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澈不想放过任何一点细节。

他甚至很想钻到郁棠的脑子里,窥视她梦中的每一个动作。

方才经赵澈窥探之后, 又获知, 在郁棠的梦里, 是她主动缠着他的。

这对男人而言, 无疑是一个天大的喜讯,毕竟赵澈一直以来都以为是他自己一厢情愿。

从头到尾都是他需要郁棠, 而郁棠从未表现出她也需要他。

难以想象心爱的姑娘主动/缠/着他欢/好是怎样的场面。

“王爷,您、您笑什么?”

赵澈脸上的笑容实在是灿烂,郁棠看的心里发慌, 就忍不住问道。

其实,赵澈一旦笑起来,脸上原本的严肃和冷硬消失大半, 他今年不过才二十四岁,还是一个青年,并非是一个老谋深算的老狐狸。

只不过, 他这些年的经历,还有他平时的所作所为,让人忽略了他原本的温和之处。

赵澈打量了郁棠几眼。

他的棠姑娘哪里都好,就是男女之事上放不开。不过一想到郁棠虽是嫁过陆一鸣,但与陆一鸣从未有过夫妻之实,想来棠姑娘这般拘谨也是理所当然。

她还小, 需要他慢慢调./教。

来日方长,赵澈并不急于一时,他在那方面很有耐心, 而且对他的棠姑娘也甚有信心,她这样聪慧,床榻上的那点事,她自会一点就通。

赵澈鬼使神差的想到了晋王府打造的婚床,男人心神一荡,眼神暗了暗:“本王还能笑什么?无非是见到了棠姑娘,所以心情甚好。”

赵澈一惯嘴贫,郁棠已经习惯。

她刚从那个旖旎的梦境醒来,身子骨有些异样,她生怕被赵澈发现,就后退了一步,站直了身子,一脸严肃问道:“王爷怎会在此?其他机关师呢?”

赵澈想到一事,从袖中取出一枚硕大的夜明珠,照亮了暗道里的路,他解释道:“方才你们中了幻/药,这种迷/药/会激发人的心魔。那些机关师有些疯了,有些还未醒来,倒也有人已经往前走了。”

赵澈一想到郁棠中了幻/药之后会梦见对他那样,他不免好奇。

怎么和他亲密,就成了她的心魔了?

“棠儿,你有心魔?”赵澈问道。

郁棠当即否决:“我没有!王爷多虑了,时辰不早,我得往前走了。”

赵澈见她不诚实,也不去逼她,不过晋王殿下一想到郁棠在梦里对他下手,男人内心无比欢喜。

所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说不定棠姑娘也像他一样,每晚躺在床榻上时,都在想着彼此呢。

赵澈低低一笑:“棠儿在心虚什么?”

郁棠这辈子都不会告诉赵澈,她曾经在梦里对他做过什么。

“我没有心虚,王爷莫要多问了,地宫危机四伏,王爷定要小心,切莫大意。”郁棠紧绷着一张小脸,说道。

赵澈又是一声低笑,他一手捧着夜明珠,一手不容反抗的捉住了郁棠的手,将她的小手紧攥在掌心,磁性的嗓音在这样安静的密道中,似有回音,道:“本王自是要小心,王府还在筹备大婚事宜,一切还需本王操持,本王若是出了什么事,影响婚期可如何是好?”

三个月时日太长。

赵澈等的心急。

他对任何事都是无所谓的态度,可独独对郁棠,他势在必得,必须得到。

这种信念已经嵌入他的骨血之中,根深蒂固。

郁棠哑然,对于大婚,她自己也是有些惶恐。

虽然已经嫁过一次了,但并不代表就能应对自如。

郁棠没再多言,她被赵澈抓着,半点都挣脱不得,男人的手掌又大又厚实,掌心的茧子划在她的后背,痒痒的。

还没走几步,前方不远处传来男子的惨叫声,之后地宫一阵轰鸣,似有什么崩塌了,随后就归为沉静。

“有人失败了。”赵澈道,问了一句,“你怕么?”

郁棠不想死,但也谈不上害怕。

重活一世,她总想做点什么,证明自己的存在价值。

“王爷,其实你大可不必过来的。”郁棠道。

赵澈觉得郁棠根本不懂他,趁着此处无人,郁棠又无处可逃,赵澈突然止步,稍一用力,将郁棠拽到了身侧,然后一倾身,将她抵在了石壁上。

夜明珠的盈盈光芒将少女的脸笼罩,美的有几分不真实。

赵澈的目光紧紧锁着她,他从不碰女人,也对恃强凌弱没什么兴趣,但他喜欢极了将郁棠困在自己怀中,然后看着她无计可施,只能干瞪着他的小模样。

他甚至很想欺负她,最好是能欺负的她梨花带雨,顺从的求饶。

这种病态的喜好,让赵澈血脉偾张,他脑中一番想入非非,面上依旧是那个冷峻的晋王。

“郁棠,你最好是能尽快搞清你自己的身份,你是我赵澈的未婚妻,你以为我对婚事这样随随便便?什么样的女人都能嫁给我?”他对她有意,所以他才会娶她。

然而郁棠似乎根本搞不清自己的身份和地位。

郁棠看着赵澈近在咫尺的脸,不由得想起那几次赵澈狠狠亲/吻/她的感受。

说实话,那样的亲吻,让郁棠有点害怕。

赵澈仿佛是恨不能将她的呼吸都尽数夺取似的。

强势又野蛮,毫无章法可循,完全是仅凭本能的掠夺。

为赶时间,郁棠撇开脸,不去看赵澈,只道:“多谢王爷厚爱,我明白的,咱们继续往前走吧。”

