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下班的时候,听说明天会来一批新人,都是本届毕业生。这个消息令大家既兴奋又有些惶恐:公司注入新血液,终归是好事,但又生怕来了年轻能于的,和自己抢饭碗。

第二天一上班,只见大厅全是人,我心里正琢磨,公司不是大换血吧,把我们这些旧血统统换掉。后来一打听,才知道大学生目前都是来见习的,一个月之后,三个里面才留一个下午,我居然成了老师,两个实习生分到我们部门,都是子,一个我带,另一个linda带。第一次为人师,我和Linda都激动,中午吃饭的时候,我俩交流了一下。

她说:“我觉得你带的那个小伙子比较帅气。”

“带实习生啊,你当是找对象?”我差点喷饭。

“看着赏心悦目不是更加好?”Llnda很有自己的道理。

我带的那个实习生叫刘大成,名字听了挺气派,其实就是大男孩,他跟我说的第一句话是“老师,你真好看。”

虽然明知是恭维话,但还是忍不住心花怒放,我笑着说:“熟悉下情况吧,晚点我会给你一些事情做的。”

安排刘大成坐在我隔壁的空位上,我发现这孩子怎么不安稳呢?办公室进来一个人出去一个人,他的眼睛一眨不眨盯着人家看,目光灼灼,仿佛在辨认小偷。

技术部的同事过来找我,跟我说维修机器的事情,我们说了5分钟的话,刘大成也足足睁着大眼睛盯了我们5分钟。

同事实在忍无可忍,冲他说:“小伙子,我长得很奇怪?”

“哦,不不,我只是想多学习学习。”小伙子的回答无懈可击。

我安排刘大成打几个回访电话,问问我们的机器运转是否良好。我一字一句教好他,先怎么说再怎么说,他也拿个小本子,记的特别认真,当时我还挺感动,年轻人最可贵的就是认真二字。

结果他拿起电话,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开口就结巴:“是是…明大公司吗?我我……是刘大成!”

我听了差点没从椅子上摔下来,你当你自己是谁啊?大名鼎鼎,如雷贯耳?

估计对方肯定问:“你是谁?”

这厮一紧张,居然说:“我是02金融系的。”然后意识到不对,改口道:“我,我这里是苏海公司,我是来……来回访的。”

说话间,只见我的MSN一片闪亮,所有人都在问:“蓝,打电话哪个就是你带的实习生?‘’我终于理解网络语言”汗“该怎么运用了,三下五除二,给每个都回复一个字:”汗!“

第二天,干脆支派刘大成出外勤,让他把一份报价单和宣传册送到龙蟠路的客户公司。

小伙子是外地人,虽然在南京念了几年书,但还是不认识龙蟠。于是我耐着性子,告诉他一出门怎么走,坐什么车,下了车再怎么走,还画了一张路线图给他。最后说:“实在不行你就问一吧。”

他是上午9点钟出门的,到了中午12点半还没回来,手机也打不通,正担心别出什么意外,他满头大汗地回来了。理直气壮地跟说:“老师,我在龙蟠路来来回回走了两个多小时,就是没找到那家公司!”

我差点没晕倒,“你找不到不会问问啊?”

“问了几个人都不知道。”他很委屈地说。

“那你不能打电话回来问我吗?”我气得要命,这小孩怎么么笨。

“我手机没电了。”

“没有公共电话?”

“我记不得公司号码。”

“你不能打114查号台吗?”

“什么?还能打114查的啊?”那头一声惊呼,仿佛发现大陆。

我就纳闷了,公司的人力资源部是什么眼力?挑了这么笨蛋来公司见习。

从此,我对这位实习生彻底丧失了信心,不敢让他做任何动脑筋的事情。但即使我只让他复印一份两张纸的文件,他就会有超过三个以上的问题:“单面复印还是双面复印?”“用多大纸?”“你什么时候要?”“印得不太清楚怎么办?”

烦不胜烦!

