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贵妃丢了这么大的脸,行宫里的多数宫人管教没有宫里那么严,一两个多嘴多舌的给说了出去,其他妃嫔知道后,私底下都在偷偷议论齐贵妃,看齐贵妃的笑话。

德妃和贤妃两人关系极好,几乎形影不离,淑妃向来自私,她诡计多端又爱算计,其他妃嫔都知道,跟着淑妃一个阵营,淑妃不舍得给什么好处。

因此,巴结讨好淑妃的妃嫔不在少数,但真正给淑妃出力的却少之又少。

这日清晨淑妃醒来,慵懒随意的伸了个懒腰,宫女扶着淑妃柔若无骨的小手,伺候她去梳洗。

镜中女子云鬓花颜,淑妃生了一张尖尖的瓜子脸,眼睛又圆又媚,唇角天然上翘,一颦一笑都是风情。淑妃在一人高的铜镜前,她穿着一袭浅紫色拖地长裙,同色锦缎裹胸,衣物上绣着精致的云纹,腰间一条白色腰带,纤腰盈盈一握,耳间垂着一对鎏金宝石耳饰,八支金簪束在乌黑的秀发间,秀发梳成高耸发髻。

宫女看着淑妃不自觉出了神:“娘娘美貌,后宫无人能及。”

在虞夏没来之前,确实无人能压得过淑妃。

淑妃眸中闪过一丝冷色,哪怕知道皇帝待虞夏没有一丝真心,她也不能容忍这样一个美丽的存在。

她指间戴着镶嵌着珠玉的护指,声音娇媚动听:“纵然倾国倾城,陛下也没有多看本宫一眼,本宫要这幅容貌有何用。”

宫女在一旁说着好话奉承:“家里老爷受陛下看重,娘娘您又不像贵妃那般张扬跋扈,陛下怎么不喜欢您?怕是陛下喜欢您喜欢得不行,又怕您被其他宫妃嫉妒,所以暂时冷落您,等别人斗完了两败俱伤,陛下再将您给捧上去。”

宫女的话恰好落到了淑妃的心坎处,她心底隐秘处就是这般想的。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如今的局面,太受皇帝的宠爱只会招来祸患,假如虞夏不是与皇帝有仇的外邦公主,而是哪位重臣家的小姐,以皇帝三天两头去烟岚阁的架势,其他宫妃能活活将虞夏给吞了。

倘若皇帝真的宠爱自己,自己也会被太后、贤妃等人齐齐针对。

但是,一次都不被宠幸,淑妃心里总是没有底。

难道皇帝是怕她怀上子嗣遭人迫害?

与淑妃一同进宫的,还有淑妃的一个远房表妹,这个表妹被位分为嫔,皇帝还来淑妃宫里几次,丁嫔倒是连和皇帝的单独相处都没有。

淑妃在后宫没有其他知心姐妹,待丁嫔倒是不错,因此,丁嫔也知道她没有被皇帝宠幸过。丁嫔母亲早早去世,父亲又娶了新人,在家里没少受到委屈,淑妃入宫前给过丁嫔一些资助,丁嫔也死心塌地的待淑妃好。

淑妃刚刚用过早膳,宫女就说丁嫔过来了。

丁嫔容貌清秀,远远不如淑妃,这也是淑妃与丁嫔之间相处不错的原因之一。

她一进来,就让淑妃遣退了其余宫女,单独和淑妃讲话。

淑妃看丁嫔这神神秘秘的样子,忍不住笑道:“到底出了什么事,你紧张成这样?”

丁嫔从袖中拿出一个白玉瓶,对淑妃道:“姐姐,我从外边得来了一样好东西,可能对你有帮助。”

淑妃道:“这是什么好东西?”

丁嫔压低了声音,凑过去说了几句话。

淑妃脸色一变:“你好大的胆子!居然弄来了这个!”

丁嫔压住了淑妃的手:“姐姐,其他妃嫔都得陛下的宠爱,就连烟岚阁那个落魄公主也被陛下宠幸,您难道就不着急?”

淑妃自然着急,可她胆子不算大,怎么敢给皇帝用这个?

她道:“不成!如果被查出来……”

“您只是想要一次宠爱,陛下不会绝情到这种地步,说不定,陛下反而会食髓知味,从此以后离不开姐姐。”丁嫔满怀心思都是想着淑妃,她道,“姐姐,您好好想想,东西我先放在您这里了。”

等丁嫔离开,淑妃犹豫了许久,她从白玉瓶里倒了两丸药,泡在茶中,用银针试毒后,分别让一名太监和一名宫女喝下去。

太监喝了无事,宫女喝了明显有动情的征兆。

淑妃让人把宫女拖下去用冷水泼醒。

只要不是毒药,适当的催发情’欲药物吃了应该没事,虽然历来宫里禁这些东西,这些东西还是常常出现。

等中午的时候,刘肆在前苑和一众大臣商议朝事,淑妃的父亲邓韫自然也在。

当初邓韫押对了宝,跟对了人,手握从龙之功,整个邓家风光无限,虽然还追不上齐家,在朝中也有不少人簇拥追捧。

邓韫现在官居一品,说话举足轻重,可在刘肆面前,邓韫从来不敢居功不敢放肆。

镇国公齐胜敢仗着自己是皇帝的外祖父倚老卖老,邓韫从来不敢,他知晓,没有他,刘肆照样能够坐上这个位置,但没有刘肆,邓家还轮不到邓韫做主。刘肆对他有知遇之恩在前。

送淑妃这个女儿进宫不是邓韫的想法,是淑妃当初见到刘肆,一眼倾心,寻死觅活非要进去,邓韫不送她进宫,这个不孝的女儿就要绝食。他也没敢指望淑妃能够诞下龙子坐上后位,只求淑妃能保住性命就行。

等到半下午,诸位大臣离开,李大吉才进来了:“陛下,淑妃娘娘今天上午在园子里意外昏倒,太后都被惊动了,您要不要过去看看?”