郁棠始终很理智。

他和她之间,他是痴狂的那一个,总是无法得到想要的回应。

赵澈一低头,唇在少女额头碰触了一下,这才勉强满意道:“好。”

郁棠只觉额头滚烫,又想起方才的梦境,她在梦里死死缠着赵澈,还去拼命扯开他的衣裳,还将他压在了榻上,骑了上去……

郁棠:“……”

赵澈一个不留神,又窥探到郁棠的心思,男人故意道:“你又在想什么?”

郁棠一口回绝:“我没有想!”

赵澈牵着她的手,指尖探在了她的脉搏上:“你心跳不稳,很慌么?”

郁棠:“……我没慌!”

……

地宫外面,艳阳高照。

如今已经是四月仲春时节。

过了巳时之后,日头渐大,淑妃一惯是娇宠一身,观赛席上虽是设了凉棚,但炎帝难免忧心。

此时,又见地宫入口陆陆续续有机关师提前弃赛出来,炎帝道:“爱妃,你可要回去先歇着?”

淑妃有点烦这个男人了。

她在这里等着她的宝贝疙瘩,关炎帝什么事啊?

淑妃倚着贵妃椅,蔫蔫道:“臣妾要陪着皇上。”

炎帝就喜欢美人说情话,美人说上一句,抵得上后宫的一切阿谀奉承。

此时,白墨池、古天齐、徐卫骞,以及慕容焦都看着这边,虽说时过境迁,淑妃已然不是他们能够肖想的了,可亲眼看着炎帝和淑妃琴瑟和鸣,又是另外一回事。

古天齐眸露嫉恨之色。

他性子率真,炎帝已经发现古天齐无数次盯着他和淑妃看,但碍于古天齐对炎帝还有利用价值,炎帝只好忍着。

淑妃这时却故意说:“皇上,你发现没有,棠姑娘的师父一直在看着臣妾呢。”

炎帝:“……”

天下谁人不知,古天齐曾为了博美人欢心,前去盗了北燕的皇陵,就是为了一颗传言中的“驻颜珠”。

淑妃这时又说:“皇上想让天齐圣手找到大梁宝藏是么?臣妾倒是觉得,若是天齐圣手不从,那还不如让棠姑娘出手呢。”

炎帝闻言,如醍醐灌顶。

郁棠成了皇家人,自然要为皇家办事。

传言中的宝藏就在大梁境内,得宝藏者得天下,天下诸国,就没有不想对宝藏下手的。

不管淑妃说什么,炎帝都应和:“还是爱妃聪慧,朕都听你的。”

淑妃笑了笑,再未言辞,美眸扫了一圈观赛席下面的众人,尤其是在看到白墨池、徐卫骞,以及古天齐和慕容焦时,她的眸光明显停顿了片刻。

白墨池:“……”她又想做什么?不是不理他了么?现在又看着他!

古天齐:“……”书瑶妹妹看着我了,她终于看着我了!

徐卫骞俊脸一红,不动声色的端坐笔直,这么多年过去了,他最怕的人还是她。

慕容焦和美人对视,仿佛试图从美人的眼神之中读懂什么。

然而,淑妃只是淡淡扫了一眼,谁也没有过多关注。

四个男人白白慌张了一场,心跳加速,手心溢出薄汗,一应猜不出淑妃是什么意思。

现在棠儿就在地宫内,他们也没有太多心思去想其他的,且先等着女孩儿从地宫出来再说。

炎帝将一切收入眼底,此刻又见淑妃懒懒的倚靠着贵妃椅,时不时喝些花露,似乎对那四个男人毫不在意。

炎帝吐了口浊气。

在淑妃面前,他总是缺了帝王的自信。

淑妃就像是随风飞翔的风筝,而拴着风筝的那根线根本不在他手上,因为淑妃她就是一只断了线的风筝,稍有不慎,她就随风而去了。

……

地宫内,赵澈和郁棠越走越深,时不时会听到隔壁暗道中传出的机关滚动之声。

没走几丈远,就会碰壁。

郁棠每次开启石壁机关之前,都会百般琢磨,她按着古天齐之前所教的机关术,一路上还算通行无阻,而且她惊讶的发现,地宫的机关构造,和一品阁内的机关布置很相似。

郁棠感觉到赵澈的掌心出了汗,她被他弄的,手上尽是汗。

郁棠:“王爷,你可以放开了,我自己能走。”

赵澈:“这里太暗,你一人不安全,再者,你我之间都已经到了这一步了,你可以喊我名字。”

郁棠:“……”到了哪一步了?她怎就不知?

