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茵方才的反应分明不可能不是故意的,咸笙敛下眉眼,低低咳嗽一声,宽慰道:“想是马车出了问题,公主不必自责。”

他越是不追究,湛祯就越是心疼。

男人忍着怒意看了一眼妹妹,弯腰把落在地上的发饰捡起来,亲自帮他插回头上,然后扶着他进门,一打皇子公主赶紧纷纷跟上。

晋帝总共有十五个孩子,湛祯虽然是嫡长子,但在一众皇子中却是排行第五,只是太子排序独立于皇子之外。

这次喜乐阁设宴,除了几个在襁褓里和刚会走路的五个,以及战死沙场的两个,总共来了八个,其中三个公主和一个皇子已经成亲,分别带来了驸马与家眷,显得人也不少。

咸笙一一见过,双方互相交换礼物。

有了湛茵方才那一闹,这会儿喜乐阁很安静,只有咸笙偶尔的咳嗽,还有落在他身上数不尽的目光,有担忧,有好奇,还有几个隐隐内疚的。

好不容易在桌前坐下,咸笙已经半点胃口都没有,公主娇纵,会找他麻烦也是意料之中,只是他没想到对方会这般光明正大的找茬,半点儿反应的机会都没有。

“喝点汤。”湛祯道:“晚点让她来府里给你赔礼道歉。”

咸笙接过来,道:“不用了,我又没事。”

其实也不能算没事,他被撞在车壁的左肩在隐隐做痛。

湛祯皱着眉,又看了一眼湛茵,后者坐立不安的朝咸笙看,被哥哥一瞧,更紧张了。

身侧,湛瑾扯了扯她:“你也吃点东西,别看了。”

“我……我惹哥哥生气了。”湛茵小声道:“不知道嫂嫂有没有伤着,阿瑾……我怎么办啊?”

“不是你要给她好看的?”

“那……”湛茵小声道:“我怎会知道,她真的这般好看……她刚刚一看我,我脑子里就乱了,到现在心还跳个不停,若我是男子,这定是动心了。”

“醒醒,那是皇兄的女人。”

“你且说我该如何是好?她定然不会喜欢我了。”

“你不与她过日子,喜不喜欢又有何妨?”湛瑾也没忍住朝咸笙看,见湛茵哭丧着脸,便道:“兄长肯定会让你登门赔礼,到时见机行事。”

湛茵急忙点头,又来给她夹菜:“好阿瑾,你可真是我的救命稻草。”

湛瑾无奈,眼角忽然瞥见清容,女孩儿的眼睛正望着湛祯的方向,注意到她的视线,立刻转过来,浅浅一笑,举杯致意。

湛瑾也还了个笑。

湛茵脑子里全是那个安安静静投来的视线,她分不清方才咸笙看她的时候里头是否有怪责,但等到宴会散场,她跑上去,咸笙却没拿正眼看她。

湛祯另外让人备了车马,将他抱上去,一路出了宫门,忽然弃马上车,坐在一侧,道:“可是摔着哪儿了?”

“没有。”咸笙道:“我好的很。”

湛祯目光落在他的左肩:“给孤看看。”

“真的没事。”咸笙担心他又来捞自己,朝一侧避了避,“殿下不要过于担心……你待会儿是不是还得去军营?”

湛祯沉声道:“孤有休沐,哪里也不去。”

“……”咸笙不好再说什么了。

湛祯目光中带着隐忍,手指捏了又松,忽然一把将他拽了过来,咸笙猝不及防给他搂到腿上,忙推他:“殿下……这是车里。”

“你觉得孤要做什么?”

“……”我怎么知道你要做什么?!

咸笙头皮发麻,脸又皱成了包子,湛祯的手缓缓抬起,忽然握住了他的左肩,微微一捏,咸笙顿时疼的眼圈一红。

“不是没事么?”

他一边说一边来解他胸前的纽扣,咸笙立刻死死护住,提高声音:“我没事!你别看……我,我待会回去,让如意处理一下便好。”

拔高的声音让他发出咳嗽,惶恐的望着湛祯,见他神色阴沉,心里更慌。

湛茵还真是湛祯的亲妹妹,随随便便就给湛祯找了一个看他身体的理由,他身子不好,素来穿的厚,倒也不明显,但一旦脱了衣服,一定一目了然。

“你慌什么?”湛祯缓缓道:“这里是马车,我不会对你做什么。”

“……我只是,怕冷。”咸笙解释,道:“车里也没有药,纵然看了又能如何?”

