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秋猎还未开始,这几日赵渊便带着沈如年和孩子们学骑马。

三人之中赵瑾瑜是学的最快的，第一日还需要人在旁边牵着走，第二日便能自己独立的往前小跑,看的赵渊很是欣慰。

小月亮在这方便就不如哥哥有天赋了,而且她骑马的时候容易着急，再加上人还小，经常是还没坐稳就急着要驾驾，导致有时候人会往后仰。

好几回吓得牵马的太监扑在地上当靠垫,生怕小公主会跌落下来，这么一来骑射的师父就不敢教她快跑，可慢慢的溜达她又觉得没意思不刺激，到后面都是让人带着她坐小木车，在草场上滑行着走。

滑草虽然没有骑马威风，但也很好玩啊,还能比哥哥的马儿跑得快，小月亮成功的转移了喜好,迷恋上了滑草。

剩下学习进度最慢的就是沈如年这个做娘亲的了，倒也不是她学的比他们慢，而是第一日骑过马后,她的大腿内侧就被磨的红肿破了皮,赵渊给她上药时连连皱眉。

儿子是要磨炼的,皮糙肉厚不要紧,可沈如年他是舍不得的,每日就带着她逛上一圈便作罢。沈如年有了这个甜蜜的负担,只能被迫的暂停她的骑马事业。跟着赵渊体验民勤,每日在周边晃悠,塞外有什么好玩的好吃的她都能如数家珍。

秋猎当日是个难得的好天气,围场上旌旗蔽日，人欢马嘶，场面空前的盛大。

沈如年准备了四套一样的骑装，她和小月亮的是火红的颜色，而赵渊和小金鱼的则是玄青色，火红的亮眼夺目，玄青色的飒爽英姿，站在一块格外的惹眼。

两人接受官兵们的朝拜后，沈如年才带着两个孩子坐在了高高的瞭望台上，身边是陈诗雨带着林泽亦，以及其他女眷。

居高临下眺望一望无际的草场和整齐的骑兵，就连沈如年也生出了几分豪迈之感来。

沈如年与陈诗雨闲聊说着趣事，而小月亮却是坐不住，拉着两个小哥哥抓着围栏向下看热闹，突然指着不远处的人惊奇的道：“母后，你快看呀，父皇，父皇在那儿呢！”

今早赵渊说要给他们一个惊喜，就连沈如年也不知道所谓的惊喜是什么，这会顺着小月亮的手指看去，只见他正高坐烈驹之上，身上披着和其他将士们一样的袍子，她的心中就有了猜测。

每次秋猎开始之前都会有比试，赢的人便是军中草原上最勇猛之人，不仅能获得陛下给的彩头，还能得到封赏，人人都牟足劲想要拔得头筹。

可没想到的是这次陛下居然也要下场，他的射箭不如日日苦练的将士们那般百步穿杨，便与他们比试骑术。

此刻他就坐在通体漆黑的骏马上，背脊挺直，手握缰绳说不出的英姿飒爽，让人移不开目光。

“你们一会谁都不许让着朕，得头筹者不仅能得朕的这把弯刀，还能到御前任职，但若是有人不尽全力想要故意输给朕，被朕发现绝不轻饶。”

有了赵渊的承诺，将士们更是士气高涨，他们本就是草原上的汉子不如京中规矩森严，平时就连首领都敢比武摔跤，闻言各个都摩拳擦掌，口中高喊着陛下英明神武。

赵渊在点将台上将人员安排好，才骑马到了沈如年的瞭望台前，仰头看着他们母子。

“等着，朕给你赢个彩头回来。”说着扬眉露出一个自信的笑，看得沈如年一阵心跳加速，再也坐不住，也到了看台边缘往下看他。

四目相对，正好撞进他深邃明亮的眼眸里，“我相信你，你肯定能赢的。”

沈如年说着也忍不住的抿唇笑，漂亮的杏眼弯成好看的月牙，嘴角的梨涡又浅又甜。

原本以为孩子都生了两个，两人之间的情感也会慢慢变得细腻柔和，不再像一开始那般的激烈。

可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总觉得最近的赵渊特别的让她心动，随着时间的推移，她好像越来越喜欢他，越来越离不开他。

小月亮和赵瑾瑜也高声的喊着，父皇一定能赢，要不是被人拦着，小月亮都能跑下去一块上马背。

赵渊得到了她和孩子们肯定的答案，越发的意气风发，转身挥动缰绳飞驰而去。

“真没想到陛下还好骑射，而且还敢与常年操练的将士们比试，实在是勇武不凡。”

“听说当年陛下亲征海寇，便是亲手射下敌寇的头颅，想必骑术也是精湛。”

周围都是夸赞赵渊勇武的声音，可下句勇者无畏却都藏在心中不敢说，他们都在猜陛下这是心血来潮，还是争强好胜之心在作祟？就算他擅骑射，但要与这些将士们比，想要赢的可能性依旧是微乎其微。

偏偏皇后娘娘还满心满眼的盼望着陛下赢，还不许别人放水让着他，这如何赢得了？

就连陈诗雨也有些担心，陛下如此好强的一个人，一会若是真的落了个下成，面子上挂不住只怕要发怒。

唯有沈如年对他信心满满，“你放心，赵渊从不食言，他肯定会赢的。”

