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宁被侦查员从医院叫了回来。侦查员对他说,他只能和他的妈妈、妹妹呆在招待所里,不能随意外出,要配合破案。

宁宁不反对调查自己和妈妈,也同意接受测谎。倒是屈丽茹听说警察要单独和女儿宁静谈话,立即向刘保国提出请求,因为女儿的情绪一直没恢复正常,最好由自己陪着。刘保国说:“你不提,我们也会那么做的。”

坐在妈妈身边的宁静很恐慌,两只眼球骨碌碌乱转。回答刘保国的问题时,不是所问非所答,就是含含糊糊让人听不清。

屈丽茹小声对刘保国说:“这孩子受了惊吓,精神总也不能集中。”

刘保国的访问一无所获。这让齐大庸和莫小苹感到压力更大了。

测谎室就设在宁宁他们住的招待所里。一间空屋子,一张桌子和两张椅子。一个监视探头隐藏在墙上,隔壁坐着副局长和刘保国等,以便可以收看到测谎实况。

准备好后,屈丽茹进来了。

由于和宁宁的关系,莫小苹对屈丽茹的感觉很特别,她努力驱赶着这种特别的感觉。

这段时间,刘保国他们已经反复和屈丽茹谈过话,希望她能提供什么可供参考的东西。但结果令刘保国很失望。

测谎前,齐大庸也和莫小苹充分分析了屈丽茹这个人,认为很难从她身上得到对破案有帮助的东西。齐大庸隐约觉得,屈丽茹和他过去接触过的被害人亲属的情绪不太一样。

测试结果印证了齐大庸和莫小苹的感觉。屈丽茹既不像知情者,也没提供丝毫利于侦查的东西。

宁宁进来了。折磨莫小苹的时刻到了。

本来,齐大庸想让她提问,好锻炼锻炼。可是,她以案情重大,自己没经验为由推辞了。莫小苹没勇气这样对待自己爱的人。

宁宁还是那件旧风衣,很坦然地坐在椅子上。齐大庸还没开口,宁宁先说话了:“我同意测谎。不过,我有言在先,我的精神状态一直不太好,特别是,我看见了我爸爸死时的样子,现在想起来,我还感到肚子里翻江倒海……”

宁宁说到这儿,呕吐起来。莫小苹忙把自己的面巾纸送过去。

“对不起,自从看见我爸爸的惨状后,一激动我就呕吐,想控制都控制不住。”

“宁宁,咱们的目的是一致的。今天,我们就你家发生的案件对你进行调查。对我提出的问题,你知道的回答‘是’,不知道的或不清楚的回答‘不’,当然,也可以不回答,沉默是你的权利。你明白了吗?”齐大庸说。

“明白了。开始吧!”宁宁说。

莫小苹走过去,请宁宁站起来,把椅子挪了一下。宁宁再坐下的时候,就是侧面朝着齐大庸和莫小苹,他的正前方是一面白墙。

莫小苹给宁宁身上固定传感探头。她垂着眼帘,动作轻柔,她的手触到了他的手,她感到宁宁的手冰凉冰凉的,心里涌起一阵怜悯。她的话语也轻柔:“这是传感探头,和仪器相连,你的注意力不用放在这上面,看着前方,注意听提问,专心回答问题就行了。”

“知道了。谢谢你。”宁宁说。

“我们开始?”齐大庸说。

宁宁点头。

“你今年是25岁吗?”

“是。”

“你知道死者在家里被杀的案件吗?”

“是。”

“你知道死者为什么被杀吗?”

“不知道。”

莫小苹看着计算机显示屏。红、蓝、绿三条曲线开始有了微小的变化,她用笔记录下宁宁回答问题时的变化数值,手微微抖动着。

“你知道是谁杀了死者吗?”

