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蓉被他抱着,内心缓缓定了下来。

旁边人都笑着等着他们,李蓉缓了一会儿,见裴文宣还不松手,她轻咳了一声,小声提醒道:“该回了。”

裴文宣听到这话,紧紧抱了她一下,这才缓缓松开,随后同李蓉道:“方才冒犯殿下,还望殿下见谅。”

“你我客气什么,”李蓉说着,将他上下一打量,随后笑道,“赶紧回去吧,臭死了。”

裴文宣听到这话,顿时有些耳热,以前李蓉埋汰他,他倒也不觉得什么,但现下李蓉埋汰他,他便不由自主有几分拘束起来,恨不得赶紧把自己搓个干干净净,再在熏香里滚上一圈,体体面面出现在李蓉面前,没有半点瑕疵。

裴文宣不由自主离李蓉远了些,故作镇定道:“嗯,先回去吧。”

李明提前让人传了话,李蓉跟着裴文宣倒是一路畅通无阻出了宫。

李蓉大概问了一下裴文宣路上的情况,裴文宣一一答了,李蓉点着头,面上也看不出喜怒,等到末了,才终于问了一句:“你自己没受伤吧?”

裴文宣听到这话,便笑起来,语调都不由自主柔和了许多:“没有,你放心。我一路都很顺利。”

“倒也是,”李蓉思索着后续的事,缓声道,“你向来聪明。”

两人说着,裴文宣送着李蓉上了马车,等李蓉上了马车,她见裴文宣没打算进来,便卷起帘子,看向马车外的青年:“怎的不上来?”

“微臣仪态有失,去后面的马车就好。”

裴文宣笑了笑:“免得熏到殿下。”

李蓉听到这话,挑起眉头:“我以为你恨不得熏死我。”

“殿下说笑了。”裴文宣有几分尴尬,觉得李蓉这嘴也太刻薄了些。李蓉笑起来:“上来吧,我都不介意,你介意什么?还有许多事要问呢。”

裴文宣得了李蓉的话,也不好再拘着,只能上了马车,又刻意离李蓉远了些。

李蓉见他坐得远远的,颇有些无奈,命令道:“坐过来。”

“殿下……”

“不然我坐过去。”

裴文宣语塞,犹豫片刻,终于是坐到李蓉边上。

他故作镇定,李蓉看出他拘谨来,不由得道:“你出门一趟,是被人吓破胆了怎么的?见我怂成这样?”

“我不是怂,”裴文宣下意识就道,“我只是觉得……”

“臭呗。”

李蓉截断了他的话,她总提这个,裴文宣也有些生气,他有几分忍不住,径直道:“您不臭,您出去二十天一路赶路,您试试。”

李蓉笑起来,用扇子戳他道:“我才不呢,这种事儿就你去。”

裴文宣见李蓉笑了,心里又软几分,随后就听李蓉缓声道:“咱们俩什么狼狈样没见过,你还同装什么呢?”

“我总是希望,”裴文宣垂下眼眸,“殿下能多看看最好的我。”

李蓉手动作顿了顿,她抬眼看裴文宣,便见裴文宣垂着眼眸,看着手里的茶杯,清正的面容上瞧不出喜怒,方才一句话说得漫不经心,没有半点旖旎。

李蓉觉得裴文宣这人也是本事,向来能把撩动人心的话说得一派中正,都分不清他是惯来口无遮拦,还是有心意在他处。

如果是个十七八岁的小姑娘,日日听他这么若有似无的暗示,怕早就想歪了过去。

好在李蓉自觉是个极有自知之明的人,向来不把这种事儿往好的地方想。

毕竟人生最大的错觉之一,便是有人喜欢自己。

而裴文宣在这种事情向来没什么分寸,李蓉也不放在心上,只道:“如今你既然带着证据回来,世家里的人应当都急了。”

“嗯。”裴文宣跟着李蓉的话道,“这就是分化世家的机会,不一会儿,上官大人怕是会来找殿下。”

