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辞怎么突然去良妃那儿了?”

把朝辞送回临华宫后, 楼越让人送来他每日都要喝的滋补汤药,一边手捧着亲手喂他,一边问道。

朝辞原就对男人递到他唇边的汤匙显得很抗拒, 微蹙着眉一点点喝着。听到男人的问题后,他便停下了动作,抬头看着男人的眼睛。

楼越对上他的视线后, 动作也一顿, 但他神色却看不出任何异样。

他虽然是靠着兵权得位,但也是个工于心计的帝王, 这点伪装还是有的。

朝辞的心却一点点沉了下去。

他想起来良妃说自己这一胎的情况很不妙。

是怎么不妙?是很危险了,还是已经……

但是如果真的是楼越在暗中动手, 朝辞在这深宫中根本一点办法也没有。太医全都听命于楼越, 楼越说他没病,朝辞就算此刻死在面前也是没病。装聋作哑的囚牢让朝辞根本没有办法救下腹中的孩子。

朝辞恐慌得脊骨都直窜着寒气, 整个人都坐立难安起来。但是慌张无用,他必须想办法给孩子求得最后的生机。

“今日臣妾还是觉得很难受, 甚至比前几日更甚。请来的太医都说臣妾只是劳神过度方才如此,可臣妾心中实在难安。从前偶然得知良妃娘娘会一些医术, 忍不住想去问问她。”朝辞说。

自从他回宫后,他难得一口气对楼越说这么多的话。

他几乎是据实以告了。如果真的是楼越,这些根本不可能瞒得过他。楼越的势力有多大, 有多恐怖, 除了楼越自己外恐怕就是与他做了一世的枕边人的朝辞最清楚不过。楼越养的斥候的情报网, 京城多了几只耗子恐怕都瞒不过他们。

而且以楼越的个性, 如果他真的想动手——而且看如今的情况,他也不想让自己知晓——那么他肯定会安插人手在朝辞身边,这次楼越在他见良妃时第一时间赶来的情况便能验证这一点。

既然如此, 他不如与楼越说实话。

“良妃再懂医术,也不可能比得过太医。你这是急病乱投医了。”楼越看起来有些无奈。

“但若有人买通了太医呢?这是臣妾与陛下第一个孩子,不知道有多少人盯着他……”朝辞攥住楼越的衣袖,连声音都在微颤。

楼越却是胸口一紧。

朝辞想的没错。

而那个要害他的孩子的人不是旁人,不是那些后妃,不是朝家的政敌……反而是楼越自己。

“莫多想了。”楼越将汤药放下,反手将朝辞的手握在掌心中,“有孤在,无人敢动你我的孩子。”

朝辞的眼眸却越发越冷。

…………

又过了两日。

是朝辞最后一次服用那堕胎药。

楼越心中的慌张害怕不比朝辞少,因此这一日他下了早朝后连勤政殿都没去,反倒是一直呆在临华宫。

用完午膳,御膳房那边的宫女如常送来了安胎药。

朝辞看着宫女手中捧着的安胎药,藏在袖口间的指尖都冰冷了。

他端起来喝了一口,便停下了动作。

楼越看似与平常无二,其实一直在紧张地注意着朝辞这边的动向。

“怎么了?”楼越问他。

便见朝辞蹙着眉说:“这药太凉了。”

“拿去热一热吧。”楼越对那小宫女说。

给皇后娘娘的东西,都是一丝差错都容不得的,这药分明与前些天的的温度没有丝毫差别。

但是上位者本就喜怒无常,皇后又在孕中,情绪无端变化很正常,小宫女也没生疑。

药拿回去热一热,一来一回便是两炷香的时间。

而这些时间,足以让朝辞吞入的那小部分汤药起效。

朝辞果不其然感受到了一场熟悉的坠痛。

与疼痛一起来的,是骤然席卷四肢百骸的冰冷。

果然是……

等那宫女再次把药端来递到他面前时,朝辞双手接过,却猛地打翻了这碗药。

瓷器摔在地上的刺耳声音让屋内所有人都一震。

“阿辞?”楼越站起身,看向那一片狼藉的地面。

“这药有毒。”朝辞直接说道。

楼越神色一僵,他没想到朝辞居然真的发现了。

但是这异样却变化得极快,几乎在瞬间他就恢复了过来。

“怎么会?阿辞别任性了,太医说这药必须一直喝,停一日之前就白喝了。”楼越劝着,转头又看向那小宫女,“让人再熬一碗端来。”

“是。”小宫女在朝辞突然打翻药盅时便吓得跪了下来,这时听到楼越的吩咐也只是怯生生地点头。快速起身便准备离开了。

“站住。”朝辞叫住了她,声音很冷。

小宫女后背一僵。

皇后娘娘叫她,她自然不敢不从,只能转过身面对朝辞,低头行礼:“娘娘有何吩咐?”

朝辞却没有理会这小宫女,而是转头看向楼越。

“是你对不对?”朝辞问。

“阿辞你在说什么?”楼越像是有些没明白。

“你给我下药,你不想让我的孩子活着。”朝辞一字一句地说,没有自称臣妾,也没有尊称楼越为“陛下”。

楼越眸光微闪,正想说什么。

“你不用再骗我了!”朝辞猛地站起来,之前一直压抑着的情绪也在此刻全部爆发,“楼越,我不是傻子!”

此刻,除了朝辞和楼越,在场其他人都顿时跪下,两股战战起来。

皇后直呼陛下名讳,疾声质问,这可是大不敬。

“孤……”楼越也一时失言了起来。

他当然知道朝辞不傻。

但是这个孩子、这个孩子……他如何留得的。

“你到底要怎么样……”朝辞低着头,双手捂面,泪水决堤而出。

“他也是你的孩子啊……你为什么留不得他?”

