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王临把我绊下来的,所以应该是他拉我上来。”时羽当着众人的面叙述这个事实。

一时间,众人纷纷把眼神投向王临,讨论的声音逐渐大了起来——“王临心胸也太小了吧”“怎么老跟一小姑娘过不去”。

王临架不住被人议论,脸色难看起来。时嘉瑜出来当和事佬,声音柔柔的:“王临估计是不小心,他坐姿就是懒散惯了。”

“不管你有心还是无心,”时羽站在水里,平复了一下心情看向他,“王临,毕竟这件事起因于你,你拉我上来,这事就当过去了。”

王临坐在那不肯动,江恪若无其事地收回手,站直身体,语调很平,却带着压迫感,声音低沉:“王临。”

王临的后背出了点汗,立刻站了起来,他之所以能在这个圈子把水搅浑,行事肆意妄为,全因为他爸是讯升集团的股东,背靠江家。

他走向泳池,极其不情愿地伸手。时羽伸过手去,就在两人的手交握的时,王临正想使力拉她上来。

不料王临被时羽反向一拉,整个人不受控制地摔向泳池,“嘭”地一声摔了个狗吃屎,危险来临,他还降智地般在浅水里扑腾了几下,接连喊道:“救命——救命!”

一个大男人被一小姑娘摁在水里,还毫无反击之力,这一场景惹得众人纷纷大笑。王临才反应过来自己被耍了,他一身的水,头发凌乱,站在旁边气得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你你……你……”

“我……我我……什么,说了叫小姨妈。”时羽提高了音量。

时羽看向徐周衍,说了句:“周衍哥,搭把手。”

徐周衍一把将时羽拉了上来,还让人拿来干浴巾围在她身上。时羽用毛巾擦了擦头发,看向泳池里的王临,声音不大不小,却教在场的每一个人听得清楚:“王临,如果你喜欢时嘉瑜,就像个男人一样去追她,对我出损招,她也不会因此多你看一眼。”

“如果你不认同我的观点,你在泳池里先把你脑子里的水晃出来,说不定会明白过来。”

一时间,无论是时嘉瑜还是王临,都尴尬得不行,脸色十分难看。时羽懒得看他们一眼,被徐周衍家的阿姨带去换衣服了。

时羽在三楼简单地冲了个澡,换了一套阿姨新拿过来的衣服,等她吹干头发宴会已经散得差不多了。

时羽去书房找徐周衍,一推门,刹那对上一双深邃不见底的眼睛,视线交汇,她垂下眼,先移开了眼睛。

“周衍哥,我要走了,可能还要麻烦你借辆车给我。”时羽看向沙发另一边的徐周衍。

“好,到了给哥发个信息。”徐周衍一向贴心。

时羽拿起他桌上的车钥匙晃了晃,笑道:“嗯,那我走啦。”

人走后,徐周衍冲江恪抬了抬下巴:“你不送送人家?”

说江恪是冷血怪物也没差,可真无情,女人就是应该用来疼的。多情少爷徐周衍在心里默默吐槽。

江恪坐在那里,睨了徐周衍一眼,语气生冷:“你很闲?”

江恪的烟抽到一半,直接摁灭,眼神倦淡,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顷刻,他把烟掐灭,指尖最后一点猩红的火光消失。

江恪站了起来。直接抄起钥匙走了。徐周衍看着他的背影,叹了句,这一个个的,都是情绪地震吗?

-

周一,天朗气清,万里无云。天气悄然无变化,江氏集团内却风起云涌,老江总退居幕后,由他的大儿子江恪上任,担任讯升科技集团总裁一职,分支文娱产业相关公司目前不变动,由江恪的亲叔叔管理。

江恪人未到,集团内部掀起了风浪,新官上任三把火,这火会不会烧到他们的部门,员工尚不清楚,但他们私下纷纷开始站队,找靠山,生怕自己在公司站不住脚。

一波人质疑他过于年轻,不够有经验。这些人私下讨论:“领头狼最重要,万一他是废羊呢,这个位置他坐得稳吗?别让我们团灭了。我觉得还是得换有经验,有胆识的元老来。”

这波人站的是公司元老王臣刚,数十年待在迅升集团,资历丰厚,也得高望重,收拢了一波人心。

另一波人大多为年轻人,有热血,纷纷反驳:“年轻怎么了?人也快三十了。江恪可是哥大毕业的,双学位加持,主攻云计算数据挖掘,学业这么繁重的情况下,人家还学了兴趣专业——天体与物理专业。还有他那个很出名的项目……”

江恪确实是同类中年轻有为,能力算顶级出众的,大学期间他就开始弄个人项目,对讯升搭建了前后端系统,进行了数据可视化,极大地提高了网站运营效率,后来这一项目还被大学教授当作模范,在课堂上举例。

