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吉敷在旅馆用完早餐,把行李寄放在寄物柜后,便去车站前的书店,买了钏路市的地图。

根据通子信上说的,她开的店在北大路三丁目。信上这么写着:北大路是通过钏路车站前的大马路,这条铬一直到币舞桥为止,我的店就在这条北大路的尾端,位于币舞桥前面一点点的地方。那是一间正面的宽度只有两间左右,名副其实的小店。

走在积着雪的北大路时,吉敷心中不禁一震,因为这里和盛冈太像了。虽然这条北大路比盛冈的站前路长,但是,也是走到路的尽头时,就会遇到河流。北大路的尽头是旧钏路川,河面上的桥是币舞桥。盛冈那边的桥是开运桥。“白杨舍”位于开运桥前的右侧,钏路的通子的店名叫“丹顶”,则在币舞桥前,也是右侧。

如信上所说,通子的店确实很小,店面也很朴素,一般人经过时,大概不会留意到吧!因为今天是正月初三,一般的店大都还没开店,所以通子的店也挂着“休息中”的牌子。不过,虽然玻璃门里垂挂着帘子,从外表看不出里面的情形,吉敷却觉得里面有说不出的诡异气氛。

有一家咖啡馆有营业,这家咖啡馆和通子的店中间隔了两间房子,是必须往地下走的店。吉敷进去之后,立刻走到负责收款机的年轻女子面前,亮出警察的证件。那个女子的反应让吉敷吓了一跳。通常年轻的女子面对这种情形时,一定会面露紧张的表情,然后等待刑警的问话。可是这个年轻女子却说:“呃。”她一副早有准备的模样,很冷静地说:“现在老板不在。”

“没有关系,找你也一样。我只是想了解这附近的‘丹顶’的经营者。”

“是。但是,我已经说过好几次了,我们并没有什么私交,‘丹顶’的经营者只是偶尔也会来这里喝咖啡而已。”

“你说‘说过好几次了’?”

“是的。我和那个人并不熟,不过,印象里她不像坏人,她是个好人。”

“你说‘说过好几次了’,是对谁说的?”

“没错,我对警察说过好几次。……你是警察吧?”

“我是。”

“我确实说过好几次了。”

“说的都是和加纳通子有关的事?”

“是的。”

“你是对哪里的警察说的?”

“我想是钏路署的警察吧……你不是钏路署的警察吗?”

“我不是。我是东京来的。”

“噢。”女子露出原来如此的表情。

原来钏路署已经开始调查通子了。钏路署?吉敷转念再想:钏路署为什么要调查通子?该不会是怀疑通子是杀人凶手吧?

“钏路署的刑警说明了要调查加纳通子的理由吗?”吉敷不自觉地发问,但是问过之后,立刻感到自己的问题毫无意义。他不认为刑警会在调查案情时,对询问的对象一一说明调查的理由。

“理由是,杀人,嫌疑。”女子理所当然地说。她肯定的语气,让吉敷颇为意外。但是,不管如何,钏路署似乎和青森署一起行动,已经开始调查“夕鹤九号”上的命案,并且以那支镀金的汤匙为线索,追查上通子了。“钏路署的刑警常常来这里吗?”

“是的。”

“他们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来查问的?”

“这个嘛,大概是从十天前吧!”

“十天前?”怎么会这样呢?吉敷心想。十天前的话,不是十二月二十二、三日吗?通子打电话到一课给自己的那一天,是十二月二十八日,发现“夕鹤九号”上有尸体的时间,是十二月二十九日的早上,为什么钏路署会早一个星期左右,就来这里探听通子的事?

“不会是十天前吧?”吉敷说。他拜访青森署的中山刑警的时间是一月一日,那天青森署还不知道死者的身分,甚至还以为死者就是通子。难道是自己去过青森署之后,青森署就发现想错了,察觉到凶手可能是通子,然后循着仿鹤形的镀金汤匙这条线索,追查到嫌犯在钏路经营镀金工艺店,便立刻发动钏路署的人展开行动吗?如果真是这样,钏路署再怎么快,也是今天才会有所行动呀!

“不,确实是十天前了。刑警第一次来我们的店询问的日子,是去年的十二月二十一日,那天是星期五。”

“去年十二月二十一日星期五?”

