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啦”一声,靠在墙角上的人形动了!

林觉像是受惊的兔子一样跳了起来,这种突如其来的变故胜过任何一部隔着荧幕的恐怖片,因为这一切都是真的,那只怪物就在他几米之外!

在这种巨大恐惧和压力之下,普通人可能立刻就崩溃了,但林觉已经经历过两轮恐怖游戏,虽然被猝不及防地吓一跳,可是却不至于丧失斗志,无数次生死一线的经验告诉他,在这个恐怖的游戏中,后退就等于死。

拘束衣里的怪物直挺挺地站着,开始奋力挣扎,拼命想要挣脱拘束衣的束缚,可是那件厚实的拘束衣将它牢牢困死在里面,它嚎叫了起来,狂怒的声音穿透布料,宛如一只垂死挣扎的野兽发出愤怒的悲鸣。

“别发愣了,动手!”宋寒章的声音惊醒了林觉,林觉应声而起,手中的长-枪直刺怪物!

又是一声布料崩裂的声音,怪物被束缚着的双手终于挣脱了拘束衣,两只血淋淋的手臂重获自由,这对手臂浑然不顾刺入肌肉的长-枪,反而硬扛着向前跳了一步——反震之下林觉手中的武器差点脱手,踉跄了一步,竟然被这只怪物的巨力顶得坐倒在了地上!

眼看那怪物再次要跳扑,千钧一发之际宋寒章拉住他的手臂往旁边一拽,两人顺势滚出了怪物的扑杀范围,扑落在地的怪物匍匐在地面上,鲜血直流的手臂撑着地面,好像姿势怪异地做着俯卧撑。

这看起来应该是极其可笑的,可是死里逃生躲过一劫的林觉却没有一丝一毫想笑的心情,他惊魂未定地看着这只怪物用手臂一撑,直挺挺地从地上站了起来,就好像有人在它的脖子上拴着一根绳子,从身后将它拉直站好。

真是笔直笔直的,连膝盖都不弯曲一下,活像是只刚从棺材里跳出来的僵尸。

墙角的壁灯还亮着,昏暗的光线让僵持的两人一怪在地上留下了影子,每一次呼吸都带来影子的颤动。

“你来引它,注意它的手,扑杀前它的手会先举起来。”宋寒章在林觉的耳边轻声道,有什么东西在耳朵上掠过,高度的紧张中林觉分不清那是声音还是嘴唇的温度。

两人在这一刻默契十足,一左一右地翻滚起身,林觉手中的长-枪占据着距离的优势,被包裹在拘束衣中的怪物被他的骚扰弄得不胜其烦,几次僵硬地起跳向他扑来,每每被林觉惊险躲开。

林觉再一次毫无预兆地进入到了战斗的状态中,视野明亮了,目之所及的地方只剩下眼前的怪物,它的动作在他的眼中变得缓慢,它每一次举起手臂,直挺挺地向他扑来的时候,他甚至能预判到它在空中的轨迹乃至落点,这样的闪避当然没有问题。

唯一一次危险出现在他不小心被逼入墙角的时候,当后背靠上坚硬的墙壁的一瞬间,林觉孤注一掷地紧握长-枪,怒吼着向扑来的怪物刺去——人类的爆发力和怪物的爆发力撞击在了一起,长-枪-刺入了那件帆布制作的拘束衣,怪物的手臂伸在半空中疯狂地挥舞,它还想向前,可是无论如何努力,被拘束衣紧紧束缚的它都无法攻击到林觉。

它在怒吼,在咆哮,在发泄它的痛苦挣扎,那双伸长到极限的手臂距离林觉握枪的双手还有一只手掌的距离。

那双手还在流血,淅沥沥的粘稠液体随着手臂的挥舞四处飞溅,林觉紧握着长-枪的手上溅满了怪物的血液,外套上也晕开了一摊又一摊的湿痕。

这已经是耐力和毅力的比拼了,林觉咬紧牙关死不松手,怪物终于筋疲力竭,缓缓地停止了挣扎,那双带血的手臂垂落在了身侧,昂起的头颅也一并垂下,连同拘束衣的头部一起折成了一个怪异的弧度。

一丝疑惑涌上了林觉的心头,只是枪头刺入了怪物的身体,还不是致命部位,它就这么死了?

