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海楼这回是真的愣住了:“钟慕?我什么时候上过他的?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顾沉舟端起保温杯喝了一口茶,心道对方说的就是干脆,直接用了个动词,真是一字概括一目了然:“他是三年前来找我的,反正是这之前吧,谁知道你什么时候连自己玩了男孩记不住了?”

“……这个人数太多真的记不住了。”贺海楼说,“有一两次玩得太过头了,又嗑药又喝酒,一觉醒来我都搞不清我上过哪些人了。不过这家伙你又给他安排工作又送他出国,我不信你没有调查过他。”

“你不是也调查了?”顾沉舟反问贺海楼,“难道没调查出你自己跟他有一段?”

贺海楼满不在乎地说:“我除了跟你有过一段还跟谁有了?说起来我是调查过他,居然没调查出来这一段……”

“大概调查的人也不认为有人会把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忘记吧——尤其是这样的事。”顾沉舟说,片刻后又略有兴趣地一笑,“说不定他们还以为你是想吃这颗回头草了?”

贺海楼很正色地对顾沉舟说:“我早就有你万事足了!”

顾沉舟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

贺海楼从位子上站起来,走到顾沉舟身边,讨好地捏捏肩膀敲敲腿,几分钟后,讨好的动作变成抚摸与摩擦,再几分钟,两个人完成了一次唾液的交换,一起喘着气滚到床上去了。

柔亮的黄色光线在这个时候尤其暧昧。

贺海楼脑袋抵着顾沉舟的脑袋,目光亮晶晶地看了对方一会,又低头啾一下顾沉舟的嘴唇,才一翻身和身边的人肩并肩地躺在床上。

“钟慕是怎么回事?这么多年了我都没听你提过——还拿着刀找你?他到底在想什么,我跟他根本没什么接触,连他是什么东西都不记得了。”

“你的爱慕者之一而已。”顾沉舟说。

“之一?”贺海楼疑惑脸。

顾沉舟笑起来:“之一。出现在我面前的你的爱慕者之一。怎么,对自己的魅力这么没有自信?”

贺海楼微妙极了:“我当然知道我的魅力,不过问题是,他们去找你干什么?”

“我想想啊……”顾沉舟看着天花板回忆,“他们花样还挺多的,最激烈的是钟慕,拿着把刀过来想跟我同归于尽;最苦情的是一个女的,哭着求我放过你,我看她的架势都要下跪了;最普遍的就是给我写信威胁我放开你或者寄不雅照片给我证明你和对方有奸|情……”

贺海楼说:“我哪来的不雅照片?”

“脱衣服的是没几张,不过男的女的趴在你身上的多得数不清了吧?”顾沉舟说。

“这个……”贺海楼想了想,然后啧了一声,“酒吧会所里啊!我保证都是他们贴上来的,我可没有伸手去摸。”

顾沉舟哼笑一声,对这些倒是真的不以为意——不然他早跟贺海楼说清楚了——又接着往下说:“其他有没有不知道,就上面几个是闹到我跟前的。”

“结果呢?”贺海楼听得津津有味的。

“钟慕的结果你知道了,那个女的我记得是你自己开了吧。写威胁信的全进了局子里被拘留,给我寄照片的我把他拍下来的照片和其他人拍下来的照片一起打包回寄给他。”顾沉舟慢悠悠地说。

贺海楼笑得不行:“那女的是哪女的?你怎么知道我开了她?”

“这个挺近的,三个月前你不是回来跟我说有个女脱了衣服睡到你床上去吗?我问了你对方长得怎么样,你稍微一形容,我不就对上号了?”顾沉舟说。

贺海楼一拍脑袋:“我记起来了!我当时还对你吐槽来着,说她一身风尘气还长得特别胖,我看一眼都嫌伤眼睛!”

顾沉舟公正地评价:“她身材其实还不错,挺丰满的。”

贺海楼嗤笑:“老子说不好看就是不好看,想爬床也不知道打听打听我的喜好。就她那个重量,至少得狠饿两个月才能合格。说起来她去找你的时候还真跪下了?”

“我身边的人都是摆设?”顾沉舟也反问贺海楼一句。三个月前他在海江特区,虽然还只是一个党委书记,但身边秘书和司机也都有了。对方是想在大庭广众下下跪往他身上泼脏水,结果膝盖才刚刚弯下去,就被他带去的秘书和司机不着痕迹地控制住了。本来还想把人交到警察局的,但那时候事情多,一个不注意人就跑了——这个女人之所以在后来那么着急地往贺海楼床上爬,多半也是怕他秋后算账。

“就是说她没成功?”贺海楼其实是白问这么一句,要是成功了,他肯定会知道这一回事,“我那时候不知道这件事,要不然我再把人找出来?”

