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餐后的大厅里,充斥着一种紧迫而压抑的气氛。虽然棋牌游戏一如既往,桌旁坐着大牌的人,大夫和上条也开始往棋盘上放棋子,但谁也无法全身心地投入到自己手上的游戏中去。中村和古川从不参加这类游戏,一早便回到屋里,逃离了这种沉闷的氛围。久留美和高濑也借口说还有工作要做,不知消失到什么地方去了。

大夫太太正在教菜穗子和真琴玩多米诺骨牌。整个大厅之中,就只有太太依旧吵嚷不休,与往日没有什么太大的差别。

“你打算怎么办?”

一边看牌,大厨一边吵嚷着说道。他的目光首先投向了对面的经理,之后立刻又转到柜台旁那两个静静关注着所有人的情形的两人身上。

“什么怎么办?”经理问。声音听起来颇为镇定。

“还用我说吗?”

大厨变得愈发地焦躁起来,“他们怎么会跑到我们这里住宿的?”

经理漠然地打着牌。

“你要不要找每一位住客都问问,他们为什么要在这里住宿?”

“这不挺好的吗?”

江波为两人圆场道,“估计他们还有些事需要调查吧,若是每天都让他们一大早就过来的话,倒也的确挺辛苦的。”

“就是,你就别在意了啦。”

见芝浦也赞同江波的意见,大厨便没有再多说什么。

酿成这场小小争议的两个中心人物——村政警部和年轻的中林刑警对众人的话语充耳不闻,一脸平静地坐在柜台旁抽着烟,菜穗子侧目瞟了两人一眼,看到他们那副面不改色的样子,不由得令她钦佩得五体投地。

“哎呀,又是我赢了呢。”

大夫太太欢天喜地地说。

十点过,见两名刑警回屋去后,菜穗子和真琴也站起了身来,大夫太太本有些不快,但听菜穗子说她们明天还会去房间里找她,太太也只好就此作罢。

走到“圣·保罗”房间门前,两人相互对望了一眼,之后两人冲着对方点了点头,最后确认了一下,菜穗子便一脸紧张地敲响了房门。虽然菜穗子并不想让住在隔壁的中村他们听到敲门声,可她总觉得敲门声是如此之大,令她心跳不已。

中林刑警打开了房门。平日他的脸上总是长满胡茬,一直从嘴边延伸到耳际,可这时凑近一看,才发现原来他也长着一张娃娃脸。中林睁着他那双圆圆的大眼睛盯着她们看了好一阵,之后才猛然醒悟似的“啊”了一声。

“有什么事吗?”

“我们有点事情想求你们。”

菜穗子冲着屋里张望了一下,说道。只见村政矮胖的身影正朝着中林的身后靠近而来。

“居然主动跑到男人住的房间来,你们可真够积极的啊。”

矮胖男子又开起了他那种无聊的玩笑。

“我们想看看壁挂。”

“壁挂?”

“总而言之,能让我们先进屋吗?”

菜穗子先朝大厅望了一眼,之后压低嗓门悄声说道。这动作强调了她们不希望让其他人给觉察到的心理,同时也发挥了效用,两名刑警略带犹豫地给两人让了道。

“我的是想看一下壁挂上的歌词。”

说着,菜穗子走到壁挂前站住,开始用带来的本子誊抄起了歌词。两名刑警先是在她身后呆站了一会儿,之后看到她写个不停,村政这才找真琴问道。

“这首歌有什么特别的含意吗?”

真琴并没有立刻回答。看那样子,似乎是在思考究竟该怎样向对方解释才好,但最后她说出的,却只是淡淡的一句“咒语”。

“咒语?”

警部满脸惊异的表情,“什么意思?”

“说了啦……这是咒语。”

真琴简短地把这家旅馆的每间房里都挂有刻着《鹅妈妈之歌》的壁挂,以及壁挂的由来等情况向刑警们做了说明。两名刑警非但不知所谓《鹅妈妈之歌》为何物,如果再把这是通往幸福的咒语的事告诉他们的话,也只会让他们更加觉得一头雾水。中林刑警为了避免难堪,甚至还不懂装懂地说:“最近总是流行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呢。”

“我哥哥当时似乎就在调查这些咒语的含义。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这些咒语是一种暗号。”

抄完歌词之后,菜穗子再次扭头冲着两名刑警说。

“暗号?”

