那块。尽管菜穗子自己记得也不是很清楚,但昨天的那块看上去的感觉要新一些。而此刻眼前的这块却已是朽坏不已,仔细看看,中间折断的部分已被虫子给蛀空,很容易便能折断。

真琴似乎也已看出眼前这板子并非昨天的那块,默默地冲着刑警摇了摇头。

“没见过吗?”

“很抱歉。”

见刑警的目光投向了自己,菜穗子也跟着摇了摇头。然而刑警却并没有表现出丝毫的失望来,而是再次将目光投向众人,问道。

“其他人有见过的吗?”

芝浦夫妇和江波都一言不发,困惑的目光在刑警的脸和板子之间来回游弋。过了一阵,矮胖男子放弃了询问,把经理给叫了过去。

“看来你说的没错。”

“我可没有撒谎。”

经理的情绪似乎有些焦躁。

矮胖男子把板子递给穿制服的警察,冲他使个眼色,两人一起走了出去。看那样子,感觉就像是没有收获的话也就不必道谢似的。

两人的身影刚一消失,江波便迫不及待地走到经理所在的柜台旁。

“那块破板子到底是什么啊?”

经理在一瞬间露出了不快的表情,可当他发现除了江波之外,所有客人的目光都聚集在自己身上之后,他才迫不得已似的开口说道。

“那板子就落在大木的身旁,这事是在今早发现的。”

“那东西跟大木的死因有什么关联吗?”

真琴也站起身来询问道。

“那块板子已经断裂开了,而警方同时发现了断开的另一半。另一半上留有鞋印,经调查,鞋印与大木死时穿的便鞋完全一致。”

“那就是说……”

“对。”经理一脸不快地冲真琴点了点头。

“当时大木君把那块板子搭在桥上。打算踩着那板子过桥。可那板子就像刚才大伙儿看到的那样,早已腐朽不堪,人一踩上去,立刻就断了开来……就是这么一回事了。”

“他干嘛要做这么危险的事?”

芝浦佐纪子喃喃说道。当她发现众人的目光都因为方才那句话而聚集到了自己身上之后,她就跟干了什么亏心事似的低下了头。

“的确很危险。”

经理低沉的嗓音在大厅中不停地回响。

“就是因为不明白才找大伙儿询问的……据警方推测,旅馆里的人估计时常会用这种办法来过桥,所以他们才会向大伙儿确认,问大伙儿是否曾见过那块板子。我已经告诉他们说没这回事了。”

回想起经理与刑警之间的交谈,菜穗子终于明白了事情的经过。

“刚才那块板子,”

站在经理身后的大厨偏着脑袋说,“不会是咱们以前扔掉的那些木材里的吧?经理。”

“或许吧。”

经理似乎早已想到了这一点。之后,他冲着那些尚自还在对方才大厨的话感到不解的客人们解释说:“旅馆里的很多东西都是手工制作的,杂物间里贮藏了不少的木材,因为木材长了虫,所以我们就把它们给扔到了山谷里。这已经是一年前的事了。当时大木大概是从那些木材里找了一块,打算用它来过桥。”

“这事你告诉过警方没有?”

听到真琴的问题,经理回答了一句“说过”。

问题问完后,客人们全都不知所措地呆立在原地,整个大厅里的气氛沉闷得令人抓狂。所有人似乎都在犹像,不知道在这种时候自己都该做些什么。

“总而言之,”

经理稍稍提高了些嗓门。他这样做的目的,或许是想让沉重的气氛有所缓和,但在菜穗子他们听来,他的声音却是如此的奇怪。

“这是我们最后一次给各位添麻烦了。昨天我也说过,请各位仍旧优先考虑各自的旅行计划。重复一遍,我们这边不会再给各位添麻烦了。”

听真琴说要出去一下,菜穗子还以为她是要去散散步,结果真琴却理所当然似的拐到了旅馆的背后。虽然旅馆后边煞有介事地拉起了警戒线,还留了几名警察看守,可当两人走近之后,警察只是瞥了她们一眼,却并没有向她们发出警告。菜穗子心想,在他们的心里,或许早已把这事认定作了事故。

真琴似乎是想到桥边去一趟。尽管警方拉起了警戒线,无法靠近,但她还是探出身子去张望了一通。之后真琴用手背使劲儿擦了下口角,把嗓门压得低到只有身边的菜穗子才能听到的程度,说道:“果然不见了。”

“不见了?什么不见了?”

“昨天的那块木板。”

“啊。”菜穗子不禁惊叫了一声,惹得一旁的警察回头瞟了她们一眼。

“回屋去吧。”

真琴用劲拽住了菜穗子的手腕。

回到屋里,真琴确认过走廊上再没任何人之后关上了门。菜穗子感觉有些紧张,却搞不明白真琴为何会如此慎重。

“大木果然是被人给杀掉的。”

真琴在菜穗子对面的椅子上坐下身,用宣告般的口吻说道。

“昨天我们在石桥下发现的那块木板不见了,而警方却在大木的尸体旁发现了一块与那木板颇为相似的朽烂木板。你明白这其中意味着什么吗?”

菜穗子不明所以地摇了摇头。真琴在桌上交叉起两手的手指,说道:“那我来换个问法好了。”

“之前说过,当时大木是打算用那块朽烂的木板过桥,由此,就会产生出两个疑问来。其一,就是他为什么要过桥;其二,为什么他要用那块朽烂的木板过桥。现在我们先来说说第二个问题。他为什么要用那块朽烂的木板呢?”