“我之前已经让母亲转告过他我的态度,其实我的态度,想必舅舅已经清楚,如今我们只需要把军饷的案子查下去,其他什么都不用管。上官家的想法,”李蓉小扇敲着手心,“就看阿雅的本事了。”

裴文宣应了一声,两人沉默着,各自怀揣着各自的心思,正事谈完,其实他们本有许多其他可以谈的,可是话到嘴边,似乎又因为想说的太多,一下子便不知如何开口,最后李蓉便干脆放弃,只道:“你也累了,休息一会儿,回去到了屋里,我处理些其他事儿,你先睡一觉再说。”

裴文宣听着李蓉的话,也不知道怎么的,就有些失落。

他面上不显,应了一声,便从旁边自己取了一个毯子,靠在了小桌上,趴着睡过去。

从华京到西北,他花了二十天时间打了个来回,还要一路查账录口供,几乎是没有任何歇息的时间。

他在桌上一靠,哪怕想得再多,也忍不住睡过去。

等他平稳的呼吸声在马车里响起来,李蓉终于才侧目看过去,这么一看,她就有些移不开目光。

这个人瘦了许多,面上还有了胡茬,和他之前在华京里贵公子的模样截然不同。

她静静看了一会儿,时间便过的飞快,等她反应过来,已经到了公主府。

李蓉推了裴文宣,裴文宣迷迷糊糊醒过来,李蓉提醒他道:“你先回去休息,我得看看秦家人去。”

“我同你一起……”裴文宣话刚出口,又想起什么,觉得有几分不妥,只道:“那我先回去休息。”

李蓉知道裴文宣是介意什么,她觉得有些好笑,但她的确也觉得裴文宣需要休息,便道:“去吧。”

裴文宣同她一起下了马车,李蓉便直接去找秦家人,裴文宣跟着侍从往后院过去,走了几步,他终于还是忍不住,回头叫住李蓉:“殿下。”

李蓉转过头,看裴文宣站在长廊尽头,他抿了抿唇,只道:“殿下不多问几句吗?”

李蓉愣了愣,裴文宣见她反应不过来,他摆手道:“殿下先忙吧,我去休息。”

说完也不得李蓉回话,便直接离开,李蓉被裴文宣的反应搞得有些茫然,她在原地站了片刻,听到旁边静兰提醒:“殿下,秦家人都安置好了。”

她这才反应过来,点了点头,便收了心神往院子里行去。

她到了安置秦家人的院子,秦家人都聚在大堂里,才到门口,就听见女子哭啼之声和安慰之声交织在一起。

李蓉走进院子里去,荀川走上前来,先对李蓉行礼道:“殿下。”

“你还好吧?”

李蓉打量了她片刻,见她神色如常,便笑起来:“我听说你今日劫了法场。”

“今日监斩官提前斩首,”荀川抿唇,“我才……”

“干得好。”李蓉抬手拍上她的肩,打断了她的自责,笑道,“就缺你这样敢和世家对着干有气魄的人。”

“殿下……”荀川有几分不安,李蓉收了手,安抚道,“我说真的,你别担心,我对你不说反话。”

她知道她听不懂。

荀川安心了几分,李蓉同她一起进去,小声道:“家里人如何?”

“都很好。”荀川轻声道,“听到驸马今日殿上为秦氏澄清冤屈,秦氏上下都十分感激公主和驸马。”

两人说着,便走进大堂,见到李蓉,秦朗激动上前来,便要跪下:“殿下……”

“秦大人,”李蓉赶忙伸手扶住他,“您身上有伤,先好好休息。”

“殿下,秦家一家上下为殿下所救,殿下对秦氏恩同再造,老朽……”秦朗说着,声音哽咽,李蓉看了荀川一眼,荀川上前来,扶着秦朗坐下,用刻意变化过的沙哑声道,“秦大人坐下说吧。”

秦朗点着头,坐到了位置上,李蓉也坐到他身边去,同他聊了一会儿。

大难不死的秦家人都很激动,纷纷上前要跪拜李蓉,只有秦临一直静静站在一边,等到最后,他看出李蓉有几分疲惫,便上前道:“殿下,如今秦家人都已安好,殿下若是累了,可先另作安排,等改日微臣再带家中老小,特意谢过殿下。”