见我的态度日益冷淡,这个叫刘大成的小伙子居然跑去经理那告我的恶状:“指导老师有所保留,不愿意教我东西。”

林经理找我谈心,话说得很体己:“让实习生多干点嘛,你好休息休息。”

“经理,不是我不让他做,实在是他什么也不能做。”

猴子姐姐在我们公司附近的健身馆办了一张瑜迦证,隔三差五跑来做瑜珈,顺道会来找我聊几句。一日要加班,我正准备去食堂吃加班饭,猴子姐姐一身运动装风风火火跑来了。“你们电话呢?我打一下,我手机不见了。‘’

大嗓门惊动了一边的刘大成,这个外地小伙子每天的晚饭都成问题,我干脆给他领了一叠加班餐券,安排他吃过饭后再回去。

“被人偷了吧?”我猜测。

这位姐姐一把将电话拉到面前,三下两下拨了号码,我们三人在话筒边凝神听着,居然通了,但一直没有人接。

“肯定被偷了。”猴子姐姐下了判断。

“居然没关机,现在小偷的胆子可真大I再试试看。”我摁了重拨。

这次终于有人接了,一个男人在那头粗声粗气地“喂”了一声。

猴子姐姐飞快地夺过电话,冲着他大喊:“该死的小偷!把我手机还给我!”我当下就急了,哪能这么不讲战略战术?

谁知“小偷”脾气很大,冲猴子姐姐一句:“你说谁是小偷?你才是小偷呢”你不要贼喊捉贼了。我告诉你,我就在公安局呢,你等着吧,警察就要来抓你了!“猴子姐姐吓唬人家。

“神经病!”对方毫不客气地把电话给挂了。

“反了反了!小偷已经猖狂到这个地步了。”猴子姐姐气得脸通红,欲回拨电话骂回去,发现人家已经关机了。“小偷就是小偷,害怕了吧,关机了吧!”这个女-人似乎已经全然忘却自己手机丢,开始为骂架骂赢了而洋洋得意。

“我马上就要报警,把这些小蟊贼统统给抓起来,严刑拷打…。”猴子姐姐絮絮叨叨地示威一边在电话上按来按去,说着说着,声音就明显小了下去:“奶奶的,冤枉人家了,我拨错号码了。”

猴子姐姐手机的后三位数字是678,结果她按成了668导致人家受子不白之冤。她重新拨了自己的手机号以后,从挎包里传来嘹亮的《铁血丹心》,我们三人面面相觑:手机没丢!

猴子姐姐把头埋进深不见底的大包里一通乱翻,终于把手机给拎了出来。见我和刘大成以看外星人的眼光看着自己,这大姐的脸绿了红。红了又绿之后,终于尴尬地问我:“怎么办?我给人家道个歉?”

“他都关机了。”我强调。

“我再打一遍试试看。”猴子姐姐知错就改,这点实在难得可贵。

嘟嘟嘟,居然又拨通了,猴子姐姐深吸一口气,估计在酝酿“对不起。”

“你们这伙女骗子!对方破口大骂,”差点上了你们的鬼当想骗我关机,然后说我撞车了,诈骗我家里人钱,太老套了吧!

告诉你,你再敢打过来,我就报警!“对方啪地挂了电话,估计先生学过绕口令,话说得倍儿溜,猴子姐姐憋在肚子里的”对不起三个字终没有机会插进去。

“怎么回事啊?”这位大姐无辜地看着我,“咱们就打错一电话嘛,就成骗子啦?”

“得,人家肯定是误会了。”我无奈地说,“算了,越描越黑,吃饭了吗?和我们一起去公司食堂吧。”

就像批评自家孩子,自己随便怎么骂都可以,别人是不能多嘴的。

正费劲地嚼着坚硬的鸡块,负责食堂清洁的阿姨一路走来,啪--啪用极其潇洒利索的动作,将大厅的灯给关了。可能是嫌我们吃的太慢,影响她正常下班了。

一片黑暗中,只留下走廊如鬼火一般的小灯,照得每个人的脸上,白中透绿,阴森森的。

“哎,哎,阿姨,还没吃完呢广、!刚开口我就后悔了,应该叫她大姐。

“你们正常吃啊、黑暗中传来阿姨沙哑的声音。

“看不见啊!

“不是有光吗?我就不信你们能吃到鼻孔里头去!”这个阿姨公司食堂做了很多年,据说一直牛气冲天,比老总还老总。

零星几个没吃完的同事在一旁吃吃笑着,有人大声说:“算了算了,我们食堂一向是门难进,脸难看。

看似劝我,实际上是讥讽食堂。估摸着阿姨太生气了,一摁开关,又将食堂的排风扇给打开。巨大的噪音终于成功地将所有人都轰了出去。

“走走走,咱们出去吃”猴子姐大怒。

“你不练瑜珈功啦?”

“不练了。”

三人一起来到市中心的牛排馆,一片风卷残云,吃掉猴子蛆姐五百六十大元。

“你们吃了我这么多钱,得陪陪我逛商店!”这位姐姐提出无理要求。

“我们还得回去做报表呢,很急的!”我抹抹嘴想走。

“不加班会死吗!”猴子姐姐大怒。

“不逛街会死吗?”我针逢相对。

“会死的。”她很严肃地说,然后摇着我的胳膊,“你们就逛嘛!”

