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解?您确定?”休息室里, 律师愕然地看向在立在窗边的男人。身形修长,气度卓然,圈子里知名的钻石王老五, 背影却显得格外深沉。

他从业十几年,打过那么多场官司, 这是唯一一次在必胜的情况下,主动提出和解要求的。

“乔总, 我对判决结果很有信心, 这个时候完全没有和解的必要。”

乔赫背对着他, 声音清淡:“照做吧。”

律师应声, 最后迟疑地看他一眼, 略略欠身后离开休息室。

这几日回寒, 气温又低了一些,春意蛰伏在星星零零的枝头树梢,为下一次的浓墨登场蓄势。

乔赫站在窗口, 想起几年前她的生日。

他出差遇到事故,回来迟了几天,在她宿舍楼外的树下等她。

那是她最柔软的时期, 整个人都像是甜的, 被亲几下就脸红,却从来不会拒绝他。那天她扑进他怀里时, 身上的香味, 乔赫一直忘不掉。

而直到刚才,他才真正意识到,那样的打打已经消失很久了。

他想用孩子逼她回来,但法庭上听着律师那些尖锐的提问,仿佛将以前的事又经历了一遭。他想要爱她护她, 事实似乎背道而驰。

他给她造成了太多伤害,不管是以前,还是多年后的今天。

但她没有说他一句不是。

甚至于,大费周折将他告到法庭,只是为了能见孩子一面。

乔赫走出休息室时,撞见走廊尽头一张愤怒的脸。

年轻男人在长期的严酷训练下锻炼出了强壮的体格,猛地起步向他冲来时,肌肉的爆发力可见一斑。

乔赫站着没动,挨下了他砸到脸上的拳头。

头被打得一偏,身体往后撤了半步,他站稳,慢条斯理地用拇指抹掉嘴角的血迹。

“你就这么欺负我姐!”司俊杰压低声音嘶吼着,“是你把她害的得了抑郁症,是你害她自杀,竟然拿这个来攻击她,你他妈还是个男人吗?!”

他抬手去揪乔赫的领子,却被乔赫敏捷地反手抓住手腕,一拧,将他手臂反扣在身后,摁在了墙上。

司俊杰的肩膀和手臂都被钳制着,挣了一下,没挣开。

他咬着牙:“姓乔的,我不会放过你的!”

“就这么点本事,还想给她出气。”乔赫冷冷地说,随即松开他的手。

司俊杰两只手在墙上一推,借着反作用力迅速起身,身体侧转的同时,一脚踢了过来。

很多年不曾经历这样的搏斗,乔赫的反应速度已经不如少年时期灵敏,却也足够应付空有四肢发达的司俊杰。他侧身避开,无意纠缠。

司俊杰虽然没什么技术,当兵的几年训练熬下来,体力比常人要强得多,一身蛮劲儿。

他一脚踢空,险些没站稳,却紧接着再次挥着拳头向乔赫扑过来。

“我跟你拼了!”

……

继续开庭后,司真没有看到乔赫。

律师向审判长低声说了几句什么,随后,审判长与审判员商议后宣布:

“鉴于被告方同意调解,但因故不能到庭,本案推迟审理。”

司真诧异,闭庭后,她追上代理律师:“请问,乔赫人呢?他为什么突然同意和解?”

律师不着痕迹地打量她一眼:“是乔总的意思,我只是听命从事,具体原之后有什么情况我们会联系您的,请您耐心等待。”

言罢彬彬有礼地欠身,不等她再说什么,便上车离开了。

突如其来的反转让司真摸不清状况。

她想不通乔赫之前那么果决固执,连和她坐下来谈一谈都不肯,现在官司打到一半他已经胜券在握了,怎么又突然说要和解?

洗手间的那个吻,她不知道代表了什么。

司真给乔赫拨了一个电话,像这段时间以来一样,没通。

正打算叫俊杰一起离开时,却发现他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司真四处都没找到,打电话,也是不接。

回到公寓,奶奶就坐在客厅里,一听到开门的动静便站了起来,着急地问:“怎么样了?”

“还没判,乔赫同意和解了。”司真往家里看了看,“俊杰回来了吗?”

“没有哇,他没跟你一起回来?”

“休庭之后就没看见他了。”司真有些担心,又打了一通电话,仍然没通。

“这小子又跑哪儿去了,也不说一声。甭打了,晚上估计就回来了,那么大个子也丢不了。”奶奶嘟囔几句,又问起更关心的问题,“小赫说和解是什么意思啊,同意让我们见南南了?”

司真摇摇头:“还不知道,律师传的话。我再找他谈谈,应该没问题的。”

晚饭后,司俊杰仍然没回来,司真不放心,正想出去找找,他的电话打了过来。

开口沉闷:“姐。”

“你去哪儿了,这么晚了怎么还不回来?”司真看了看身旁目光担忧的奶奶,“奶奶很担心你。”

“我……我跟朋友喝酒呢。”圣济医院的某处走廊,司俊杰坐在纤尘不染的绿色连排椅上,一身狼狈,右边嘴角肿着,眼角也是大片的淤青,鼻子里塞着卷起来的卫生纸。

司真没怀疑,只是叮嘱他:“别喝太多了,晚上早点回来。”

“我晚上不回去了,在朋友家住,你们不用等我。”司俊杰手里捏着一只蛋糕店的透明袋,里面的面包已经被压扁,奶油从一边漏了出来,很难看。“姐,对不起,今天是你生日,我都没给你庆祝。”

“没事,早上奶奶给我煮了鸡蛋。”司真笑着说,“你好好玩,别去危险的地方。”

