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差事出乎意料地顺利。爱玩爱看就来网。。

因为当唐泛连同其他人拖走尸体并且进行焚烧的时候,余下的那些幸存者并没有出来拦阻他们,而只是麻木冷漠地看着,一动不动——他们连起身的力气也没有了——即使那些尸体中就有他们自己的亲人。

做完这一切,唐泛和陆灵溪将手上的布套和掩嘴的口罩摘下来烧掉,然后跟在其他人后面回城。

士兵在勘验了他们的姓名和身份之后放他们入城,并分发给每人三十文钱的报酬。

离开了城门,在确认没有人注意到他们之后,二人从一条小巷绕出去,直接前往城南,也就是昨日陈銮带着唐泛前去视察的地方。

即使通过方才亲眼所见所经历的情景证实了所有的猜测,但唐泛仍然必须亲自走上这一趟。

果不其然,当他们靠近那座寺庙时,昨日井井有条的善堂早已空空如也,连原本摊在地上那些草席和被褥都被搬得干干净净,更别说灾民的影子了。

所谓灾民妥善安置,从头到尾不过是一场骗局。

骗的正是朝廷派下来的钦差。

任陈銮再狡猾,唐泛还是从中发现蛛丝马迹,并看到了自己想要的真相。

然而此刻,他心中非但没有任何喜悦,取而代之的,只有滔天怒火。

平素温文和雅的笑容已经完全从他脸上消失,唐泛静静地看着不远处空荡荡的善堂,表情喜怒难辨,但凡此时有人靠近,都能感受到他身上那股深沉而慑人的气势。

陆灵溪从来不知道平易近人的唐泛也会露出这样冰冷得令人胆寒的表情的时候,正当他想说什么的时候,唐泛却已经转过身往回走。

他愣了一下,连忙追上去:“唐大哥,我们现在……?”

唐泛言简意赅:“回吴县。”

自然是要回去的,他们打扮成这样来到这里,本来就不欲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即便查明了真相,但唐泛现在就算跑去找陈銮又有什么用呢,就算对方当场认罪,回头奏疏上照样可以反悔翻口供,而且以陈銮的狡猾,必然不会干脆认罪,因为唐泛根本不可能把皇帝亲自拉到这里来看,他所看到的一切,不可能让皇帝同样看到。

而他与皇帝之间,隔着千山万水,隔着许许多多的人事和变数。

所以,唐泛必须找到证据。

人证或物证。

这当然很难,回去的路上,唐泛一言不发,心中翻来覆去,一直就在想这件事。

等两人回到吴县的时候,陆灵溪注意到,他的嘴角依旧紧抿着,显得有些冷硬。

“唐大哥,”陆灵溪帮忙出主意:“要不我现在回京,将此事禀告怀公,让他帮忙想想办法,怀公是陛下的红人,深得陛下信任,说不定陛下会相信他的话。”

唐泛拉了拉嘴角,露出一抹不算笑容的弧度,乍看上去似乎还有些嘲意,只不过对象不是怀恩。

“没有用的,即便我现在花费十天半个月将自己亲眼所见绘制成画送到陛下跟前,最后的结果依旧不在我们的掌控中。”

陆灵溪惊诧:“为什么?”

唐泛冷冷道:“有人会阻挠。”

陆灵溪不明白:“连怀公亲自向陛下说项陈情也没用?”

他将怀恩的地位和重要性看得太高太重,却不知道怀恩也有无能为力的时候。

唐泛道:“怀恩只有一个,他充其量只能跟陛下说一次、两次,而对方呢?陈銮的叔叔是南京户部尚书,南京户部掌握大明近半税粮,掌握天下盐引勘合,这样一个位置,你觉得万党会放任与他们不合的人坐上去吗?”

“陈銮有恃无恐,不单单因为有他的叔叔撑腰,更因为他知道,就算我往上捅,最后也未必会有事。还有,曾培,吴宗二人不惜在我来到苏州之前就警告我,还监视我的行踪,难道仅仅是因为江南商人给东厂的孝敬吗?”

