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博扬醒了。

被乔晚给吓醒的。

这一吓,他睡意和醉意顿时清醒了大半。

醒来的时候明月在天,山风呼呼地吹着滚烫的面颊,地上横七竖八地倒着几个空酒坛。

青年伸手按上了脑袋。

他为什么会梦到乔晚?!

萧博扬惊恐地想。

还梦到她……她竟然骑着那个……那个蛇!

“萧博扬?”

身旁一个共饮的男弟子,看他面色不好,奇怪地问:“你这是什么表情,梦到鬼了吗?”

萧博扬面色难看:“梦到了比鬼还可怕的东西。”

“比鬼还可怕的东西?你梦到什么了?”

“说来听听?马怀真?”

萧博扬咬着牙,锤了锤脑袋,“我梦到了乔晚。”

“噗――”

一大口酒顿时从男弟子口中喷了出来。

“你梦到了乔晚?!!”

“我就说!”男弟子好像终于验证了什么猜测一样,豪气冲天把酒坛往地上一拍,喊道,“我就说你对乔晚不一般嘛!你看这不就暴露了?”

“我怎么对她不一般了?”萧博扬怒道。

“你天天追着人家姑娘跑,这不就是不一般吗?你要不是对她没点那个意思?怎么会做梦还梦见她?!”

“你说说,你梦到她的时候,是不是特别激动?”

眼前浮现出少女惨白的,面无表情地一张脸。

是挺惊吓的。

“是不是心还不受控制地砰砰直跳?”

是跳得挺快的。

“是不是还梦到对她做了什么?”

拉着她逃跑算吗?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那你还不承认自己对她没意思?!”

他对乔晚有意思?

想到少女那张死人脸,用着毫无起伏地音调喊着萧师兄,萧博扬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他会对乔晚有意思那就真的见怪了!

萧博扬咬牙切齿地想,他宁愿日那条蛇,都不要喜欢上乔晚这菜鸡坑货!

他明明已经有了心上人!

他心上人……

想到少女扬起唇角时温软的笑意,萧博扬面色不禁一红,抢过酒坛,仰头喝了一口。

两个人明明生着一张所差无几的脸,给人的感觉却是一个天一个地……

见鬼。

他怎么又想到乔晚了。

萧博扬惊恐地又灌了一口酒,赶紧冷静冷静。

乔晚她怎么老是阴魂不散?!

那几个男弟子知道他喜欢穆笑笑,看他一副吞了苍蝇的表情,也不闹他了。

“穆师妹回来都有两三天了吧?”其中一人伸出一胳膊,捣了他一下,“你要不要上玉清峰上看看?”

去玉清峰上看看?

萧博扬愣了一愣,抱着酒坛没说话,倒真的开始考虑起这个建议的可行性来。

就在萧博扬给吓醒的同一时间,乔晚眼前的古宅、美女蛇和青年都消失了个干干净净。

乔晚愣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萧博扬这是醒了。

真不经吓。

乔晚失望地心想,她还没骑过瘾呢。

走出萧博扬梦境之后,乔晚又试着往前走了两步。

这一次映入眼帘的是一间宫殿。

地板上铺着雪白的地毯,根根殿柱雕梁画凤,殿内鎏金的兽形香炉内烧着熏香,香气袅袅,在半空中徐徐飘散。

最引人注目的还是殿内一张大床。

一阵夜风吹来,吹开层层轻纱帷帐,露出床上交缠着的身影。

红衣青年横卧在床上,墨发披散,衣裳半解。

而在他身下,少女香汗涔涔,伸着手软软地低着男人的胸膛,呜呜地哭。

卧槽。

看清这一幕之后,乔晚瞬间呆滞。

这是凤妄言和穆笑笑没错吧。

这……这是凤妄言的梦?

乔晚目瞪口呆。

《登仙路》中,其实有不少打着擦边球的情节,秉承着苏爽修罗场的宗旨,女主穆笑笑经常会被各路男配明争暗夺,按着亲,强制爱也是不少的。

但画面带来的冲击力和文字相比根本不是一回事。

饶是乔晚也不由得脸色瞬间爆红,心中结结巴巴地惊叹。

这……这太劲爆了……她……她不太好意思看。

不远处的床上,似乎已经快进展到关键那一步了。

凤妄言一边亲吻身下的少女,一边抽开自己的腰带。

乔晚眼神呆滞,大脑飞速运转。

凤妄言他凤凰,凤凰也算鸟……

鸟不是只有泄殖腔?

她心念一转,神识随即就扭转了梦境的变化。

青年垂眸看着身下的少女,轻轻抚摸着少女柔软的鬓发,眸中染上了欲.望的暗色。

“笑笑……”

他的娇娇。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的时候。

突然间,身下好像出现了什么诡异的变化。

凤妄言浑身一僵,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伸出手向下身摸去。

没有。

一平万里,空空荡荡。

而在他身下,少女眨着濡湿的眼睫,星眸潋滟,鼻音软糯地问,“凤妄言?”

她好像……又吓醒了一个。

看着眼前这空荡荡的一片。

乔晚挠了挠头,退出了凤妄言的梦境。

“打扰了。”

她才不会承认,吓醒了这只秃毛鸡,她其实还挺高兴的。

还有比这更恐怖的梦吗?

箭在弦上的时候,发现自己箭没了。

凤妄言脸色遽然一变,吓醒了。

回过神来后赶紧下意识地伸手一摸。

青年微不可察地松了口气。

还好,还在。

梦中少女温软的嗓音似乎还在耳畔回响,鼻尖还能嗅到少女颈侧的甜香。

他怎么会做这个梦?!

他虽是凤凰,但早已修出人形,怎么……怎么还会做这个梦?