黑暗死寂之中,突然传来刀刃向外拔出的声音,被身躯庞大的怪物挡住的宋寒章往旁边迈出一步,林觉这才从战斗状态中恢复过来,注意到了他,和他手上的匕首。

怪物的血液正从匕首的血槽中往下流淌,滴滴答答地溅落在地上。

林觉顺势收枪,怪物的身躯失去了最后的支撑,直挺挺地倒在了林觉眼前,哪怕死亡的时候它依旧僵硬地像是一棵倒下的树,而它背后心脏的位置已经被人准确地刺穿。

林觉竟然没有发现宋寒章是什么时候逼近到怪物的身后下手的,他一副若有所思地样子看着地上的怪物,因为镜片反光的关系,林觉看不清他的眼睛,却感觉到他似乎心情复杂。

“怎么了?”林觉问道。

宋寒章久久地凝视着地上的怪物:“……没什么。”

林觉挠了挠头发,有点苦恼:“算了,先出去再说吧,这里空气太闷了,浑身难受。”

说着,林觉向大门的方向走去,想要拉开那扇狭小的铁门。

“别开门!”宋寒章突然大喊一声。

林觉愣住了,茫然地回过头。背对着壁灯的宋寒章的表情被模糊在阴影之中,可即使看不清,他身上那种如有实质的压抑感却比任何时候都要强烈,从他进入这间没有窗户的房间开始就是这样。

林觉忽然意识到,他并没有见过这个房间,可是宋寒章呢?

这间没有窗户,只有一扇铁门的房间,简直像是……禁闭室一样。

——明明是你挨饿的机会比较多,比如关禁闭的时候。陆刃对宋寒章说的话再一次浮现在了林觉的脑海中,让他觉得寒冷,觉得恐惧。

林觉再一次看向被宋寒章深深地审视过的怪物——这只被囚禁在拘束衣里的怪物。

“如果你现在开门,你会再看到一只怪物。”宋寒章静静地看着那扇低矮的铁门说道。

“你怎么知道?”林觉奇怪地问道,明明之前他们都只遇到一只怪物,开门后也都回到了原来的地方。

宋寒章笑了,微小的弧度,森冷的笑意,他平静的声音像是从幽冷的井中传来:“我当然知道,因为构造出这个幻境的,是我的厌憎和恐惧。我讨厌被束缚得无法动弹的自己,更讨厌那个人……”

就像是要印证他的话,那扇矮小的铁门后传来了由远至近的脚步声,沉重拖沓,每一步都好似被擂响的大鼓,惊雷一般穿过这扇铁门。

光是听着这个声音就让人胆寒,林觉握着枪的手汗津津的,他的脑中已经勾勒出了这个怪物的身形,它一定比这个穿着拘束服的怪物更庞大、更强壮、更凶猛。

脚步声停住了,就在铁门外!

“咚——!”一声惊天巨响砸在了门上,铁门瞬间被刺出了一个凹陷,门边的墙漆雪花一般碎裂剥落。

林觉的瞳孔猛地收缩了一下,本能地后退了半步。

“听着,这只怪物不好对付,待会儿我们还是打配合,这次我负责引诱它,你负责攻击。记住,它的弱点在头部,颅骨顶部。”宋寒章的声音又快又急,可就在这么短短几秒钟的时间里,第二下攻击已经剖开了铁门,一柄铁尺一般的武器插在铁门的上方,像是切豆腐一般在铁门上扯开了一道从头到尾的缝隙。

林觉来不及问宋寒章他是怎么知道的,因为那只怪物的手已经伸入了被撕开的铁门,在巨力前不堪一击的铁门已经完全沦为了一块废铁,被整个儿从门框上扯了下来,露出门后那只巨大怪物的身形。

铁门只到怪物的肩膀那么高,它一矮身才走进了房间。

直到现在,林觉才看清了它的全貌,它有两米多高,身上穿着一身整齐笔挺的制服,手上握着一把一米多长的巨型铁尺——就是这把铁尺在铁门上劈开了一道缝隙——诡异的是它的头颅,它被割去了耳朵,眼睛也被剜去,留下两只流着血的窟窿,嘴巴更是被人用线牢牢地缝住。

这只目不能视、耳不能听、嘴不能言的怪物站在两人面前,压迫感有如山岳一般。

突然,它的头动了一动,原本“直视着”正前方的头低了下来,竟直勾勾地看向站在它不远处的宋寒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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