“尚铭可没有乐于助人至此,这里头必然也有东厂的牵扯和干系。他们这么多人在陛下面前一齐发声,你觉得陛下会听他们的,还是听怀恩一个的?”

一句接着一句,直问到陆灵溪无话可说。

此时正是春末夏初,和风徐徐,他却出了一身冷汗。

陆灵溪怔怔地看着唐泛,不知为何忽然觉得鼻子有些发酸,连忙低下头,眨去眼中的酸涩。

他也曾在险恶的环境里独自面对数十山匪,以一敌众,流血受伤都不觉得如何,然而这会儿瞧着唐泛的侧脸,却打从心底泛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悒郁,只想痛痛快快大哭一场。

为唐泛。

为他的步履维艰。

陆灵溪从来不知道,当一个好官,想做一件好事,竟是如此艰难。

他沉默半晌,问:“那……我们还查吗?”

唐泛想也不想:“查,怎么不查!”

陆灵溪皱眉:“可我们斗得过他们吗?”

唐泛笑了笑:“没有试过,怎么知道?”

这样一句平淡无奇的话里,蕴含的却是令人惊心动魄的斗志。

陆灵溪被他的笑容所感染,忽然叹道:“唐大哥,我现在总算明白,为何怀公会让我来找你了。”

唐泛转过头,仿佛看出对方心中所想:“益青,你可以选择当个富家翁,也可以选择优游山林,当个不问俗务的隐士,但如果你以后步入仕途,我希望你选择的,不是陈銮、杨济或者胡文藻这样的路。”

陆灵溪拱手郑重道:“定不负所望!”

他原本以为怀恩派自己到唐泛身边,是想借助自己的身手保护对方。

后来陆灵溪又觉得,有自己在唐泛身边出谋划策,跑前跑后,的确帮了对方很大的忙。

但直到现在,他才明白怀恩的用意。

不只是为了让自己帮唐泛,更多地,还是让自己以唐泛为师。

师其为人,师其处事。

唐泛必然也知道这一点,但他却一直没有点破,反倒处处让着自己。

这让陆灵溪觉得有些羞愧。

然而羞愧之余,又隐隐升起说不清道不明的敬佩。

眼前这个人没有武功,更没有强大的背景,但他却有一颗谁也及不上的坚韧的心。

即使唐泛收下那一万两,即使唐泛帮忙隐瞒灾情,他也不需要做什么,只需要在回复朝廷的奏疏里说明一切太平,并无异常即可,没有人会找他的麻烦,那些灾民更不可能跳出来指责他。

但唐泛仍旧选择了最难走的那条路。

陆灵溪深吸了口气,因为唐泛一番话,他重新燃起了斗志:“那我们现在要从哪里查起?”

唐泛道:“再坚固的堡垒也会有突破口,这世上没有真正的无坚不摧,只在于我们肯不肯去发现罢了。这件事,解铃还需系铃人。”

陆灵溪皱着眉毛想了想,陈銮是不可能了,他靠山强大,虽然仅仅是七品知县,却敢于当面欺瞒唐泛,根本不将他放在眼里,杨济能帮陈銮给唐泛送钱,可见与陈銮也是坑瀣一气的,那么也就只剩下……“胡文藻?”

唐泛颔首。

陆灵溪:“可他不是还避而不见么?”

唐泛淡淡道:“那是因为他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卖了,他装傻也是因为不想得罪陈銮罢了,现在陈銮和杨济都要把他推出来替罪了,胡文藻焉还能坐得住?”

现在天色已经大亮,在官驿外头监视的人也渐渐多了起来,他们按照原来的法子神不知鬼不觉潜回去已经不可能实现了,唐泛索性就还是穿着那身粗布衣裳,戴着斗笠,与陆灵溪一道,光明正大地从正门进去。

二人在门口被守卫拦了下来,唐泛摘下笠帽,对方还是认得唐泛的样子的,见状结结巴巴:“大,大人?!”