司俊杰闷闷地应了声。

依然是个失眠的夜晚。

司真坐在床边,拿着那瓶□□,半晌,放到了一旁。

乔赫同意和解,比她预期的结果好得多。只是这个和解究竟是意思,一天没正式和他确认,她的心就放不下来。

意外的是,翌日下午,乔司南被送了过来。

司真接到老梁的电话,急急忙忙下楼,车刚在路边停下,乔司南自己打开车门,倒退着爬下来,小短腿飞快地迎着司真跑。

“妈妈!”小朋友的声音急切又开心。

“南南!”司真跑到跟前,俯身一把抱住了他,“妈妈好想南南。”

乔司南紧紧搂着她的脖子:“南南好想妈妈。”

母子俩紧紧地拥抱着诉说相思之情,老梁笑着走过来:“我正想送小少爷上去呢,您就下来了。”

“等不及要见南南了。”司真摸了摸乔司南的头,起身,看了眼那边的轿车,黑色的车窗看不清里面情形。

“乔赫呢?”她问。

老梁不易察觉地顿了一下,“老板没来。”

司真点点头:“谢谢你送他过来。”

“应该的应该的。”老梁道,“咱们还是跟以前一样,您不方便接送小少爷的时候,尽管叫我。”

太久没见了,司真抱着儿子,舍得放下。

乔司南很依赖地趴在她肩窝里,有点委屈地说着:“南南每天都想妈妈。”

“妈妈也是。”司真亲一亲他的额头,声音十分温柔。

“妈妈打败小怪兽了吗?”乔司南问得认真。

司真笑起来,嗯了声:“打完了。南南有没有做到答应妈妈的,好好吃饭?”

乔司南闻言,有些忐忑地瞅了瞅她。

他小心翼翼的样子总是让司真心疼,又亲了他一口:“南南想吃什么,妈妈给你做。”

走出电梯时,发现奶奶已经迫不及待地打开门在等了,见了小曾孙笑得一脸褶,往前迎:“南南终于回来啦,太奶奶可想死你了!”

司真把乔司南放了下去,他乖乖向老太太鞠了一躬,说:“太奶奶好。”

“真乖!”奶奶牵起他的小手,“走,回家,太奶奶给你留了很多好吃的。”

司真走在后面,低头看着手机,消息界面始终没有回复。

孩子重新回到身边,心头一颗大石落地,司真整个人的状态都好了不少,每天照顾着南南和奶奶,忙碌着工作。

除了始终联系不上乔赫,让她心里没着没落的。

乔生总裁与前妻因抚养权闹上法庭的消息到底还是传了出去,金筱筱给司真打电话的时候问了几句,司真只说南南在她这儿,对她和乔赫之间的纠葛只字未提。

金筱筱也没追问,只是隔了两天,又来电话问:“我们单位有个适婚男青年,条件长相都还不错,性格跟你也挺搭的,你有没有兴趣见一见?”

“别给我张罗这些了,”司真说,“我现在是真的一点想法都没有了,有南南和奶奶陪着我,挺好的。”

“我就是怕你一个人照顾一老一小会吃力,你没想法就算了,自己开心舒服最重要,多个人磨合也要花费精力。什么时候要是想找了,尽管来找我,我们单位风水好,优质男青年特别多。”

司真笑了笑:“谢谢您了,金月老。”

乔赫一直没有消息,司真接到赖高晓的电话时,不免意外。

她如约带着南南来到乔氏大厦,赖高晓已经在大门等候。司真的车停下,他便恭敬上前,打开了后座的车门,帮乔司南解开安全带,扶着他下车。

司真下车:“南南向叔叔问好。”

乔司南便乖乖地叫了声:“叔叔好。”

第一次听小少爷问他好,赖高晓简直有点受宠若惊,多看了司真一眼,笑道:“请跟我来。”

经过大堂的时候,不少人远远便向他们鞠躬,司真当然清楚这不是自己的原因,低下头,见乔司南走在她身边,小脸严肃,看起来还挺有范。

赖高晓带他们上楼,进入一间窗明几净的会议室。不多时,三个西装革履的男人走了进来,为首的便是上次法庭上的代理律师。

“司女士,您好,今天有几份文件需要您签字。”他公事公办地将一份文件打开,递到司真面前,“这份是抚养权变更协议,您请过目,没问题的话请签字。”

协议内容不多,司真扫了一眼,乙方落款处已经有签名,凌厉的字迹,一如其人。

司真看着他们:“乔赫在吗,我想见见他。”

赖高晓道:“乔总暂时不在公司,相关事宜已经交由律师全权处理,您如果有什么问题,可以直接跟律师提。”

司真看着那份文件,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些不踏实,转头看了看身旁乖乖坐着的儿子。乔司南仰着小脑袋,黑溜溜的眼睛望着她。

事情的发展太奇怪了,乔赫之前那么坚决地不肯让步,现在又这么干脆地把孩子给她,还始终不露面。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太奇怪了。

司真迟迟没有落笔,片刻后,视线落在律师面前的另外几份文件上。“那些也是需要签字的吗?”

“是。”

“给我看看。”

律师与赖高晓对视一眼,后者轻轻点了下头。律师将文件一同递了过来:“这几份是财产赠与协议,涉及到乔总名下所有的房产与存款……”

心里的不安在一瞬间无限扩大,司真甚至没有看那些文件,放下了笔:“抱歉,我不能签。”

律师动作顿住。

司真抿唇:“让乔赫出来见我。”

对面几人面面相觑,最终将征询的视线投向能代表乔总的赖高晓。

司真便也看向他,声音有些紧绷:“让他自己来见我,否则我不会签字。”

赖高晓的目光有些复杂,转了几转,最后仿佛下了什么决定一般:“夫人,您真的想见乔总吗?”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略少,晚上可能还有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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