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木和重枝来到“克洛镇”酒吧,已是晚上八点钟了。

因为距离上次到这里来已有不少日子了,记得他们的那些女招待差不多已经没有了。像这种大酒吧,女招待是不断更新的,桑木他们也没有认识的了。

“您来了。”

来到身旁的是仅有的一个还有些印象的女人,有一次曾经向她打听过什么。对方也知道他们是刑警,也不勉强劝酒。

“今天不是为调查来的。”桑木半开玩笑地说道。“好久没休息了,有什么既便宜又好的酒,给来一些。”

“倒也是,偶尔来消遣消遣也好啊。”

所谓便宜酒也只有啤酒了。拿来的小菜也只是省钱的花生米。对方也知道他们腰里的情况。

“看来,你在这可能是时间最长的一位了。”

那脸型扁平的女人点了点头。

“唉!去别的地方没人要呀,只好在这当剩货了。”

“这不也挺好吗,在哪都能长久忍耐的人,才是善良的人哪!”

“警视厅能证明这一点,很好哇!不过,当个卖不出去的,谁也不甘心啊。”

“过去你和真由美很要好吧?”

“嗯,真由美小姐多么不幸啊!刑警先生,凶手还没有抓到吗?”

“现在正在努力呢。”

“越快越好啊,要不真由美的灵魂也得不到超度呀。”

“我们当然要努力了,可是也需要你们协助才行。”

“只要我能办到的怎么协助都可以啊。”那女人给他们斟上啤酒。“和真由美相好的那个山中先生也落得那么个下场,真叫人伤心。”她说着皱起眉头。

“说起山中先生来了,和他常在一起来的人当中,有一位饭田先生,你认识他吗?”

“是什么病院的事务长吧?”

“对,你记得一点儿也不错,这么好记性。我再问你一件事,也是和他们一起相好的有一个卡路君,你听说过没有?”

桑木若无其事地问道。

“卡路?”那个女人想了一会儿。“他的本名叫什么来的?”

“真的,也许卡路不是那个人的本名,太可惜了,真名没弄清楚叫什么,人们都叫他卡路君。”

“那是一个古怪的名字,很容易记住。好像印象里没这个名字。”

“是这样吗?”桑木失望了。

“说了半天,那个叫卡路的是个什么长相?也许你们把人名听错了。”

“确实是这样。”桑木一听有理,又鼓起了勇气。“大体上说,是这样的……”

他打开笔记本,上面记的是中华荞面馆老掌柜提供的特征,就是他到山中房间送饭时见到的“不相识的人”那副长相。

“那个卡路君,年龄二十七八岁左右,长得有些清秀,皮肤白晳,有些美男子风度。”

那女人听了,好像有些纳闷。

“怎么样,就是这些特征,请您好好想一想,这对我们可是很有用处的人物啊。”

恰巧这时走过来一个可能也是在这里时间长的女招待,那个女人把桑木说的话向她重复了一遍。

“是山中先生的同伴。说是这样的特征,这个人,你知道吗?”

“是啊,”刚过来的这个女招待听了这些待征,像有一幅画从她眼前掠过一样,啊了一声,说道,“那个长相,不正是山中先生吗?”

“哎哟!”先前那个女人也睁大了眼睛。“真的,刑警先生,说了半天就是山中先生啊,一点没错儿。”

“不,不可能吧?”

桑木虽然口里这样说,却吃了一惊。

桑木和重枝走出酒吧。

桑木两手插在衣袋里,低着头慢慢走着。那样子像一个人在追忆着什么。

“我说,桑木先生,”重枝边走边问,“你听到卡路的长相就是山中,有些吃惊了吧?难道荞面馆老掌柜见到的正是山中吗?”

“不可能。”桑木仍然按照自己的思路在思考。“那天早晨,山中从公寓出来,路过中华荞面馆,说是有两位客人,订了两份面条。当让不在家的时候,那老掌柜送去的饭,看到有两个人在那里。不可能是山中,如果是他,老掌柜当然不会说不认识那个人的。”

“那当然了。”重枝表示同意。“这么说,是‘克洛镇’酒吧的女人弄错了?”

“这是怎么回事呢?……她们立即说是山中先生,那一定就是他了。想了很久,才说要是这个长相,那就是山中先生啊。是这样说的吧?这不是有相当重大的意义吗?”

究竟这里有什么重大意义,重枝一时还弄不清。桑木也没有说明。

两个人步行向新桥车站走去。在杂乱的车辆中间,好容易才走到了车站。

来到车站,桑木还在继续想着。重枝不知道他这样一刻不停地想什么。本来两个人一同听到酒吧那女人说的话,两个人又都站在同一个立场上,为什么只有桑木独自一个人无休止地在思索呢?可以想象到的是他集中精力在思考着中华荞面馆老掌柜说的那个人的相貌。

电车过来了,两个人上了车,肩并肩地抓住皮革吊环。

“喂,重枝。”桑木开口了。“山中有没有兄弟?”

“有没有双生之类的兄弟呢?”

哈哈,原来桑木听到酒吧那女人说出那长相就是山中,大概联想到山中的兄弟上去了。重枝这才明白了。

可是,山中并没有兄弟,只有一个姐姐,这一点在调查书上写得很详细。重枝认为桑木因为思考过度,一时把这个给忘了。

当重枝把这一情况说明之后,桑木嘴边现出微笑,说道:“是的,是这样的。”

重枝看到这一情景,猛然领悟了。当桑木的厚嘴唇浮现谜一般微笑的时候,那就是他有一种思考方案成熟的时候。这是重枝长期和他一起工作得到的经验,他是了解桑木的。

“桑木先生,”重枝到了自己快要下车的时候说,“好像您已经胸有成竹了。”

现在不问,再过几分钟就得和桑木分手了。

“怎么说呢?”桑木仍在微笑。也许他觉得只是向年轻的重枝笑一笑,有些过意不去似地。“重枝。”

“唔。”

“你听说过在停战以后,目黑地方发生过杀死银行职员的案件吧?”

“啊,那是我入警察署以前的事了。杀死银行职员的正是被害者的叔父。大概是那个年老的叔父因为分到的份数少,所以怀恨在心,把侄儿杀死了。”

“对,那时候食物不足,由于粮食的事,亲属家人还要自相残杀……那么,你把杀害银行职员那个案例,好好琢磨琢磨。”

“那还是我没当警察之前的事呢……”

“有许多和这案件有关的文献,除了小说之外,署里搜集了不少重要案例选编成《刑事资料》,你好好读一下。知道了吧?”

“是,知道了。”

到了车站,重枝和桑木分手了。

重枝下了电车,看见在充满灯光的车厢里,桑木仍然满脸笑容向这里张望着。看来,他的思考方案差不多接近案件的核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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