不单是他,连此时在官驿外头监视的暗哨们都大吃一惊,谁也不知道唐泛和陆灵溪两个人是如何在他们眼皮子底下溜走了,又是从哪里回来的。

唐泛对官驿士兵一笑:“是我,怎么,不让进?”

士兵连忙让开身子:“不不不,您请,您请!”

看着唐泛二人进去,守卫挠挠头,心想这唱的又是哪出,难道大人物都有些怪癖,好好的官儿不当,竟穿着百姓的衣裳跑出去晃荡,要是他也能当官,一定要把官袍穿上一辈子,睡觉也不脱才算过瘾呢!

回到官驿,钱三儿过来禀报:“大人,杨济还没醒,曾培和吴宗二人也都没出去。”

唐泛问:“胡文藻呢,他来过没有?”

钱三儿:“没有。”

唐泛暗自冷笑一声,这个胡文藻,死到临头犹不自知。

他也没有废话:“帮我更衣,我要出去一趟。”

钱三儿忙道:“您都一夜没睡呢,这又要去哪儿,要不先歇歇再说?”

唐泛摇头:“来不及了,分阴当惜,我们出去的事情,那些人肯定会去禀报陈銮,指不定他们会对胡文藻做出什么事来,我要尽快将此人争取过来。”

他就着钱三儿送来的热水,将脸上的妆容洗去,恢复原来的容貌,又换上一身常服,便出了门。

陆灵溪现在已经见识到唐泛遇到正事就可以不眠不休的模样,心中暗叹,也匆匆跟在后面。

二人找上知府衙门,一大清早的,今天又是休沐,胡文藻还在衙门后堂里睡大觉呢。

唐泛这次也没等人通报,直接拿出钦差腰牌,在陆灵溪的护卫下闯进去,直入后堂。

胡文藻睡得正香,冷不防身旁传来一个女人的尖叫声,迷迷糊糊之间,他听着有点熟悉,好像是自家妾室的声音。

他动了动眼皮,勉力睁开一条缝隙,就瞧见自己床边仿佛站了个人。

胡文藻还以为哪个不长眼的过来打扰自己清眠呢,连眼睛都没全部睁开,就含含糊糊地怒斥:“谁敢闯进来,还不给本府滚出去!”

“胡知府这日子过得可真是滋润啊,连唐某都要自愧不如了!”对方非但没有被吓走,反倒出言调侃。

这声音……

胡文藻莫名觉得熟悉。

直到他家小妾跟着恼羞成怒地叱道:“你这登徒子,没听见大人说的么,让你滚出去呢!”

胡文藻一个激灵,连滚带爬地从床上起来,在看清床前那人的样子之后就彻底清醒了。

“唐,唐御史!”胡文藻脸上一片慌乱,夹杂着怒气和狼狈,“你怎能没经过主人同意就擅闯!”

唐泛没有说话,只是平静地看着他,直到胡文藻心虚地移开视线。

好一会儿,胡文藻才想起自己与对方平级,本不必如此害怕的。

唐泛负手道:“我是来救你的命,胡知府。”

胡文藻瞠目结舌:“还请唐御史勿要危言耸听,我有何性命之危!”

唐泛笑了一声,意味不明:“将闲杂人等都拖出去。”

这句话是对陆灵溪说的,而且得到了彻底的贯彻。

连同那个衣裳不整的小妾,陆灵溪一并将她从床上拖拽下来,然后推搡到门外去。

整个过程胡文藻只能徒劳无功地喊着“你们想干什么,你们到底想干什么”之类的话。

陆灵溪恍若未闻,做完这一切,他体贴地关上房门,直接就守在门外,在唐泛出来之前,没有任何人可以进去。

“好,现在清静了,我们可以好好坐下来谈点正事了。”唐泛在太师椅上坐下。

谈什么正事,他连衣服都没穿好,能谈什么正事!胡文藻在心里狠狠吐槽,脸色当然也没好看到哪里去。

任谁睡得好好的,被人闯进来一通捣乱,估计都不会有更好看的脸色。

“不知唐御史想谈什么?”他冷声道。

唐泛道:“我奉命南下巡查吴江去年饥荒一事,身为苏州知府,你避而不见,不仅没有向我汇报,而且还诸多怠慢,若我向朝廷如实奏报,你觉得你自己会有什么后果?”