李蓉本也只是来看看秦家人的情况,确认无事后,便同顺着秦临的话下了台阶,起身道:“那你们好好休息,本宫先行离开。”

秦临应了一声,亲自送着李蓉离开。

路上秦临一言不发,李蓉颇有几分奇怪,不由得笑起来:“我以为这么大的事儿,秦大人至少会给本宫道一声谢。”

“感谢二字,从来都没有什么意义。”秦临停下步子,李蓉转头瞧他,不由得挑起眉头,秦临神色平静,“微臣能还给殿下的,只有西北的权力。”

李蓉没说话,她静静注视着秦临,秦临抬眼看向李蓉:“这才是殿下最想要的,不是么?”

“秦将军对自己的能力,倒很有信心。”

“不是我对自己有信心,是殿下对我有信心。否则当初便不会逼着太子三顾茅庐,来九幽山请在下了。”

秦临说着,看了看天色,抬手道:“殿下请吧,后续应当还有许多事,殿下不要耽搁了。”

说完,秦临便行了个礼,转身离开。

李蓉在原地站了片刻,轻笑了一声,转身出了门。

照看完秦家人,下午李蓉便径直去找了上官雅,上官雅和荀川将她们这些时日的口供都交给了她,又将近来她们做的事都说了一遍,李蓉掌握所有消息后,同上官雅商量了一下接下来的事:“你父亲应当很快就会想着来找我,但军饷案我肯定是要查到底的,你要想办法说服他,让他借着这个机会整顿上官家。他要出面整顿,肯定不方便,到时候你就可以主动请缨,让上官家内部自查。”

“这样一来,我在上官家,便成了说话的人。”上官雅笑起来,“我甚至可以和父亲商量好,就让我作为上官家的代言人,来和殿下交涉。”

“对。”李蓉应下声来,又和上官雅商量了一下细节,等商量完后,李蓉看了看天色,便道,“我先回去了。”

“这么早?”上官雅有些诧异,“要不一起吃个饭吧。”

“不必了,”李蓉摆手,“裴文宣今个儿刚回来,我早些回去,还有事要商量。”

“这样。”上官雅点头道,“行,那咱们改日再约。”

李蓉点了点头,便走了出去,荀川还有些细节要和上官雅确认,等李蓉走了,上官雅还看着李蓉走的方向若有所思,荀川不由得道:“你想什么呢?”

“不是,我就是在想,”上官雅转过头来,“你说对殿下到底喜欢苏大人多一点,还是驸马多一点啊?”

荀川皱起眉头:“这是你该想的吗?”

“整天想正经事儿啊,让人头疼,”上官雅叹了口气,“看看殿下热闹多好啊。”

荀川一时语塞,只道:“管好自己就好了。”

说着,她提醒道:“赶紧把事儿干完,免得不小心再遇到苏容华。”

上官雅一听这人就倒吸了口凉气,她不知道为什么,总哪儿都容易‘偶遇’苏容华,她想想就害怕,忍不住道:“荀川,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不帮。”荀川果断拒绝,上官雅却还是道,“你把他打一顿吧?”

“再不干正事儿,我就把你打一顿。”荀川翻着桌上的纸页,说得一本正经。上官雅叹了口气,抬手拍在脑袋上,“啊,说什么朋友肝胆相照,古人果然欺我。”

李蓉和上官雅告别,回去之后,裴文宣也刚起。

他睡了一天,精神好了许多,刚换好衣服,就听外面李蓉回府的声音。

他有些意外李蓉回来得这么早,但还是先起身来,去门口接了李蓉。

李蓉见裴文宣站在门口,便笑起来:“没再多睡一会儿?”

“睡一天了。”

裴文宣笑起来,同李蓉一起到了饭厅。

李蓉看出他笑容不见眼底,不由得道:“见你气色不好,怕是还没睡够吧?”