刘肆掀过一页书:“晚上再过去。”

前朝后宫的局势紧密相连,淑妃的小动作不难猜测,八成是看到虞夏受宠,还是有些急了,急于向其他妃嫔表明,她也是受宠的。

等用过晚膳,刘肆才去了淑妃的住处。

淑妃的住处十分清幽,四周都是密密匝匝的竹林,鸟儿的叫声清脆,沿途是奇花异草,顺着台阶一阶一阶的上去,刘肆进去时,太监尖声喊的“陛下驾到”传遍了整个宫殿。

宫女太监跪了一群,全都不敢抬头去看皇帝。

淑妃晚上穿着更为清凉,雪胸半显,腰肢被紧紧束住,她笑着向皇帝行礼:“臣妾见过陛下。”

刘肆懒得看她一眼,看惯了虞夏,再看其他人,总觉得碍眼。

淑妃道:“陛下怎么来了?”

刘肆坐在了竹榻上:“听说你早上摔了一跤,现在如何了?”

淑妃就知道,自己父亲受陛下看重,她出了什么差错,陛下也不会不管她,她甜甜一笑:“有陛下关心,臣妾就算再痛苦也值得了。”

宫女献上茶水,刘肆抿了一口,淑妃悄悄看了他一眼。

今日刘肆穿着墨色龙袍,黑袍上以金线绣着威风凛凛的五爪神龙,他本来就长得俊朗,侧颜更显立体深邃,英武不凡。

淑妃让宫女们退下,她也坐在了刘肆的身侧:“最近总觉着陛下又消瘦了很多,这一年行军打仗,陛下可辛苦了。”

刘肆倒不觉得有多艰苦,他本来就不是养尊处优的公子哥儿,虽然出身高贵,从小到大他却没有享过一点清福。打下江山对他而言是一件不太无聊的事情,也是他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的方式。

淑妃身上的香气过分熏人,过分浓烈,刘肆声音冰冷:“去那边跪着。”

她身子一僵,脸上笑容淡了几分。

“是。”

刘肆带了未处理的奏折过来,夜色逐渐深了,最后一本处理完,刘肆出了一身的汗。

淑妃跪在地上,冷汗涔涔。

良久,等落笔沙沙的声响消失,空气中只剩下一片死寂,淑妃爬着过来:“陛下……要不要臣妾服侍您入睡……”

刘肆双眸狭长,薄唇微抿,整个人不怒自威,再大胆的人在这个年轻的帝王面前都很难彻底放松,淑妃等了半个时辰,她如果没有记错,约摸三刻钟药效就该发作了。

她心底生出了恐惧。

男人的声音似乎在压抑着某种怒火:“你以为你能算计朕?”

淑妃吓了一跳:“臣妾……臣妾不明白陛下的意思。”

刘肆一脚踹在了淑妃的左肩,淑妃整个人被踹飞了起来,身子撞到了柱子上,“哇”的一声吐出了一口血。

他眸色略有些泛红:“朕最厌恶被人摆布,淑妃,不想在冷宫过一生就收起你的算计。”

“砰”的一下实在太大声,外面的太监都被惊动,李大吉警觉的道:“陛下?”

刘肆的声音喑哑,似乎在压抑某种情绪:“摆驾烟岚阁。”

......

虞夏这个时间点本该熟睡,今天她并没有睡。

傍晚的时候,虞夏看着外面那一丛芍药发呆,这样的生活虞夏真的已经厌倦了,她早就腻了,几个月前,还没有落到刘肆手中的时候,虞夏觉得她最大的烦恼是每次睡觉都会睡几天,十几天,长睡不醒,这会让她错过很多很多的事情,从前她就活在美梦中,像是活着,又像是没有活,如今终于坠入了凡间,她清清楚楚的感觉自己在活着,活着受罪。

她害怕刘肆。

害怕看到刘肆那张阴沉的面孔,害怕被刘肆触碰,他喜欢褪去她的衣衫,将她当成一件物品,可能是一副漂亮的美人画,也可能是一件珍贵易碎的花瓶,肆意抚摸,亲吻,留下他的痕迹,就像印章落在画上,落在花瓶上,这都是不能消除的,会一直留在她的心底,让她每晚都恐惧。

芍药开得正好,灼灼耀眼,虞夏掐了一朵白色的,放在手心,她坐在了花丛中,巧蕊不知道她在这里,正带人四处找她。

有宫人从虞夏的身边走过,花丛半人高,虞夏躲在里面,压根没有人发现。

其中一人道:“屋子里伺候的宫女都在找皇后,不知道皇后去哪儿了。幸好陛下没有来,如果陛下来了,看不到皇后,岂不是会把一屋子的人都杀了?”

“她们在里面伺候不比咱们轻松,我听说,怜烟什么错都没犯,可能陛下看她不顺眼,大晚上的就把她给拖出去打死了……”

虞夏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去的,她将手中那朵芍药放在了桌上。

巧蕊见虞夏脸色苍白:“主子,您怎么了?”

虞夏道:“怜烟呢?”

巧蕊脸色瞬间也白了,她道:“是不是有些嘴碎的奴才胡说了什么?主子您别信,怜烟被安排到其他地方做活去了,她还在宫里呢。”

虞夏闭上了眼睛:“我知道了。”

如果没有来伺候她,可能这些人压根不会死,刘肆想杀的可能是她,但他要利用她,不能杀她,所以才会将怒火发泄到了她身边的人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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