撒娇?

跟我撒娇?

没用!

我坚持回公司,刘大成却支持不住了:“老师,那份报表不是说下周才要吗?其实不用这么急。”

如果目光能杀人,估计这小子已经死了五六次了。

这个女-人一进商场大门就开始两眼放光,神清气爽,从一楼到五楼,手头已经有了三四个提袋,她一边悲痛欲绝地说‘完了完了,我彻底堕落了。“一边以极好的速度和耐力在商品中穿梭,真是如鱼得水。

两个小时下来,我和刘大成都已经彻底垮掉,坐在电梯旁的休息区等她。直到商场快打烊,她才重新出现,依然是神采奕奕,一脸的满足感。

她对我发誓:“蓝,我三个月内绝不会再踏入购物场所半步一个星期之后,这个女-人托阿文帮她订去香港的打折机票”她说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买衣服了,需要添置一些必要装备,阿文告诉我。

一天晚上十点多钟,外面正下着大雨,我窝在沙发里懒洋洋地看电视。这种天气,躲在家里最舒服了。

突然手机响了,是阿文,我以为她要喊我出去吃宵夜,通常这时候她找我,除了吃喝没别的事。

“蓝,你帮忙打个电话,不要说话,听听对方是男是女就行。”她声音很急促。

“干吗啊?”

“我这就用短信把号码给你发过去。”她没回答,兀自说了一句,便挂了。

几秒钟后,我收到一条短信,是一个相当牛的号码。尾数7777。我拨过去,对方的彩铃是一首英文歌,“Iknowyouthinkthatlwouldnstillloveyou”,女歌手的浅吟低唱,委婉的旋律,让人的心情一下子安静了。

“Hello。”对方接电话了,是个年轻女-子的声音,我沉浸在音乐中,一时间忘了为什么要打这个电话。

“喂?哪位?”对方又问了一声。

我猛然想起来阿文的指示,说声“打错了”。便慌慌张张地挂了电话。

随即向阿文汇报情况,电话一通,阿文就很急切地问:“怎么样?”“是个女的。”

“哦。”那头轻轻地答应了一声,随即便无了声响。

我有些着急,对着电话喊:“阿文,阿文!”过了一会,她说话了,”我正开车呢。没什么事,再见。“

当时,我还真往歪处想。因为以前在媒介部工作,每每遇见请大把陌生人参加的酒会,无法确定人家性别的时候,通常惯例方法也是找个陌生,电话打对方手机,听听是男是女,然后在写请帖的时候,就好写上是某某先生还是某某女土了。

既然她说没啥事,那就没啥事了。我特意去查了那首歌是x国女歌手dido的《Whiteflag》,很好听,下载下来听了很多遍,其中一段翻译成中文是“我承诺我不会打乱你的生活,也不会忆以往的对错。我会继续我的航程,绝不会投降退缩。在我的门口永远不会打出白旗,我爱着,而且将永远爱着”。多么执着,忧伤。

熟睡中又被手机铃声惊醒,我感觉天在旋地在转,踩着棉花一般飘到客厅沙发上找手机。

“闻易可能在外面有女-人!”阿文的声音极其冷静。‘被这么着一刺激,我立即清醒了,“真的?不可能吧。”

“你知道,女-人的直觉一向是非常可怕的。”阿文说,“我现在感觉非常不好。”

“需要我出来陪你喝一杯吗?”

“喝什么喝啊?马上你就该起来上班了。快到六点了。”

我看看表,的确已经五点半了。好像刚刚眯上眼,怎么一下子就快天亮了?我总是不明白黑夜白昼不停轮换,为什么睡觉时间小时总比上班的八小时短?顿了顿,她又说:“有你这个朋友,我真的很满足。”

“肉麻!我心里一阵感动。

“我现在心里有些乱,所以骚扰你一下。”阿文的声音软了起来。

这个阿文,自从念初中时认识。便是一介要强女-子,如今为感情,却也有长夜无眠的时刻,实在是因为上了心。

“如果是真的,你打算怎么样?”我试探着问。

“我不知道。先证实是不是真的吧,即使感觉很准,我仍不愿意活在不确定的感觉中。”

“这种事情如何确定,难道找私家侦探跟踪?”

