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那些气愤之言,陆星延看在他今天生日的份上也就忍了,可最后这句他是无论如何也忍不了的,谁他妈动不动就诅咒人永远也追不上人?简直是道德败坏丧心病狂。

在许承洲吃了熊心豹子胆发泄完就打算撂电话的千钧一发之际,陆星延喊住他,“等等,许承洲你等等,给我把最后一句话撤回去,快点。”

“撤什么撤,我不!”

许承洲很有骨气,要是陆星延就站在他面前,他估计还敢往陆星延脸上“呸”一下。

陆星延门都不敲了,深呼吸完,沉声威胁道:“你撤不撤?我跟你讲你现在撤回去什么都好说,骂我几句我都不跟你计较了。”

许承洲不知道想起了什么,沉默片刻,好像清醒了不少,又说:“说都说了怎么撤?‘我,许承洲,撤回对陆星延永远追不上沈星若的诅咒’,这样???”

陆星延:“对,就这样。”

傻逼吧……!

-

最后陆星延还是让许承洲撤回了诅咒,并且从许承洲手中拿回了他的韩剧同款水晶球。

——在他补了个游戏机给许承洲当生日礼物过后。

只不过圣诞节已经过了,沈星若冷眉冷眼地,好几天都不爱搭理他,换回来的礼物也没见她拆开看一眼。

陆星延很纳闷,周三晚上吃饭的时候,还一直在想这事。

想着想着,他忍不住敲了敲赵朗铭的碗边,问:“我都解释好多遍了,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她这什么态度。”

赵朗铭抬头,从他碗里顺了个鸡腿,特别过来人地解释道:“你这就不懂了,她什么态度,完全是取决于你之前是什么态度。”

陆星延听得认真。

赵朗铭边啃鸡腿边侃,“不是我说啊,你怎么能把送许承洲的东西和送沈星若的东西搞成一样的包装?这不是告诉沈星若她和许承洲没什么不同吗?”

“我之前不是还教你,送女生礼物必须得独一无二,你这整得和市场批发似的谁高兴得起来?”

……?

不是,他之前教的不是必须得贵重?

陆星延暂时没工夫计较这些,只觉得莫名其妙,“不过就是个包装,至于吗,里面又不是一样的东西。”

要知道他能想到去文具店买礼盒,已经相当不容易了。

赵朗铭包了一口的饭,挥舞着鸡腿囫囵道:“你不能这么想,你就想…想想你打游戏,对,就是打游戏。”

“系统说好的极品道具,掉落概率特别低,你氪了好几千块才拿到,还没爽上两天又变成了连续登陆免费送,你气不气,想不想日死运营爸爸?”

气。

想日。

“……”

虽然这个比喻感觉哪哪都不对劲,但陆星延还是被说服了。

-

吃完饭,回教室上晚自习,陆星延特意给沈星若带了杯她最喜欢的白桃乌龙奶盖。

可进教室,他远远瞧见沈星若手里已经捧了一杯,也就没不识趣地往前凑。

坐回自己座位,他将奶茶往何思越桌上一放。

何思越莫名。

陆星延:“请你喝。”

何思越:“……”

陆星延转了转笔,云淡风轻道:“对了,你不忙的话教我下数学题吧,就今天布置的那套数学试卷。”

这是赵朗铭告诉他的——

真正的男人,就是要勇于向情敌不耻下问。

何思越显然没大反应过来,迟疑片刻才问:“今天的数学试卷吗,你哪不会?”

见陆星延没出声,他善解人意地换了个方式问:“你哪些是会的?”

陆星延:“……?”

这哥们儿现在是在看不起谁?!

他忍了又忍,想到河都没过不好拆桥,这才勉强克制住将试卷往何思越脸上糊的冲动,转而在试卷上圈圈画画,然后递给何思越。

-

这个晚自习,陆星延十分难得地没有作妖,安安静静写完作业,还写完了一整套数学试卷。

晚自习结束时,外面又下雪了。

沈星若和石沁阮雯一起往外走。

走到校门口,三人不顺路,挥手作别,陆星延这才上前。

他双手插兜,手肘稍屈,撞了下沈星若,“喂,我作业写完了,数学试卷也写了,回去帮我看看。”

沈星若瞥他,“转性了?”

