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巡游还有一周左右时,户岛修作给我打来了电话,说有事想要找我商量。当时他告诉我,莲沼已经回到了菊野,而且还去了并木食堂。听到这个消息,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户岛开车带我去了一间管理室旁。据说,那个男人就住在里面。

随后,在附近的一家家庭式快餐店里,户岛向我提出了一个惊人的计划。

他说他们打算惩罚莲沼,想问我能不能一起帮忙。当时我还听说,这个计划其实是并木祐太郎提出来的。

我吓了一跳。虽然我确实对莲沼憎恨至极,恨不得亲手了结他,但说到真要动手,我连想都没有想过。毕竟警方一定会采取行动,而且,绝对不会露出马脚的完美犯罪是不存在的。

也许并木觉得就算被警察抓起来也没有关系吧,他可能已经做好了思想准备——即使真的有人帮忙,他也会一个人承担全部罪名。

就在这时,户岛告诉我说,他不会眼看着对他如此重要的发小去坐牢。他要用一种让所有人都不会被警方逮捕的方法,对莲沼实施惩罚。

我不太相信真的会有这么好的方法,不过听了户岛的详细说明之后,我明白了。先把人关进房间,再用液氮进行威胁,逼他吐露实情。这种拷问方式确实出乎了我的意料,颇为独特。户岛说如果真要按罪论处,估计就是个伤人的罪名。但是考虑到莲沼不可能报警,所以并不会有人被捕。

我需要做的,是把一个装有液氮的容器藏进菊野队的宝箱之中。听到这一消息,我感到有些扫兴,我还以为他交给我的会是一些更为重要的工作。不过,我还是当场就答应了下来。

有关计划的事情,我没有告诉妻子留美。要是她知道丈夫做出了这种近乎犯罪的勾当,心里肯定无法踏实。留美身体不好,情绪也有些脆弱。让她来守着这样一个重大的秘密,我也确实觉得于心不忍。

眼看着距离动手的日子越来越近,我开始有些坐不住了。并木会从莲沼的嘴里问出些什么呢?光是想象着这些,我就已经非常愤怒了。

不久,我萌生了一个想法——无论如何,我都要亲自在场。我也想看看莲沼痛苦不堪的模样。

于是我决定去问问户岛。户岛给我的答复是,他要先看看当天的情况,再去找祐太郎说明此事。

巡游当天,我和留美中午刚过就出了家门。我们先是看了一会儿巡游,偶尔也和熟人寒暄了几句。趁着菊野队就要开始演出的当口,我们又去找宫泽麻耶打了个招呼。找她是想要确认一下曲子,也是因为户岛曾经告诫过我,要把不在场证明弄得漂亮一些,这样才有备无患。

和宫泽聊完以后,我借口工作上突然有事,让留美自己先去看看巡游。见她刚一走远,我便急忙朝着公立体育场走了过去。户岛食品的面包车就停在体育场附近的一条马路上,而坐在驾驶座上的人正是户岛。他一看见我就从车上走了下来,然后从后备厢里搬出了一个很大的纸箱和一辆手推车,还递给了我一件工作人员的外套。

我穿上外套,将纸箱放在手推车上,随后便朝着公立体育场走了过去。很快我就找到了那个银色的宝箱。当时宝箱里装有两个纸箱,里面分别装着六瓶矿泉水和六瓶乌龙茶。我将这两个纸箱搬了出来,又把我带来的大纸箱换了进去,并用带子进行了固定。做完这些事情应该花了不到十分钟吧。然后我就用手推车推着这两箱饮料,回到了户岛那儿,并将外套一起还给了他。

户岛告诉我说,如果审问莲沼的时候想要在场,就去山边商店的停车场等一会儿。他大概是已经把我的想法告诉了并木。

随后我找到了留美,和她一起继续观看巡游。

不久,菊野队出场了。跟着他们的队伍,我们也移动起来。

没过一会儿,我们就到达了终点。我借口有事,让留美一个人先去了金曲大赛的会场。她当时丝毫没有起疑,转身便离开了。

我赶到山边商店,在停车场里等并木。但是到了下午四点,他依然没有现身。正当我觉得奇怪的时候,户岛给我打来了电话,说是临时出了变故,计划需要中止。他还让我开着那辆小货车,再去把管理室门口的纸箱取回来。

我之前一直对这件事情很上心,说老实话,当时我觉得挺泄气的。不过如果并木不能来,那也确实没有办法。想到这里,我便按照户岛的要求,开着货车赶到了莲沼所在的管理室。

和计划的一样,门口果然放着一个纸箱。在把箱子搬进货车之前,我试着推了推门,结果发现屋门并没有上锁。

我看到了里面的小房间。当时推拉门紧闭,上面还插着插销。就像我之前听说的那样,门上的拉手已经被卸了下来,露出了一个方形小孔。

我脱掉鞋子,悄悄地朝推拉门走去。刚走没几步就听到一阵打呼噜的声音。我吓了一跳,赶忙停了下来。

看样子莲沼应该还没有醒。我走到推拉门旁边,透过方形小孔看了看里面的情形。

我看到了莲沼。他当时正躺在被子上,邋遢的脸上淌着口水,还打着呼噜。

看着他这副丑态,我心里的怒火一下子就蹿了上来。

佐织,我们的宝贝,难道就是被这样一个男人杀害的吗?这到底是为了什么?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他又对佐织下了怎样的毒手?