一想到刚刚梦里那心惊肉跳之感,凤妄言就不由得咬牙切齿,又想起了幼年时曾经被这玩意儿支配的恐惧。

下床给自己倒了杯茶,喝了两三口,他这才冷静下来。

自从听了高兰芝的吩咐后,被个小道童带到洞府歇下,到现在已过了两个多时辰。

想到穆笑笑那张俏丽的脸,凤妄言心中愈加焦躁不安,艳丽的面容中,露出些许显而易见的不耐烦。但碍于自己这火属性,却不好去亲自探望。

穆笑笑这热毒之所以如此沉重,说到底也有和他日夜共处的缘故在其中。

当初,他被梅康平关在碎骨深渊下,正是那娇娇软软的少女,将他从碎骨深渊中救出。

他嗤笑,“你不怕我?”

她只抬起眼,抚过他羽翼上的伤疤,小心翼翼地问,“这一定很疼吧?”

从那一刻起,就算是把命都给她,他都认了。

这昆山派本为她的师门,总不会亏待于她。

凤妄言阖上双眼,勉强定了定心神。

倘若他们亏待了她,他带笑笑离开便是。他从未将这世上任何人放在眼里,唯独穆笑笑是例外。

谁敢伤了她,他就杀了谁。

思及那和穆笑笑容貌酷肖的少女,凤妄言唇上扯出抹讥诮之意。

不过蓬草倚珊瑚罢了。

腐草荧光岂能同日月争辉。

她从笑笑哪儿偷走的,他会一样一样让她还回来。

笑笑。

回想在碎骨深渊下的生死相依,少女眨着眼睛,轻轻地问他疼不疼的画面还历历在目。一晃眼,又变成了她盈盈一握的纤细腰肢,和那腰肢上使得他忍不住附身去轻嘬的腰窝儿。

结果……

他怎么会做这种梦?!

一想到这梦,凤妄言就忍不住一个哆嗦,捏碎了手中的茶杯。

但回想梦中那亲密交缠之时的感受,刚平静下来的心,又好像添上了一把柴,熊熊地燃烧起来。

想见他的娇娇,想将她揉进骨子里疼爱。

越想越难捱,凤妄言烦躁地睁开眼,肩侧青丝如水滑落,赤着脚走出了洞府。

洞府前本守着一个小道童小松,原是周衍支给他,伺候凤妄言起居的。凤妄言进了洞府之后,便不再理他了,小松正一边腹诽这人好生狂妄,一边却又无可奈何,只能候在外面。

此时,乍一看凤妄言面色不虞地走出洞府,心中咯噔一声,忙跟了上去,“凤前辈……”

凤妄言却是看都没看他一眼。

昆山派极大,他这一路,足踏月光,并无目的可言,小松修为浅,又怕他弄出个好歹,只好叫苦不迭地跟在凤妄言身后。

不知不觉间,他已走到了另一处山峰之上,再往前走时,却好像有什么东西挡在了身前,阻止来人再往前更进一步。

待看清眼前的景色之后,凤妄言微微一愣。

这是,结界?

眼前是昏鸦四集,寒山寂寂,月光泼洒峰顶,看上去并未什么奇异之处。但是伸出指尖才发现,这是一面笼罩峰顶的结界。

凤妄言这才提起了点儿兴致,指尖捻起一团火。

这火舌刚从指尖燃起,远处蓦地传来一个喑哑的男声。

“滚。”

这男声不知从何处传来,狂妄的言语,使得凤妄言面色突变,本来就憋着气,这个时候听了这话更是怒不可遏。

指尖火苗霎时间化为一团熊熊怒火,轰地一声将这屏障硬生生击碎出一个大小可供人通行的圆洞。

凤妄言甩袖提步,冷笑道,“你叫谁滚?”

那男声像是漂浮在夜风中一般忽远忽近,哑着声儿道,“我叫你滚。”

“滚。”他重复道。

玉清峰上。

她睡不着。

少女一手撑着下巴,一手把玩着一只已经空了的宝杯,怅然若失地看着眼前华烛。

烛火将殿内映照得如同白昼,烛光艳映空荡荡的瑶席,在这旖旎暧昧的光影中,愈发显得人孤寂。

想到方才陆辟寒与乔晚离开的那一幕,穆笑笑垂下眼睫。

如果放在以前,大师兄定会细细地过问她的伤势,就算不多说什么,也会陪她坐上一会儿。而如今,却多了一个乔晚占据了大师兄的心神。

想到这儿,少女委屈地红了眼眶。

一个在她坠入碎骨深渊后,被师尊带回来顶替她的存在。

她既没有她生得好看,又没有她入门时间长,凭什么要多出一个人来,分出本属于她的疼爱。

凭什么?

再一想到师尊玉清真人那如冰似霜的面容,想到刚刚在殿内,素来禁欲清冷的师尊,急促的喘息,幽深的双眼,轻轻地喊她,“娇娇。”

穆笑笑心中一动,又不自觉红了脸。

在这股委屈与依赖交织之下,少女站起身,踏出了偏殿。

一踏出殿外,便觉一阵寒意袭来,穆笑笑裹紧了身上的衣衫,冻得小脸煞白。

瞧见洞府外,冻得瑟瑟发抖的少女时,周衍愣了一愣。

“笑笑,你怎么在这儿?”

寒月朦胧,少女像只离巢的雀儿,小小的一团,使人见之心中陡然升腾起一阵怜爱之情。

少女乌黑的发落了些雪,黑润润的双眸泛起了层水光,轻轻牵了牵男人的衣袖,粉嫩的唇瓣嗫嚅着,“师……师尊……笑笑睡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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