湛祯放轻声音:“那等回府里再给孤看。”

咸笙移开视线,找了个话题:”今日早晨,那白绢……”

“随便放了点血。”他看着咸笙的脸,道:“还有原本应该给公主的东西。”

白绢上能放给他的什么……?咸笙茫然片刻,陡然意识到他说了什么虎狼之词,两颊腾地涨红。美人含羞,湛祯没忍住,陡然搂住他的腰,再次冲他啃了过来。

“唔。”

马车平稳的停了下来,他的嘴唇很快红肿不堪,湛祯抵着他的鼻尖微喘,咸笙也大口喘气,他抿了抿唇,被他看得又扭开脸:“车……好像停了。”

湛祯直接抱着他走了下去,一路没让他的脚沾地。

回到暖融融的新房,咸笙被放在床上,男人坐在床边,道:“现在可以看了?倘若严重,还要请太医。”

咸笙自己摸着左肩,道:“应该不会太严重,你还把我接着了……嗯,让如意他们来吧。”

“公主对孤可是有什么不满?”

不满可多了去了。

咸笙又抿了下红肿的唇,感觉嘴唇涨涨的,很不舒服:“殿下凤表龙姿,能嫁给给殿下是我的福气,岂会不满?”

他对湛祯一笑,湛祯忽然也笑了,咸笙刚刚放松,就见他眼神陡然一厉,一下子欺过来,咸笙吓得一激灵,瞪圆眼睛。

男人一字一句:“你在撒谎。”

“……”知道别人撒谎你还点破!

咸笙缩起身子,湛祯总是这样直接让他很害怕,他无时无刻不有一种湛祯会把他拆吃入腹的感觉,而且他相信那不是错觉。

他发现自己根本不是湛祯的对手。

湛祯忽然又朝他嘴唇啃,咸笙被迫启唇仰头,唇齿被肆掠,嘴角被舔舐。

他深呼吸保持镇定,湛祯却危险的凑到他耳边,轻轻吹了口气。咸笙顿时头皮发麻,浑身僵硬,鸡皮疙瘩一层一层。

他绷紧了身子,听湛祯低低道:“早晚,你身上每一寸,孤都会像这样——”

湿漉漉的东西擦过耳后。

“……舌忝过去。”

湛祯缓缓拉开距离,轻笑一声,起身大步离去。

咸笙缩在原地,心脏疯狂的跳跃,砸的胸腔隐隐作痛,他又咳嗽了起来,后背出了一层冷汗。

门忽然被推开,月华端着药走了进来,咸笙已经从紧张的情绪里缓了过来,虚弱的靠在床头。

如意今日跟着咸笙去了宫里,这会儿正在跟月华告状:“她简直就要害死咱们公主!北国女子竟然粗蛮至此!幸好有殿下在,及时把公主从里头抱出来,您快瞧瞧……公主如何了?”

月华精通药理,目光落在他红肿的唇上,眉头又皱了皱,一边解他衣服,一边担忧道:“公主,殿下他对你……”

咸笙皱着眉,淡淡道:“总归不能不给他一点甜头,你轻一点……疼。”

他眼眶又挂了泪。

如今身边也只有月华和如意能让他像在梁宫里一样自在了,情绪也不需要避讳。

骨头倒是没伤着,但手臂被撞青了,绵延到肩头,月华给他揉了伤处,咸笙没忍住抽了抽鼻子。

月华看得大为心疼:“这几日应该不会有非出门不可的事了,公主可以在府里休息几日……就是,要应付一下太子。”

“我倒宁愿出去。”对于咸笙来说,湛祯远比北晋的任何人都要来的可怕,他对他有刺果果的威胁,还有隐隐的心里威压。

他的命就掌握在湛祯手里。

上好了药,咸笙神色恹恹,手指都不想动,月华便又给他将衣服拢好,道:“公主可是要睡会儿?”

“嗯。”

如意过来帮他将外袄褪下,服侍他躺好,月华重新带着东西走出去,看到太子就靠在门廊前的柱子上。

“怎么样?”

“折腾了大半天,方才睡下了。”

湛祯朝屋内走,月华忙道:“公主有伤在身,还望殿下怜惜。”

“怜惜?”湛祯冷嗤一声,恨道:“她倒是给孤怜惜的机会。”

月华:“……”

她尴尬,湛祯却踢门走了进去,如果不是气势渗人,倒像极了吃不到糖的暴躁小孩。

咸笙身子疲惫,但有湛祯在,他也没敢睡着,湛祯一坐在床边,他就张开了眼睛。

“怕什么?孤又不动你。”

面对咸笙,他语气又轻了起来:“就是进来再看看你。”

“……你在这,我睡不着。”

“那公主是想尽一下新婚之夜的责任?”

“……”咸笙的身子在被子里左右扭了扭,被子被他无声的拽进去,两边被他压在身下。咸笙一边默默防备他,一边把自己裹成蚕宝宝,仿佛这样能有一些安全感。

湛祯没忍住笑了:“那公主可千万别睡,否则……”

他吓唬他:“孤就悄悄把你吃了。”

咸笙:“你,你……”

湛祯挑眉,看他可怜巴巴的憋了半天,冒出一句:“你别欺负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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