我想立刻就知道这些问题的答案。在我看来,现在是唯一能够让莲沼吐露实情的机会,而且我来代替并木完成这件事应该也没什么不妥。

于是,我把放在外面的纸箱拿进了屋里,拆开了上面的包装。我看箱子里放着一个特殊的漏斗,就把这个漏斗先塞进了门上的方形小孔。在打开液氮的盖子以后,我开始拼命地拍推拉门,喊着莲沼的名字。

没过一会儿,莲沼就醒了过来。“谁啊?”莲沼似乎想站起身来。他也许想打开房门,不过门上还插着插销,推拉门自然是打不开的。

我抱起液氮,开始往漏斗里灌。莲沼似乎吓了一跳,问我这是什么东西。

我回答说这是液氮,还告诉他如果一直这样灌下去,屋里的氧气就会变少,他也就活不成了。

莲沼一下子喊了起来。他大叫着让我停手,还说要宰了我什么的。我本以为他也许会用身体撞门,于是抱着液氮顶在了门上,结果莲沼并没有那样做,似乎是不太敢靠近那些从漏斗里灌进去的液氮。

很快,莲沼开始抱怨难受、头疼、想吐。我威胁他说,如果想要得救,就赶紧把实情说出来。我让他老老实实地回答我,到底对并木佐织做了什么。

莲沼让我把门打开,还说只要我放他出去,他就会向我坦白。这肯定是在骗人。所以我跟他说,你只要全都招了我就开门,然后继续往里灌液氮。

不一会儿,我听见里面传来了一阵哀号。“好,我说,你赶紧住手!”于是我停了下来,没有再倒液氮。

“并木食堂里的那个小丫头,我早就想找个时间下手了。”莲沼说道。原来,他在很久以前就看上了佐织,后来因为被禁止进入并木食堂而失去了乐趣,就想着索性对佐织下手来进行报复。一天晚上他正开着车,碰巧看到佐织独自走在外面,于是驱车跟了上去,在一个小公园里袭击了她。那个公园当时应该在施工,周围一个人影都没有。佐织拼命挣扎,不想跟他上车,莲沼便一把将她推到了地上,结果佐织竟一下子没了动静。莲沼觉得有些奇怪,仔细一看才发现人好像死了。他感到事情不妙,赶紧将尸体搬上了车。扔到哪儿好呢?莲沼思来想去,想到那个老太婆死在了老家都一直没人发现,那么扔在她家应该再合适不过了。莲沼奄奄一息地说出了这些话。

我心里的怒火再一次翻涌起来,我问他为什么不去自首,结果你知道他是怎么回答的吗?他居然说不可能干那种蠢事,还说尸体藏好之后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我又开始倒起了液氮。我让他道歉,让他给另一个世界的佐织道歉,让他发自肺腑地去请求人们的宽恕。莲沼好像说了些什么,但听起来似乎与道歉无关。于是,我继续往里倒着液氮。

不一会儿,我发现屋里没有动静了。装有液氮的容器差不多空了,我把漏斗拔了出来,透过小洞看了看屋里的情况。

只见莲沼倒在地上,一动不动。我暗想不好,连忙打开插销,推开了房门。不过立刻冲进去是很危险的,我稍微等了一会儿,这才走进了小屋。

莲沼已经断气了。我试着给他做了心肺复苏,不过并没有什么效果。于是我把漏斗和装有液氮的容器放进纸箱,抱着箱子离开了管理室。

我把箱子放进货车车厢,然后朝山边商店开了过去。开车的时候,我还给户岛打了个电话,将情况告诉了他。

户岛一时说不出话来,但接下来就是他的厉害之处了。他告诉我,一切按照原定计划执行即可,剩下的事情他会来解决。

我按照他所说的,将车开回去后就去了公园,找到了留美。当时我根本没有心思参加金曲大赛,只能坐在评委席上僵硬地笑着,非常痛苦。

等到金曲大赛结束以后,我和户岛聚到了一起。因为留美也在,户岛并没有说起什么。我之前已经告诉过他,有关计划的事情,留美毫不知情。

然后我们三个人就结伴去了并木食堂,和其他客人一起得知了莲沼的死讯。在那之前,我一直在强装镇定,装得很不容易。

当天深夜,户岛给我打来了电话。他说已经将情况通知了增村和并木。

户岛告诉我,祐太郎觉得做了一件很对不起我的事情,都怪他一拍脑袋想出来的馊主意,结果让我担上了这么大的责任。

户岛说他一定会保护我,还说只要我们一直保持沉默,警察就不太可能知道整个计划,叫我不要担心。

但是,警方逼近真相的速度远远超出了我们的想象。特别是当我从户岛那里得知,警方可能知道了氦气瓶是假的线索,真正用于作案的是液氮的时候,我知道大事不妙了。而且我听说,汤川教授也以某种形式参与到了破案之中。在听到这个出人意料的名字后,我更是觉得心里一阵发慌。

没过多久,我就知道警方已经查出了增村的来历,高垣智也也招供了。我心里非常清楚,警方一定会找到我们头上。就在我刚做好心理准备,觉得早晚都会有这么一天的时候,警方将我们夫妇二人传唤到了警察局。

我们的口供是分开录的。我一直强调自己与此案无关,什么都不知情,但心里非常担心留美。尽管她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不过想必她一直在怀疑我与此案有关吧。被警察带走以后,她的内心肯定不安到了极点。

果然,我得知了留美录口供时中途晕倒的消息,赶忙跑到了医院。

医生告诉我,留美很有可能是过度呼吸症候群。医生问起留美此前是否有过类似的情况,我回答他说确实有过很多次,不过症状都比较轻微。

病房里,留美已经吃过药睡下了。我坐在床边,握住了她的手。望着妻子安详的睡脸,我知道必须要让她从这份痛苦之中解脱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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