像江恪这样出色,有能力的人自然是受年轻热血的人拥护和追随的。

早上十点,讯升召开集团高层会议。江恪穿着笔挺的高级西装,肩宽腿长被一大群人簇拥着出现会议门口,天生强大的气场让原本还有些闹哄的会议室一下子安静下来。

有好事者低头看了一眼,他出现的时间刚好是十点整,一分不差,不多也不少。

江恪走到会议主桌前,即使隔着衬衫,依然能窥见他肩胛后面肌肉流畅的线条。江恪坐了下来,前襟的金线扣子轻轻一解,他睨视了场内所有人一眼,刻意谦和的眼睛仍蕴着一道锋芒。

“人都到齐了吗?”江恪的声音冷冽,扫了会议助理一眼。

会议助理抱着蓝色文件夹,因为太怵江恪的气场,说话声音有点抖:“王总……还没来,可能路上堵车。“

这话说出来,任谁也不信。这分明是王臣刚不满内部决策,故意想给江恪一个下马威。

“开会,不等。”江恪收回视线说道。

会议正式开始,长条矩形样式的高级会议桌两侧坐满了人,右侧的人是支持王臣刚那一派的,其中为首的几位元老在会议中故意打呵欠,时而低头看手表,一副消极疲怠的样子。

江恪自然看到了这一幕,也没出声,继续开会。

左侧的一排的相对较为年轻的管理者教多,他们仔细凝神听着新任总裁的理念和计划。

十点三十,王臣刚出现在会议门口,他整整迟到了半个小时。他进来的时候连门也没敲,脸上赔笑,却没有半点歉意的样子:“不好意思啊,小恪,早上遛鸟耽误了点。”

这句话的潜台词是我一老菜帮子情愿遛鸟,也不想浪费时间听你这个年轻人逼逼。

“没事,理解。”江恪坐下主位上,合上文件夹,语气难得温和,“陈助。”

陈特助点了点头,从公文包里翻出一份文件递给王臣刚,说道:“王经理,这是沃森世纪贸易公司寄给讯升的律师函。”

“什么……律师函?”王臣刚神色明显慌了。

陈特助推了推眼镜,当着众人的面陈述这个事实:”11月8号,京趣一体部门由你签字授意的情况下,在直播平台进行销售我司的电子产品,然而这个链接平台是猫加,背靠京趣商城的沃森当晚发现这一事实,并已用大数据抓取证据,鉴于合作失约的原则,对方准备告我们,已寄来律师函。”

“王总您一直知道我们的主合作客户是沃森,猫加和京趣一直是竞争关系,你为了攥取个人利益,常年悄悄与猫加合作,这一举东违反了交易法以及公司准则。”

此话一出,全场哗然,议论纷纷。支持王臣刚的那一派脸色难看起来,又一副六神无主的样子互看对方。

江恪拿起钢笔不重不响地敲了敲桌子,场内霎时安静下来,薄唇一张一合,杀伐果决:“我宣布,京趣一体部门即刻解散。”

“有意见的也可以提。”江恪看向他们,轮滑椅往后退了一下,姿态放松。

在场的人哪敢有意见,王臣刚行事多年,一回来就被江恪窥间端倪,迅速斩除,他们生怕自己是同一个下场。

支持王臣刚的人纷纷倒戈,讨好地笑道:“江总明断,我们没意见。”

“王叔,律师函和辞职信,您选一个。”江恪慢条斯理地说道。

此刻全场大气也不敢出,江总气魄,这举不仅扫清了障碍,还重新打开了讯升错乱的局面,至少很长一段时间,公司的这群老狐狸不敢轻易挑事。

“散会,”下一秒,江恪倏然起身,手里握着一份文件夹,环视众人,“谨代表讯升科技欢迎各位的加入,很荣幸和你们一起战斗。祝各位在讯升能更上一个台阶。”

掌声雷动,全体员工起立,目送江恪离开。江恪面临的第一关,连(枪)声都没响,就轻而易举的赢了。

-

时羽休假结束,正式开始工作。她正在休息室等候化妆,上午准备拍一个杂志内页。经纪人进来的时候,时羽立刻下意识地坐直身体,准备接受教育洗礼。

经纪人被她一本正经的样子给逗笑了,一份文件递到时羽面前,拍了拍她的肩膀:“行了,别演了。”

“这是什么?”时羽接过文件扫了一眼。

“要不说你是运气好,还是开化了呢,有导演找上门,亲自点名要你,虽然是女二,但也一直比咱们演小配角强啊。”

时羽从文件上得知的信息是,这部电影是讲的是一部美人鱼爱上一位书生的前世今生爱恋的故事,而她正饰演的正是美人鱼的前生——十六岁栖息在岸边,被书生解救,从而对他钟情。

她快速浏览了一下,本子确实不错,只是这……她怎么老跟水过不去。心底有疑惑一闪而过,时羽正要开口时。

经纪人忽然打断她,语气欣慰:“还好我一直没放弃你。下午试镜的地点在柏丽酒店,试一下戏让导演看一下感觉。”

“好。”

上午十一点,时羽准时抵达柏丽酒店,一下车,便有人领着时羽和助理走向中庭花园泳池处。

走近一看,时羽发现他们在这里搭了一个棚,女一号刚试完戏准备转场,她在与时羽擦肩而过的时候,友好地笑了一下。

摄像师,工作人员都在,剧组经纪人笑着迎上来:“你好,时小姐是吧?导演去休息了,麻烦你换下衣服,他马上过来。”

