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回到教室里，乔岚已经从外边回来了，好多围在教室外边的同学终于看见了传说中的乔岚。

可是传说中的乔岚半点没有考全年级第一的欣喜，高高瘦瘦的一个女生，沉默的走进了教室，像是往第一组最后一排的位置看了一眼，又像是没有看，最后一语不发的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乔岚承认，自己有些失望。

刚刚班主任找到她，说郯墨不愿意和她坐同桌。

直接了当的说他不愿意，不曾解释任何原因。

班主任倒是个好人，还在安慰乔岚，“郯墨和你们了解的不一样，他从小有很严重的自闭症，后来他家里出了一些事，现在病情更加严重了。当初郯墨根本不愿意来上学，郯墨的父亲费了很大的力气才让郯墨来学校，郯墨不喜欢与人亲近，所以还是让他一个人坐在后边就行了...”

“老师你不用说了，我都明白。”

她甚至比班主任知道的都多。

知道郯墨这不是普通的自闭症，也知道他的身上发生过什么，但是难免还是会有些失望。

班主任也不好说什么，想了想又道，“关于换座位，我觉得你和陈曜阳坐同桌还是很不错的，陈曜阳的物理化学都非常好，你和他做同桌，互帮互助可以有效提高成绩！”

乔岚：“......”

老师您就放过我吧。

也许是乔岚的表情太生无可恋，班主任也不忍心为难她了。

毕竟是第一名嘛，总归有点小特权，“那你想和谁坐同桌？”

“随便吧”，乔岚道，全班45个人，有四十个她连名字都叫不上来。

班主任想了想，“那就裴宁吧，裴宁也是物理化学很好，英语倒是有些薄弱，你们坐一起也不错。”

乔岚不知道裴宁是谁，班主任这么说了那就这样吧。

乔岚走后，班主任叹了口气，他还是有些在意为什么乔岚不和陈曜阳坐同桌，据他所知，陈曜阳在班里的人缘应该是非常好的。

摇了摇头走出了办公室，走了两步发现前边的背影有点眼熟，这不是正是陈曜阳吗？

陈曜阳在这儿干什么呢？

班主任也没多想，喊了陈曜阳一声，陈曜阳不大想搭理但是还是站住了，一张帅脸面无表情的看着班主任，“老师，有什么事吗。”

“这个”，班主任犹豫了一下，还是觉得不能问，只能边走边鼓励陈曜阳，“这次没保住年级第一是不是有点泄气，老师觉得完全不用放在心上，好好努力下次争取再考回来就行。”

第一还是第二，陈曜阳现在已经没那么在意了，他承认自己最近有点太放松了，只要对文那几门更用功一点，下一次第一还是他的，他还真没太担心。

他现在烦躁的是...

“老师”，陈曜阳斟酌着开口，“下午的座位...”

“哦哦哦这个，我正要和你说呢，按照这次的排名，你和乔岚应该坐同桌的，但是因为一些原因，老师决定让乔岚和裴宁坐，你和宋瑶坐，我看你和宋瑶关系还是很不错的，应该没有问题吧。”

陈曜阳：“......”

您都这么说了，他还能怎么说？

如果他不同意，那就是他和宋瑶关系不好？

陈曜阳难得的一句话都不想说了，前一阵子刚刚压下去的火又一点一点的开始复苏，路过高一排榜的展板，又一眼看见了最上边的乔岚。

越发阴郁的移开了视线。

下午最后一节课是班会课，十三班的同学各个都略有些兴奋，第二节课一下，所有同学就将书包收拾好，等着迎接新同桌。

只有郯墨静静坐着，像是和一切没有任何关系。

等上课铃响后，班主任这才拿着成绩单走了进来，站在讲台上清清嗓子这才道，“今天我们按照名次排座位，大家应该都理解这句话的意思，但是老师还是有另外几点要说清楚。我知道有同学并不满意这种排座位的方法，尤其是班里成绩靠后的同学，对此，对于排座位，还有一点我要交代。”

“名次靠前的同学可以和名次靠前的同学坐，但是，如果考试进步非常大的同学，老师也可以酌情调整座位，所以说即使你成绩不好，但是只要你有进步，依旧可以和成绩很好的同学做同桌，也就是说我们这次的换座位，并不是严谨的按照名次排名。”

这么一说，之前那些靠后的同学顿时精神了，班里嗡嗡嗡的议论了起来。

“好了好了，大家安静，现在开始排座位”，班主任指着靠门的小组的第一拍的位置，“从这一组开始，第一排，乔岚，裴宁。”