所有人都很好奇，陛下为何会突发奇想，只有沈如年知道原因。

昨日两人在草场上散步，遇上了草原上的少男少女在骑马追赶，听他们说起每年都会有赛马骑射等比试，赢了的人才能配得上草原上最美的姑娘。

沈如年当时听了就当是个有趣的民俗，可没想到赵渊却放在了心上。

她是他最想赢得的那个姑娘。沈如年光是想到这个就忍不住心中的甜蜜。

他只要敢说，她便愿意相信。

没过多久比试便要开始了，对面竖起一面火红的旗帜，旗帜边并列着几十匹骏马，其中通体漆黑的烈驹最为耀眼，即便隔着大半个草场，沈如年依旧是一眼看见了他。

比试是从对面跑到瞭望台这边的折返点，拔起地上的旗帜，最先往回跑过终点者为胜。

很快，就有人敲响了锣鼓，随后马儿嘶吼着飞驰出了起点。

一阵扬尘簸土，沈如年紧张的揪着自己的衣袖，没过多久，便有人踏着风沙而来，在众人眼前露出了模糊的人影，等看到并列在前的赵渊时，沈如年的眼睛重新亮了起来。

“父皇！娘亲你快看，是父皇。”

小月亮兴奋的拉着赵瑾瑜直蹦，恨不得现在就跑下去跟着她爹一块跑马，就连沈如年也忍不住的心潮澎湃。

随后便见赵渊弯腰侧身探出马背，伸手将地上的旗帜瞬间拔起，动作流利不带丝毫的停顿。

明明他离瞭望台还有很远的距离，但奔驰间隐约的听到了孩子们的呼喊，就朝着瞭望台的方向扬眉露了个笑，而后一夹马腹又驰马而去。

与他并驾齐驱不分快慢的还有两人，原本抱着看热闹想看赵渊出丑的人，这会都大呼精彩。

甚至都忘了，此刻在草场上飞驰的人是北赵最年轻的帝王。

直到锣鼓声再次被敲响，已经有人跑过了终点，瞭望台离终点隔了大半个草场，根本看不清楚，只能听见耳边众人的议论声。

他赢了吗？

逆光中沈如年似乎感觉到有人正向她驰马而来，她不顾一切的飞奔下了瞭望台，在到达平地的同时，马儿也在她的身前停下。

她下意识的仰头去看，赵渊高坐在马上，手上还拿着一个野花编成的花环，长臂一揽就将她一把抱上了马背，而后把花环带在了她的头上。

也是在此刻，人群中爆发出了更加高声的呐喊声，“陛下夺得头彩，陛下神武！”

沈如年不必再去问结果，所有的一切都已经告诉了她，她的赵渊从不会让她失望。

“喜欢吗？”

沈如年侧坐在马上，整个人投进他的怀中，紧紧的抱着他的腰，听见他问就用力的点头，“喜欢，我好喜欢。”

除了他之后的第二名依旧可以获得他的奖励，但这个花环是他亲手编的，是送给沈如年最无价的礼物，她喜欢极了。

只是不等他们亲密的说话，那边先锋官已经飞奔向他而来，行围已合，只待陛下开射第一箭，宣告行围的正式开始。

官兵们早就提前布置好了围场，围内的飞禽走兽也都被赶至围场附近的圈中。

赵渊微微颔首，骑马带着沈如年前往圈中，面对着四散的兽群，果决的接过了官兵手中的弓箭，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这还是沈如年头次看他射箭，赵渊引弓的样子也是英气十足，带着别往的魅力，看得沈如年也忍不住的屏住了呼吸。

蓄力瞄准，而后手指一松，赵渊便射/出了行围的第一箭。

箭羽破风而出，精准的射中了奔跑的小鹿，身后随行的官员立即发出了惊呼声。

接着便是其他的王公贵族拉弓引箭，就连赵瑾瑜也由祁无名等侍卫护着拉弓射箭，只是他的力气小，箭羽飞出去几米就摇摇晃晃的坠落下去。

身边不仅有群臣，还有他最喜欢的妹妹，这让赵瑾瑜的自尊心受到了打击，非要射到只猎物不可。

一时之间半空中箭如雨下，围场之内人欢马嘶，一片喧闹。

沈如年之前未学过骑射，赵渊就手把手的带着她拉弓，如此闹腾了半日，最终她也没能射到任何猎物。

反倒是赵瑾瑜误打误撞下，射中了一只雪白的小兔子，很得小月亮的喜欢。

也不许他烤着吃，捧着小兔子就说要养，还让大夫将她哥哥好不容易射中的伤口给包扎上了。

但不管如何，总算是有所收获。

孩子们疯玩了半日都累得不行，尤其是小月亮玩累了就忍不住的打哈欠，这会乖乖的坐在赵渊的身前，靠在他怀里，小脑袋已经开始不停地往下点。

而沈如年也已经换上了她的枣红马，身前坐着赵瑾瑜，一红一黑两匹马儿并行向前，往营地回去。

“之前你答应我的事，可不许反悔。”

沈如年原本还沉浸在喜悦和温馨之中，眼睛都是红红的，突然听到他的这么一句话，还没反应过来，就想起他之前说，赢了就要带她去敖包相会。

她心虚的低头去看怀里的儿子，见赵瑾瑜不知何时也已经睡着了，红扑扑的小脸很是可爱。

赵渊目光灼然的盯着她等回应，沈如年咬着下唇犹豫过后，才低低的嗯了一声，只是脸上的红晕还是透露了她心中的娇羞。

午时的骄阳就在他们的身后，两人搁着马儿腾空握紧了手掌，十指紧扣，四人的身影在这宽广无边的草场上，不停地被拉长。

“赵渊，你记不记得答应过我，等孩子们长大了，我们就出宫游历山水。”

“记得，我会永远的陪着你，生同眠，死同衾。”

吾之爱，江山为聘，日月为证。

山海难平，亘古不变。

旧历三十七年，赵渊退位，带着皇后归隐山林，由太子赵瑾瑜继位，改年号为景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