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寒章和林觉正在向广场走,在谈论完犹大问题后,宋寒章又回到了心事重重守口如瓶的状态中。

林觉知道他的老毛病就是想的特多,如果你不主动问他,他还就把自己当个没嘴的葫芦一声不吭,什么事情都装在自己心里。

这真是特别可恨的毛病,从前林觉心里颇有怨言,可是在知道宋寒章的过往经历后,他却能够理解了。宋寒章也不是故意要这么做的,只是长久以前的习惯让他下意识地会去观察,去揣摩,去深思,然后把一切答案藏在心底,绝不轻易和人分享,也绝不暴露自己真正的想法。

这对他来说才是安全的、妥当的、让人放心的。

不过有时候挤一挤还是能挤出不少料的……

“你在担心什么?”林觉单刀直入地问道。

“很多事。”宋寒章的回答虽然敷衍,但好歹回答了。

受到鼓舞的林觉再接再厉:“最担心哪件?”

宋寒章瞥了他一眼,林觉觉得这眼神的大意是“我在认真思考问题你却又来骚扰我”,林觉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真诚地凝视着他,最后宋寒章妥协了。

“最可疑的就是我们竟然能回到现实世界这件事了。我不相信一个把我们置于死地的家伙会突然大发慈悲地放我们一条生路。我宁可相信它别有用心,或者……是它不得不这么做。一定有什么原因,我们不知道的原因。”

“你是担心它说会放赢的队伍回到现实是骗人的?”林觉问道。

“它没有欺骗我们的必要,如果只是想看我们自相残杀,它只需要说三支队伍只能存活一支就够了,为了存活我们也会拼尽全力,完全没必要加一个虚假的筹码。我倾向于它说的是真的,只是这背后……”

“管这么多做什么,能回去就好了。”林觉并不关心这背后到底有什么阴谋,只要能达到目的就行。比起虚无缥缈的幕后主宰,他更关心自己的对手好不好对付。

宋寒章沉默了。除了这件事,他还有许多问题:张思嘉对陆刃的态度很奇怪,仿佛认识陆刃,至少也应该是对陆刃有所了解。但是只看陆刃的资料却没有接触过他的人,是不可能知道他实际上是个多么危险的人物的,那么十年后的张思嘉到底是怎么和陆刃接触的呢?2022队伍中那个穿着斗篷的神秘人又是什么来历?接下来针对2002队伍的围杀,又该怎么从中获利?许许多多的问题萦绕在他的心头,让他没有一秒钟可以停止思考,直到头痛欲裂、筋疲力竭。

“我倒是比较好奇那个苏甜,她是怎么从2002年来到2022年的?张思嘉好像提起过她已经死了?”林觉提出了一个问题。

“她可能持有某种特殊道具,让她在死后复活,但是复活在了2022年。”宋寒章说。

“就像我们的命匣那样?”林觉摸了摸口袋里的命匣。

“……”宋寒章顿了顿,“也许吧。”

周围的环境越发陈旧破败,还时不时传来一阵地动的感觉,仿佛是地震爆发前的预兆,林觉在第一次感觉到震感的时候被惊吓了一下,可是这种震动来得快去得也快,除了路灯在地震中熄灭了一会儿,其他地方都没有异常。

“地震了?”林觉心惊胆战地问道。

“下半夜校园里的环境还会持续发生变化,反正只会越来越恶劣,没什么好担心的。”宋寒章说。

这话听起来让人没法不担心啊,林觉腹诽。

两人继续向时钟广场走去,第一次地震之后,这种震感就开始频繁出现,虽然没有造成破坏,但是总让人觉得山雨欲来。

前方不远处的路灯下,有个人靠在路灯柱旁,仿佛早知道他们会来到这里一般静候着。

“陆刃?”林觉对陆刃的突然出现十分惊讶,他不是追着2022队伍中的那个斗篷人去了吗?为什么突然出现在这里?

陆刃笑眯眯地看着他们:“好久不见啊。”

林觉下意识地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0:42,也没过多久啊?

“你在这里做什么?”宋寒章问道。

“等你呀,有人让我捎个口信给你。”陆刃理所当然地说。

林觉狐疑地看向陆刃,谁的口信?那个斗篷人?这家伙想做什么?

宋寒章突然用探究地眼神上下扫视着陆刃,从他的头发丝看到他背后用布条包起来的刀,一直看到他的脚尖,仿佛他这个人前所未有地陌生。

“……我明白了。”宋寒章深深叹了口气,镜片后的眼睛溢满了说不清的复杂情绪,“原来如此,我明白了!”

“哎呀,你这个人真可怕。”陆刃龇牙,“我还什么都没说呢。”

“口信的内容,只能让我一个人听,对吧?”宋寒章问道。

“当然啦。”陆刃说着,笑嘻嘻地看向在一旁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林觉。

“林觉,你先去广场……不,先在附近等我。”宋寒章对林觉说。

林觉垮下了脸,又是这样,每次有什么事情都不肯告诉他,他就这么不值得信任吗?他又不会做什么不利于他的事情,为什么要把他排除在外呢?陆刃可以知道的事情,为什么他不可以?失落和气愤的情绪堵在林觉的胸口,还有一丝酸涩苦闷,折磨得他不能安宁。

“哎哎,你的大兔子耳朵都耷拉下来了。”陆刃调笑道。

林觉郁郁地看着宋寒章,用眼神表示自己的不高兴。

宋寒章深深地看着他,只说了两个字:“听话。”

