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珠的眼睫好似染了层薄薄的水雾, 睫毛微颤,神情有些茫然,仿佛没有理解他话中的意思, 她喃喃:“什么?”

赵识盯着这双比清水还干净明透的双眸, 咽了咽酸涩发麻的喉咙, 静默片刻, 抬手捧过她的脸颊, 从嗓子里挤出几个字来:“他有没有……”

有没有碰过你。

赵识深深吸了两口冷气, 犹如两把锋利的刀割开了他的喉管, 鲜血淋淋,他几乎问不出口接下来要说的话。

赵识虽然知道明珠从前大概对他也没几分男女的喜欢, 但至少那时候她不会像现在这般抵触他, 稍稍碰了碰眼泪就不断往下落。

他实在忍不住要多想。

可其实若是珠珠和卫池逾当真在那两年里什么都做过了,他也束手无策:“没什么, 睡吧。”

明珠神情懒倦, 不是很想理他的模样, 转了个身背对着他。

赵识逐渐平息腹下的燥热, 揽过她的肩, 抱着她也睡了。

第二天明珠就发现唱戏的人给换了。虽然他们脸上依然涂抹着浓妆,但明珠就是认了出来。

她指着台上的人问:“怎么换人了?”

戏园子的班长得了管事的眼神,万万不敢乱说话,他擦了擦额头上情不自禁冒出来的汗,说:“今儿戏不同,人也就换了。”

明珠认真地说:“我还是喜欢昨天那个人。”

长得顺眼耐看,很干净。

林管事的一颗心猛地提了起来,还好今日换了人,不然这事就不好收场。

林管事讪讪的笑, 含糊了过去。

明珠又说:“下次我还是听昨儿那场戏吧。”

林管事脑袋疼,只得先糊弄:“是是是。”

太子殿下昨天已经很不高兴一名戏子在她面前得了脸,若知道太子妃将人记在心里,只会更不悦。

这事也不难办,大不了再换个戏班子。

明珠听戏听得困了,炎炎夏日,阁台旁吹来的凉风,拂过轻盈的衣袂,她打了个哈欠,懒洋洋靠着椅子,半眯起眼睛好像要睡了。

小丫鬟走上前轻声提醒:“太子妃,楼台边风大,您不若还是回屋子里睡吧?”

明珠抬起眼皮,“没事,吹吹风还凉快些。”

小丫鬟欲言又止:“您身体不好……”

明珠打断她:“不会死。”

小丫鬟噤声不敢再劝。

明珠慢悠悠睡了半个多时辰,等她再睁开眼台上唱戏的人早就被送出了府。明珠随口问了句什么时辰,又问:“小满下课了吗?”

三岁大点的孩子,话都还说的不是很清楚,就已经有老师来教她认字了。

丫鬟答:“小郡主的老师还没走。”

明珠听了有些窝火,她的嘴角抿得直直:“过去看看。”

教小郡主认字的老师是个年轻的男人,前几年写过几篇让人眼前一亮的策论,文章属实写的有水平。让他来教一个小孩子,也确实是小题大作。

尤其是小郡主的性格简直和太子殿下一模一样。

冷冷的,不爱搭理人。

也不肯认真听他说话。

男人其实挺头疼,教了半个多月,小郡主现在只认得几个简单的字。他也不算严师,对个三岁多的小孩,只能说是教着玩,即便如此,小郡主至今还不认得自己的名字,所以这天时辰拖的才有点晚。

明珠气势汹汹闯进去,女儿乖乖坐在椅子上,手里拿着根毛笔,捏来捏去转着玩。

祁承不认得明珠,但看她的样貌和穿着打扮,当下便猜出了她的身份,行了一礼。

明珠将女儿抱起来,她哪怕生气了说话也软乎乎没什么攻击力,“先生,我虽然不懂教学,但也知道要劳逸结合,她才三岁,也不是天才,能懂什么?”

祁承说:“小郡主天资聪颖,是个好苗子。”

明珠不想听这种话,她觉得每天让这么小的孩子,认两个时辰的字,就很离谱。

即便要开蒙,也要循序渐进。

明珠沉下脸:“我让送先生回去。”

祁承看出她现在正在气头上,他想了想又说:“太子妃若是心疼孩子,可以去同太子说。”

“我知道了。”

“在下先行告退。”

小满搂着她的脖子,已经学会哄人:“娘,不气。”

明珠对她笑笑:“娘没生气。”

晚上赵识回来,明珠主动和他说起了这件事。

赵识听完,重点却偏了,“你和祁承见过面了?”他冷下眉眼,低声说:“以后不要见他。”

祁承长得也不错,白净斯文。天下文人气质大多相似,赵识无论什么时候都是不喜欢她和别的男子有瓜葛,正儿八经说两句话,他心里也不舒服。

昨儿那个戏子就已经她多看两眼。

祁承不知比戏子抢手多少倍。

明珠觉得赵识这种敷衍的态度,一点都没将她的话放在心上,她让丫鬟将孩子抱回去,眼神慢慢的变冷:“我不需要我的女儿成为一个大才女。”

她只要她平平安安,无病无灾,开心快乐。

赵识解释:“祁承就是陪她玩的,顺便教她认几个字。”

他退让了一步:“你若是不喜欢他,就换个先生。”

明珠的眼睛直勾勾看着他说:“我不喜欢的是谁,你不清楚吗?”

