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等于承认了。

周围所有的同学都明白过来了,高三一班那几个帮顾秀云说话的女生都羞得不行,不敢置信地望着顾秀云,她竟然真得干出这种事?

不敢置信之后,下意识就是羞愧,都不由得不着痕迹地后退一步,和顾秀云拉开距离。

相反的,顾清溪这边的几个同学,特别是彭春燕,马上就是捉住罪犯的得意,甚至故意起哄说:“走,清溪,咱就把那怀表上缴学校,那怀表是贼留下的,咱必须得查个清清楚楚!”

顾清溪的神情太过笃定,以至于几个同学也都信以为真,以为顾清溪真得捡了怀表。

顾秀云这下子更加绷不住了,连忙上前说:“清溪,我刚才忘了,中午好像确实过去找过你,你,当时你不在,我就回来了,但是你的笔记我真得没碰过。”

这话她自己都说得干巴无力,谁信呢!

顾秀云说完这话后,就感觉周围都是鄙薄的目光以及小声的议论,疏远,鄙夷,无法理解的目光聚集在她身上。

这一刻她甚至有些后悔,但没办法,那怀表太金贵了,家里当时根本不让她带学校,是她自己哭着闹着要带学校,谁知道竟然落在顾清溪那里了!

顾清溪笑望着顾秀云。

她其实是怀疑顾秀云就是那个冒名顶替的人的,她头一年没考上,复读了一年,在自己名落孙山的那一年,她考上了。

不过这没证据,这也不能胡乱猜测,她只能步步为营,捍卫属于自己的东西,不从指缝里漏出一点。

她望着顾秀云,轻轻地说:“姐,把我笔记给我吧,那笔记我记了不少东西,上课还得用呢。”

顾秀云嘴硬:“你什么意思,我没拿你笔记,你笔记找不到,敢情就不还我怀表了?”

她这话一出,旁边的彭春燕先看不过去了,她刚刚上课在偷看射雕,现在满脑子侠义之道,一脸浩然正气:“你偷了清溪的笔记,还有脸在这里说,我给你说,你赶紧把笔记交出来,不然我们可就不客气了!”

顾秀云:“我真没拿她的笔记——”

然而说出这话的时候,她才发现,原本站在她身边的几个已经后退了,大家用怀疑的眼神看着她,默默地和她划清界限。

顾秀云尴尬了,憋红了脸站在那里。

这个时候,上课铃声响起来了,高三年级的老师也走进教室了,那老师姓黄,教物理的,其实也兼任着高一和高二年级的物理,是一个老实巴交的男老师,经常会在晚上自习的时候,探头探脑走进教室,然后小心翼翼地说,同学们,我有一道题特别重要,我得给你们讲讲,占用你们十分钟时间,之后他就口若悬河地讲起来,也不管底下同学在做什么作业。

往日大家都很烦这位黄老师,现在顾清溪看到却格外亲切,她忙说:“黄老师,我这里怀疑我堂姐拿了我的笔记,希望你能帮忙主持一下公道,看看她抽屉里是不是有。”

黄老师此时一脸懵,他满脑子物理教学,没想到突然碰到这种事,当时也有些结巴:“哦,好,那,那怎么主持公道?”

他不是班主任,不是管这事的料,他只会教物理啊!

顾清溪知道这位黄老师的脾气,于是说:“不需要黄老师干什么,只需要你从旁看着做个见证就行了。”

黄老师只好点头:“行,那行,你说啥就是啥。”

顾清溪当即转过身,望向那顾秀云,当着那么多双眼睛,直接说道:“堂姐,我的笔记丢了,这对我很重要,因为发现的一些线索,我怀疑是你拿的,所以我来找你,既然你说那怀表是你的,那我是不是有理由怀疑是你拿的?你说没有,空口说了不算,你得让我们看看,你的抽屉里有没有,如果找不到,我们认了,也能还你一个清白,是不是?”

顾清溪人爱上书屋习也好,从来都是掉不下去年级前三名,别说高二年级的,就是高三年级都会注意到这个这个秀美清灵的女学生,如今看她过来高三年级找东西,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不亢不卑,说话清朗掷地有声,一个个地都赞同。

甚至高三年级的班长谭树礼走出来,望着顾清溪说:“这位同学,既然你有一定的线索怀疑到这里,我们黄老师也在,我们一起查看下顾秀云同学的抽屉,如果笔记真在她这里,我们也不包庇,该怎么办的怎么办。”

顾清溪知道这个人,体育好,学习也好,她还看过谭树礼打乒乓球,于是点了点头:“谢谢谭班长。”

顾秀云脸上带着犹豫,把自己的杌子拉了拉,之后坐在旁边,一脸的不情愿,不过这个时候也容不得她了,谭树礼亲自上前,带着人搜她的抽屉,很快里面的东西都搜遍了,并没有看到什么笔记。

顾秀云微微扬起脸,冷笑了声:“大家还要找吗?是不是要我的抽屉都翻遍了才行?诬赖别人有意思吗?运动都已经过去了,你们还能直接抄你们同学的家?都是同学,你们这样好意思吗?”

她这么一说,周围几个都有些愧疚,谭树礼也蹙眉,看向顾清溪。

顾清溪身边的几个同学也都有些下不来台,尴尬地站在那里。

顾清溪却坦然得很,她笑了笑,望着顾秀云:“姐,你坐在那里干嘛,你怎么不站起来?”

