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永留美躺在病床上,已经完全恢复了知觉,由于严重的脑震荡,医生认为现在进行审问是危险的,然而审问必须进行,因为她的证词,关系着孩子的生命。

留美的第一句话就是:“接钱的那个人,并不是首犯呀!……”

“啊?是吗?……”警察惊得说不出话来。

“有人抓住了他的把柄,他说那家伙,硬是命令他这么干的,叫他向孩子家里,索要七千万日圆的赎金,其中的三千万归他,约好事成之后,分给我二百万日圆的好处费。”

“七千万!……肯定说的是七千万吗?”警察们互相看了看,因为罪犯们要求的竟然是一亿元。这个新的事实,太也出乎他们的意料之外了。

“啊,是那么说的。”松永留美点头说。

“那么,你说的那个命令他的人是谁?”

“他自已也不知道,一切命令和联系,好像都是通过电话进行的。他说对方也曾寄来过一、两封信,但是根据对方的命令,看过以后都烧掉了。”

“命令他的人,是男的还是女的?”

“他说是个男人的声音。”

“还是说说监禁那孩子的地方吧!你大体上对方位有个数吧?”

“他曾经带我去过两次,都是在驹泽公园前面,坐上汽车,然后就把我的眼睛蒙起来。”

“汽车大体上往哪个方向开,你总有点数吧?”

“啊,在环七路上飞驰过,那是肯定的,错车,超车,速度相当快。跑了很久,才从环七路上下来,往后,就不知道往哪开了。”

“唔一一那么是沿环七路,开到北区一带,从那儿再往南开的吗?那家伙临死前,只说是在莺谷。”

“莺谷?……是上野的莺谷吗?”

“是的。”警察无奈地点了点头。

“唔,看起来是那样……”

“到了那儿以后,蒙眼布就要摘掉了吧?”

“嗯。”

“那么,您应该见过那幢房子的样式,还有附近的情况吧?”

“从牢上下来的时候,我还以为是在公园里呢。到处都是树木,零零散散的有一些房子,有的地方还有路灯,又看到四周围着水泥墙,我这才明白:噢,原来这是在一个院子里。”

“他两次带你去,都是在夜里吗?”

“是的呀。”看样子,留美身体很弱,她仰起脸来,努力回忆着,“那院子可大了,有草坪,还栽着苏铁树。我刚才也说过,里边零零散散地有一些房子,都是些平房,可一间亮灯的也没有。”

“唔,这个院子可不一般呀!……你还看到什么别的吗?”

“院子的一角,布一个贮水罐。”

“是贮水的罐子吗?”永井警部顿时心里一震,大为喜悦。

“是啊,涂着蓝色的漆,形状像个圆桶……”

“就这些吗?那些树都是什么树?”

“是……是柯树!满院都是大柯树……初春开花有些怪味的……”

松永留美又皱起眉头,表情十分痛苦。

“不能再问了,让她休息一会儿吧!……”医生阻止警察再审问下去。

在警方的要求下,这一事件赶在晚报截稿之前,被各家报纸广泛报道了,电视、广播也在新闻及其他节目中,不时地播放《救救孩子!》的专题节目。

巨大的舆论宣传,使东京都内的全体市民,对事件的发展极为关注,一时成为千家万户晚饭间的话题。

在玉川警察署搜查本部和警视厅,不时有人打来电话询问。其中还有人提供情根说,当天在净真寺寺院内,瞥见过那个男人和孩子,但犯人已经知道,这种情报已经没有多大价值了;现在急需知道的,只是监禁那个孩子的地点在哪里。

尤其是罪犯临死前,说出的“莺谷”这一带的居民,都自发地行动起来,协助寻找孩子。他们把周围的空房子、仓库,因改建而停用的学校校舍,以及其他的一切可疑的地方,逐一进行了排查。一说起定时炸弹来,居民们都无不担心,不能说与自己无关,说不定就在自己家的旁边,突然轰地一声就爆炸呢!只是到午夜12点爆炸,暂时还没有危险。

各家各户群情激愤,一致决心在炸弹爆炸之前,设法找到藏炸弹的他方,救出危难中的孩子。

与此同时,有关主犯的追查工作,以及关于死者身分的调查工作,也在稳步而顺利地进行着。死者未穿印有姓名的衣服,开的汽车也是盗窃来的,虽说手法谨慎,却仍然露出一大堆破绽——那就是死者身上,带有本人的驾驶执照。从执照上查出死者名叫柳之濑利一,28岁,家住草加市松原的公寓清风山庄。

接到通报,草加警察署派人迅速搜查了柳之濑的住宅。从书柜上的书本后面,搜出了装在牛皮纸信封中的电雷管,和用于导火索的工业雷管。从壁橱里的茶简中,发现了硝基甘油的痕迹,好像不久前曾放过炸药。这进一步证实了,死者与那个连续爆炸狂系同一罪犯。

搜査人员来到死者六之濑利一的工作单位调查时,这消息犹如晴天霹雳,全公司人人惊得目瞪口呆,感到难以置信。柳之濑利一从外表上看来,毕竟是个老实巴交、默默无闻的人啊!只是在九州的工厂工作时,因为处理火药不经心,才被调往这儿来的……这一段历史,可以作为调查参考。而且,无论是从公寓、还是从工作单位,都没有得到任何与他这次绑票有关的线索。柳之濑就是一个地地道道的杰克尔·哈第式的、具有双重性格的人物,但从他的日常生活来看,丝毫没有哈第那种凶恶暴虐的倾向。因此,若想从他的工作单位这方面,查到孩子监禁场所,也没了指望。

看来,唯一的线索,就是華犯临死时解下的一句话——“鸾谷”,和松永留美那些并不充分的证词了。

然而,当布置人员到莺谷一带进行搜查时,警察们议论纷纷。虽说有一个莺谷车站,但却实在找不到一个名叫“莺谷”的地名和街名。这是一个不容否认的事,在国营电车莺谷站的周围,根岸、下谷、北上野、上野公园、上野樱木町以内,没有一个名叫莺谷町的地方。

就在这时,一位热心于研究江户时代历史的警察,忽然谈了自己的看法:

本来,“莺谷”这个地方,以黄莺多而闻名的。但是,江户时代的莺谷,并不是现在这个地方,而是在谷中的初音町一带。位于初音町三丁目附近的灵梅院周围的森林,也叫“初音森林”,那一带寺庙很多,在其下面的山谷中,栖息着大量的黄莺,因此被称为“莺谷”。

据传在元禄年间,东睿山轮王寺的亲王,在此大量放养京莺,所以这儿的黄莺,叫起来不带关东口音,鸟的音色特别优美动听。从明治到大正年间,随着时代的变迁,不知什么时候起,把今天的“莺谷车站”一带改称“莺谷”了。因此,随着国营电车的逐次开通,车站也采用了这个名字,称为“莺谷车站”了。

可是,另一位警察提出了不同意见:“很明显,作为一般市民的看法,所谓‘莺谷’就是指现在这一带。我们从一般常识来说,是应该这样解释,日常生活中也是那么称呼的。”

理所当然,他的意见,得到了大多人的支持,至于柳之濑临死时所说的话,是否肯定是“莺谷”,只有相信亲耳听他说过的大江德治的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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