赵识静了静,吐字道:“我不想知道。”

他说这话时眉间闪过少有的恼怒,太子殿下也很少有如此无赖的一面。

明珠也不是不赞同他给女儿找教读书认字的先生,今天生气的是时间真的太长。既然这样,以后每日她都去书房外盯着,免得再发生今天这种事。

赵识还浑然不觉她的心思,正琢磨着要不要给女儿换一个老师。

晚上睡觉,明珠养得那只猫又不声不响爬上了她的床,懒洋洋趴在她的被窝里,悠哉悠哉甩着尾巴。

赵识皱眉看着鸠占鹊巢的胖猫,也不管他听不听得懂人话:“下去。”

这猫虽然是他让人抱过来的,但却无比讨厌他,每次见着他就跟看见仇人一样,炸毛龇牙,喵喵乱叫,作出一副要挠他的样子。

胖猫待在床上纹丝不动,赵识伸手提住他的后颈,将他扔了下去。

胖猫摔疼了,有点怕他,窜到了床底下躲了起来。

明珠刚洗完澡,换了身轻薄的寝衣走出来,头发还湿漉漉的,她坐在镜子前擦头发,胖猫闻到她身上的味道,试探性探出自己的爪子,飞身跑出来跳到了她身上,重量都压在她的腿上。

明珠见他的耳朵吓得竖了起来,就知道赵识又欺负他了。

她不高兴的转过身,圆圆的眼睛瞪着他说:“你怎么连只猫都不放过?”

赵识牙齿痒痒:“他要爬床。”

明珠嗯了声,“他干净,抱起来很舒服。”

赵识面无表情听完她说的话,眉头打了结,不管怎么样,他都不会让一只猫霸占在她枕边。

“他不能上床。”

“那你也别上我的床了。”

赵识神情稍展,声音温吞,没什么锋芒:“不行。”

明珠懒得和他说话。

赵识接过她手里的干毛巾,一边帮她擦头发一边说:“平日你怎么纵着这只猫我不管,总归他不能上床。”

明珠忽然就不想理他,擦干头发爬到了床上,小胖猫可能是怕了赵识,老老实实缩在自己的窝里。

明珠第二天戏也不听了。去书房旁观祁承教她女儿认字。

祁承被太子妃盯得浑身不自在,费了点时辰,才说服自己忽略太子妃的灼灼目光。

若非是她眼睛太干净,祁承都要误会太子妃是不是对他有什么非分之想。

林管事给明珠身边的丫鬟使眼色,压着嗓子说:“你快把太子妃劝走吧,太子知道又有人要遭罪。”

丫鬟叫苦,她也不是没劝过,但是劝不动。

祁承这天给小郡主念了几个小故事就念不下去了,他转过身用一言难尽的眼神看向太子妃。

明珠旁听完之后觉得这位年轻的老师也没有讨人厌:“我打扰到你了?”

她说:“好吧。那我出去等。”

算准时间,就把祁承送走。

明珠顺便去厨房给女儿顿了碗甜羹,她也没小气到只给小满一个人喝,祁承自然有份。

赵识回府就听说明珠在书房里,他的眉梢稍显锋利,“她去书房做什么?”

下人答不上话。

赵识到书房就看见祁承在喝汤,明珠坐在窗边,她今日穿了身水红色的纱裙,裙摆如湖水飘荡,美的让人屏息。

窗门大开,阵阵轻风。

明珠闻声抬头,目光淡淡从他身上扫了过去。

赵识上前握着她的手,觉得有些凉,他把窗户关上了。

明珠怕热又怕冷,当即就不高兴,也不管有没有外人在,“你手好长。”

赵识攥着她的手,“风吹多了头疼。”

明珠不高兴的时候都漂亮,她拧眉轻声骂他烦人。

声音很轻。

但祁承也听见了。

早就有所耳闻这位突然冒出来的太子妃备受宠爱。

确实也是如此。

恃宠而骄到不耐烦的骂起太子殿下。

赵识扫了眼祁承,瞥见他手里的碗,挑高了眉,“你回去吧。”

不知为何,祁承从这一眼里看出来戾气。

等人走后,明珠说:“他教的还行。”

说故事的本事很不错,连她都听得津津有味。

赵识当即决定明天就把祁承给换了。

赵识今天回来得早,是想带着她去城楼看八月半的烟花。

他记得她以前就喜欢热闹,时不时就要往外窜。

明珠不大想去,其实她是不想和赵识一起出门。

不过赵识才不管她想不想去,攥着她的手腕就带她出了门。

街上满是过节要看烟花的人。赵识先带她去了个酒楼,她借口头疼,出去透了透气。

半路上却被一个男人拦了下来,她父亲突然出现在她跟前,叫了声珠珠。

明珠已经有很多年没见过她父亲,看着眼前的男人竟有几分陌生。

她父亲似乎知道今晚她会出现在此,等了她很久。

明珠的父亲和她说了很多话,讨好的、劝慰的、总而言之就是要她安分,要她邀宠。

大抵是从赵识这里得了很多好处。

最后还问她,能不能将她妹妹带到太子府上?

明珠什么都没说,让跟在她身后的侍卫把人赶走了。

经过楼梯,还撞进了盛菱。

几年不见,盛菱对她的恨只多不少。

明珠一回来,赵识就发觉她脸色不对。

赵识握住她的手:“见到谁了?”

明珠瞥了他一眼,“你岳丈。”她扭过脸,接着说:“还有你前未婚妻。”

屋子里也不是没别人。

也有几名和太子殿下关系比较好的世家子。

他们都还是第一次瞧见太子妃冷脸呛人的模样,十分惊诧。

谁也没见过敢在太子殿下面前也能如此蹬鼻子上脸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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