“不知道。”

显示屏上图谱的三条曲线继续起伏,并且逐渐强烈。

“死者是不是因为家庭矛盾被杀的?”齐大庸问。

齐大庸的提问,把康铁柱的影子从黑暗中拉了出来……那个漆黑的夜里,宁静失魂落魄地跑回家,拉着爸爸要去找乔纳纳。睡眼惺忪的宁全福问是怎么回事,宁静战战兢兢地说:“我和乔纳纳看流星雨回来,碰上了一个人。”

宁静和乔纳纳手拉手往家走的时候,突然蹿出一个黑影拦住她俩:“干什么的?”

宁静吓得惨叫一声,躲在乔纳纳怀里,不敢看黑影。

黑影问:“谁是宁静?”

宁静吓得哭起来。乔纳纳说:“我是宁静,你是谁?我不认识你!”

“你不认识我,我认识你!”黑影说着,上去就拉乔纳纳。乔纳纳边挣扎,边让宁静快跑。

“爸爸,快去找乔纳纳吧!那个人是坏人,他可凶了,他要害乔纳纳!”宁静拉着爸爸就往外走。

“那人是谁?你以前见过他吗?”宁全福并没有要跟着女儿走的意思。

“好像上咱家来过,好像跟康叔叔来过。”宁静回忆说。

“是康铁柱!康铁柱想劫你是不是?”宁全福问。

这时,屈丽茹也闻声从自己屋里出来了。

宁全福说:“康铁柱想劫静静,却错劫了乔纳纳。静静,你告诉乔纳纳家了吗?”

宁静摇头:“我害怕,还没去。”

屈丽茹穿上外衣,往外推丈夫和女儿:“你俩赶快去找乔纳纳,我去告诉乔纳纳家!”

谁知宁全福大喊一声:“等等!都不许去!康铁柱恨我,他劫静静是报复我。他离开塔基队后,找我闹了好几回了。”

“你不让去,乔纳纳怎么办?”宁静急得哭了。

宁全福说:“明天,乔纳纳的父母要是问你,你不许说碰上康铁柱了,就说你和乔纳纳各自回家了,以后的事一概不知道。警察问你,你也这么说,听见没有?”

“我不!”宁静说着就要往外走,被宁全福拖回她的房。

屈丽茹说:“你怎么能这样?乔纳纳现在……”

“你给我住嘴!”宁全福吼道。

屈丽茹没住嘴,只是,她的声音小了下来:“康铁柱想劫的是静静,如果不去报案,总有一天,康铁柱还是会劫静静的。”

宁全福说:“报案了,康铁柱不是更恨我了吗?他不是还会报复我吗?我明天让塔基队给他一笔钱。”

原来,康铁柱到了一线队后,凭借自己的技术和宁全福的关系,在队里稳定了一段时间。可是好景不长,康铁柱的爸爸刚把宁宁画室的事办成,因被人揭发他在审批建设项目中利用职权收受贿赂,检察院立案侦查,被投入监牢。

家里的财产被冻结,教练没再得到康铁柱爸爸提供的好处,对康铁柱的态度也就不如从前了,很少给他上场的机会。

康铁柱和教练大吵了一顿,他以为宁全福会出来为自己说话,可是宁全福没有。康铁柱一气之下去了别的俱乐部。走之前,康铁柱到宁全福的办公室去了一趟,骂宁全福是白眼狼,见死不救,然后摔门就走了。

康铁柱的技术不错,他很自信,心想凭自己的本领,换个地方也许会比在塔基队好。没想到,足球圈子就那么丁点儿大,教练之间一传话,说康铁柱那小子不但不懂事,还特别浑。康铁柱到了新的俱乐部照样坐冷板凳,可怜康铁柱就这么给废了,岁数也大了,只能退役。后来,康铁柱的爸爸给判了刑,家里破败,妈妈去找自己的归宿。除了踢球,康铁柱没有谋生本领,只能屈才到少年宫给孩子们当教练,挣些糊口的钱。

事情发生时,宁宁并不知道,他那天在画室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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