“倒不用这么麻烦。我昨天晚上让你打的手机号码,也许就是那女-人的,她给他发来一条消息,说是晚上八点黄浦路的上岛咖啡见。”

“你想去看看?”

“是的。你也觉得我很无聊吧?”

“别这么说,阿文。换作是我也一样。”

“你陪我一起吧,我总不能一个人呆坐在那里喝咖啡吧。”

“义不容辞。”

翻到床-上想再睡一两个钟头的回笼觉,发现一闭上眼睛,脑海中出现阿文和闻易在我家陪老爸老妈打麻将的场面。如今坏消息传来,实在有点不敢相信。这个能弹一手好琴、会做一桌好菜的好脾气男人,也会惹出这种劈腿的风流事?

“嗯!”我点点头,阿文则面无表情四处张望,绕场一周,终于找到到合适的座位:位于整个咖啡厅的拐角处,侧面有屏风遮遮掩掩可以清楚地看到咖啡厅里的每一个角落。

我点了牛排当晚餐,阿文显然胃口不是太好,面对香喷喷鹃味煲仔,也只是浅浅吃了几口。

“他说他今晚约见供货商。”阿文仿佛在自言自语。

“也许,那个女-人就是供货商也不一定。”我安慰她。

“希望如此吧。”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我把面前一张八卦小报翻得快要能背出来了,闻易还是没有出现。

八点过十分了,我对阿文说:“小姐,你的情报有误啊!”

错误的情报意味着好的消息,阿文的神色也轻松了一些,她叫了开心果,“我们等到九点整,好不好?”正说着,我看见她怔了一下,回头一看,闻易进来了,后面跟着一个扎着马尾的女-人,不!应该叫女孩也许更加妥当,她看起来不会超过22岁。

我又担心地看看阿文,她手中的咖啡勺轻微地抖了起来。

阿文从包里掏出手机,熟练地按了几个纽,就看见间隔几个座位的闻易接电话了。

“干吗呢?”

“我在跟人谈事呢?”

根头发,男的给拈了下来,并且在手中把玩了一下。

也许任何男人都不会在意这个小动作,但我相信所有的女-人都会很当一回事,总之,阿文看到后,脸色变得更加苍白。

“你也别往坏处想,男人和女-人的思维是不一样的。你太敏感就是折磨自己。”我劝阿文。

“是啊,我正在尽力往好处想呢!”

我和阿文相对无言,那两位却是相谈甚欢、喜笑颜开。隔了这么远,我们都能听见女孩子银铃般的笑声。当我在电脑上敲出这些文字的时候,阿文走过来,她翻了翻眼睛,露出鱼肚子一般的眼白,鼓着嘴巴说:“什么银铃般的笑声?分明是电锯般的笑声!

大约过了一个多钟头,闻易便掏出钱包买单了,女孩子降起来,嘟着嘴巴,双手向上,伸了一个小懒腰,半截雪白的肚-皮露出来,显得十分娇俏可人。

原来一直觉得不可思议,为什么男人甭管自己多大岁数,都喜欢年轻女孩?现在有点明白了,那份可爱、那份青春、那份无所谓,只有年轻才拥有。如果我是一个男人,我想我也会动心的。

阿文一直不动声色,托着腮,出神地看着女孩,是不是想到了几年前的自己?

我不敢惊动她,只盼着这两人能够快快离开,出门就立即分道扬镳。可是闻易千不该万不该,顺势揽住女孩的肩膀,低头说了声什么,女孩仰起脸,咯咯笑了起来。

两人相拥着走出店门,驾车而去。

“继续跟踪?”我问阿文。

“不了,我很怕知道答案。”那一刻,阿文显得很无力。

“不要想太多,闻易是个好男人。”

“我知道。所以才会伤心。”阿文抬起头,很忧郁地看着我“蓝,如果你的男人出轨,你会原谅他吗?”

这个问题很棘手,我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犹豫着说:“也许可以原谅吧。”想了一下,又补充:“那要看我们的关系以及他们关系如何了。”

“是啊,任何事情都是要具体问题具体对待的。”阿文发呆自言自语道:“我该怎么办呢?”

“该干吗干吗。天塌下来有高个顶着。”我劝慰她。

“好了,你别浪费口水了,想当年你自己那副惨相,现在跑来劝我,太不权威了吧。”阿文在任何时候都不会忘记打击我,“你先走吧,我自己呆会儿。”

找到一个彼此都中意的伴侣实在很不容易,面对变化阿文始终不知道该怎么办。她似乎也没心思纠缠,延长加班时间加大工作力度,似乎想用辛苦来对抗心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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