话音刚落，全班同学的视线霍的落在了乔岚的身上。

乔岚不应该和陈曜阳坐吗？

就连即将和乔岚坐同桌的裴宁都愣了愣，但他性格内向，也没说什么。

而乔岚更是淡定，班主任刚刚说完话就拿着书包坐在了第一排的位置上。

一直低头看着书的郯墨，早已停下了手中笔，那张永远都面无表情的面容，肌肉隐隐的抽动了一下，漂亮的浅褐色眼睛第一次有了迷茫。

她不应该和陈曜阳坐在一起？

可是没有人回答他，也没有人会告诉他。

本该和乔岚坐同桌的陈曜阳，坐在了乔岚左边的第三组的第一排，和他一起坐的是班花宋瑶。

宋瑶脸颊微红，大眼睛水汪汪的漂亮，可是陈曜阳心情太差，完全没有看见。

他一转头就能看见乔岚，她低着头拿着一支笔在做物理练习册，似乎对他坐到哪儿没有半点兴趣，周围的纷杂也与她没有半点关系。

乔岚真的不喜欢他？

即使亲耳听到乔岚不和他坐同桌后，陈曜阳也不信。

毕竟乔岚当初的眼神太明显。

而且要不是为了离他近一点，乔岚这么会这么拼命的考到这个名次。

但是乔岚现在到底想做什么，陈曜阳还真的想不到。

经历了乔岚和陈曜阳的座位风波后，后来的换座位就没什么意思了，大家有了新同桌重新落座，一个个叽叽喳喳好不热闹。

只有郯墨，整个人沉默的更加阴郁。

他抬起头，与往常一样的向着一个位置看去，可是坐在那里的已经不是乔岚了，而是换成了一个又高又壮的男生。

乔岚坐在门那边的位置，而郯墨坐在那个位置的对角线。

乔岚成了这个教室中离郯墨最远的那个人。

中间隔了那么多的同学，还有很高很壮的男生，挡住了郯墨的视线。

他看不见乔岚的背影了。

手中的笔蓦的划破了纸张，在书本上面留下一道长长的印子，可是郯墨自己丝毫没有察觉。

恍恍惚惚最后一节课结束了，站起来的同学们更高了，更加挡的什么也看不见了，等终于可以看见的时候，郯墨看见，乔岚还坐在座位上在看书。

本想走的郯墨又顿住了。

郯墨想不通自己为什么不走，自己留在这里又是为了什么。

他也不想去想这里边的缘由，他目光沉沉的看着离自己变得好远的乔岚。

衣服里手机震动起来，每天接他上学放学的陈伯打电话，郯墨看了眼手机按掉了电话，回信让陈伯等一等。

五点二十放学，直到五点四十的时候，乔岚终于放下了手中的笔，轻轻的舒了口气。

无意识的回头又往郯墨的方向看去，等回头的时候才想起现在这个时候，郯墨应该早就走了。

可是一看却发现，郯墨依旧还在，不但在，坐在轮椅上苍白又脆弱的少年，正在定定的看着她。

那双眼睛向来没什么感情，可是隔着这么远的距离，乔岚却觉得那双眼睛看向她时候的目光，过分的烫人。

乔岚想离开的脚步，犹豫片刻又停下了。

自从郯墨说不愿意和她坐同桌后，乔岚的积极性有些受打击，也有些不知道该怎么继续和郯墨交流，她甚至有些怀疑自己这样单方面的主动，是否真的合适。

她自己以为的亲近，对郯墨而言，是不是只觉得烦躁，只觉得打扰。

但是...乔岚微微垂下眼睫，再抬起头时，郯墨已经收了视线，滚动着轮椅往教室外走去，冷漠的背影，就像刚刚那个灼人的视线根本是假的一样。

乔岚抓起书包追了上去。

“郯墨”，乔岚喊了郯墨一声。

手按在轮椅上的少年停住了，夕阳落在他苍白消瘦的脸颊上，他的声音淡漠而又疏离，“什么。”

“你...”

你刚刚在看什么？

你刚刚又想做什么？

乔岚终是没有问出来，她敢保证，郯墨自己都不知道。

“郯墨，你喜欢一个人单独独处吗？”

“是。”

“你不喜欢有人离你太近吗。”

“是。”

“离你太近你会讨厌吗？”

“会。”

乔岚沉默了。

郯墨紧紧的盯着乔岚，为什么问这些，为什么问这种不相关的问题，为什么不接着继续问？

乔岚没有问。

郯墨紧盯着乔岚墨黑的眸子，问出了让他一整天都烦躁不已的问题，“你为什么没有和陈曜阳坐在一起？”

乔岚愣了愣，大抵是没想明白为什么会提起陈曜阳，但还是老老实实的回答了，

“因为不想啊。”

不想？

为什么不想？

那又想和谁一起坐？

你考第一难道不就是为了他？

郯墨没有问出口，但是乔岚却看懂了郯墨欲言又止的问题。

“不想，因为我讨厌他”，乔岚道，说罢又像是打趣自己似的道，“我想和你坐同桌啊，但是老师说你不愿意。”

郯墨骤然抬头看着她。

可是那张肌肉宛如坏死的面孔依旧看不出任何表情，乔岚低头看着他，收敛了笑容。

“郯墨，我不知道你会这么不喜欢，我不是有意让你这么难受的，对不起，以后再也不会了，我不会再打扰你了。”

她看着郯墨轻轻一笑，就如同往日一样的微笑，可是这次的微笑，却和以往记忆中的微笑，再也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