“好。”时羽点了点头。

从换了单薄的泳衣到站在泳池上,时羽一直不疑有它,直到十五分钟后一直不见来人,她隐隐感觉,一定是有个环节出了问题。

“这部电影的投资人是谁?”时羽略加思索后问道。

“不好意思,我们没权过问。”剧组经纪人回答道。

时羽在外面披了薄外套,因为光着脚,脚趾被冻得发僵,冷意四处袭来。二十分钟后,她打算掉头就走,导演姗姗来迟。

“不好意思啊,刚有事耽误了。”导演小跑过来。

时羽把外套递给助理,瑟瑟寒风吹来,她不由自主地缩了一下,等着导演喊——就绪,试戏开始。

谁知道导演一直在调整镜头,一会儿又嫌弃打光,像是在故意拖延时间。时羽的好脾气随着时间的推移消失得差不多了。

“哟,这不时小姐嘛,准备下水呢?”身后传来王临悠闲的声音。

时羽一看到是王临这傻逼,连话都不想说,转身就要走,不料被人拦了下来。

与此同时,柏丽酒店空中花园,江恪同一位客户谈事,忽然,王臣刚闯了进来,全然没有了之前嚣张的态度,姿态放得很低:”江总,我选辞职,只是家里也不是富裕人家,这退休优待……”

人就是这样,虽然是退到幕后,每年的分红可以吃到死,也还是想着狠捞一笔。

江恪双腿叠起,喝了一口茶,姿态看似漫不经心却不近人情:“看来王叔把讯升当作社会福利院了。”

王臣刚气得脸色通红,他正要破口大骂时,陈助走前来,一脸恭敬地“请”他出去。

两位服务员上来茶点,转身的时候抓着端盘,小声地讨论:“诶,楼下中庭泳池有明星在拍戏,想去围观。”

“那个明星又不红,有什么好看的,好像叫时什么羽,不过我刚才上来的时候看见她和导演闹了起来。”

江恪眼睫一动,时羽二字,让他想起那天时羽那双发红的眼睛,清凌凌的,很委屈。他的心被蛰了一下,抬眼看向楼下,看到时羽被王临的人拦着,目光一凛。

“等一下。”江恪出声。

陈助停手,王臣刚抬手整理身上的衣服褶皱。江恪状似无意地问道:王叔你说你家不是大家庭,那令郎还有闲情投资拍戏?”

“哪里——”王臣刚不解,他顺着江恪的眼神看下去,看到了王临,也认出了时羽,他知道人是江恪的未婚妻,瞬间勃然大怒,“我一定会多加管教。”

“王叔,听说无人岛上的封闭军营训练挺好的,”江恪态度随和,又似压迫,“你那个退休优待我会考虑的。”

“好。”王臣刚咬了咬,权衡再三,答应了他这个提议。

王临正在楼下,一脸的得意,上次时羽把他按水里,这次他要让她在水里待个够,将暴发户气质发挥得淋漓尽致:“你今天不游几遍我看看,今天我还就不让你走了。“

还未等时羽回复,王临头上挨了一顿惊天爆扣,他疼得龇牙咧嘴:“我操——”

“你在你老子面前说什么脏话,蠢货,出门带脑子了吗?时小姐轮得到你指挥?傻逼狗东西,我们一家都被你害惨了,当初你妈生你下来,我要是知道你是个猪脑子就把你塞回胎盘里……”王叔一边揪着他耳朵,一边骂骂咧咧说了个几百个脏词,还不带喘气得那种。

王临被自己老子当众揪着耳朵,又气又不敢吭声。王叔按着王临的头逼他道歉,王临从牙缝里憋出不情愿的三个字:”对……不起。”

王臣刚也顺势同时羽道歉:“不好意思小羽,我以后不会让这狗东西出现你面前。“

人走后,一场闹剧终于结束。时羽抬手揉了一下脖子也打算撤了,只是泳池边过于湿,她一个不经意,脚下一滑,不受控制地向前摔去。

在在时羽以为自己要与地板来个亲密接触时,一双修长的大手稳稳地揽住了她的腰。时羽整个人撞向男人的胸膛,一抬眼,对上一双漆黑的眸子。

时羽两手撑在他怀里,闻到了他身上好闻的雪松气息,因为离得太近,能看清男人缓缓移动的喉结以及好看的下颌线。

时羽的脸颊有些热,男人的手还搭在她腰肢上,传来一阵酥麻,让她有些紧绷。

气息有些紊乱,江恪无声地蹙了眉,冷着一张脸往后退。美色当前,时羽趁机上去前一步,揪住男人的衣服,她不敢太放肆,跟小猫咪一样用脸颊轻轻蹭了蹭他黑色的羊绒大衣。

奇怪的感觉传来,江恪身体下意识地僵住,没有动弹。只听见时羽的声音有一丝委屈。

“江恪,我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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