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挂念
靳浮白的行程应该是催得很紧, 向芋被他抱着坐在床上,听见他外套里的手机裹着上好的羊绒料子,在床头柜子上不住地发出闷闷的嗡声。
她秀颀的脖颈仰起, 声音里有难以自制的呻意“手机”
靳浮白的唇埋在她颈边,低声说“不用管它。”
关于电话里的争吵他们什么都没说, 只在漫长过后,筋疲力尽地相拥而眠。
凌晨,向芋隐约听见靳浮白在浴室里接电话,吩咐人备私人飞机给他。
靳浮白临走前在她额头轻轻一吻,唇的触感温热柔软,像要倾尽所有柔情注入她眉心。
向芋挣扎着想要同他说什么, 却怎么也挣脱不开被拆骨般地索要后的困倦。
她也许抓住靳浮白的衣角说了什么,也许没有。
等向芋彻底清醒, 床的另一边床垫早已经没有温度,只剩下半盒烟在床头。
那天之后, 靳浮白一直都在国外, 偶尔同向芋通电话,也会给她发一些随手拍的景色
有时候是太阳刚钻出地平线时毛绒绒的边廓。
有时候是映在寂静泳池里的月色。
向芋通过这些照片拼凑出靳浮白在国外的生活环境,那大概是一栋大到惊人的别墅, 他每次拍下的地点都是同样的装修风格, 却都不是同一处。
也能通过那些日初晓和夜寂寥, 推断出他出国后大概很忙, 心情也算不上好。
关于她和唐予池拥抱被拍照片的事,靳浮白也是很久以后才提起。
那是一个周末,向芋在唐予池家吃午饭,靳浮白恰巧在这个时候打来电话。
她顶着干爸干妈和唐予池的目光,拿了手机去屋里接。
居然有种上学时偷偷早恋的鬼祟。
关了客房门, 向芋接起电话,小声同靳浮白打招呼“喂”
他那边又是一个安静的夜晚,靳浮白声音里掺着疲惫,还有心情打趣她“声音这么小跟我这儿偷情呢”
“我在干爸干妈家吃饭。”
也许因为听说是唐予池家,靳浮白轻轻“啧”了一声。
向芋故意开口“在家吃不挺好,免得又被什么有心人偷拍。”
靳浮白笑了“偷拍倒是没什么,顶多我看着嫉妒,想飞回去找你。”
向芋说他,你有什么嫉妒的啊,我都说了是让唐予池陪我去改戒指嘛。
靳浮白含了几分玩笑意味,告诉她说,我还以为我不在,你带着跟我学会的招儿,撩别人去了。
也是,那家饭店是靳浮白带她去过的,那桥也是他们拥吻过的。
向芋那些情绪早已经平静,撇着嘴说他“那谁叫你朋友的表弟那么讨厌,非要和唐予池的前女友有瓜葛。”
“他是讨厌,你一见他就和我发脾气,以后可别见了。”
靳浮白半真半假地这样评价李冒。
有时候人与人之间的感情真好奇怪,向芋和靳浮白都以为自己足够理智,却在那天夜里不受控制,理智双双死机。
一个毫无道理地地挑起吵架,一个深夜折返帝都只为了哄人。
他们自己也想不到自己会做出这样的举动,可奇怪的是,吵架之后却又好像变得更加亲密。
靳浮白应该累了一天,说几句话后手机里传来拧开矿泉水润喉的声音,向芋靠着客房门,特地挑起一个轻松的话题。
“靳浮白,你看八卦新闻了没有一对男女在车上偷情,熄火后还开着暖风,一氧化碳中毒,差点死掉。”
“时间够长的。”靳浮白暗含暧昧地评价。
向芋不满“我没跟你讨论时间。”
靳浮白笑了“那你这是在教我,偷情别在车里开暖风”
“当然不是,我是在告诉你,偷情都没有好下场会死的”
电话里的人笑着说“是是是,知道了。”
挂断电话,向芋拿着手机从客房出来,唐母问“芋芋是不是谈男朋友啦什么样的人呢家庭怎么样”
向芋一时语塞。
“靳浮白”这个名字太难说出口。
她难道要说,“我和我男朋友感情很好,可他大概,永远都不会娶我”
倒是唐予池咬着一块排骨,故作轻松地替她解难“她谈什么男朋友,嫁不出去,砸咱家了。让你俩乱认干闺女,这回妥了,你俩养着吧。”