听到这个词,两名刑警也终于算是有所反应,脸色骤然变得严肃起来。“暗号?什么意思?”

菜穗子把川崎一夫的宝石与暗号之间的关联告诉了刑警。之前她已经和真琴商量过觉得还是有必要把这事告诉给警方的。

然而刑警更关心的,似乎还是菜穗子她们对两年前的案件知道的如此详尽这一点,而当菜穗子讲起有关藏有宝石的话题时,刑警的脸上便露出了不屑一顾的笑容。

“看你们这表情,似乎觉得这不可能是吧?”

在一旁焦躁不已的真琴开口说道。“听起来就像是个童话,对吧?”

“没这回事。”

村政夸张地挥了挥手,“有这种可能。我不过是在对你们这种想法的独创性感到钦佩罢了。毕竟当时的那些宝石至今依旧下落不明。只不过……那件案子与你哥哥的死之间应该是没有什么联系的吧……当然了,这也只是我个人的一点意见。”

“但我哥哥他当时在调查暗号这一点,却同样也是事实。”

菜穗子表情严肃地说,“所以我们相信,只要我们也像哥哥当时那样,去调查壁挂上的歌词的话,就一定能查到些什么的。”

“这是你们的自由。”

村政淡淡地回答,那感觉就像在说,“既然你们喜欢玩这种侦探游戏,那就随你们去吧”一样。

“只不过,当时我们得出你哥哥是自杀的这结论,是存在有许多的根据的。首先时现场的状况,其次是动机、人际关系,这是当时我们多方调查后得出的结论。所以,如果你们想要推翻我们的结论,请你们先给我们出示一些能够让人信服的数据或资料吧。”

“比分说,密室?”

听真琴如此一问,村政用不带半点感情的声音说道:“对,密室也算其中的一点吧。”

“把所有人的证词全都综合到一起的话,就能很明显地看出,当时给原公一先生的房间上锁的人就是原先生自己。如果你们要对此提出异议的话,那就必须提出更加妥当的回答来。这种场合下,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妥当性了。”

也就是说,强词夺理,或是需要一定巧合因素的解释,对方是不会认可的。

“客人中的某位曾经提过一个有趣的设想。”

真琴回想起白天时江波讲述的那个设计安排,把它转述给了刑警。也就是说,当时凶手就潜伏在卧室里,从窗户脱离现场之后,使用某种办法插上窗户的推理。刚开始时,村政还一脸严肃的表情,但等他提问说“那你们找到什么能从屋外插上窗户的办法没有”,而真琴回答说“还没”之后,村政的脸上又变回了那副游刃有余的表情。

“估计也是。想来我们应该也调查过的。”

“但我觉得这也提出了一种可能性。”

“挑战精神值得嘉奖。不过话说回来,当时和你说这些话的客人究竟又是哪位呢?方便的话,希望你们能把此人的名字告诉我……”

“是江波先生。”

菜穗子回答。村政比了个“哦”的口形。

“不愧是搞科学的人。听说他在公司里的某些想法也颇具创新性。只不过他的想法常常是曲高和寡啊。”

自打两年前的那件案子发生时起,江波就一直住在这家旅馆里了。因为这层关系,警方对他个人的调查也已经可谓详细了。

“总而言之,就像白天的时候我们所说的那样,目前我们正在集中精力,抓捕这次案件的凶手。若是中途或者其后发现本案与之前的案件有所关联的话,我们自然也会对之前那些案件展开搜查。两位明白我的意思吗?”

无奈之下,菜穗子只得回答了一句“明白”。

“那就请两位回房歇息去吧,睡眠不足可是会影响到脸蛋的哦。”

然而真琴却挡到了伸手准备开门的村政面前。

“那有关这次案件的凶手,警方是否已经查到什么眉目了呢?”

“我说你……”中林出声吼道。但村政却抬手制止了他。

“我可以负责地说,凶手就是眼下住在这家旅馆里的客人中的某个。说得难听点儿,此人如今已经出了瓮中之鳖。”

“所以为了最后将此人绳之以法,你们就住进旅馆里来了?”

