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绵绵,你知道, 什么叫天煞孤星吗?”

苏绵绵听嬷嬷说过。

那只暴君是天煞孤星。

凶恶残暴, 总是给周围的人带来祸害, 注定孤独一生。

出嫁前, 嬷嬷给她去寺庙里求了个符,说能保佑她平安。

虽然她最终也没有平安。

“是,扫把星?”小姑娘睁着那双大眼睛,小心翼翼道。

暴君:……你他妈扫把星, 那玩意能跟老子的天煞孤星比吗?

男人盯着她, 深觉一阵无力。

跟这小傻子, 根本就说不清楚。

“如果你跟孤在一起, 会死,那你还愿不愿意?”

“可是,人不是都会死吗?”

苏绵绵一脸疑惑,“嬷嬷说,大家都会死的,只是有些人走的早些, 有些人走的晚些。”

“可是孤不愿你走的太早。”陆横伸手, 抚上她的脸。

修长指尖掐住她的小脸蛋, 轻捏了捏。

小姑娘的肌肤光滑细腻, 犹如剥好的鸡蛋。

“陛下上次说, 要给我陪葬的。”

陆横:……

苏绵绵继续道:“陛下上次说,我死,你死。”说完, 小姑娘还有些害怕的往陆横那里瞥了一眼。

要皇帝给自己陪葬,苏绵绵觉得自己真是个大逆不道的小姑娘。

不过上辈子这只暴君好像真的是给自己……陪葬了?

男人的表情很怪。

在他那里复杂了六百年的事,一放到这小傻子身上,居然如此简单。

“苏绵绵,你不怕死吗?”

“怕的。”小姑娘诚实的点头。

她死的时候可疼了。

浑身都疼,疼得像是要烧起来了。

“那么疼,当然会怕了。”陆横垂眸,落进那双澄澈眼眸中,“第一次死,自然会怕。”

“陛下难道不是第一次死吗?”

苏绵绵想,难不成这只暴君还死了很多次。

“孤自然,也是第一次死。”

“陛下不怕吗?”

不怕吗?不怕。

他死,反而是一种解脱。

能抱着她一起死,就已经是他的人生幸事了。

说到这里,陆横突然就笑了,“国师曾言,孤之天下,绵延千年不绝,可覆灭之时,也不过才堪堪一百年。”

“那陛下还想回去吗?”苏绵绵颤了颤眼睫,使劲揪着一双小嫩手。

“那种地方,有什么好回去的。”男人想也没想,脸上显出浓厚的厌恶之情。

小姑娘立刻就开心了,“我也觉得这处好。”

苏绵绵笑得眉眼弯弯,那双眸子都在发光。盛着星海月色,蕴着流光漱云。

陆横呼吸一窒,突然俯身,一把抱住了她。

男人身上熟悉的味道弥散开来,紧紧包裹,将她勒得像只蚕蛹。

苏绵绵被迫踮脚,小脸紧紧的埋在陆横胸口,连气都喘不上来了。

“陛下,我呼呼呼呼……”

陆横松开她,重新把苏绵绵放回洗衣机里。

苏绵绵:???

“我先去杀个人。”

苏绵绵:!!!

“陛下要去杀谁?”苏绵绵惊恐的瞪圆了一双眼,探出上半身,使劲揪住陆横。

这频道怎么转的这么快?

“孽缘、良缘皆是缘,不若一刀砍个干净。”

身为暴君,他就是这么的干脆利落。

“可可可是现在不是周朝……”

“我命由我,不由天。”

男人的脸上显出阴狠戾气,他抬眸,看了一眼黑黝黝的天,显出蔑视,“我既要与天争,自然会护你平安。”

他失而复得的宝贝,怎么能说放就放呢。

“不不不,奴觉得这件事还是要商量一下的……”苏绵绵揪着陆横不放,“陛下,能不能别杀人了?”

