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静默,并且是长久静默。

季明舒愣住了,和岑森一样看屏幕上群聊对话,甚至都忘记要夺回自己手机。

好在三秒后手机进入了自动锁屏状态。

岑森目光从手机屏幕缓缓移至季明舒那张精致而又懵逼脸上,还细微地,一寸一寸打量,像是要近距离研究这张美丽明艳脸,到底和恶毒女配有什么一丝一毫关系。

季明舒:出话。

就这么无声对峙了一分钟,在季明舒以为自己红颜薄命要活生生尬死在车上之时,酒店终于到了。

车停下那一瞬间,季明舒甚至都等及车童过来帮忙开门,自个儿就火速下了车。

她低头匆匆戴上墨镜,快步往酒店里走,手上一阵阵地哆嗦,还忘打开微信清空群聊消息并老老实实将群名改成了“三个小仙女”。

上帝作证,她以后绝对会再赶网上时髦乱取群名了,也绝对会再当面搞小动作人坏话了!

上帝再作个证,季氏舒舒是一只发自内心热爱享乐生活小金丝雀。只过有那么两三秒,她尊严战胜了物质,脑海中闪过了“只要永远在那狗男人面前丢人现眼我愿意净身出户”念头。

为了躲避和缓解与岑森对无言究极尴尬,季明舒没回房间,径直去了旋转餐厅餐。

估摸时间,她又在岑森过来餐之前迅速闪现到了SPA中心,这之后又要了一个酒店KTV迷包间,在里面开了场长达两小时个人演唱会。

一直耗到岑森平日入睡时间点,季明舒才偷偷摸摸回到楼上套房。

房间里只开了落地灯,光线略暗。

卧室入目见大床上枕头被套都铺得整齐干净,还平坦。

岑森人呢,还没睡?

她在门口换上拖鞋,悄咪咪进了书房。

书房也没人。

她又推开了通往客厅那扇门。

客厅空气中,好像有点威士忌味道。季明舒循酒气往前走,只见茶几上摆了好几支空酒瓶。

岑森靠在沙发里,脑袋微微上仰,双眼紧闭。

身上有浓重酒气,安静休息模样,倒看出醉酒迹象。

季明舒上前,伸出根手指戳了戳脸,轻声试探道:“睡了吗?”

没有反应。

她站直身体,心里微松口气同时,又有点儿要叹气。

其实像们这种工作应酬多人,喝酒都已经喝得有点生理性厌恶了,如非必要,平日都会多沾。

像她大伯二伯,平日回家吃饭,都是滴酒碰,逢年过节家庭聚餐,也最多小酌。

今天喝这么多酒,心里应该,难过吧。

在沙发边站了会儿,季明舒又善心大发,轻手轻脚给盖上了毛毯。

当她准备悄悄离开时候,岑森忽然攥住她手腕,缓缓睁眼。

“……”季明舒略懵,反应过来后忙解释,“我给盖个被子,就是盖个被子,什么都没干。”

她又问:“…要要回床上去睡?”

岑森没有答话,手上稍稍力,就将人拽进了怀里。

抱季明舒,埋在她柔软发间,深深浅浅呼吸,再次闭上了眼。

季明舒也知道这是唱哪一出,身体被抱得紧,根本没有挣扎余地,只能在耳边停念叨——

“喂,放开我。”

“别装睡,话!”

“还行行,能喝就别喝这么多,要吐话先一声,千万别吐我身上。”

“……抱够了吗?我手都要麻了!”

“别吵,再抱一会。”

岑森低低出声,松了点力道。

季明舒也知道中了什么邪,还真乖乖闭上了嘴。

四下寂静,两人贴得近,呼吸在耳侧摩挲,心跳好像也近在咫尺。

夜深人静时候,好像就喜欢回忆从前。

记得念中学那会儿,们附中初中部和中部是合在一起,她有四年时间都和岑森呆在同一学校。

她是典型意义上模范生,没少因为违反校规校纪被通报批评,平心而论,她学习成绩还算错,然后来也能去萨凡纳念书。

那时候每次月考期中考结束,学校都会出年级排名光荣榜。她看完自己年级出榜,总喜欢跑去看岑森们年级。

岑森年级排名基本和狐朋狗友江彻一样稳如泰山,两人总是围第一第二打转地换。

有一次岑森跌出前,她乐得和什么似,放学就跑去岑家蹭饭,顺给岑老太太告小黑状,言语之间表达意思都是“岑森这次退步好大定是染上了网瘾或者偷偷交了小女朋友奶奶必须好好教训教训”。