“眼下我们手上还没有能把凶手一举将死的棋子。只不过差的也就只是一只‘香车’和一只‘卒’了。好了,时间到了。”

村政绕到真琴的身后,敏捷地打开了房门,而另一只手则平伸向了走廊。“我们原本也想能再和两位多聊几句的,但无奈工作缠身。今天暂时就先聊到这里吧。”

真琴与菜穗子对望了一眼,轻轻叹了口气。

“晚安。”菜穗子说。警部点了点头,关上了房门。

圣·保罗之歌

UponPaul''ssteeplestandsatreeAsfullofapplesasmaybe;

ThelittltboysLondonTownTheyrunwithbookstopullthemdown:AndthentheyrunfromhedgetohedgeUntiltheyestoLonde.

背面是这首歌的日语译文。

圣·保罗塔顶上有棵树,树上结着许多的苹果,伦敦街头的小鬼头们,手里拿着木构冲上去,掏下苹果,一哄而散,从围墙跑到围墙,最后终于到了伦敦桥。

这就是从村政警部那间房里抄来的歌词,菜穗子和真琴先是盯着歌词默默地看了一阵,之后真琴开口问道。

“公一说过,解读暗号的诀窍,就在于依照顺序来读歌词,那么具体又该怎样来处理呢?”

“处理?”

“也就是说,这暗号究竟是属于哪种。比方说,暗号的处理方法中,不是有种把原来的文字替换成其他文字或记号的办法吗?就是歇洛克·福尔摩斯的《跳舞的人》,爱伦坡的《黄金虫》里出现的那种。但目前我们眼前的是《鹅妈妈之歌》这种已经存在的歌词,所以应该不会是这种暗号才对。”

真琴也挺喜欢推理的,只不过其热衷程度还远远不及动漫,光从她没有说“柯南·道尔的《跳舞的人》”,而是说“歇洛克·福尔摩斯”这一点上,便足以看出她的热衷程度来。

“除此之外,还有些什么类型的暗号呢?”

“嗯,比方说,还有改变原来文字的顺序这种办法。举个简单的例子,把原来的文字原封不动地倒过来,或是换成横列书写后纵列截取之类的。只不过这办法对现在的这些暗号也不是很适用。”

“那还有呢?”

“还有就是在文章的构成单词或文字之间插入多余的字句,让整篇暗号变得无法理解的办法。”

“那这办法也不成啊。这些暗号本来就够费解的了。”

“对,如果用之前所说的三种办法来解读的话,那么完成后的暗号文,不是让人完全搞不明白,就是记号的单纯罗列了。所以它们对这次的暗号而言,全都不适用。”

“就没有哪段能凑出可以读懂的文字来吗?”

“从本来的目的来说,暗号文本身就可以是些莫名其妙的文章。然而这样的例子也并非就史无前例。并排放着些毫无特别之处的文章,而把每一行李的第一个或是最后一个抽出来凑到一起的话,隐藏在暗号中的讯息就会浮出水面来,感觉就像是文字游戏一样。比方说,有这样一个例子。”

说着,真琴在本子上写下了伊吕波歌,每行七个字,之后又在每一行的最后一个字上做上记号。

いろはにほへと

ちりぬるをわか

よたれそつねな

らむうゐのおく

やまけふこえて

あさきゆめみし

ゑひもせす

“顺着最后的几个字念下来的话,就成了‘とかなくてしす’,其中的‘とか’其实就是‘とが’,也就是‘罪孽’的意思。也就是说,这首歌里隐含了无罪冤死的讯息。因此,有人推断说这首歌可能是一位无罪冤死之人所作的。”

“厉害。”

听完真琴的解说,菜穗子不由得感叹起来。不光只是为了以前一直以为无甚特别之处的伊吕波歌中隐藏着这样的秘密,同时

也对真琴的学识渊博感到钦佩。“之前我都不知道这些事呢。”

“这些事可以说是妇孺皆知的啦。但凡说明隐藏讯息时就必然会提起,而且只要是读过推理小说的人,大抵也全都知道。你也别拿出去和其他人说,会丢丑的啦。”

“什么嘛,真没劲。”

“所以呢,这次的暗号里,可能性最大的就是这种隐含讯息了,之前我自己也曾经尝试着排列过……”

真琴从衣兜里掏出了自己的本子。自从来到这里之后,两人向来都是随身带着纸笔。毕竟谁都不知道今后会发生些什么事。

真琴的本子上,依次记录者“鹅妈妈旅馆”中各个房间的名字。

LONDE&OLDMOOSE(伦敦桥与老鹅妈妈〈别栋〉)