没有听到少女的回应,赵澈难免失落,他其实很想提醒她一句,不愿意喊名字,也可以喊“澈哥”之类的。

两人正僵持着,行至一处封闭的石壁时,郁棠突然一怔,她指着石壁上的划痕,道:“王爷,方才我们已经路过这里,现在又走回来了,这是一条死路。”那条划痕是她事先标记好的记号。

赵澈牵着郁棠的那只手更紧了一些。

他自是没有告诉郁棠,今日有人会暗杀她。

二人正对视,身后一阵箭矢声传来,就在电光火石之间,赵澈突然侧身,将郁棠拉到一侧,他手中夜明珠藏入怀中,让他和郁棠没入一片黑暗之中。

郁棠听见赵澈拔出了腰间的软剑,她知道暗处的对手是有备而来,很配合赵澈,没有发出一点声响。

郁棠和赵澈藏在暗处,而对方也藏在暗处。

一时间,地道内安静的落发可闻,唯有远处隐约的机关启动的声音传来。

但就在这时,无数根箭矢像骤雨一样射了过来。

郁棠心道不妙。

赵澈已经拔剑去挡,郁棠道:“王爷,你先放开我,我去找机关。”

先离开这里再说。

此处黑暗狭窄,即便赵澈武功高强,他二人也未必能安然脱身。

赵澈似乎犹豫了一下,但还是放开了郁棠,只不过在放开她时,男人突然俯身,在百忙之余,狠狠啄了一下郁棠的头心。

郁棠虽然看不见,但感觉到那股温/热后,她就知道他对自己做了什么。

兵刃相击的声音在耳边回荡,郁棠什么也看不见,任凭感觉在石壁上找出口。

眼下自是不能使用夜明珠,否则她和赵澈就成了众矢之的了。

郁棠感觉背后箭矢声不断,也有布帛撕裂的声音,她自己并未受伤,那唯一的可能就是赵澈。

“别发声!”

赵澈似乎知道郁棠会担心,未及郁棠开口,赵澈立刻叮嘱道。

是了,对方看不见他们,只能随意乱射,可赵澈自己为了提醒她,却是将他自己的位置彻底暴露了。

郁棠:“……”

她担心赵澈的状况,双手在石壁上不停的摸索。

终于石壁打开。

赵澈转身,一手搂着她,二人双双跌入石室,紧接着又将石门合上。

此时,杀手都被阻隔在了外面。

郁棠闻到了浓烈的血/腥/味,她伸手在赵澈身上摸索,试图找到夜明珠。

刚才两人躲入石室的动作过快,赵澈是抱着郁棠滚进来的,为防郁棠跌到,赵澈给郁棠当了人/肉/垫,此刻郁棠趴在赵澈身上,石室伸手不见五指,她只能四处乱摸。

赵澈没有制止她,低笑了一声:“你摸够了么?”

郁棠身子一僵,她知道赵澈受伤了,这个时候随他耍耍嘴皮子也无妨:“王爷,你伤势如何?”

郁棠终于摸到了夜明珠,迫不及待的掏了出来。

当视野重新变亮时,她看见了赵澈月白色锦缎上的血痕,忙从他身上起来。

郁棠动作一出,赵澈却是突然翻身,将她压在了身下。

男人骤然呼吸不稳,连带着身子也开始滚烫了起来。

郁棠借着夜明珠的光亮,亲眼目睹了赵澈的眼睛渐渐由幽深转为赤红。

“……王爷!”郁棠吓了一跳,但尚且有些理智:“你的眼睛?”

赵澈压着她,嗓音喑哑的不行:“你别怕我!”

郁棠活了两辈子也没见过红眼之人,她突然想起了上辈子发生的一桩怪事。

有一阵子京都出现了一个红眼人,此人杀人如麻,炎帝下令全城诛杀。

她推了推赵澈:“王爷你先起来,让我看看伤口!”

赵澈再一次摁住了郁棠,双手压着她的肩膀,将她死死摁在青石地面上:“不准离开我!”

他像是疯了,和寻常时候的赵澈截然不同。

郁棠感觉很不妙。

难道赵澈是中毒了?

上辈子那个红眼人是他么?

这阵子以来,无论她遇到了什么事,都是赵澈站在她身边,她当然不会弃赵澈而不顾。

郁棠也吓到了,试着平静下来,伸手轻抚着男人的眉眼,道:“王爷放心,我不会走的,我先起来。”

少女的温柔,使得赵澈得到了安慰,但并没有起来,见郁棠似要动作,他的情绪再一次失控:“我说过,你不准离开我!”

郁棠看着他赤红的眼,心慌到了极致。

她想了想,伸手去捂住了赵澈的眼睛,发誓道:“赵澈!我不走!我说过我不会离开,我就一定不会离开!”

这是她第一次唤了赵澈的名字。

男人怔住。

作者有话要说:  澈哥的确有“隐疾”,和他的读心术也有关系,很快揭晓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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