陆星延挑眉,轻哂了声,“你开玩笑,我认真起来还有你们这群书呆子什么事,我跟你讲,等下你抽查我单词,随便你抽,A到L的我全都背完了。”

外面温度低,陆星延挺有优越感地吹着牛,一团团白气往外冒。

小雪花落在他松软的刘海上,笑起来露出的一半牙齿莹润又整齐……

陆星延忽然停下,“你看我干什么。”

沈星若回神,“被你的帅气眩晕了。”

陆星延笑,“哎沈星若,真的假的,我现在可真分辨不出你说真话假话了。”

“算了,我就当真的听听。”

说着,他理了理自己的刘海。

“……”

“你刚刚说A到L的都背完了?那你翻译个句子。”

陆星延点头。

“Whatafoolishguyyouare.”

陆星延认真想了想,“foolish,愚蠢的。那就是,什么-愚蠢的-gay-你-是。”

一字一句翻译完,他反应过来,“哦,你是什么愚蠢的同性恋?”

“……”

“你真是蠢到家了。”

……?

他追上去,“不是,我说错什么了,不是这个意思那是什么意思?”

沈星若停下来,双手插兜重复,“你真是蠢到家了。”

这小姑娘什么毛病,一开口就骂人。

-

夜里雪越下越大,加上前几日下的凝成了冰,还没完全融化,往星河湾走的一段路,都被覆盖上了薄薄一层新雪,踩上去印上的脚印分外清晰,声音也是咯吱咯吱的。

冒雪回家,沈星若泡了个热水澡,换上厚厚的羊绒外套,站到阳台上看雪。

忽然她想起什么,回身从书柜里找出陆星延送的水晶球。

其实这个年代,好像很少有人拿水晶球当礼物了,听起来就怪老土的。

现在给女生送礼物,口红护肤品香水已经成了标配,就连高中生也不例外。

但沈星若就还挺喜欢这种……老土的礼物。

打开水晶球的开关,里头鹅黄色的月牙会散发出柔和的光芒。发条拧动,《天空之城》熟悉的前奏则会随之响起。

她捧着水晶球晃了晃,沉在球底的彩色亮片纷纷扬扬,飘舞闪动,与窗外雪花倒分外合衬。

-

陆星延洗完澡,跑来敲沈星若房门。

沈星若将水晶球放回书柜才给他开。

他晃了晃手里的书本和试卷,又不正经地鞠了一躬,“沈老师,晚上好。”

沈星若没理他,接过试卷,边看边往回走。

“都是你做的,不是抄的?”

沈星若坐在书桌前问。

“你别看不起人好不好,对我的人品有点信心。”

他也拉开张椅子,顺势坐下。

沈星若又问他解题思路,他都答出来了,这才勉强相信。

补习进行到晚上十二点,陆星延看了眼时间,忽然说:“还上两天课就要放元旦了吧。”

沈星若看了看桌上日历。

还真是。

她刚来星城的时候,还是春寒料峭的二月。

不知不觉,竟然又是一年。

陆星延:“对了,今年过年你回不回汇泽。”

沈星若稍顿,“不知道。”

“寒假好像就十几天吧,我觉得你要是不想回去的话,就别回去算了,过年别膈应了自己,而且来来回回的也懒得折腾,我们家过年还挺热闹,我可以带你放烟花什么的。”

陆星延摸了摸脖子,语调轻松。

沈星若盖上日历,“再说吧。”

也是,还一个多月。

陆星延没再多说什么。

-

这次元旦是周六,大家不敢奢求完完整整的三天假期,但总想着他们应该能拥有一个完整的周末。

但现实通常就是辣么冷酷无情,元旦前一天,学校通知他们周六放假,周日补课,并且周五的晚自习还是要上。

听到这个安排,一班小鸡仔集体哀嚎。

王有福站在讲台上,捧着保温杯,神在在地念叨:“你们都高三了,什么假不假的,这是你们应该考虑的吗?每个星期都有一天假已经很不错了。”

“你们看看隔壁一中,早八百年高二分班就没有完整的周末了,高三都只放半天假,争分夺秒地搞学习,你们说说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现在最重要的就是高考,高考完你们还怕没假可放?上大学了你们还怕没假可放?你们这态度到时候考不上大学那天天在家都是放假!放到你再也不想放!”

