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贺灼的答案后, 庄简宁即刻通知了李助。

贺灼的私人飞机刚降落在别墅前方的草坪上,毛君和一个陌生男人也风尘仆仆地赶了过来。

庄简宁远远看着,猜到那个高瘦男人应该就是贺灼的心理医生晏路, 心下好奇, 不免多看了几眼。

两人往飞机旁边去,他一直紧紧握着贺灼的手。

会一直陪着贺灼的话已经说了,他不知道其他还能说什么, 只能用这种方式表达自己的心情。

李助大概已经跟毛君和晏路说了贺夫人转醒的事儿,还没等贺灼和庄简宁走到近前,毛君便迎上来,神情难掩关切, “我跟晏路一起过去吧。”

贺灼显然是有不同意见, 拧着眉,声音也是冷的, “你们去做什么?”

毛君毫不退让,“我就想去温泉山度度假怎么了?”

贺灼烦道:“那你自己去。”

毛君转头,拉着一直等在原地默不作声的晏路,先一步往飞机悬梯上走,“我偏不自己去, 我要跟晏路一道去。”

庄简宁看着两人斗嘴,好笑又止不住的酸。

他错过的贺灼青春年少, 一直有另一个人陪在他身边。

那个人还曾对贺灼图谋不轨。

贺灼收紧两人交握的手,晃了晃,抬头看庄简宁, “那我跟宝宝一道去。”

庄简宁抿嘴笑着点点头,跟贺灼一起朝舱门处去。

心里顿时没有那么酸了。

机舱内有两排相对的沙发,毛君和晏路坐在一边,正在讨论着什么。

庄简宁跟在贺灼身侧,去往另一侧的沙发。

昨晚和今早被弄的太狠,他现在对坐比较畏惧。

看了眼沙发材质,还好是软乎的真皮表层。

贺灼撑着轮椅扶手坐到沙发上时,庄简宁知道这对他来说再简单不过,他还是揪着心地在旁边轻轻托了一把。

正准备坐下,贺灼不知从哪里拿过两个镂空的坐垫,垫到他屁股底下。

庄简宁一下就羞红了脸,赶紧抬头去看毛君和晏路。

晏路没往这边看,正侧头听毛君说话。

倒是毛君迎着他的视线,嘴角勾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朝他挑了挑眉。

庄简宁也不知道自己出于什么心理,直视着毛君,坦荡地往垫子上一坐。

贺灼对周遭一切毫无察觉,侧着身体,两手掐着庄简宁的腰,帮他调整了下跟坐垫的契合度。

微拧着眉,贴近他耳侧,本来很臭的脸也不由自主柔和起来,大掌帮他揉着腰,“还难受吗?”

庄简宁回过神,转头看着贺灼小声道:“不难受了。”

贺灼细细分辨着他的神色,见他不像逞强,“给你介绍晏医生认识好不好?”

庄简宁点点头,眼睛先朝对面望过去。

看清晏路的正脸时,庄简宁有点失神,晏路长相竟跟贺灼有三四分相似。

特别是琥珀色的瞳孔和脸型。

毛君叠着腿,看着庄简宁屁股底下的坐垫,有点气不顺,腿不方便还搞这么凶残,不能注意点吗!

不待贺灼说话,他抢先道:“晏路是留M心理学博士,帝国最知名的心理学专家。”

贺灼直接当他不存在,“晏医生好,这是我爱人,庄简宁。”

晏路先笑着看了眼毛君,转过脸朝贺灼点了点头,“贺先生,我们好长时间没见了。”

然后看向庄简宁,语气中带着赞赏和意外,“庄先生好,我看过你的节目,真是年少有为,没想到竟然是贺先生的爱人。”

庄简宁看着闲适不羁的毛君,又看着温文尔雅的晏路,竟莫名觉得他俩的磁场有点奇怪,具体哪儿奇怪,他也说不上来。

他笑回:“晏医生好,我争取向晏医生学习,也能考个博士。”

贺灼收紧他的腰:“宝宝,你想考博士吗?”

当着别人的面被喊“宝宝”也太羞耻了。庄简宁转过头,对上贺灼的视线时,又觉得这么喊也没什么。

他有点不好意思地抿嘴笑了笑,靠近贺灼一点,眼睛很亮,“那你觉得我可以吗?”

贺灼拨了拨他额前碎发,“宝宝最棒了,想做什么都可以。”

庄简宁顺着他的力道靠着他,下巴垫在他肩上,“那你觉得我大学报考什么专业合适?”

一来确实想问问贺灼的意见,二来也想分散贺灼的注意力,调节一下他的情绪。

贺灼很意外庄简宁会征询他的意见,很是欣喜,“除了珠宝,你还对哪些方面感兴趣?”

庄简宁想了想,“建筑呢?”

贺灼点头,夸道:“我觉得可以,你绘画功底深厚,又有设计天分。”

毛君实在没眼看,他跟晏路还在这儿坐着呢,这两人都能旁若无人地黏糊起来,要是机舱里没人,说不定直接就搂抱着亲上了。

而且他认识贺灼这么多年,从来没听过贺灼用这种语气说话。

他重重地咳了两下,没事找事儿道:“贺灼,结婚这么大的事情,你谁都不告诉,偷摸着就把证领了,到底什么意思啊?”