“睡够了,还没缓过来而已。”

裴文宣说着,和李蓉一起坐下,李蓉点了点头,看着下人布菜,一面拿起筷子,一面同裴文宣说今日的行程,把自己和上官雅那边交流的信息说了一遍,又把明日的打算说了一遍。

裴文宣静静听着,神色也看不出喜怒,只是根据李蓉说得话,稳稳当当应着。

这样的氛围让李蓉感觉得有几分尴尬,等两人吃了饭,裴文宣也没留下,和李蓉告退之后,便自己先行离开,去了书房。

裴文宣告了二十多天病假,公务堆积如山,他一头扎进书房之后便不出来,李蓉自己在房里等了一会儿,见他不回来,便也起身来,搬了折子来批。

两人谁都不说话,自己各自在一个房间里批着折子。

等到了半夜里,静兰和静梅不由得有些急了,静梅压低了声同静兰道:“你说两个人也奇怪,好不容易回来见了,怎么就这样了呢?”

静兰没说话,过了一会儿后,她叹息道:“我去请驸马。”

说着,静兰便到了裴文宣的书房门口,童业守在门前,他打着盹,几乎是要睡了。静兰上前去,叫醒了童业,小声道:“驸马还不去睡吗?”

童业摇了摇头,打着哈欠道:“驸马今晚怕是不睡了,静兰姐姐你过来做什么?是殿下有吩咐吗?”

静兰没说话,她想了想,小声道:“你去同驸马说一声,说殿下最近身体不好,现在还没睡,让他劝劝。”

童业诧异“呀”了一声,清醒过来,忙道:“您等等,我去同驸马说。驸马最在意殿下不过了。”

说着,童业便赶紧去了房间里,跪到地上道:“公子,不好了,您去劝劝吧。”

裴文宣抬眼,皱起眉头:“劝什么?”

“公主不睡觉,”童业叹了口气,“听说殿下最近身体不好,今天又忙着政务,您去看看吧。”

听到这话,裴文宣立刻站了起来,憋了一天的气终于找到一个发泄点,将手中笔猛地一摔,怒道:“胡闹!”

说着,裴文宣便直接朝着房间疾步赶了回去。

李蓉正专心致志批着今日来督查司的述职文书,刚刚批完一张,就听门被人骤然推开,冷风从门外涌惯而入,李蓉诧异抬头,就看裴文宣大步走进来,一句话不说,将她手下的折子径直抽走,又将她的笔扔到了一旁。

李蓉茫然抬头看着他,裴文宣双手拢在袖中,冷着脸居高临下看着李蓉:“睡觉。”

静兰赶紧关上大门,李蓉看了一眼那些跑得飞快的下人,又看了一眼气势汹汹的裴文宣,迟疑了片刻后,她缓缓道:“那……就睡吧?”

裴文宣一言不发,转过身去开始脱外衣,李蓉站在一旁看着他发火,瞧了片刻后,她实在没忍住笑出声来。

裴文宣动作僵住,背对着李蓉,冷着声道:“你笑什么。”

“憋了一天,总算给你找个理由来吵架了。”李蓉笑着靠在旁边柱子上,瞧着整个人僵在原地的裴文宣,“可把裴御史憋坏了吧?”

裴文宣没说话,他把衣服挂上,转身去铺床。

李蓉走到他身后,看着他生气的模样,倒觉得话好说了许多,软了调子道:“你今个儿的话我听着呢,你是不是生气我不够关心你?是我对你放心,我知道你的本事通天,哪儿能这么容易遭了道,所以就没多问,不是不担心你。你不知道,听着你出事儿了,我心里也是不放心的呀。”

裴文宣把床单铺好,被子铺开,又站起身去洗脸。

李蓉跟在他身后,接着道:“你先生气,你先冷脸,我再想说软话,也不好说了。唉,我说裴文宣,你想清楚一点,我可是公主,成婚之前宫里没有派人教你规矩吗?你怎么脾气这么大啊?”

裴文宣不说话,开门把水泼出去,“乓”一下又关上。

所有人都被吓了一跳,李蓉咽了咽口水,念在裴文宣立了大功,她决定不和他计较,轻咳了一声道:“算了算了,今天我服个软,你到底在生什么气,你不如主动说说?”