“这个嘛……估计是因为他并不知道那木板已经朽烂了吧。我自己也不是很清楚,不过光从外边来看的话,的确很难看出那饭子已经朽烂。”

说完之后,菜穗子又补充了一句“而且当时还是在夜里。”因为从外观上难以判断,而且周围光线昏暗,所以就没有发现木板已经朽烂——尽管这不过只是临时想到的,但菜穗子却对自己的想法颇为满意。没错,事情肯定是这样的。

然而真琴的话却另有深意。“光从结果上来看的话,的确是这样的。”

“光从结果来看?”

“没人会故意用已经朽烂的板子过桥,所以你说他当时没有察觉到木板朽烂这一点是正确的。可既然是要从那么高的地方走过,一般情况下应该是会更加慎重一些的才对。比方说,大木应该会事先仔细察看一下木板是否已经朽烂,还能不能撑得住他的体重之类的。”

“这个嘛……也对。”

换作是自己的话,或许还会更慎重一些。菜穗子心想。

“这是理所当然的事,可大木当时却没有这么做。其原因何在?我觉得是因为大木早就已经确认过,认定那块木板不会有什么问题。”

“他为何会如此认定呢?”

“回想一下昨天我们在桥下发现的那块木板吧。那块木板不光只是很新,从厚度和宽度上来看,应该是能支撑得住一个人的体重的。”

菜穗子终于开始渐渐明白真琴的话了。与此同时,她开始感到心痒难搔,让她觉得坐立不安。

“大木当时把那块崭新的木板藏到了桥下,但后来他又把它和那块朽烂的木板弄混了……你是想这么说吗?”

真琴重重地点了点头。

“如此一来,我们就得问,他为何会犯下如此严重的错误呢?其实答案很简单,那就是:当时他藏下的那块木板,在夜里却变成了另一块。”

“你是说,有人偷偷调换了木板?”

“就只有这种可能了。”

尽管真琴已经尽量压抑了自己的感情,但言辞中却依就有种震撼人心的沉重感。

“他杀……”

菜穗子开始思考起这句话的意思来。这个词当中,隐藏着一种让她牵肠挂肚的魔力。

“谜团不仅只是这一个。大木为什么要过桥?为什么要在派对还没结束时就去?凶手又为何会猜到他的行动?这些问题眼下还都没有解开。”

“他到桥对面去似乎有什么事。”

“而且还不能让其他人给看到……”

菜穗子的脑海里浮现出了前两天夜里发生的事。当她无法入眠,跑到大厅里去喝水的时候,她听到了有人从外边回来的响动。而在她回到屋里后,隔壁又传来了大木回房的声音。

“那天夜里,大木是不是也到桥对面去了呢?”

“我想恐怕是的。”

菜穗子突然间说出了自己的猜测,而真琴似乎却早已看穿了她的心思。“而且还是用那块结实的木板过的桥。”

“石桥的对面……”

那里究竟有什么?

还不等菜穗子的心情完全平静下来,门外便响起了敲门声。

看到菜穗子兴奋表情,门外的高濑问了句:“出什么事了吗?”

菜穗子摸了摸自己的脸颊,说道:“没什么,你有事吗?”

“嗯,说来倒也让人觉得有些扫兴……之前经理跑去和警察说,让他们别再给客人们添麻烦了……”

之后高濑就像是个为自己的恶作剧找借口的孩子一样,声音越来越小。

“怎么回事?”

“村政警部说,要找所有的住客打听情况。还说很快就会结束……刚才他们已经找芝浦夫妇问过了。”

他说的“村政警部”,指的似乎就是那个矮胖男子。

“接下来轮到我们?”

“来得正好。”只听身后传来了真琴的说话声,“我们就去陪他们聊聊好了。说不定还能打听到些情报呢。”

“说得也是。他们在哪儿?”

“大厅最靠里的那张桌子旁。”

“我们这就过去。”

高濑轻轻抬起右手来,说道:“还有,我已经把菜穗子小姐和公一先生之间的关系告诉他们了。因为之前你们说过,让我把这事告诉他们。”

“是吗……”

不知警方还有多少人记得这件一年前的案子。这里人烟稀少,估计他们应该是不会忘记的。得知死者的妹妹跑来祭奠哥哥,警方又会有何反应?对方若是表现出浓厚的兴趣来的话,自然会让人觉得不快,可要是表现得漠不关心的话,却也会让人感到心有不甘。

“我知道了,谢谢你。”

向高濑道了声谢之后,菜穗子关上了房门。

“现在的问题就在于,是否要把木板的事告诉警察了啊?”

真琴坐在桌旁,双手托腮地说道。菜穗子在她对面坐下身来。

“警察也不是吃素的,迟早会看出这是桩凶杀案来的。只不过估计他们还得花上点儿时间才会明白过来,所以我们还能再自己做些调查。”

“的确如此。如果警方动了真格的,那我们也就无法自由行动了啊。”

真琴猛地一拍桌子,就像是要对这事做个了结一样,“好,暂时先不告诉他们。等到我们自己应付不过来的再和他们说。就这么定了。”

菜穗子就像是在确认自己的想法一样,重重地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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