胡文藻不为所动:“本府已经按时调粮拨粮,其它事情都是吴江知县的分内之责,唐御史何不去问他?”

他这种推卸责任的态度很常见,但在杨济和陈銮铁了心合力坑他的情况下,就显得很愚蠢了。

唐泛哈哈一笑:“我昨日已经去吴江县巡视过了,你可知道陈知县是如何对我说的?”

胡文藻不答话。

唐泛不以为意,自顾说下去:“陈知县先是带着我去看了城中善堂,他布置得很好,灾民也都被安置得很妥当,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供给灾民的粮食不足三天,县仓已经空了,但陈知县并没有推脱,他准备通过向县上富商募粮,以帮助灾民们度过难关。不过,陈知县还对我说,之所以用以赈灾的粮食不够,是因为苏州府只拨给吴江三十石的粮食。”

胡文藻瞬间瞪大了眼睛。

唐泛的视线不着痕迹地从他脸上掠过:“你不信是吗,我也不信,但陈知县给我看了粮册,上面的确明明白白地写着三十石。他还说,若不是你们苏州府只拨下这么一点粮食,赈灾本来是足够的。”

“放屁!”胡文藻再也忍不住,一拍桌子,腾地站起来,他要是再不开口,估计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了。“唐御史,三十石粮食连一个无品官员一年的俸禄都不够,我怎会干出这种事来!当时苏州府拨下的粮食,明明是三千石!”

唐泛淡淡反问:“他有粮册证明,你有什么?”

胡文藻怒道:“我也有粮册!粮食拨下去时,自然是要登记造册的!”

唐泛:“那粮册呢?”

胡文藻高声道:“来人!来人!”

唐泛“好心”提醒:“胡知府,现在虽然天气热了,不过穿着单衣会客,好像也有些不雅罢?”

胡文藻这才发现自己衣裳都没穿好,赶紧恼怒又狼狈地把外衣披上,鞋袜穿好,心里头不知道把唐泛和陈銮两个人咒骂了多少遍。

外面进来一名下人:“老爷,您找小的?”

胡文藻道:“让廖通判将粮册带过来!”

下人应声而去。

叫人需要一段时间,趁着这个间隙,唐泛问:“从吴县回来之后,我又易装私下回去一趟,发现城西外头还有许多灾民,他们衣不蔽体,形如行尸走肉,饿殍遍地,瘟疫横行,想必你应该知道怎么回事?”

胡文藻兀自嘴硬:“下官不知道大人在说什么。”

唐泛也不生气:“你现在不说,等会儿想说,我就未必想听了。”

胡文藻还是不开口。

屋内顿时沉浸在一片诡异的沉默中。

过了好一会儿,廖通判才匆匆赶过来:“府尊大人!”

他看了唐泛一眼,那天胡文藻带人出迎的时候,他也是在的,自然认得唐泛:“拜见唐御史!”

唐泛微微颔首,没说什么,胡文藻却迫不及待:“粮册呢,你带来没有!”

廖通判忙道:“带来了,但有些多,还放在外头,您是想看……?”

胡文藻:“少废话,本府问你,去年吴江饥荒,苏州府拨给吴江的粮食登记造册了没有!”

廖通判:“有有!您是要看那一段?”

胡文藻:“快找出来!”

廖通判:“二位大人且稍等,下官去找出来!”

他将苏州府这一年的粮册都用车运了过来,这些粮册都是按照时间和地域排列的,很容易查找,无需多时,廖通判就将胡文藻需要的粮册送了进来。

“这就是去年与吴江有关的粮册,请大人过目。”他翻到其中一页,双手捧着递给胡文藻。

胡文藻几乎是用抢的,将册子抢了过去,目光从上而下匆匆扫过,忽然凝住了。

“这里,是、怎、么、回、事?!”他又惊又怒地抬起头,一双眼睛几乎要生吞了廖通判。

廖通判不明所以地凑过去一看,诚惶诚恐道:“大人,不知这里有什么问题?”

