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听到冬冬的应声,安安便放心了, 抬头看向眼前。
此时丁书记已经翻完了账本, 老实说丁书记长的和蔼,若不是提前知道他的身份, 安安甚至觉得他就是一普通的邻家老大爷,那驼背的身子,对襟短短褂,脚上一双千层底的黑布鞋, 虽然有些老旧, 但是胜在干干净净,但是就是这样一位老人, 静静的站在屋子内, 淡淡的扫视了周围一圈, 安安竟然发现了徐卫兵额头上滚落着豆大的汗珠子。
而且脸色也有些白的不正常。
安安突然觉得, 这可能就是无声的威严,丁书记不用开口,但是这位老人用着一辈子时间, 做了一辈子的实事, 清廉公正,两袖清风, 他用实际行动来告诉大家, 他丁忠山就算是死,就算是脊背佝偻了下来,他还是在用自己的方式来帮助每一个受了冤枉的老百姓。
安安突然知道了, 为什么丁老师会这么推崇丁书记,而且在喊人的时候,她从来不喊大哥,而是丁书记,那是因为在丁老师的眼里面,丁书记的身份甚至高于大哥的身份。
按照丁书记在太松县的威望,他随便开口一声,丁老师和阿奶的日子都不会过的那么清贫,但是丁书记没有,他甚至还把这段关系给捂了下去,把自己的孩子一早就送的远远的,更是把自己在太松县打造成了一个没有任何弱点的人。
没有弱点的人,下面的人才不会想着去钻空子。
而他这一番举动,更是在大家伙儿的眼中,他就是唯一可以信任的人。
安安眼里有着敬佩,这位老人,用他那不厚实的肩膀,佝偻的身躯,护住了太多的人。
丁书记慢慢踱步到了徐卫兵面前,他眉毛都没挑一下,语气平平,“卫兵!你作为县长,咱们县城的百姓受到了这么大的冤屈,你觉得要怎么办才好?”,说完,他直接把账本塞到了徐卫兵怀里,“看看?”
徐卫兵从兜里面摸出了一个手绢,急吼吼的擦完了额头上的汗,这才看起来了账本,越看越心惊,而丁书记的逼问还在眼前,他不得不得硬着头皮上,“这种蛀虫,是给咱们组织抹黑,一定要严惩不贷,不能有任何姑息。”
丁书记抬了抬眼皮子,伸手拍了拍徐卫兵的肩膀,“我老了,往后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你能有如此高的思想觉悟,我很欣慰,咱们太松县后继有人。”
安安看着被丁书记强行扣上高帽子却不敢言的徐卫兵,有一瞬间的解气,而丁书记那不高的个子,在安安眼里,瞬间高大了起来。
接着,丁书记又慢慢的走到了门口,他的步子很轻,明明穿的是老旧的千层底布鞋,但是发出的声音却如同敲鼓的鼓声一样,一声声撞击在每一个人的身上。
甚至连顾卫强和周文华两人的情绪也慢慢的稳定了下来。
丁书记走到了鲁平面前,他沉声,“你是鲁章园的儿子吧!”
鲁平被几个人按着了头,听到了动静,他才缓缓的抬起头,看向面前的老人,他虽然没见过这位老人,但是这位老人的名头确实听过的,傲骨铮铮,清正廉洁,这是所有提到丁书记的人第一反应。
鲁平知道自己完了,他默默的点了点头,却没有开口。
丁书记抬着鲁平的下巴,强迫他看向众人,“小伙子,抬头看一看你周围的兄弟,上次你们在一块在饭桌上吃饭是什么时候?上一次在笑着闹腾的是什么时候?上一次亲热的喊你鲁平的是在什么时候?”
他每问一声,鲁平脸上的不甘也慢慢的消散下去,剩下的只有满满的痛苦和悔恨。
安安不得不承认,丁书记这一招的高明之处,他们都知道鲁平是这个人本性不错,但是没经住诱惑,走上了一条错路,但是来这里之前,或许鲁平还不认为自己错了,毕竟他爬上了那个位置。
但是随着丁书记的每一句话落地,鲁平脸上的悔恨都会加深一分,这种攻克人心的法子,安安不得不服。
这位老人不仅清正廉洁,更是充满了智慧。
鲁平牙一咬,抬起头,睁开了眼睛,看向了押着他的往日兄弟,他们的眼中有同情,有快意,唯独没了往日的嬉闹和玩笑。
鲁平觉得,自己错了!还错的离谱。
他坐在运输队大队长的位置三天,每天晚上都在噩梦中醒来,坐在运输队的办公室,承受着大家伙的质疑,指责已经控诉的目光。
更甚至,他母亲在家里面,也明确的告诉他,若是这个运输队大队长的位置他在坐下去,就断绝母子关系,都说知子莫若母,鲁平能养成一个阳光小伙子,他妈妈功不可没,鲁平的妈妈虽然有私心,但是起码心是正的,她不能看着儿子走上错路,一去不复返。
这几天,鲁平有家回不去,留在运输队要遭受大家谴责的目光,离开运输队,他发现天下之大,竟然无自己的容身之地。
他眼前闪过一幕幕,最后定格在眼前,往日兄弟那消失的笑容上,他突然出声,激动,“我知道错了,你们会原谅我吗?”
在场的众人没有一个人开口,大家面面相觑,复杂的看向鲁平。
倒是一直站在旁边的顾卫强开口了,他沉声,“鲁平,你还年轻,往后的路还长,你若是真心悔改,把事情真相告诉大家,我们随时等着你回来。”,他作为一个哥哥,对于弟弟的忠告和接纳。
顾卫强的话音一落,旁边的运输队的兄弟们,沉默了一瞬间,接着有一个人开口,后面就有无数人开口附和,“我们等你回来!”,男人在对待兄弟上面,似乎有着天底下最为宽广的胸怀,能够接受一个曾经害了他们到如此地步的人,而在顾卫强他们的眼中,鲁平仍然是鲁平,只是他曾经走错了路,年轻的时候,谁还没走错路过。
鲁平不知道该怎么来形容自己的心情,用五味杂陈也不为过,他今年二十二岁,但是这三天的经历,却让他整个人都仿佛老了十岁不止,或者说,这一次的经历,是鲁平这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事情。
旁边的兄弟,不知道是谁带头,突然放开了鲁平,鲁平的身子没了禁锢,他对着众人弯腰九十度,颤声,“谢谢哥哥们!”,没人能体会他这种被抛弃的人,突然又再次被人重新接纳的感受,那种喜悦,甚至要比他坐上运输队头儿位置更为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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