他伸了根手指头指指点点,“晚自习一个都别给我跑啊,别净想着回去看什么跨年晚会,唱的跳的都是些啥啊,好好看看政治提纲难道不比什么都强?!”

底下依旧萎靡,只是无人再敢哀嚎,通通安静如宫保鸡丁。

-

这几日积雪已经越来越厚,扫完一层又是一层。心不在焉地上完晚自习,陆星延和沈星若踏雪回家。

周姨是个养生的,讲究早睡早起,等到他俩回来,给他俩盛了碗海带排骨汤,就回房睡觉了。

他俩则坐在客厅烤火,边喝热汤,边看跨年晚会的节目。

晚会八点开始,到他俩回家这会,差不多已经过半。但好几个电视台争奇斗艳,也不愁挑不到精彩的节目。

沈星若对几个男明星还挺有好感,看到他们的节目时会夸上两句。

陆星延听不得她夸人,她非要夸,他也就非要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地给她科普一遍黑历史,什么假唱劈腿不敬业耍大牌之类的,然后再换一个频道,看其他台的跨年晚会。

看到十一点半,陆星延忽然从沙发上起身,掀开窗帘,往外面看了看,然后他回头说:“沈星若,跟我一起下去,我送你个元旦礼物。”

“什么?”

沈星若没动。

陆星延:“下去就知道了。”

沈星若:“太冷了,我不想动。”

陆星延想了想,“也行,那你等下记得接电话。”

说完,他拿起外套,自己出门了。

-

陆星延提起礼物,沈星若倒想起之前给他准备的,还没送出,但也没扔垃圾桶的圣诞礼物。

她起身,回房找了找,然后又找出张卡片,写祝福语。

To陆星延:

写完开头,她又不知道要继续写什么。

坐在书桌前想了半天,手机忽地震动。

“沈星若,快去你房间的阳台!”

电话那头陆星延的声音像是冬日新雪那般干净清澈。

沈星若往阳台走,打开窗,目光往下扫了眼,然后她看到陆星延站在雪地里朝她招手,旁边好像还有一个小雪人?

隔了三十多层楼,沈星若实在看不太清,对电话说:“你等一下,我马上下来。”

她挂了电话,回到书桌前匆匆写下一句常用的祝福语——祝你心想事成,天天开心。

又将卡片塞进礼品袋,连鞋都忘了换,就径直下楼。

“元旦礼物,怎么样?”

陆星延站在雪人旁边,朝沈星若扬了扬下巴。

他的技术实在是有些简陋,工具又不足,雪人的眼睛鼻子还算齐全,但没有帽子也没有手。

沈星若违心地表扬了下,“挺好看的。”

陆星延满足了。

沈星若:“对了,上次给你买的圣诞礼物,给。”

陆星延稍感意外,“你还真给我准备了礼物啊,什么东西。”

他在雪地里忙了好一会,手已经冻得通红,沈星若将礼品袋递过去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他手,下意识瑟缩了下。

沈星若:“你徒手堆的雪人吗?你是不是智商有问题,会生冻疮的。”

见陆星延那手仿佛没了知觉,拿个礼物都费劲,她抢回来,自顾自抽出盒子。

盒子底下的围巾她没动,只把放在面上的手套拆了。

陆星延注意到里面有张卡片,往手上哈了哈气,捡了出来。

他看到祝福语,忽地一笑,扬眉问:“哎沈星若,你是不是真心的?”

沈星若抬头看他。

陆星延:“心想事成天天开心还不容易,你做我女朋友我可不就心想事成天天开心了。”

“……”

沈星若没说话,想让他戴手套。

“这手套还没你手暖和,让我暖暖。”

陆星延被冷得轻嘶一声,干脆放下卡片,握住了她的手。

秒针刚好从五十九转回零,十二点整,四面八方的烟火腾空绽放,发出“砰”地声响。

沈星若看了他好一会,忽然说了句话。

可烟花齐放的声音震耳欲聋,陆星延和她面对面站着,只见她唇动,没听见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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