应该说,从小她这位堂姐做得许多偷鸡摸狗的事,都落在她眼里,她只是不说而已,比如小时候她偷奶奶藏在炕寝里的梨膏糖,其实自己都看在眼里的,只是不愿意拆穿她,给她面子。

只是人不可能永远善良,也不可能别人欺负到自己头上,还要在那里秉持善良。

她既然那么能装,顾清溪不介意在大庭广众之下拆穿她。

果然,顾清溪这话说出后,顾秀云脸色骤然变了,她死死地盯着顾清溪,不说话。

顾清溪好整以暇地站在那里。

谭树礼见此,顿时明白了,让顾秀云起来。

顾秀云还不想起,可是早有眼尖的东西喊道:“在她屁股底下!”

在她屁股底下,一句话,可算是把顾秀云的老底都揭出来了。

高三的女生,挺大的人了,在农村里也是能嫁人的了,谁不要脸面,突然就这么被大众捉住,说你屁股底下藏了东西。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顾秀云屁股底下,看不到的还要垫着脚尖看。

于是所有的人都看到,她杌子底下原来有一个托板,而托板那里露出一点纸边。

很快,大家强制将她扶起来,找出来杌子底下的那笔记,顾秀云羞愧到仿佛站不住,苍白着脸,捂着眼睛,颤抖着蹲在那里。

谭树礼亲自将笔记拿起来,用自己的手拍打了下上面的灰尘,交给了顾清溪:“顾同学,对不住了,确实是我们班的顾秀云拿的,这事我们给你说道歉。”

顾清溪:“谢谢谭班长,笔记

找到了就好。”

周围的人已经议论起来,鄙夷的不屑的嘲笑的目光都落在顾秀云身上。

顾清溪没理会,又谢过了一脸木讷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黄老师,拿着笔记就要走。

临走前,她回头看了看顾秀云,到底还是说道:“另外,堂姐,我听说,你竟然怀疑我偷藏了你的鸡蛋。堂姐,这件事必须说清楚,天那么冷,我并没有洋车子可以骑着过来,我是一步步地从村里走到县城的你知道吗?那么冷的天,我没戴手套,就那么拎着两大尼龙兜子的干粮走到学校,深一脚浅一脚,受多少罪你知道吗?结果帮你带来了,你没半句感激,反而怀疑我偷藏了你的粮食。你家里到底给了你多少我不知道,但我原原本本带给你了,你如果怀疑,直接回家问问你家里人就行了,犯不着在背后说三道四散布谣言!”

一席话,铿锵有声,听得周围人恍然大悟,也有些之前被顾秀云搬弄是非信以为真以为顾清溪真得偷拿人家鸡蛋的,幡然悔悟意识到自己上当了,而其他同学更是对这顾秀云越发鄙夷。

怎么会有这种人,运动的时候,怎么没把她拉出去批一批!

顾清溪大获全胜,拿着自己的笔记就要走。

顾秀云突然抬起头来,红着眼圈咬着牙说:“我的怀表呢,你总得给我吧!”

顾清溪细眉如柳,轻挑了一下,淡淡地说:“堂姐,我刚才诈你的,你的怀表,我根本没见过,你自己找去吧……不信的话,你可以随便搜。”

说完,她转身直接走人。

顾秀云一愣,神色僵硬,之后赶紧打开课桌头上自己挂着的书包,翻找了一番。

看到里面躺着的怀表,她气得手都在抖。

顾清溪,以前可真不知道,竟然这么多坏心眼!

可是现在,没了,竟然没了!

顾清溪脑子里空荡荡的,她觉得自己刚刚做好的计划就那么凭空被人撕掉了。

她皱眉,努力地回想,自己确实放进了抽屉啊!

这个时候旁边的几个同学都陆续来了,她赶紧过去问人家,看到我笔记没有,人家当然都说没有,彭春燕在她左后方,看到这个,问她怎么了,她皱眉:“我笔记丢了。”

彭春燕惊讶了:“啊?笔记丢了,是不是你自己忘记了,忘宿舍了?”

顾清溪摇头:“没有啊,我上午还用它记笔记来着,之前我就放我抽屉里了,不可能忘宿舍里。”

周围几个同学都被惊动了,她的舍友胡翠花和顾红英也都过来了,大家纷纷问起来,七嘴八舌的,帮着找,可是当然根本不可能找到,抽屉里没有,还能去哪里找呢。

顾清溪皱着眉沉思,笔记怎么会丢,是被人拿走了?被谁拿走了?

她略沉吟了一番,问起来周围同学,问中午大家看到谁过来自己座位吗,然而哪里有人知道。

上午下课铃一响,大家都扑过去食堂找自己的尼龙网兜,毕竟上了一上午的课,谁都饿,着急吃饭,谁会留在教室里注意到谁来过啊。

偏偏这个时候,上课铃响了,下午的数学老师已经走进教室了,大家各回自己的位置,顾清溪也只好坐会座位。

老师开始讲课了,但是顾清溪却还在想着这笔记的事。

重活一辈子,高中那些知识只剩下残留的一个印象,许多都忘得差不多了,她要想迅速地补全这些功课,争取在期末考试前能有个“稍微过得去”不至于让人震惊顾清溪退步的成绩,她必须采取捷径,而这年月补习资料匮乏,那些笔记对她来说就是最好的捷径了。

她不能没有那些笔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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