START(开始)

UPONPAUL''SSTEEPLE(圣·保罗)

HUMPTYDUMPTY(鸡蛋矮人)

GOOSEY&OLDFATHERLONG-LEGS(呆头鹅与长腿叔叔)MILL(风车)

JACK&JILL(杰克与吉尔)

“我试过把房间名的头一个词连起来,也试过把最后一个词串在一起,但总是不成功。而且与公一说的,照顺序念下去就行的话也不一致。到头来还是弄不清该怎样处理。”

“嗯……”

“看到《圣·保罗》那首后,我还以为能够找到些什么提示,之后才发现我的想法实在是太天真了。”

真琴的声音少见地变得沮丧起来。这些暗号本该尽早解读出来的,但面对目前这种毫无头绪的状况,让她也开始变得焦躁了起来。菜穗子自己也不希望看到真琴这样。令她如此苦恼的原因,全都存在于自己的身上。

“今晚还是先睡了吧。”

自己竟会以这样的口吻来安慰真琴,这让菜穗子感觉到无比的滑稽。但她也知道,如果自己不表态的话,那真琴估计就不会离开桌旁的。

真琴似乎觉察到了菜穗子内心的想法,她淡淡地一笑。

“说的也是,让头脑休息休息,也是件重要的事。”

两人来到了卧室里。

熄灯后也不知过了多久,菜穗子在黑暗之中睁开了眼睛。自从来到这旅馆之后,她的睡眠就一直都不是太好。然而今晚的情况却又与往常有所不同。如果换作是平常的话,相邻的床上早已响起熟睡时均匀的呼吸声了,但今天却只能听到真琴在床上翻来覆去的声音。菜穗子以前也曾和真琴一起出门旅行过几次,但这样的事却还是头一遭。

“真琴。”

菜穗子轻轻叫了她一声。真琴停止了翻身,反问了一句“什么”。

“刚才你说那事,倒也挺有意思的呢。”

“什么事?”

“无罪冤死。”

“嗯。”真琴的声音中带着一丝笑意,“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

“可是却挺有意思的。”

“那就好。”

“除此之外,你还知道些其他的吗?”

“其他的?”

真琴似乎挪了挪身子,对面的床上传来了身体在床单上摩擦的声音。估计是她把双臂枕在脑袋下边的缘故吧。菜穗子心想。这是她躺在床上想事时的一种习惯。

过了一阵,对面的床上传来了答话声。“之前我听说过些把文字打散重排,使得原文面目全非的那种转置的办法来解读暗号的有趣故事。以前这种暗号在欧洲使用得较为频繁,有的学者甚至还就这种暗号发表过研究成果。”

“搞的还挺有声有色的呢。”

“或许只是单纯喜欢这类文字游戏罢了。记得应该是荷兰的惠更斯吧。据说他曾经把原文分解成字母,换成了ABC的排列顺序。基于这方法解读出的暗号文,先是八个a,之后又是五个c,变成了这样一副奇怪的样子。听说这是他发现土星环带时的论文。”

“那,原文的内容是怎样的呢?”

“因为原文是用拉丁语写的,所以我就只知道它的译文,其意思大概是:稀薄、平坦,无法触及,而且被面朝黄道的环带所包围。”

“是说的土星的环带吗?”

“似乎是的。”

“嗯……”菜穗子开始在脑海中描绘起了土星环带的形状,下意识地说道,“感觉原文就跟暗号似的啊。”

“是啊……”

沉默再次从两人之间流过。就在菜穗子准备开口说“晚安”的时候,相邻的床上突然传来了掀开毛毯的声音。朦胧之间,可以看到真琴起身去穿拖鞋的身影。她的呼吸声似乎有些狂乱。

“怎么了?”

“我想我大概明白了。”真琴的话听起来让人感到有些莫名其妙,“说不定我解读出来了。”

菜穗子也跳起了身来。真琴打开了灯,菜穗子感觉眼前有些发晕。

隔着起居室的桌子,两人再次开始看起了《圣·保罗》的歌词。圣·保罗塔顶上有棵树——

“其实很简单,这首歌根本就不是什么暗号。”

说完,真琴咬紧牙关,再次盯着歌词看了起来。那样子看起来就像是在为之前自己竟然一直未能觉察到而感到懊悔一样。

“你就顺着念下去就行,根本就不需要做任何的处理。”

“顺着念下去?”