林觉咬了咬牙,深吸了一口气,忍了下来。他不想当着陆刃的面和宋寒章吵起来——他觉得自己恐怕也没法和他吵起来——还是等陆刃走了之后再谈谈这件事吧。

但为了表现出自己还在生气,林觉没和宋寒章打招呼,径直就走了,他也没走得太远,生怕宋寒章找不到他,就在不远处路灯下的长椅上坐了下来。

长-枪就握在他的手中,林觉也顾不上椅子脏不脏,往椅背上一靠,抬头看着雾蒙蒙的天空发呆。

现在他已经搞不清楚,宋寒章究竟是信任他还是不信任他了。说是信任吧,这种重大的事情他还是一个人藏在心底,说是不信任吧,他连自己的命匣都托付给他了……

想到这里,林觉拉开外套口袋的拉链,摸了摸里面的巫妖命匣,命匣摸上去冰凉凉的,外面还雕刻着复杂的图腾,就是这么一个小小的命匣竟然能寄托一个人死而复生的希望,真是不可思议……

真希望永远也不要用上它啊,林觉心想。

一个人的时候林觉的思绪渐渐飘远了,他甚至想到了如果他们取得胜利离开这个游戏之后的事情,他会做什么呢?别的不说,至少要请宋寒章去看个电影吧,他们相识在这个恐怖的游戏中,平日里不是为下一轮游戏做准备,就是在游戏中挣扎拼命,实在没什么闲情逸致去享受生活啊。

希望离开了这个游戏,宋寒章能过得轻松一点吧。

远处传来了由远及近的脚步声,林觉竖起了耳朵,立刻转过头去,可是印入眼帘的却不是宋寒章的身影,而是顾风仪和柳清清,林觉立刻警惕了起来,戒备地看着柳清清。

她看起来不太妙,一脸失血过多的苍白,右手上用布条缠着,上面还有嫣红的血迹。看到林觉不善的眼神,她抿了抿嘴,别过脸一声不吭。

“宋寒章呢?”顾风仪问他。

林觉的心情十分纠结,这要他怎么回答?难道要说宋寒章在和陆刃谈话,让他在一旁等着?这也太丢脸了!绝对不行!

于是余怒未消的林觉面无表情地黑了宋寒章一把:“他拉肚子了。”

顾风仪的嘴角抽搐了一下,考虑到安全问题,她是希望和其他人一同前往时钟广场的,否则2022的队伍见到她们只有两人,很可能仗着人数优势撕毁口头合作的协定,先将她们消灭了。现在虽然有了点小意外,但这个想法还是没有改变。

“那我们等等他好了。”顾风仪说。

林觉瞥了柳清清一眼,他本来以为顾风仪就算狠不下心杀了柳清清,至少也该撇开她单独行动,但是柳清清现在却仍然被顾风仪庇护在羽翼下,这倒是让他费解,柳清清是怎么说服顾风仪的?

要不要把学长对柳清清的怀疑告诉顾风仪呢?林觉迟疑着,斟酌了半天还是开口了:“顾风仪,柳……”

“如果你是想说柳清清是不是犹大,这件事我已经很认真地考虑过了,虽然她身上有很大的嫌疑,但是毕竟我们没有决定性的证据。我需要在杀死单凉后再对这件事做出评判,期间我负责监视她的行动,如果她有伤害其他人的倾向,我会亲手解决她。希望你们能接受这个处理办法。”顾风仪打断了林觉的话,完全不是商量的语气,而是对他的通知。

林觉皱着眉,不解地看着顾风仪,又看向柳清清。柳清清抚摸着自己包着布条的右手,脸色惨白得摇摇欲坠,可还是站直了身体,一言不发。

林觉想了一会儿,易地而处,如果现在宋寒章是那个最有嫌疑的人,他恐怕也会做出顾风仪这样的判断,甚至比她更极端——她至少还是深深地怀疑着柳清清的,只是出于昔日的情分所以对她格外留情,换做是林觉,说不定跟着宋寒章被忽悠得一条道走到黑了。

但他也没有贸然答应顾风仪什么,只是说:“等宋寒章来了再说这事吧。”

顾风仪点了点头,她看起来情绪很糟糕,柳清清的事情扰得她心烦意乱,她甚至觉得自己很可笑。她以为自己是个很理性的人,可是事到临头原来也是个感情用事的废物,果然还是遗传了那个女人的基因的关系吗?她自嘲地想,她怎么就不多遗传一点那个男人冷酷无情的性格呢?虽然她怨恨他的风流多情,给她添了能凑齐一支足球队的兄弟姐妹,可是这种怨恨之下,她还是和他们一样竭尽全力地去讨好他。

这无疑是一种扭曲的亲情关系,她甚至不认为这是亲情,哪怕他们是父女,维系着这份关系的除了无法磨灭的血缘,就只剩下利益和算计。

他只喜欢最优秀的那一个,不是最好的,就等于是不存在的,但他偏偏有一打的孩子,还有数不清的情妇,谁都想做他看得到的那一个,无论是为了感情,还是为了金钱。

“糟了,那个又来了!”林觉敏锐地感觉到了周围环境的变化,那种如有实质的粘稠感再一次弥漫在了他们的周围,只是这一次他们有三个人!

黑云压境,暗夜来袭。

眼前的世界陡然变幻,林觉三人站在一个宽敞的别墅大厅中,正前方是左右两道弧形的楼梯,铺着红色的地毯,一片变异过的景象。楼梯的下方赫然是一个奇形怪状的生物!它的身体颀长,没有头也没有尾,趴在地上好似一条巨大的毛虫,可是惊悚的是它的每一截身体都有人类的四肢,乍一看去足有几十只手脚。

不,这不是毛虫,这是一条人与人首尾相接串联起来的人体蜈蚣!

它扭曲地在地上爬行着,每一对手脚都在互相撕扯打架。裸露的表皮像是蒙着一层肌肉纹理的布料,看得人毛骨悚然。

而在楼梯上方的露台上,还有一个叼着哨子的人形怪物正俯瞰着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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