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小田原警察署门前时,龙夫问典子:“上次,了解田仓之死时接待我们的那位态度挺和蔼的见习警部叫什么名字来着?”

“是叫和田吧?”典子想了想答道。

“是的,是的,是叫这个名字。你的记忆力真不错。这次如果还是和田接待咱们就好了!”

“那当然。尽管只见过一面,毕竟也算相识了。”

说起警察署,起初总使人形成不好的印象。两个人走进了那座令人难以产生好感的大门。

“和田见习警部,现在调到沼津警察署去了。”

与上次不同的另一位警察回答他们二位说。

“噢,沼津?”

龙夫稍露失望之色,又无可奈何地拿出了名片。

“我们是——。为了真鹤发生的凶杀案,希望能够会见主办此案的警官。”

警察扫了一眼名片上的出版社的名称。

“是出版社的先生呀。又是来采访的吗?”

他一边说着,一边看着龙夫。在这种情况下亮出出版社的牌子是有利的。

“因为专门办理此案的搜查本部已经成立,就请直接到那儿去吧!出了门,顺着楼房向里走,有一处武术场,那儿就是临时搜查本部。”

警察告诉他们说。

“主管警官是哪一位?”

“是伊原见习警部。”

按照警察指的路,他们俩出了门横穿过去。狭窄的小道旁边,象花坛一样栽着花草。

武术场入口的门上,贴着一张写有“真鹤凶杀案搜查本部”字样的纸。龙夫走在前面,小心翼冀地推开了那扇门。

把头探进去一看,挨着桌子,坐着只穿衬衫的警官,其中一位面向门口。

“是谁?”他大声喝问。

“嗯,是东京的出版社的。”龙夫在那种气势的威慑下,小声地说。

“是为这次的凶杀事件而来的,能否会见伊原?”

方才大声喝问的那个人,看了看正面坐着的肥壮的男子。他背后有一块黑板,贴着现场的示意图。可能是因为说到是特意从东京来的这句话起了作用,那个肥壮的男子露出无可奈何的表情,慢慢腾腾地站了起来。

“我是伊原。”

他说着,发现门外站着的青年女子,面露惊异之色。

“这么忙却前来打搅,实在对不起!”

典子也及时地拿出了名片。伊原脸上微微泛红。

“从东京特意为这件事来的吗?”

伊原走出来,关上了身后的门。

“是的。”

龙夫行了礼。伊原拿着名片说道:“又不是报社,出版社竟然这么快就赶来了,真是少见。果然,不是都说什么在周刊杂志的影响下,现在的速度都加快了嘛?”

他半开玩笑地说着,脸上露出笑意。“因为忙,只有5分钟时间。”

伊原收起笑脸,又恢复了严峻的面容。

“可以。”

“那么,请提问吧!”

伊原站着,摆出一付俨然舞技娴熟的身姿。

“事件大略的情形已经在报纸上读到了。”龙夫说。

“另外,我们还去看了现场。”

“嗬,现场也去过了吗?”

伊原向他们俩投去的目光,似乎是说:“真热心啊!”

“被杀害的是20多岁的青年,所以我们有兴趣。就是说,最近,青少年的暴力犯罪案件非常多。所以,本刊下一期计划出关于这一问题的专号。假若这一案件中的罪犯同样是青年的话,就可以作为一个实例,我们是考虑到这一点才来采访的。”

龙夫解释着采访的动机。伊原听到这种说法点点头。

“既然这么说,只要对于调查没有妨害的问题都可以回答。”

“谢谢。”

龙夫致谢,说着拿出了笔记本。

“首先,这是凶杀吗?”

“毫无疑问。是因钝器一类物品强击头的顶部造成头盖底骨折而致死。本人是不可能做到这一点的。”伊原答道。

“凶器找到了吗?”

“还没有发现。虽然对现场进行了相当详细的搜索,依然没有发现。估计是罪犯携带逃窜了。”

“凶器估计是什么呢?”

“从局部的创伤状况判断,是铁锤、铁棒或者螺丝扳手。因此,我们推定凶手是有相当大的力气的。”

典子站在一旁听到头盖底骨骨折,想起这和田仓义三的死因情形是相同的。

“有相当大的力气,那么,可以判断是个青年喽?”龙夫说。

“那么,你的意思是想说,是死者同伴行凶啦?”伊原微笑着反问道。

“是的。”

“我们也在沿着这条线索追寻。”

“追寻?就是说,嫌疑犯已经确定了?”

对于这一质问,伊原表情暧昧地编默不语。他似乎有意敷衍,从裤子口袋中摸出一支皱巴巴的烟来。典子捅了一下龙夫,接过火柴为他点着了火。

“谢谢!”伊原说到。

“刚才您说对现场进行了详细的搜索——”龙夫转换了话题。

“凶器另当别论,作为凶杀的线索的东西,什么也没有吗?”

“没有。”伊原随即答道。

“不过,我听说,警官们努力搜寻,发现了火车票的碎片……”

“这是谁说的?”