“是的。”

“从那天起,警方就常常来?”

“是呀,刑警几乎每天都来。”

“真吓人……”吉敷想:一定还有别的事件。但是,那是什么事呢?

“刑警先生,你不是来查问那件事的吗?”

“我不知道你说的那件事。我是为别的事情来的。”

“你不知道那件事?”

“我不知道。那是什么样的事情?”

“哦……原来东京的人不知道呀!在我们这边,那件事情可以说是大家都知道的大事件呢!这边的报纸每天都有报导,电视新闻也有报导;我还以为东京的人也知道了。这么说来……你不是为那件事来的。”

“我是昨天晚上才到钏路的,而且,我在东京的时候,一直很忙,就算有看到新闻报导,也可能没有放在心上。你说的事件,到底是什么事件?”

“去年十二月二十日发生的事件。”

“在哪里发生的?”

“就是我们这里——钏路呀!在钏路北边,靠近爱国新城镇,一个叫做广里的地方。”

“广里……”吉敷并没有拿笔做记录。如果这是有名的案子,只要去钏路署问一下,他们应该都有纪录可供参考的。还有,广里这个地名,他有印象。通子给他的信的住址里,有这个地名。

“广里的三矢,高级公寓。”

“三矢高级公寓?”

“嗯。”

吉敷想起来了。钏路市广里三矢公寓,通子的住址确实是这样。

“那里有一大片原始森林,原本很荒凉,开拓者把森林砍掉了一部分以后,才盖了高级公寓。不过,那一带的住宅公寓也就只有三矢高级公寓了。住在那里五楼的一个女人,杀了两个女人后逃走了。”

“名字呢?”吉敷着急地发问。

“名字?你问杀人者的名字吗?”

“是的。”

“还用说吗?当然就是‘丹顶’的加纳通子。”

原来如此。他不知道这件事,难怪通子不要他来钏路。吉敷的心里不禁如此自语着。

“钏路的人都知道这个命案吗?”

“嗯。”

“造成大家注意这个命案的原因,是一个女人杀了两个女人?”

“不只是那样。主要的原因是这个命案里还有很多不可思议的事。”

“不可思议?”

“对,太不可以思议,真的很奇怪,简直像怪谈一样。”

“怪谈?”

“是呀。因为命案里还出现了穿着盔甲的武士,所以才会那么轰动,本地的电视台还把这个案子当成大新闻来处理。”

“唉!”吉敷叹了一口气了。不过,他的脑子里同时产生疑问:五年前通子还是自己的妻子,处于婚姻的状态下,离婚后,应该会把籍贯移回盛冈才是,那么钏路署的人员应该可以从通子住在钏路的居住登记里,取得通子落籍盛冈的户籍誊本,再从户籍誊本上知道前夫吉敷的名字,然后追到吉敷的籍贯地尾道,再从尾道找到吉敷在东京的住址。可是,为什么一直没有人来找自已呢?

是因为别的线索太多,所以五年前的丈夫便不被重视了?还是因为年关将至的关系,署里诸事忙碌,以至于调查的行动不是那么顺利?反正,如果那个案子的调查并不顺利,钏路署迟早会找上自己的。如果发展到那样,就麻烦了。

“你很清楚那个事件吗?”

“唔,还好啦。从去年开始的报纸报导,我这里都有。”

“太好了。”

“你要看吗?”

“请你一定要拿给我看。”

“那么,请坐一下,我去拿报纸。”

“我先看报纸上的报导,如果有不清楚的地方,到时还要麻烦你。”

“知道了。”

吉敷一坐下来,女子便送上水,吉敷也点了咖啡。

之前虽然想过通子可能卷入什么事件了,却没有想到会是杀人事件,而且还以杀人嫌犯的身分被追缉。吉敷真的没有想到会是这么麻烦的事,不过,想救通子的心意,并没有因此而改变。现在通子的处境,可能会危及吉敷的立场,可是,吉敷对通子却一点也不生气。

刚才那个女子说的怪谈,是什么怪谈?以前来北海道办案时,也听说过不可思议的事情,那是和某个丧礼上的遗像有关的怪谈。北海道这个地方似乎经常发生不可解的事件。吉敷不禁想象:这次的怪谈比得上那次的吗?

他抬起头,看到刚才那个女子正在整理整堆的报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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