男人停住脚步,转头朝她看过去。

小姑娘睁着那双惊惶眼眸,小手死死拽着他。

“你怕孤杀人?”

苏绵绵犹豫着点头。

暴君杀人的时候,太凶残,太可怕了。

那一朵朵溅开的血花,一度成为她的噩梦。

苏绵绵可是连一只蚂蚁都没踩死过的人。

“好,那孤就不杀人了。”

不在你面前杀人。

见陆横听劝,苏绵绵立刻便笑了。

“那,那陛下你真的不会娶她吧?”

“谁?”

“就,就是那个宜陵翁主……”

“苏绵绵,谁跟你说老子要娶她的?”

“大家都是这么说的。”

小姑娘扭扭捏捏的说完,企图从洗衣机里逃跑,却被陆横按了回去。

“别人说的话你信,孤说的话你就不信了?”

“自然是信陛下的。”

“那孤说不会娶。”

男人的目光黑沉执拗。

苏绵绵站在洗衣机桶里,点头,小脸上飞起红霞,“那,那陛下要娶谁?”

看着小姑娘这副娇羞面容,男人突然勾起了唇。

“你觉得孤应该娶谁?”

“这,这种事怎么好乱说呢。”

苏绵绵扯着小手手,扭扭捏捏。

“那等你想好了,再告诉孤。”

男人俯身,贴着苏绵绵的小耳朵说完,一把将人抱出来。

“行了,去睡吧。”

“我想去找安安。”

苏绵绵蹬着一双小短腿,被陆横放到地上。

“今天打电话,安安都没有说话。”

陆横静默半刻,“苏绵绵,周安安可能就是周安。那个医女。”

小姑娘点头,“知道的。”

她一开始就觉得两人生的像。

“那你不知道,红鸡蛋上面的毒,是她制出来的吧?”

苏绵绵原本绯红的面色瞬时煞白。

“苏绵绵,你不是被红鸡蛋噎死的,是被毒死的。知道吗?”男人的眸色深邃无边,就像是蕴着浓墨。

苏绵绵白着小脸,点头,又摇头。

她不知道……

“为什么,要……”毒死她呢?

“是我不好吗?”小姑娘软绵绵的小嗓子带上了颤音。

“不是。”

男人弯腰,贴着她的面颊,将人抱到阳台栏杆上。

身后是漫天星海,眼前是娇软美人。

“因为你太干净了。”

干净的让人嫉妒。

……

苏绵绵睡了,脸上带着泪。

小东西一生虽活得坎坷,但因为这纯稚干净的性子,所以也算自得其乐。

再苦,再累,于她看来,只要吃喝不愁,便也无碍。

可这般心性,为何又会受到如此折磨呢?

因为这世界,本就不公。

男人靠在床头,撸着手里的猫。

小奶猫喊喊一向是对这家的男主人抱有深刻恐惧的。

它瑟瑟发抖的被撸着毛,整只猫都软的不像话,任由摸掐。

苏绵绵睡到半夜,又醒了。

她转头,看到靠在床头的陆横,小心翼翼的挪了挪身子。

先是把自己的小脑袋靠过去,见男人没反应,又将自己的小手手搭上去,然后得寸进尺的把自己的半个身体钻了进去。

喊喊被占据了位置,猛地一下从男人怀里跳出来。

陆横从撸猫,变成了撸人。

“陛下。”

小姑娘躺在他身上,睁着那双大眼睛,眼眶微红,带着细腻的粉。

“嗯?”男人垂眸,黑暗中,那张俊美面容很不真切,只能隐隐看到一个轮廓。

“安安她,是个好人。”

周安也是个好人。

她救了那么多人。

“苏绵绵,在你眼里,有坏人吗?”