她小黑状告得特别起劲,岑老太太也顺她笑呵呵地,回头一定要对岑森严刑拷打。

结果后来她跑岑森面前耀武扬威时候才知道,跌出前是因为代表学校去参加青少年环保讲坛,缺考了一门,她整个人气焰顿时就被浇灭得彻彻底底。

现在回起来,读书那会儿,她好像总是见得岑森好。

后来毕业和李文音那小白莲谈上恋爱,她也知道为什么,就爽。

缓了久,她才觉得这是件好事,祸害就该像们俩一样捆在一起齐齐打包扔进火葬场化成微生物为这美好世界做贡献才对。

那时候她从来没过,后来有一天她会和曾经“仇人”结婚,现在还会和这样亲密地抱在一起。

到这,季明舒自觉地红了下耳朵。

好巧巧,下一秒,岑森就在她耳朵上亲了下。

带酒气呼吸温热濡湿,嗓音也低低,像是甚清醒呢喃。

“我问,如果我什么都没有了,会会抛弃我。”

“……?”

这突如其来矫情让季明舒迅速从回忆中清醒过来,并且天灵盖为之一震。

这太像岑森画风了,即是醉成了一滩烂泥,岑森也应该呢喃些“明天开盘A股快速冲概率大”、“某某项目资金空缺让负责人自己办法”之类资本主义独|裁者日常口嗨内容才对。

季明舒起了身鸡皮疙瘩,转念一又觉得,岑森定只是在她面前才铁板一块,在某些女人面前其实是多金多情又温柔缱绻,这半醉半醒,是因为认错了人才突然尬起了矫情霸总画风?

她心里有点儿是滋味,为了避免听到更多让她趁醉分尸话,还是强调了下,“是在问我吗?我是季明舒,季明舒!”

“嗯,季明舒,我就是问。”

“……”

还真是问她。

季明舒心跳争气地漏了半拍,同时还莫名软了三分,就连脸蛋也开始发烫。

她强行绷住,嘴硬道:“,做什么梦呢。什么都没有还让我跟吃苦吗?瞧瞧自己这张嘴,要是因为岑家少东家谁要嫁给。”

见岑森没反应,她又小小声继续逼逼,为自己造势,“我告诉,也就是我好心,一般女人哪里受得了这个闲气哦,真是活该单身一辈子吧,还对我好点。”比如给我买航母。

岑森低低地笑了声,也知道是醉得太厉害没听进去还是怎么,也没反驳她,只把人给抱得更紧了些。

这个世界上有人都会为了现实妥协。

小时候爸爸妈妈私底下了愿意送走,最后还是因为需要岑家钱给安宁治病,送走了;

岑家一开始也一直要留下岑杨,最后还是因为身上流才是岑氏血脉,回归意义大于岑杨留下意义,最终选择送走了岑杨;

季家更必提,早知道季家私底下已有联姻法,只过因为横插一脚,季家认为和岑家联姻更为有利,这才暗自断了原本属意人选,将季明舒嫁给。

什么亲情什么得已,到头来都是一轻一重有抉择罢了,偏偏们还总要找些冠冕堂皇理由给自己开脱,从承认。

从前只觉得季明舒肤浅,处多了倒觉得,她活得比自己更清醒明白。

能,她从来都是有什么就什么。

能,比如季家对她是是真那么千宠万爱,她心里比谁都要清楚,却从来会宣之于口。

仔细,亲情这东西从来没有,也许会活得更洒脱。拥有过再失去,管过多少年,总是意难平。

如果一无有季明舒就会抛弃,那只需要永远有钱,就以绑住她和自己作伴,这样,也没什么好,起码她是鲜活而又真实地属于。

-

凌晨两点,城市寂静。

岑森手慢慢松了劲头,渐渐入睡。

季明舒小心翼翼地从怀里脱身,又将放平在沙发上。

做完这一切,季明舒有点累。

她沿沙发边边坐下,又去看岑森睡颜,手指还顺眉目轮廓一笔一笔,轻轻往下。

肤色偏冷白,剑眉星目,鼻挺唇薄,是只看一眼就会忘记特别好看长。

读书时候有少年人清澈干净,长大之后又有成年男人沉静疏冷,好像怎么看都会腻。

嗯……只要话。

季明舒托腮回刚刚问题,第一次发现,好像也在渴望一些肯宣之于口温暖。

她脑海中突然跳出个奇怪法。

如果岑森有一天破产了,只要乖乖听话,就凭这张脸,她也许能大概……还是会愿意卖包包来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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