“你跟一个脑袋不清楚的人计较什么。”顾沉舟闭着眼睛说。那次之后,他虽然没有特意把人找出来处理,但基本的调查还是做了,调查的结果大多没什么值得重视的地方,只有病史方面有一些值得注意的——被调查者的家族有精神病史,其本身也在做长期的心理咨询。看到了这一点,顾沉舟也就懒得在对方身上多费功夫了查那些可能存在的幕后黑手了,就像他现在对贺海楼说的:跟一个脑袋都不清楚的人,你计较个什么劲?

贺海楼在旁边吃吃地笑起来。

顾沉舟感觉自己被人推了一下,他睁开眼睛,就看见贺海楼凑到自己面前,英俊的脸上笑容满满:“爱屋及乌了?”

顾沉舟:“……你没找错对比对象?”

贺海楼凑到顾沉舟身上,咬了对方脸颊一口,手掌同时滑到对方的腰腹处,暧昧地来回移动:“没找错啊,不都是精神有问题吗?说不定她的症状还比我轻微呢……”

顾沉舟看了贺海楼一眼,然后接话:“但我要的房子只有一个。其他的房子就算更结实更漂亮,也不是我想买的那一套。”

贺海楼:“……小舟,你真是越来越会说情话了,我的危机感好重,怎么办……”

顾沉舟嗤笑一声。他又平躺了一小会儿,突然一翻身压住贺海楼,低下头在对方脖子上烙下一串轻吻:“我也觉得你越看越英俊了。美貌值这种东西真的能每天都加点?有点作弊了吧!”

贺海楼抽了一口气,用自己硬起来的东西顶了顾沉舟一下,继续拉扯着这个很有意思的话题:“那钟慕呢?你这么一说我突然觉得很不可思议,他最开头提着刀去找你,然后你给他解决了工作问题又送他出国镀金,回来之后他成了你的私人顾问,现在一边偷看我一边对你既敬且慕?”

“你的形容真复杂……”

“是他搞得太蛋疼了。”贺海楼评价,“我就跟一样。”

“里面有太多事情比还精彩了。”顾沉舟说的是政治上的事情,接着他说,“钟慕是你爱慕者中,我唯一觉得有点意思的人。”

“哦?”贺海楼神情高深莫测地提了音量,他很早就得了不能听顾沉舟夸别人病。

顾沉舟说:“你想想,钟慕最开头是干什么的?”

“洗碗工。”贺海楼说。

“穷到要卖身的洗碗工。”顾沉舟看了贺海楼一眼,贺海楼没有把人调查全,他可是把人从头到尾都理顺了一遍下来,当然也知道钟慕是怎么和贺海楼扯上关系的,“妹妹要上学,爸爸要看病,他当时穷疯了,好在有一个以前的同学有点门路——”说到有点门路的时候,顾沉舟的语气难免有点微妙,“反正把他和一个party牵上线了,就是你说的那种,又嗑药又喝酒的。”

“难怪我一点印象都没有。”贺海楼评价。

“你就一点都不觉得羞愧吗?”顾沉舟说。

“我羞愧个毛线。”贺海楼啧了一声,不过他立刻补充,“当然我一直知道你的态度,就算最疯的那一段我也没有试图挑战你的底线!”

顾沉舟笑了笑,低头亲了贺海楼一口,若有所指:“很好,我真正想要的东西不多,一旦要到了就非常宝贝,尤其不能容忍上面出现污迹。”

贺海楼狗腿地英俊笑:“那是那是,我最干净不过了!说回钟慕,然后呢?”

“然后?”顾沉舟说,“你那时候手脚蛮大的吧,反正他拿到钱之后对你感激涕零了。”

“这个……”贺海楼想了想,“我大概只是按大家默认的价钱给吧?”

