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一个衣服上打满了布丁,头发长得遮住眼睛且看不清楚容貌的男人缓缓松手。他背上背了一个麻布口袋,里面装的都是些不知道从哪里捡来的破烂。

“谢谢你!”江夏见有人帮忙,主动道谢。

“康学斌,我最后一次警告你,破坏军婚是要坐牢的。以后,别再来烦我,你的好意我不需要。”

原主可能还会对康学斌有所顾忌,但是她江夏不会。康学斌让她恶心。

“好,好!江夏,你会后悔的!”

康学斌见江夏当着一个收破烂的男人的面让自己下不来台,立刻变了脸色。

他气得转身就走,没走两步,康学斌又回过头来,“还有你,臭叫花子,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你别走,给老子等着!”

放完狠话,康学斌总算是离开。

江夏再次道谢,“抱歉,会不会给你惹麻烦?如果康学斌报复你,你可以来罐头厂找我。我在厂里当库管,我叫江夏。”

男人看了江夏一眼,什么话都没说,转身就走。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江夏耸了耸肩,这可真是个怪人,但是心眼挺好的。

等江夏赶到学校,刘阮已经等了一会儿。听江夏说她去供销社买棉线和纽扣,刘阮也没有生气,而是说起了自己的打算。江夏可以明显感觉到刘阮对她态度的转变。

“夏夏,你可以帮我给爸爸寄信吗?”

坐在自行车后座上,刘阮抓住江夏的衣角,深怕她拒绝。

“好啊,字你都会写吗?不会也没关系,可以用拼音代替。”

“海铭才不会写字,我都三年级了,会写很多字。”刘阮悄悄地靠近江夏,有妈妈的感觉真好。

陆家,陆友德将厂里发生的事情都告诉了老婆子。

陈淑芬知道江夏在厂里被人欺负,很是生气,“哼,我明天就去找任科长唠叨唠叨。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可以骑在咱家夏夏头上!”

别看陈淑芬对江夏好得不行,万般迁就,以前在罐头厂,她可是以泼辣和嘴利出名。

“行了,你别去给孩子添麻烦,我看夏夏就处理得很好。晚饭做好了吗?等会儿孩子们该回来了。厂里你可不许去,别给你哥添乱。”

睨了一眼自己的丈夫,陈淑芬撅着嘴走开了。

这天吃过晚饭,江夏专门抽出时间给两个孩子洗澡洗头。这个时代的人没那么讲究,差不多要一个星期才会洗一次澡。

江夏可不行,她每天都要洗澡,不然浑身不舒服。

为了不显得另类,她索性给陆家人都培养一个勤洗澡的好习惯。

给刘阮洗澡的时候,江夏发现了她胳膊上的淤青,“阿阮,这是怎么回事?”

“没,没事,我自己不小心碰着的。”

江夏心疼地拉过来看了又看,“别骗我,明显一看就知道是打架弄的。到底怎么回事?”

如果江夏凶巴巴的,刘阮还知道怎么应对,这会儿对上她关切的眼神,刘阮低下了头,“对不起,我撒谎了。我不是坏女孩,夏夏,你别讨厌我。”

看到如此敏感的刘阮,江夏还能多说什么?

“小心感冒了,我们先洗澡,这件事等会儿再说。”

原来,不只是在邻里玩伴之间,学校里的孩子不知道从哪里知道了刘阮的身世,不仅不跟她玩,还经常弄坏她的文具,撕掉她的作业本。

这三年来,刘阮哭过无数次,却渐渐明白了拳头才是硬道理。

谁敢欺负她,她就打回去。

有时候遇到年纪比她大的男孩子,她就只能被压在地上打。

刘阮性格要强不服输,拳头打不赢她就用嘴咬,反正不会让对方占到便宜。渐渐地,来找茬的人少了,但是也没有人愿意跟她做朋友。

江夏用热毛巾给刘阮敷胳膊上的伤口,“我们不说这些不开心的事情,周末我带你和海铭去省城,怎么样?”

刘阮一听可以去省城,双眼发光,“真的吗?我和弟弟真的可以去?太好了,夏夏,我就知道你最好了。”

她再早熟,也只是个九岁的孩子。喜欢有人关注她、爱护她,也喜欢所有孩子喜欢的东西。

江夏爱怜地把刘阮抱在怀里,教她一些为人处事的方法和技巧。渐渐地,刘阮在江夏怀里睡着。给刘阮盖好被子,江夏轻轻地退出房间。

以前从来没有人跟她说这些,刘阮睡着的时候嘴角自然上翘。

苏老师虽然也会维护她,可是每次欺负她的同学被苏老师责骂之后,还会变着法子捉弄她。

刘阮不自觉地把江夏和苏老师放在一起比较,她年纪还小,却也知道江夏才是真的为她好。至于苏老师的行为,明面上是对她好,实际上她吃尽了苦头。

江夏在文艺汇演上一唱成名,罐头厂上上下下没人不知道新来的库管能干而且漂亮。之前关于江夏婚内出轨的谣言迅速消失得无影无踪。

侯芳的肠子都悔青了,她哪里知道两年不见江夏的变化这么大。

以前她明明唱歌走调,而且一站到大家面前就紧张。

谁能够想到江夏的表演会如此惊艳,就连她也不得不承认,江夏的歌声的确很好听。这真的是自己认识的江夏吗?

“夏夏,你帮大姐看看,毛衣打这种花样好看吗?”