此刻他真的是绝望到了极境。

他已经什么都没有了,难道现在要他眼睁睁的看着玦儿死吗?

楼越明明那么疼爱玦儿,他嘴上说着嫉妒玦儿中黏在他身边,但其实对玦儿的爱护不会比朝辞少。玦儿成亲那天,他拎着两壶酒去找朝辞,明明那酒不算烈,却把四十岁的男人喝得又哭又笑。

为什么这一世的楼越却这么狠心。

他已经不期望楼越能够如上一世一般爱护玦儿,但是为什么他连玦儿的命都容不下?

他要怎么样……要怎么样才能保住玦儿?

看到朝辞的眼泪,楼越也瞬间慌了。

他连忙过来,将短短几天便瘦了许多的朝辞揽在怀里,为他擦去眼泪。

“阿辞、对不起……我不是,不是容不下你我的孩子……”他颤着声说。

可是真相却哽在了他的喉间。

可是他要怎么与朝辞说?因为这个孩子会害死他,因为一个梦?

连楼越自己都知道,这太荒谬,太独断了。

“我求你了,楼越……这是我此生最后一次求你,你不需要爱他,不需要护他,只求你不要杀害他,求求你了……”朝辞眼泪如何也止不住,哭得浑身都在颤抖。

他抓着楼越的衣袖,对这个伤透了他、此刻又要杀害他的孩子的人苦苦恳求。

楼越的心脏像是被这哭声掐住了、刺穿了。

他也忍不住红了眼眶。

过了好一会儿,楼越才哑声对林程道:“请太医过来。”

太医没过多久就赶到了,今天是服药的最后一天,其实楼越也早就嘱咐他在最近的地方候着,能第一时间照顾到小产的朝辞,避免意外。

来的依旧是太医署令,他见一地的狼藉,默默垂泪的娘娘和抱着娘娘的陛下。

看来事情并不顺利。

他脊背发寒地想着。

他正想跪下行礼,便听陛下对他说道:“快过来帮阿辞看看。”

他顿了顿,声音有些沙哑:“那药……阿辞倒了。你来看看,还有没有保下孩子的可能。”

太医署令真的是头皮发麻。

就算这最后一碗没喝,可前面也喝了四次了,皇后腹中这孩子几乎不可能还能活下来。

但是既然陛下这么说,他也只能硬着头皮,先帮朝辞把了脉再说。

万一……还有希望呢?

朝辞将手递给太医署令,眼含希冀地看着他,像是抓着最后一分的希望。

太医把完后,却沉默了许久。

朝辞的神色也随之越来越沉下去。

“到底如何了?快说。”楼越催促道。

他其实也知道凶多吉少了。

“这……先前已经服用了四副汤药,娘娘腹中的孩子已经停止生长,无力回春了。就算此刻停药,孩子之后也只是个死胎,皆是反而对娘娘的身体损害更大。”太医斟酌着字句,小心翼翼地说。

朝辞的脸色也在顷刻间彻底灰白了下来。

楼越也浑身冷了下来。

在失望和心疼后,他好像又冷静了下来。这个孩子,他本来就不能留下。

他沉默许久后,开口道:“那药……再熬一碗。”

朝辞猛地瞪大眼睛,在楼越怀里挣扎了起来:“不!”

“他还没死!玦儿还没死!”

至少玦儿现在还没死……

救救他、不要就这样杀死他……

泪水溢满了他整个面部,狼狈又悲戚,状如疯魔。

旁人无法理解孕妇对腹中孩子的感情,那明明是个她们从来没见过的、还没有成型的孩子。

没有了又怎么样?反正可以再生。

但是只有孕妇自己知道,自己承担了一个生命的重量,日日夜夜感受腹中另一个生命的诞生与成长,这是多么奇妙又温暖的体验。

而朝辞比寻常的孕妇更甚,因为他见过自己的孩子,他疼爱了这孩子数十年。他放弃的不是一个从没见过的、没有成型的孩子,而是早已嵌入他的骨血的玦儿。

他怎么能眼睁睁看着他死?

此时楼越没注意到朝辞口中说出的“玦儿”,也无暇顾及这个。

他的心都被朝辞的哭泣和绝望揉烂了。

但是他还是赤红着眼,看着宫人:“愣着做什么?快!”

作者有话要说:  写着一章的时候,我一直在想,男性流产后那胎儿从哪里出来。

在我原先的设想里,这个世界的男性生产应该是剖腹产,甚至为了男性生产,这个世界还提前出现了缝合技术。但是流产咋办,那没成型的胎儿也要剖腹取出来么……好像没必要吧……而且现在想想,在古代这剖腹产,无菌要求根本达不到吧,这设定根本不严谨(因为从来没打算让朝辞生所以没仔细想过),好像只能菊花生产。但这特么好奇怪啊

算了,你们就当流产后,那孩子就被自然代谢掉了好了,反正三个多月好像也就蚕豆大?(我在胡言乱语什么)

感谢在2020-07-14 00:31:03~2020-07-15 00:30:5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湫湫想吃啾啾、没钱过双十一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繁华如烟 40瓶;这一片最靓的仔 10瓶;凉凉君、顾小白、漆黑的帽子君 5瓶;没有星期五 4瓶;彼岸花下寻前尘 3瓶;我的名字不可能这么短、非久将倾、兲上的雪山 2瓶;丞丞bles□□e、祈年寒初、蓝莓猫meow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一时间更新《卑微备胎人设翻车后(快穿)》最新章节。

相关阅读

追风筝的人

卡勒德·胡赛尼

和前夫的星期六

柚子多肉

慢慢仙途

绝世小白

蚱蜢

伊坂幸太郎

天使与魔鬼

丹·布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