真琴指着歌词里的几处地方说。

“圣·保罗塔、围墙、还有伦敦桥。看到这三个词,菜穗子你是否会联想到些什么?”

菜穗子吃了一惊,重新念了一遍歌词。真琴既然这样说,那她一定是在看到这几个词后联想到了些什么。圣·保罗、围墙、伦敦桥……看来看去,菜穗子也还是没能从中看出些什么门道来。

“菜穗子你听说过圣保罗大教堂吗?”

菜穗子轻轻摇头。

“那,这对你来说或许会有些费解吧。圣保罗大教堂因其尖塔的高度,也就是尖顶的高度而闻名于世。听到‘尖顶’这词,你又会联想到些什么呢?”

“尖顶……”

菜穗子的眼睑背后,浮现出了真琴所描述的情景。并非空想,而是之前曾经看到过的光景。而且还是最近……菜穗子张大了嘴,深吸了一口气。

“是别栋的屋顶吧?”

大夫夫妇住的那间房与整座旅馆是分离开的一幢别栋,而它的屋顶也尖得出奇。

“没错。那,‘围墙’和‘伦敦桥’呢?”

这问题很简单。菜穗子当场便回答道。

“是砖瓦屋顶和后边的石桥吧?也就是说,歌词里出现的单词,全都可以替换成这家旅馆中的实物,是吧?”

菜穗子也终于明白,之前真琴为何会说“简单”了。

“没错。这不是什么暗号,充其量也就不过是些暗示罢了。《开始》的那首歌词也是如此。白色的大地,黑色的种子,想要解开谜团,还得好好学学……这首歌的意思估计就是说,想要解读暗号,就得好好学习一些有关《鹅妈妈之歌》的知识吧。只不过,眼下我还没有弄明白,里边那句‘黑种子’究竟在暗指什么。”

“并非暗号,而是暗示……只用按其原意来理解就行了,是吧?”

“这样一来的话,这首歌就可以这样解释了。”

真琴拿起本子,连说带唱地道。

“从别栋偷走苹果,沿着砖墙,来到石桥边。”

“挺有动感的嘛。”

“没错吧?”真琴也露出了欣悦的表情,“这其中暗示了行动的顺序。先到别栋,之后再沿着围墙去到石桥边……就是这么回事。”

“那,‘从别栋偷走苹果’又是什么意思呢?”

“估计这就是解读暗号的关键所在吧。”

自信再次回到了真琴的双眸之中。

第二天吃早餐的时候,村政质问高濑的声音响彻了整家旅馆。其他的客人对这个身材矮胖的刑警避之不及,尽可能地远离他们,而菜穗子她们为了搜集情报,却故意在他们两人旁边的桌旁坐了下来。村政似乎并不在意自己的话让她们给听去。

“烧炭小屋吗?”

首先传来的是高濑的声音,村政轻轻点了点头。

“最近几乎就没人去过那里……那间小屋有什么问题吗?”

“高濑你自己也没去过吗?”

“没有。”

“这旅馆的客人中,是否有谁知道那间小屋?”

“不清楚……我倒是从来没对任何人提起过,但要是有人到那附近散过步的话,或许就会知道。”

“是吗?万分感谢。”

向高濑道过谢之后,村政扭头冲着菜穗子她们比了个V的手势。

吃过早餐,两人决定分头行动,真琴到镇上去找有关《鹅妈妈之歌》的文献,而菜穗子则去大夫夫妇的房间调查情报。高濑则负责把真琴送到镇上去。

“哎?”

从玄关的鞋柜里找鞋子时,真琴不禁惊叹了一声。放鞋的位置顺序改变了。

“我的也是。”

菜穗子从她自己够不到的高处取下可防雪靴。

“啊,昨晚刑警他们似乎调查过这里。”

“调查鞋子?”

真琴问高濑。

“对,也不知道他们到底想查什么。”

菜穗子和真琴对望了一眼,之后便开始思考起来。他们能从鞋子上查到什么呢?

“那间烧炭小屋在什么地方呢?”