顾沉舟不以为意地笑了笑:“总之他需要那笔钱,你刚好给了,他那个时候也只是需要一个感情寄托罢了。”

“再后来?”贺海楼问。

“再后来他爸爸在手术的两年之后病情迅速恶化过世,他寄托希望的妹妹大学也没有考上,原来早就跟校外的男人在一起了。”顾沉舟说。

“难得听你说这么长的八卦!”贺海楼赞扬道。

顾沉舟瞅了贺海楼一眼:“好了,八卦说完了。”

贺海楼扯了一下自己的头发:“我想想,从理论上来说你跟他一毛钱的关系都没有,他之所以知道你,可以说是拿到钱后一直关注着我的消息,但之所以最后提着刀去找你……”

“他压根不是因为我啊。”贺海楼若有所思地屈指敲了敲床沿,“爸爸死了,一直供着读书的妹妹早跟男人搅合在一起,他之前作出极大牺牲拿到的钱简直就像个笑话,他只是崩溃了,需要一个宣泄的途径……通过那笔钱想到我再联系你,这个说得过去,不过我有点不明白,为什么他最后会选择你?这跟他平常生活的圈子也差太远了。”

“这就是我觉得有意思的地方。”顾沉舟说。

“嗯?”

“那个时候,他不止选择了我,还确实拿着刀冲到我面前了。就像你说的,我和对方差那么多——”顾沉舟笑了笑,“结果对方成功了,是不是有点不可思议呢?”

贺海楼瞟了顾沉舟一眼:“要不是你现在用着他,我现在就开始慢慢整他——这种事,”他撇了撇嘴,想说什么,最终还是放弃了,“算了,你不计较就不计较吧,人都养了三年了,怎么也要把之前的投入十倍百倍地收回来再说。”

“不屑?”顾沉舟笑着轻拉了一下贺海楼的耳朵。

贺海楼的耳朵抖了一抖,然后敏感地红了。

“不觉得有什么难得的地方,三年前你就一个小小干部,又不是你爸或者我大舅,出入要清场随时有警卫员贴身保护,只要稍微下点心,漏洞不要太多。”

“话没错,不过有几个人敢这么尝试还真的行动起来?”顾沉舟反问,另外说,“还有不要拿你自己作为衡量对象,这辈子我碰到一个贺海楼就够了。”

贺海楼笑得张狂:“他也配!我是拿京城里那些小跟班比呢。不过这句话我可真爱听,再说一遍?”

顾沉舟从善如流:“这辈子我碰到一个贺海楼就够了。”

“这辈子我就跟贺海楼在一起。”贺海楼眼巴巴地看着顾沉舟。

顾沉舟继续从善如流:“这辈子我就跟贺海楼在一起。”

“这辈子我就爱贺海楼一个人。”贺海楼继续眼巴巴地看着顾沉舟。

顾沉舟再次从善如流:“这辈子我就爱贺海楼一个人。”

贺海楼得到了灵魂升华的满足感,但几秒钟后,他突然大叫了一声:“该死!”

“嗯?”

“老子忘记录下来了!”

“……别闹,多大了。”

“好吧,说回钟慕,就是因为他拿着刀子到你面前了,所以你觉得他特别……?早知道我当初就直接揣着一把刀子见你了。”贺海楼说。

顾沉舟决定不理贺海楼,自己把事情说完:“钟慕之所以吸引我注意力,就是因为他挑中了我。一个人在极度崩溃的时候做出的事情,很大程度上是他内心最深处的渴望。钟慕渴望出人头地,并且算是做出了成效。”

“所以?”

“所以我听了他颤抖着说完的话之后,直接打电话给他安排了工作。”

“而且仅仅两个月之后就给他争取到了出国进修的名额。”贺海楼说,“那时候是你已经调查完对方了吧,开始觉得有趣了?”

“没错,”顾沉舟并不讳言,“我觉得有趣,所以想看看他扶得起来扶不起来。”

这个人这件事,归根到底,其实也就只是顾沉舟的一时兴趣。

贺海楼捏了捏下巴:“就是单纯的兴趣?不太符合你的个性啊。”

“后面的事情兴趣占了大半。至于之前的那通电话,其实很简单,就是打消他的锐气而已,”顾沉舟说,“一个有了盼头的人,哪里还有跟人同归于尽的勇气?”

贺海楼又嗤笑一声,抬手捏了捏顾沉舟的肩膀,心有余悸地说:“还好你没事。”平常顾沉舟切菜划破个皮他都觉得心疼,要是真的被人捅了一刀……

顾沉舟“嗯”了一声,然后笑道:“你刚才问我除了兴趣之外还有什么?坦白说,打那通电话的根本目的——我何必非和一个瓦罐硬碰硬?”他一句话说完,就听到放在桌子上的手机响起来,顿时打住话头,从床上坐起来,拿起电话刚听了两句,就惊喜出声:

“祥锦,你要结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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