贺灼抬眸看他一眼,像是被提醒了一般,之前结婚确实太过仓促。

他转过头看着庄简宁,认真地问:“宝宝,你喜欢什么样的婚礼?”

毛君捂住眼睛,想捅死问出上一个问题的自己。

庄简宁瞪大了眼睛,“婚……婚礼?”

贺灼轻弹了一下他额头,“这么吃惊做什么?不着急,等你做好准备。”

短暂的吃惊过去,庄简宁也没再当回事,只以为贺灼问他这个问题不过是跟毛君话赶话,随口说出来的。

他“哦”了一声,便在心里将这一篇掀了过去。

晏路在旁边观察了半天,简直不敢相信这是他之前见过的那个贺灼。

从包里掏出笔记本和笔,前面已经记录了很多页,最后一次是半年前,上面俊秀的字体清晰写着诊断结果:“了无生趣,极端厌世”。

他翻开新的一页,快速写道——

陷入恋爱中,情绪稳定,状态非常好。

——

没多大功夫,飞机缓缓降落在温泉山上的疗养院。

接到贺先生过来的消息,院长和几个副手已在停机坪焦急等待多时。

舱门一开,院长立即大步迎上去,激动的手舞足蹈语无伦次,“恭喜贺先生,十年努力终有成效,贺夫人各项机能良好,甚至与十年前刚昏迷时别无二致。”

“而且这项医疗成就也能推广到帝国各个医院,给无数类似的病人和家庭带去福音!贺先生您真是太伟大了!”

贺灼操控轮椅,神色无波地从悬梯下去,淡淡地“嗯”了一声,当做回应。

院长对这位秋财幕后老总的畏惧是真的,崇拜也是真的。

拿不准老总的心思,他躬身请示道:“贺先生,您是先休整一下,还是现在去看贺夫人?”

庄简宁紧随着贺灼出了机舱,他第一次来温泉山,看着周围的环境和设施,再一次被贺灼和秋白的财力震惊到。

听见院长的问题,他赶紧上前一步。

贺灼见他过来,伸手拉过他垂下来的手,跟院长和他身后众人道:“介绍一下,这是我爱人,庄简宁。”

院长听见“庄简宁”这个名字赶紧抬起头,神色闪过一丝惊喜,“庄先生好。”

既然贺先生主动开口,这位庄先生肯定是他心尖尖上的人,院长胆子也大了起来,真心实意地叹道:“久仰庄先生大名!我女儿是您的粉丝,有了您这样的优质偶像作为奋斗目标,我们做父母的不知省了多少心!”

几个副手察言观色,纷纷跟着花式夸奖。

庄简宁被他们说的有点不好意思,“你们好,真的太过奖了。”

贺灼出了机舱,踏上这方土地时便紧绷起来的身体,渐渐松缓下来,他捏着庄简宁的手指,昂头看他,“没过奖,你就这么厉害!”

庄简宁:“……”

都不知道谦虚点的吗?

毛君:“……”

能要点脸吗?

庄简宁怕贺灼的这些下属们继续接起话题,问贺灼:“咱们现在去看……”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称呼贺夫人,按理说他跟贺灼已经领了结婚证,应该跟着贺灼称呼“妈妈”的,可是他从没在贺灼口中听过“妈妈”这个字眼,自己也不好越俎代庖。

贺灼像是猜到庄简宁的顾忌,朝院长掀了掀眼皮,“去看贺夫人,”又朝后看了眼毛君和晏路,继续吩咐,“招待好我的朋友。”

院长立即躬身做出“请”的姿势,在前方带路,另有两个副手把毛君和晏路往另一个方向领。

贺灼拉着庄简宁的手,征询他的意见,“你想跟我一起吗?”

庄简宁蹲下身,“你想让我去吗?”

贺灼点头,“想。”

庄简宁站起身,“好,咱们一起。”

毛君一直没挪步子,他本来是想跟着去的,既然院长都说了贺夫人身体各项机能都良好,他倒想去瞧一瞧,她的心到底好了没有。

但看这如胶似漆两口子的状况,自己也插不进去,还是缓缓再说吧。

“君哥,那边的林子旁有条小河,咱们去那转转行吗?”晏路见毛君还在看着贺灼的背影,出声询问。

毛君回头,看着晏路的眼睛,脸上绽开笑容,“好。”

——

顺着长廊走了一小会儿,还是之前的那个房间,有护工迎在门口,房门大开。

庄简宁一眼看见床上的贺夫人,消瘦苍白,却难掩风韵,年轻的时候一定极美。

贺夫人听见动静,缓缓转过头,看见坐着轮椅进来的人时,她先是怔楞了一瞬,慢半拍地惊呼一声,眼睛瞪得大大的,用手死死捂住嘴。

庄简宁赶紧低头看贺灼的神色。

贺灼像是看见了一件很是可笑的事情,缓缓勾起唇角,但脸上和眼底一丝笑意也无,紧握轮椅扶手的双手用力到青筋凸显。

庄简宁的心揪了起来,他伸手覆盖住贺灼的手,轻缓地抚着。

贺灼反握住庄简宁的手,举起来,死死盯着跟十年前容貌并无二致的人,冷笑道:“你不是最恨两个男的在一起吗?我结婚了,这是我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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