临上车前,真琴向高濑问道。

“山谷对面。”高濑回答,“过了石桥就到。”

“原来如此。”真琴终于明白了事情的原委,扭头冲着菜穗子说,“开派对的那天夜里,大木就是因为想要过桥才摔下去的。估计警部也曾猜想过他这么做的目的,之后便发现了那间烧炭小屋的吧。说不定他们还发现了最近有人出入过那里的痕迹。”

“大木他去烧炭小屋干嘛呢?”

“只要弄清了这一点,那么整件案子也就迎刃而解了。”

“要是有时间的话,我也过去看看吧。”

“去看看倒是可以,只不过也不用太勉强。眼下该做的事,就只有一件。”

“我知道。”

“大木真的是被人给杀掉的吗?”高濑问。他似乎也已经对目前的状况有所觉察。

“只要存在有凶手的话。”

说完,真琴便钻进了面包车里。

目送着真琴离开之后,菜穗子并没有回房,而是直接去了大夫夫妇的房间。菜穗子本以为他们夫妇俩或许已经出门散步去了。可敲响房门之后,屋里便传出了太太精力充沛的声音。看到门外站的是菜穗子,太太的兴致就更高了。

“我这就去冲茶。”

屋里看不到大夫的身影。太太回答说他泡晨澡去了。

桌上放着香气宜人的日本茶,两人面对面地聊了几句无关紧要的话。之后,菜穗子对太太提起了暗号的事。

“当时我哥哥有没有在你们面前提到过《鹅妈妈之歌》呢?再琐碎的事也没关系。”

“这个嘛……”

太太扭头望着壁挂,沉思了起来。“记得他当时曾盯着这首歌看了好久。不过却从未听他发表过什么感慨。他每次来都是盯着歌词看上一阵,之后就起身告辞。”

“是吗?”

这时从菜穗子脑海中闪过的,就是公一手里有本关于《鹅妈妈之歌》的书这件事了。那本书上应该也收录了《伦敦桥》这首歌才对。既然如此,哥哥他为什么还要特意跑到这间房里来看壁挂呢?其理由究竟何在?

——莫非是壁挂上的这首歌,与普通的歌有什么不同之处?如果真是如此的话,倒也还能让人点头赞同。那么,其原因究竟在哪儿?难道是歌词上有什么不同?

菜穗子的目光,落在了壁挂上《伦敦桥》的歌词里最开头的几句上。

Londeisbrokendown.

Brokendown,brokendown,Londeisbrokendown,Myfairlady.

——“Londeisbrokendown.”?

菜穗子的目光停在了第一行结尾的句点上。当第三行出现相同的短语时用的是逗号,这里为什么会用句点呢?菜穗子站起身来,凑近仔细看了看那一部分。是句点没错。

“这里有点奇怪啊。”

太太扭过头来,眯起眼睛,看了看菜穗子手指的地方。

“你说那里啊?估计就是处单纯的手误吧。大概是刻的时候本想刻个逗号,结果却没有刻好。”

菜穗子却觉得事情并不像太太说的那样

简单。不管哪幅壁挂上,都不会有这样的失误的。而且要把句点修改成逗号,也并非是什么难事。

其中必定隐含着什么意图——菜穗子坚信如此。而且当时公一所关注的地方恐怕也就是这里。就是为了弄清为何要把逗号改成句点,他才几次跑到这里来的。

一首歌的歌词突然浮现在了菜穗子的脑海之中。记得上次来的时候,大夫曾说过,公一他当时提到过“黑种子”。所谓“黑种子”,指的不就是逗号和句点吗?

随后,《开始》那首歌又浮现在了她的脑海之中。

“白色的大地,黑色的种子,想要解开谜团,还得好好学学。”

是吗?菜穗子不由得身子一颤。这首歌的意思,并非单纯只是在暗示说要好好研究一下《鹅妈妈之歌》。而公一当时一定也觉察到了这一点。

“失礼了。”

说着,菜穗子便开始往本子上誊抄起歌词来。

抄完之后,菜穗子又恳求夫人,让自己看了下二楼上的歌词。在二楼的那首《老鹅妈妈》之中,菜穗子也同样在第二行的最后,发现了一处极不自然的句点。

"OldMoose,Whenshewaowander.

WouldridethroughtheairOnaveryfinegander."

从语法上来说,这里接句点实在是让人感到有些奇怪。菜穗子坚信,这一定是解读暗号的一大提示。

抄完歌词,菜穗子向太太道过谢,离开了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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