裴文宣不说话了,他背对着李蓉,过了一会儿后,他才道:“你是不是还有事儿没告诉我?”

“没告诉你的事儿太多了,我都不知道该说哪一桩。”

李蓉坦荡道:“不过你若有想知道的,我都可以告诉你啊。”

裴文宣听着李蓉的话,他也不知道怎么的,突然就失掉了所有力气。

他突然觉得自己失态,无理取闹。

其实李蓉没做错什么,是他自己忐忑不安,是他自己在意苏容卿的话。

他心里有结,于是李蓉的任何一点细节,都会被无限放大。

可这些话他不能说,他不想把自己面对苏容卿那份狼狈让李蓉看到。

他深吸了一口气,摇头道:“是微臣自己有问题,睡吧。”

说着,他同李蓉道:“殿下先去床上,微臣熄灯。”

李蓉应了一声,脱了外衣,便去了床上。

裴文宣熄灯回来,睡在外侧。

两人在夜里睁着眼睛,都没睡下。过了一会儿后,李蓉缓声开口:“你不在的时候,大家都以为你死了。”

裴文宣没说话,李蓉接着道:“但我知道你没有。”

“殿下一直很放心我。”

裴文宣淡道:“多谢殿下信任。”

“也不仅仅是放心。”

黑夜滋生人诸多勇气,李蓉侧过身,看着对面平躺着的青年。

他已经梳洗过了,又恢复了华京里平日那幅贵公子的模样。

李蓉静静瞧着他,小声开口:“是因为我还会害怕。”

裴文宣听到这话,诧异转头,便看见姑娘将手枕在头下,侧着身子瞧他,笑道:“要你真死了,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所以不管信不信你,我都得当你活着。”

李蓉说这些话,看着裴文宣惊愣的眼神,她有几分不好意思笑起来:“你看,说这些多尴尬,所以我不爱说。”

裴文宣没说话,他注视着李蓉,那目光太过直接,像火一样灼烧着李蓉。

李蓉也不知道怎么,就觉得脸上热起来,她目光挪移开去,翻了个身,背对着裴文宣,小声道:“你别这么看我,怪丢人的。”

听着这话,裴文宣轻笑出声来,那一声笑带了几分哑,和裴文宣似如清泉击玉的声线混合,听的李蓉耳根发热。

裴文宣伸手拉她,柔声道:“让我看看。”

李蓉推他,不想回头,裴文宣便加重几分力道,凑了过来,柔声道:“殿下,让我看看。”

李蓉知道自己脸红,虽然是在夜里,也不知道怎么,就有几分心虚,她和裴文宣推攮起来,裴文宣将她翻过来,李蓉便抬手捂了脸,轻踹着他。

裴文宣将她压住,抬手去挠她咯吱窝,李蓉忍不住笑起来,裴文宣便趁机将她按在了两侧,让她露出脸来。

一路裴文宣怕伤着她,都得控制着力道,于是等彻底制住李蓉的时候,他自己也费了不少力。

两个人都喘着粗气,裴文宣压在着她,头发散落在两侧,轻轻抚在她脸上,带了些许痒。

李蓉瞧着那个俊美公子,那人一动不动注视着她,一双眼仿佛是有了实质,悄无声息间,便让人想起上一世种种纠缠。

有些事情,若是没发生过,还没有什么。

但若是发生过,总是会在某一点提示下,瞬间映入脑海。

李蓉不由自主呼吸快了几分,而裴文宣明显察觉他的变化,他眸色变暗,抬起骨节分明的手,轻落在她的脸上,而后用手背轻轻滑过她的面颊。

他的手有些凉,肌肤触碰之间,便有一种难言的酥麻一路流窜而上,一路在李蓉脑海中炸开。

“殿下,”他轻轻叫她名字的时候,声音多了几分平日难有的喑哑,“您心里有微臣,微臣甚是欢喜。”

李蓉没说话,她心跳快了几分,随后她就看见裴文宣轻轻俯身。

“愿献人间喜乐,”他的唇落在李蓉唇上,十指划入李蓉十指,而后带着甘甜与灼热翻江倒海,含糊应声,“以报君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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