“你们看,这是我按照夏夏给的意见改做的衬衫,我太喜欢了。”

“夏夏,吃点炒南瓜子,可香呢。”

“来,夏夏。我家今天包了饺子,给你带了一盒,尝尝婶子的手艺。”

上班不到一周,江夏的人缘好到爆。第一次遇到像江夏这样漂亮却不骄傲的年轻人,大家都把她当成吉祥物。无论她走到哪里,大婶和大姐们都格外热情。

罐头厂新任厂花的名头,她可算是彻底坐实。

对江夏来说,大家的热情让她有点吃不消。

她不过是随手帮了些小忙,经常会有大姐把家里的好吃的带给她分享。将心比心,她也乐意听她们聊天,再帮她们改改衣服,提点穿着打扮上的小建议。

星期六一大早,刘阮和陆海铭便兴奋地在院子里跑来跑去。江夏答应了今天带他们一起进城,俩孩子比过年还高兴。

“阿阮,海铭,过来洗脸。”

江夏笑着招了招手,不过是进一趟城,看把孩子们给高兴得。

“夏夏,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夏夏,你说我穿这身衣服合适吗?”

“夏夏,听说省城有百货商店,有很多汽车,还有火车。”

刘阮和陆海铭就像两只小麻雀,叽叽喳喳的小嘴一直没有停过。江夏替他们整理好衣着,耐心地回答两人的问题。这一幕,让端着早饭出来的陆友德笑着点了点头。

饭桌上,江夏看向陈淑芬,“妈,要不您也跟我们一起进城吧。”

听了江夏的话,陈淑芬有些意外,她的嘴角不自觉地上扬,“我就不去了吧,你带着孩子们去见识见识就行。”

陆友德撇了一眼自己的妻子,这话听起来言不由衷啊!

“去吧,妈。我也是第一次进城,有您跟着也更放心不是?”江夏拉了拉陈淑芬的手,她打心眼里喜欢这个开明的婆婆。

嫁进来没几天,工作刚刚一个星期,就想去逛省城。要是换做别人家,恐怕早就把自己这个作妖的儿媳妇视作败家子。陈淑芬却举双手支持。

当家人陆友德轻咳一声,“孩子让你去你就去呗。”

“哎!好,好。”

陈淑芬欢喜地答应下来,她上一次进城还是五年前,这么多年过去,城里也不知道发生了怎样的变化。

刘阮和陆海铭是小孩子不用买票,陈淑芬和江夏一人抱一个放在腿上,倒也方便。客车从车站发车的时候座位上已经坐满了人,半路上又接了一些人上车。

不一会儿,客车便挤得满满当当,再也挤不上一个人。

空气里传来柴油燃烧的味道,再加上车内人多,各种古怪的气味交杂在一起,空气不流通,江夏有些晕车。

“呐,把这个放在鼻子下面闻闻。”陈淑芬从口袋里拿出一块橘子皮,递给江夏。

淡淡地橘子香味在鼻间散开,江夏刚刚还翻滚不停的胃瞬间得到安抚,“谢谢妈!”

“奶奶,我们也要!”

刘阮和陆海铭觉得好玩,各自拿了一块学着江夏的模样放在鼻子下面。调皮的刘阮还咬了一口橘子皮,涩得她连忙吐出来。

好不容易到达省城,江夏下车的时候脸色微微发白。她也没想到,自己居然会晕车。

穿越前驾龄八年的老司机,第一次尝到晕车的滋味,真心不好受。

“夏夏,要不然我们坐会儿再走?”陈淑芬有些担心。

“妈,我没事。幸好您给了我这个!”江夏扬了扬手中的橘子皮,没想到它还有治疗晕车的功效。

慢慢走出汽车站,江夏渐渐地缓了过来,她叮嘱俩孩子一定要跟在她们身边,别到处跑。

眼前的城市根本没办法跟四十年之后比,江夏好奇地看着路上的古董车,在这个时代,汽车可是奢侈品,听说光是手续就不是普通人能够办下来的。

除了熟悉大环境,江夏带孩子们来省城还有一个目的,就是给他们买些合适的布料回家做衣服。

于是,在问了三次路之后,江夏他们终于找到了市里最大的百货商店。

“哇!夏夏,你看那是什么?”

“那是电冰箱,通电之后可以冷藏食物。你们爱吃的冰棍也可以用电冰箱做出来哟。”

“姐姐,你看,这里居然有这么小的自行车。”陆海铭趴在橱窗上,难以置信地看着里面陈列的儿童自行车。如果他骑上去,会是什么感觉?

单纯的刘阮和陆海铭脸上藏不住对百货商店里面东西的向往。这次来省城之后他们才知道,原本他们以为了不起的东西,其实根本不算什么。

心胸和见识被打开,两个早熟的孩子没有对江夏和陈淑芬提出任何购买需求。

他们一路逛过去,总算来到卖布料的柜台前。

“哟,这不是我们班鼎鼎有名的班花陈淑芬吗?你怎么变成了现在这副模样?啧啧,要是给我们当年的同学知道……”

柜台内,一位身穿黑色蝙蝠衫的中年妇女斜眼看向陈淑芬,故意将自己带了金戒指的手放在柜台上。

陈淑芬眼神一暗,随即轻轻勾起嘴角,“张美玲同志,你倒是没变,还是一如既往的黑。”

不愿意跟对面的女人多说,陈淑芬拉着两孩子转身就要离开,却被柜台内的女人叫住。

“陈淑芬,你别走呀!好不容易来趟省城,怎么能空手回去。我去库房看看有没有边角布料,免费送你,怎么样?”名叫张美玲的女人刚才被陈淑芬气得不轻,自然不会善罢甘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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