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砚台村 第十六节

古董店老人留下雕像回去时，井上代造就问板仓彰英。

“社长，一定相当贵吧？”

“是很贵，对方开价八百万圆。”

“八百万圆？真是天文数字。”井上代造睁大了眼睛。

“这是开价，也许能便宜一些。”

“究竟从那里找来这种东西呢？不会是战争期间，日军从中国掠夺来的吧？”

“过去的情形不得而知。但在此之前，原属于朝山男爵的东西。”

“朝山男爵不就是Ｍ财产的头号人物吗？”

“不错。曾担任好久的理事，后来也干过大藏大臣，何况还得到男爵的爵位。现在已传到孙子辈了，大概没办法保存下去了。”

“原来如此。社长应该也有无限感慨吧！”

“为什么？”

“著名的朝山男爵收藏品，最后落到了社长的手里了。”

“实际上还是新旧时代交替的必然结果，没什么！”

“是的。可是，看到这种东西在社长手里，总有一些感慨的。”井上代造做出十分感叹的表情。

“可是，你要知道，这个东西并不是放在我这儿的。”板仓彰英微笑着。

“哦！社长买下来不是留在自己手边吗？”

“我还年轻，玩这种古董太早。干这类事，会把年轻的精神萎缩了。”

“原来如此。那么这东西是——”

“是送给中野博圭先生，听说他最近搜集这类东西，他会很高兴的。”

“这样我就放心了。”井上代造说：“我以为社长现在就开始玩这种东西，本来想说几句忠告的话。没想到社长的见解仍是很独到，现在我完全放心了。”

“井上君。”年轻的社长又把身体的姿势换成较轻松的坐姿说：“你不能小看我，我做事自有分寸。”

“是的。”井上代造轻轻弯了下上身。“社长能和中野先生保持密切是很好的。他虽然不能在明处帮忙您。但暗地里，即使是总理大臣也要让他几分。社长的事业有了这一层关系，就更顺畅了。”

“不过，这位中野老头是不能掉以轻心的。他是一只老狐狸，不像你那么坦白。”

“社长。”井上代造望着板仓彰英说：“恕我直说，我就喜欢社长这种态度。对一切都先怀疑。这种对事件先分析的精神最令我敬佩。像我这种直肠子的人，很容易相信别人，这是我的缺点。”

“这也是你的优点，我就欣赏你这一点。”

“不敢当。”

“再说——”板仓彰英对井上稍许压低声音说：“你什么时候从那边回来？”

“昨天下午。本想立刻来报告，但有了一个伴儿，就不得不延迟到今天早上。”

“伴儿？什么伴儿？”

“这也是要向社长报告的。”井上身体稍许向前挨近。“以前曾经报告过，就是偶然间遇到的那个人，完全是巧遇。”

“哪个人？”

“就是在ｘｘ警察局拘留所发现的那个人。”

“是他？”

“是，他一直没有到我那里去，我正感觉到奇怪。本来我是抱很大希望的。可他一直没有来。没想到昨天到矿山时，偶然遇到他在那附近徘徊。”

“那人为什么会在那里呢？”板仓彰英的眼神闪闪发光。

“社长，真是不可思议的缘分，听说他也是做砚台的，真令我惊讶。我以前是听他说过，住在身延山背面。他说这一次是来寻找做砚台的原石。”

“不会有问题吧？”

“不会有问题的。他什么也不知道。和他谈话以后，知道砚台的生意没落了，如果有好的工作，愿意到东京来，于是我立刻把他带到东京来。”

“留住在你家吗？”

“是，暂时住我那儿。”

“这个人可用吗？”板仓彰英问井上。

“我想是没有问题的，因为他的环境符合我们的条件。”

“嗯，既然你认为没有问题。”板仓看着井上说：“我就相信他吧！井上君，这一次是真的不错。”

“嗯？”

“我是说能赶上客人要来的事。”

“是的，这样我就放心了。”井上代造深深地点头。

“你现在怎么安排那个人呢？”

“我就是来商量这件事的。暂时就按照预定，送到那地方去吧！”

“好吧！就那样办吧！”

“是的。”井上代造点点头。

“是的，井上君。客人终于要安照预定计划来了。”年轻的社长说。

“这样说来，”此时井上代造脸上涌起紧张的神色。“只剩下二十天了。”

“不错。”

“社长，终于要开始了。”

“嗯。”板仓彰英年轻的面孔上也出现凝重的表情。“井上君，接待客人的准备工作已经做好了，我们这一方面就剩下一件大事。你知道吧？”

“知道。”井上代造不断地点头。

“从我们自己人里出现敌人，实在是始料不及的。井上君，可以确定他是间谍，虽然还不知道是谁，但是他供给敌人消息。”

“真是个可恶的家伙。”井上代造扭曲了嘴角。

“不错，当招待过客人以后，这一方面就要彻底处理了。”

“对方带来的消息是确实的吗？”

“当然是真的。中野先生也提过这件事。大概有相当详细的资料。当然，中野先生还不了解我们的情形，不过像他那样精明的的人，一定多少有些察觉了，所以也很替我担心。”

“像中野先生这种人所说的话，应该是真的吧？”

“当然。我是等待敌人来的，早知会有这一天。不过这一次敌人的手法，实在非常慎重。”

“在哪一方面呢？”

“不知道。”板仓彰英偏一下头说：“现在正在找。可是，敌人也很厉害，不轻易露出尾巴。”突然以强烈的眼神看着井上说：“在这一方面，也要靠你的力量了。”

“这是当然的。而且不能掉以轻心，现在不想办法处理，将来会成为大祸根。”

“不错。突然冒出一个厉害角色想打倒我们，真是意想不到。所以在现代的社会上，绝不可有一丝疏忽。”

“一点没错。”

“要早一点检讨我们的缺点在哪里？在引发大问题之前势必处理好。井上拜托你了。”

“是的。我会尽最大努力，请放心吧。”

“你看那个事件现在怎么样了？”年轻的社长改变了话题。

“看报上的消息，似乎快成为悬案了，而且最近已经很少报导了。”板仓彰英听了以后露出满意的表情，同时也浮现冰冷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