伊原目光一闪。

“是现场附近的人这么说的。”

龙夫说道。伊原咋咋舌,脸色显得不快。

“是的。在尸体近旁,掉落有三等车票的碎片。”

他不得不坦白。

“不过,这与案件是否有关还不能作出判定,因此无论如何不能透露。对碎片的分析,是极其慎重的,然而一点儿线索也没能提供。也许只不过是被风从什么地方吹来散落到那儿的吧。”

“这些散落的碎片上,没有写着什么字吗?”

“什么也没写,就是说,尽管是车票,然而只是角上那一部分。没有字。”

龙夫怀疑地看着伊原。但是,又不能认为伊原是在撒谎。

“知道了发车站或行车方向,哪怕只有出售日期,也可以作为参考的呀。”伊原遗憾地说。

“车票是新的吗?”

“比较新。”伊原答道。

“从新旧程度看,不会是出事那天的三、四天以前买的,至少是两、三天之内买的。”

典子分析,车票如果为凶手或被害人所持有,一般来说,应当限于乘车之前或者中途下车两种情形。所谓“一般来说”,就是说如果下车的话,一般应该把车票交给检票口,如果不交而自己拿着,应当作为例外。车站,离现场最近的是真鹤站。这个车站上下车的旅客并不多。

龙夫也考虑到这一点,他问伊原:“调查了真鹤站吗?”

“调查了,可是那儿没有线索。”伊原摇了摇头。

“车站职工都说对被害者没有印象。当天和前一天,上行和下行的上下车旅客都不多。因此,大体上说,职工中是应当有人有印象的,然而都说没有见过,所以推想被害者不是在真鹤站下的车。”

约定的时间看来快到了,因此龙夫有点儿着急地问道:“从车站到现场的目击者呢?”

“也没有。”

“那么,被害者的踪迹一点儿也没有找到吗?”

“目前,一点儿也没有掌握。”

“可是,那现场,正在从小田原到热海的路上,公共汽车、轿车、卡车都从那儿通过。在这方面也没有找到线索吗?”

“对公共汽车也进行了调查,可是也没有发现有关的线索……您,已经,时间差不多了。”伊原看了看手表。

“不,请再稍等一下。公共汽车没有收获,对卡车的调查怎么样?”

龙夫象是要留住伊原,又问道。

“卡车?”

也许是心理作用,伊原的目光,看起来稍有变化。

“就是说,罪犯和被害者驾驶着卡车来到了现场。”伊原沉默不语。

“伊原,方才您说到不知道凶器是不是螺丝扳手,我认为卡车和螺丝扳手之间有着联系。”

“……”

“而更重要的,是被害人木下一夫君正是卡车司机。你们是如何看待这一事实的呢?”

伊原似乎为了掩饰不安,把短短的烟头放在嘴边,然而那烟头早已熄灭了。

“这么说来,你,是认为必须要寻找那辆卡车了?”

“是的。”

“在这一点,我们的意见是相同的。”伊原宣布说。

“不过,现在还没有令人觉得可疑的报告。”

“是吗?”

龙夫的目光稍一低垂。

“根据报纸的报道,木下君原来是卡车运输公司的司机,然而通过这条线索,什么也没有发现吗?”他又抬起目光问道。

伊原又一次沉默,他那肥硕的脑袋上渗出汗珠。

“例如,他原来的同事……”龙夫紧追不舍。

“跑长途运输的卡车,为了替换驾驶,应当有两名司机。”

伊原依然沉默不语。

“警官先生!警官先生刚才的口气是说正在追踪嫌疑犯,就是通过这条线索在追查吧?”

“嫌疑犯是有的。”伊原以官方的权威口气说道。

“但是,还不能说出来。因为这样一来,最近的报纸马上就会把嫌疑犯写成是罪犯。”

“不是报纸。我们是杂志。”龙夫订正对方的话。

“尽管如此,我们也能大略推测到伊原所说的罪犯。”

“噢。”

伊原故意眯缝着眼睛,神态稍许显露出不安。

“是坂本浩三吧?”

龙夫一说,警官眯缝着的眼睛急速地看了他一眼。

“嗯,你怎么会想到是他?”

“作为木下君的搭档,在卡车公司调查过。我们也知道十几天前,两个人同时被公司辞退的事。”

龙夫答道。伊原郑重地凝视着他的脸,忽然又与典子的视线相遇,于是又垂下目光。

“事情是这样的。既然你们已经调查到这个程度,我就说了吧。”

伊原象是无可奈何地都一一谈了出来。

“啊,果然,是这样?”龙夫点点头,又问道:

“那么,后来知道他的消息了吗?”

“消息嘛,也知道,也不知道。”

伊原看着空中说道。

“他本人,今天早上来了一封信。”

“嗯?”

这回是龙夫他们吃惊了。

“信?坂本浩三写来的吗?”

“是的。说是要自杀。当然没有写明地址。邮戳是东京的四谷。内容除了说杀害木下君的是自己而外,没有写原因……现在,我们的调查人员正飞往东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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