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枝察觉身旁有人,回过神来,接着咖啡香扑鼻而来。一个二十来岁的女子穿着围裙,用托盘端来咖啡,围裙底下穿着紧身T恤,身体曲线毕露。

“谢谢。”今枝伸手拿起咖啡杯。在这种地方,连咖啡的香味都显得浓郁起来。“这家店就你们三位照顾吗?”

“是的,大致上如此。不过,我们老板经常到另一家店去。”穿围裙的女子拿着托盘回答。

“另一家?”

“在代官山。”

“哦,真厉害,这么年轻就有两家店。”

“我们还准备在自由之丘开一家童装专卖店。”

“还要开第三家?真令人佩服。难道唐泽小姐家里有聚宝盆吗?”

“我们老板真的很勤奋,我们都怀疑她到底睡不睡觉。”她小声说了这句话后,悄悄向里面瞥了一眼,然后说声“请慢用”,便退下了。

今枝不加糖、不加奶精地喝了咖啡。比一般咖啡馆煮得还好喝。

今枝想,也许这个叫唐泽雪穗的女人,是那种相比外表更看重金钱的人,否则做生意不会这么成功。而且,据他推测,她这种特质一定是住在吉田公寓时便已形成。失去生身母亲后,雪穗被住在附近的唐泽礼子收养,礼子是雪穗父亲的表姐。

今枝去看过唐泽礼子的住处,那是一幢高雅的日式房舍,有一座小小的庭院,门上挂着“茶道里千家”的门牌。

在唐泽家,雪穗向养母学习茶道、插花等好几项对女子有益的技艺。现在雪穗全身上下散发出来的女人味,想必就是在那个时期培养的。

唐泽礼子仍住在那里,因此无法在附近毫无顾忌地打听消息,但雪穗被收养后的生活似乎没有什么异状,当地居民也只记得“有个长得很漂亮、很文静的女孩”。

“叔叔。”

听到有人叫,今枝抬起头来。菅原绘里穿着一件黑色天鹅绒连衣裙站在那里,裙子短得令人心跳加速,露出一双美腿。

“你敢穿成这样上班?”

“不行吗?”

“这件怎么样?”白衣女子拿出一件蓝底的西式上衣,只有领口是白色的,“搭配裙子或裤子都很适合。”

“嗯……”绘里沉吟一声,“我好像有一件类似的。”

“那就算了。”今枝说,然后看看表,该走了。

“叔叔,可不可以下次再来?我都搞不清楚自己到底有什么衣服了。”

绘里说出他们事先套好的说词。

“真拿你没办法,那就下次吧。”

“对不起,看了那么多件都没买。”绘里向白衣女子道歉。

“哪里,没关系呀。”女子亲切地笑着回答。

今枝站起身,等绘里换回自己的衣服。这时,唐泽雪穗从后面走出来,“您侄女似乎没有找到中意的衣服。”

“真不好意思,她就是三心二意的,让人伤透脑筋。”

“哪里,请别放在心上。要找适合自己的东西,其实是一件很困难的事。”

“好像是。”

“我认为服装和饰物不是用来掩饰一个人的内在,而是用来衬托。因此我认为,当我们为客人挑选衣服的时候,必须了解客人的内在。”

“哦。”

“例如,若是有气质有教养的人来穿,不管是什么衣服,看起来都显得高雅非凡。当然……”雪穗直视着今枝的双眼,“反之亦然。”

今枝微微点头,扭过脸去。她是在说我吗?这套西服不合身?还是绘里有什么不自然的地方?

绘里换好衣服走过来。

“久等了。”

“我们会寄邀请函给您,可以麻烦您填一下联系信息吗?”雪穗把一张纸递给绘里。绘里不安地看今枝。

“写你那里更方便吧?”

听他这么说,绘里点点头,接过笔开始填写。

“您的表真的很棒。”雪穗再度看着今枝的左手手腕。

“你似乎很喜欢它。”

“是啊,那是卡地亚的限量款。除您之外,拥有这款表的人我只知道一个。”

“哦……”今枝把左手藏到背后。

“请您务必再度光临。”雪穗说。

“一定。”今枝回答。

离开精品店,今枝开车送绘里回她的公寓。钟点费是一万元。

“试穿高级女装还有一万元可赚,这份工不错吧。”

“根本就是吊人胃口,下次一定要买东西给我哦。”

“如果有下次的话。”说着,今枝踩下油门,他认为应该不会有第二次了。今天特地走这一趟并非为了调查,而是想亲眼看看唐泽雪穗是个什么样的人物。况且,接近这家店太危险了。唐泽雪穗这个女人,或许比他想象的更令人无法掉以轻心。

回到事务所,他打电话给筱冢。

“怎么样?”一听出来电的人,筱冢立刻问道。

“我现在多少明白你的意思了。”

“你是指……”

“她的确令人摸不清底细。”

“可不是!”

“不过,实在是个大美人,难怪令堂兄会爱上她。”

“……是啊。”

“我会继续调查。”

“麻烦你了。”

“对了,我想确认一件事,就是向你借的那只手表。”

“请说。”

“你真的从没在她面前戴过它吗?是不是曾经向她提起过?”

“没有啊,应该没有……她说了什么?”

今枝把店里发生的事大略说了,筱冢发出沉吟。

“她应该不知道。”说完这句话,筱冢低声继续道,“只不过……”

“什么?”

“严格来说,我曾经在她在场的时候戴过这只表。可那个场合她绝对看不到,即使看到,也应该不会记得。”

“什么场合?”

“婚宴。”

“哦?谁的?”

“他们的。参加高宫和雪穗小姐的结婚喜宴时,我戴的就是那只表。”

“啊……”

“但是,我虽然在高宫身边,却几乎没有靠近过她。最靠近的时候,应该是点蜡烛的时候吧,我实在很难想象她会记得我的手表。”

“点蜡烛……是我多虑了吗?”

“应该是吧。”

今枝拿着听筒点点头。筱冢是个聪明人,既然他这么说,应该没有记错。

“真对不起,拜托你这种麻烦事。”筱冢向他道歉。

“哪里,这也是工作啊。再说,”今枝继续说,“我个人也对她产生了兴趣。不过请你不要误会,不是指我喜欢上她。我觉得,她背后似乎有些什么。”

“侦探的直觉?”

“唔,可以这么说。”

筱冢沉默下来,也许是在思考这种直觉的根据。片刻,他说:“那就麻烦你了。”

“我会好好调查。”今枝挂上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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