小姑娘立刻点头,“有的哦。”

从前,暴君是坏人,可是现在,他是好人。

不杀人的暴君,是好人。

在苏绵绵的世界观里,好人和坏人的界限永远都是那么清晰。

不干坏事的人是好人,做了坏事的,以后不做了,也能算是半个好人。

暴君就是半个好人。

“呵。”男人似乎能知道小姑娘在想些什么。

他伸手抚着她的发,声音微哑,“当初周安制毒,不知道那毒会被你吃掉。”

听到这话,苏绵绵的小脸上却没什么喜悦神色。

“不是被我吃掉,也会被别人吃掉。”

所以,周安终归还是做错了。

不管是被谁吃了,她总归是做错了。

她是医女,本该救人。

便只是错杀了一个,那也是错了。

“不过安安不是她。安安就是安安。”苏绵绵一脸笃定道:“安安不会害人的。”

陆横盯着她。

也瞧不清她的小脸,只能看到她柔软的轮廓。

还有那软绵绵的小嗓子,哼哼唧唧的说着自己认为对的话。

“嗯,你说的对。”

男人点头,脸上露出了笑。

他拿过手机,给周安安发了个文件。

……

天气越来越冷。

舞蹈团放课的时候也提前了。

下午五点,天色已经开始黯淡。

穿着秋装的小姑娘带着漂亮的贝雷帽,身上是杏色的长裙,外面一件奶白色袖衫,整个人看上去软绵的不可思议。

陆嘉渊站在不远处,怔怔的盯着人看。

他走过去,离她只有一米的距离。

“绵绵。”

他开口唤她,心中隐藏着激动。

苏绵绵认识他。

虽然陆横对这个男人充满了敌意,但苏绵绵并没有这么强烈的情绪。

应该说,她对任何事都没有过多的强烈情绪,这也就是为什么她总是抓不住《蝶恋》第二部分的原因。

梁晴虞说,你太干净了,干净的没有一点波澜。

这是苏绵绵的天赋,也是她的缺陷。

“我是陆嘉渊,是陆横的堂哥。”

陆嘉渊做了自我介绍。

他精心打扮,穿了西装,争取在美人面前表现出最好的一面。

那双漂亮的大眼睛看了过来,清晰的印出他的脸。

“你好,我是苏绵绵。”

声音又软又甜,像覆着蜜糖。

陆嘉渊咽了咽喉咙,“绵绵,我能请你吃顿饭吗?”

苏绵绵歪头,“我有饭吃的。”

如果是普通人,就是明确的拒绝,但这句话苏绵绵是真心实意说的。

陆嘉渊感觉出她说话时,表情和语言的怪异。

“我只是,想请你吃顿饭。”

陆嘉渊又重复了一遍。

苏绵绵觉得这个人怎么听不懂自己说话呢?

“我有饭吃的。”她坚定道。

陆嘉渊心中的感觉坐实。

他垂眸,看到苏绵绵腰间挂着的那个荷包。

上面绣着清晰的木棉花。

这个荷包他曾经见过,不只是在现实中,更在梦里。

他从树下将它捡起来,收藏良久,后来却不翼而飞。

苏南潇虽然也送了他一个,但却跟原来的那只全然不同。

从那个时候开始,他就应该知道的,他就应该知道的……

虽然是梦,但陆嘉渊却感觉那里面的叶深华,就是他自己。

陆嘉渊的脸上露出苦涩。

没关系,现在也不晚。

“既然不吃饭,那我请你吃……”

“请你吃屎。”男人阴测测的声音从后面传过来。

陆横大剌剌的过来,撞开陆嘉渊,直接把苏绵绵扛了起来,然后头也不回的走了。

回到家,陆横把人放下,面无表情的……钻进了洗衣机里?

“陛下,你在干什么?”苏绵绵趴在洗衣机上,一脸懵懂。

“没看出来吗?老子生气了!”洗衣机太小,陆横人高马大的装不进去,只能站着。

“可是你一天到晚都生气哦。”

“呵。”男人冷笑,“这次哄不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隔壁装修,生物钟都乱了,哭泣(灬? ?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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