胡文藻吼道:“明明是是三千石,怎会变成三十石?!那剩余的两千九百七十石到哪里去了!被你吃了吗!啊?!”

廖通判战战兢兢:“下官冤枉啊,大人,您那会明明下令拨的就是三十石啊,哪里来的三千石?”

胡文藻几乎要抓狂了:“苏州府粮仓去年的储粮共有五千石,拨走了三千,还剩两千,若是三十石的话,那粮仓里就剩下四千多石,本府现在就去看,如果没有四千多石,你就等着把人头和乌纱帽一并留下罢!”

廖通判看胡文藻的眼神像是看着一个神经病:“大人,您是不是记错了?苏州府粮仓去年的储粮就是一万五百三十石。其中一万五百石已经押送到南京,上缴给朝廷,剩下那三十石,也已经拨给了吴江,现在苏州府的粮仓已经没有存粮了,哪里来的两千石啊?”

胡文藻瞪着他,胸膛不住地起伏:“我要亲自去看,还有,你把粮册拿出来!”

廖通判带着胡文藻和唐泛二人来到州府粮仓前,又命人打开粮仓大门。

大门一被打开,胡文藻疯了似地推开众人跑进去。

四壁干干净净,地上连一颗粮食都没有,果然就是一个空仓。

胡文藻大叫一声,又抢过廖通判递过来的粮册,果不其然,上面所写,与廖通判之前说的一模一样。

胡文藻呆呆地看着,他绝不认为是自己得了失心疯,又或者记忆出现差错。

陈銮!

陈銮!!

陈銮!!!

他的心中疯狂地盘旋着这个名字,几乎要将整个人吞噬。

胡文藻慢慢地抬起头,恶狠狠盯住廖通判。

那幽深幽深的眼神令廖通判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

“廖寿昌,你真是好样的!”一字一句带着深深的怨恨,从胡文藻嘴里吐了出来,他眼睛通红,就像要扑上去跟对方同归于尽。

廖通判强笑道:“下官不知道大人在说什么。”

唐泛听了这句话就想笑。

不久之前,胡文藻还用这句话来堵他呢,现在就轮到别人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了。

真是风水轮流转。

他也确实是笑出了声。

这一笑,使得胡文藻像是骤然被触动了一般,他浑身一震,回过神,以从未有过的渴盼和迫切望着唐泛。

“润青兄,能否借地详谈?”

对方很着急,唐泛反倒不急了。

他背着手,悠然道:“谈什么,我们还有什么好谈,你不是不知道我在说什么吗?”

胡文藻脸色忽青忽白:“先前是我有眼不识泰山,还请润青兄莫要与我一般计较,小弟的确有十万火急的事情相告,还请润青兄给我一时片刻便好!”

唐泛故作考虑,目光扫过一旁廖通判眼珠乱转的不安分表情,朝陆灵溪使了个眼色。

陆灵溪会意,直接走到廖通判身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捏了对方的后颈一下。

廖通判随即软软倒下,陆灵溪哎呀一声:“大人,您这是怎么了,是不是粮仓气息不畅,闷坏了,小的扶您出去歇歇!”

说罢没等任何人阻止,将人背起来就往外走,也不知道要把他带到哪里去。

胡文藻总算没有昏头到家,他也反应过来,大声叫来自己的亲信:“来人,将这里控制起来,一干人等全部拿下!”

做完这一切,他转向唐泛,隐隐露出恳求之意:“大人?”

唐泛总算微微颔首。

二人回到知府衙门的后堂。

地方还是原来的地方,人也还是原来的人,心境却不是原来的心境了。

如果说之前是唐泛想要撬开胡文藻的口,现在主动与被动的位置已然颠倒过来了。

唐泛没给他太多调整思考的时间:“说罢,我耐心不多。”

胡文藻沉默片刻,深吸了口气:“这一切全都是陈銮的阴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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