唐予池被唐母用餐巾纸盒打了两下“你闭嘴我看你才是砸手里了整天家里憋着也没人约会,安穗呢最近不见你联系她”
向芋在这时候用筷子拨了红烧排骨的汤汁,语气郁闷“干妈,排骨锅里还有吗我都没吃够。”
话题被岔开,唐母马上扭头说“有的呀,让你干爸去盛去。”
向芋和唐予池偷偷对视一眼,彼此眼里都是无奈。
他们互相解围,又对彼此的处境无可奈何。
饭后,唐予池靠在阳台窗边,拎着一瓶饮料问向芋“你说你图什么,他又不会真的娶你。”
也不知道他这话是真的想问她。
还是想要问一问,曾经一起走过漫长校园时光的安穗。
唐予池家阳台放了一套桌椅,向芋就坐在椅子里,双手托腮“图他爱我。”
“爱他有这种东西”
向芋想起靳浮白从港城机场赶回来的那天夜里,难免有些风尘仆仆,却说去哪都不安心,要先哄她。
于是她在阳光里眯着眼睛,淡淡笑起来“挑挑拣拣,还是有一些的。”
这是这个“一些”,也让人好难舍弃。
靳浮白一忙就是三个多月,每天纠缠在家族利益纷争和尔虞我诈里。
偶尔,他会收到向芋的信息,都是些无关紧要的碎碎念。
他却在看见她那些文字时,眉头一松,感觉到前所未有的放松。
有一次她在早高峰里抱怨帝都市堵车,说她迟到丢了全勤奖金,十分心痛。
靳浮白收到信息时是在国外的晚上7点钟,集团战略会议开了5个小时还没有结束。
他懒得再听,垂头回向芋的信息,问她全勤奖多少钱。
向芋
整整200块心碎
靳浮白盯着手机里的信息,无声勾起唇角。
他面前堆满了业务板块,树状图密密麻麻,随便扯出一个项目都是上千万。
却都没有她的200块鲜活可爱。
靳浮白冷眼看过去,每个人眼里都写满了私欲的贪婪,令人厌恶。
有那么一个瞬间,靳浮白忽然庆幸,他爱着一个人。
所以会在这样的夜里,保持一份温柔。
结束讨论会议,他声音疲惫,给向芋拨了越洋电话“在干什么”
电话里的人语气幽幽怨怨“在吃食堂最便宜的午饭。”
看来是为了缅怀她那200块的全勤奖金。
靳浮白点燃一支烟“回去请你吃饭,想吃什么”
“等你回来再说呗,你吃完饭了吗”
“还没。”
电话里的姑娘语气催促“那快去吃啊。”
“就去。”
靳浮白突然想起他出国前的那天凌晨,离开酒店套房前,去吻她的额头。
陷在一床蚕丝被里的向芋拽住他的衣角,她手腕上有激情时他扣住她手臂留下的紫红色印子,眼睛怎么也没睁开,手上力度也不大,表情有些委屈。
靳浮白把她纤细的手腕握进自己手里,拇指轻轻摸索她皮肤上的红印子“怎么了我昨天太用力,委屈了”
向芋的声音很小,靳浮白俯身凑近才勉强听清她在说什么
“靳浮白,我不是这样的,我以前谈恋爱也没有这样无理取闹过”
她的声音有一点哑意,不知道是因为困倦还是因为别的什么,显得迷茫又脆弱。
靳浮白当时吻了她的指尖“知道了,我会好好对你。”
他那句话说出口时是真的用心,所以眼下时局动荡让他格外烦躁。
靳浮白家族的集团企业分为两派,一派是保守派,认为当下过度多元化的战略会给企业招致灾祸;另一派是激进派,认为如果不坚持多元化收购,无法获得新的融资平台。
外祖母是保守派,靳浮白在集团里没有任何职位,却时刻代表外祖母。
也许因为外祖母年事已高,地位摇摇欲坠,保守派实在处境艰难。
靳浮白实在是懒得同这些人周折,但其实他本身是支持外祖母这一派系的,不愿意铤而走险。
他唯一没有准备的一场仗,是向芋。
在纷乱的关系利益与风险评估里,靳浮白叼着烟站在窗边,手里握着的电话是打给一万多公里外的向芋。
夜色沉寂,他皱了皱眉“向芋,我很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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