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书本上的名字, 谢宁第一反应,便认定这位置上的主人认识他。

认识不说,八成还很不爽他,要不然也不会把他画成这个鬼样子,普普通通的小人很常见,走惊悚风的小人就太罕见了!

很不爽他...难道是小帽?

“...”

啪地一下合上课本, 谢宁跟摸到什么烫手的山芋一样将其丢进课桌。

此时已经打响了上课铃,二班的教室里没有其他空位, 南高的人压根没给他准备位置,这恐怕也是折腾人的一环,结果正赶上课桌的主人没有回来。

在二班学生眼里,包括身边这个正笑眯眯看着他的小胖子眼里, 比起没有座位,他坐这个位置似乎是件更令人期待的事情。

坐一会儿小帽的位置,还能发生什么?谢宁有点想不通。

刚才看来还算面善的小胖子,此刻怎么看怎么像块大面饼。

上课后,小胖子也不听讲, 两条细缝一样的眼睛就盯着他看,看得人想不暴躁都难。

谢宁眼波流转, 掠过小胖子空无一物的桌面后, 一双杏眼弯成了两道月牙。

他朝小胖子倾了倾身,问:“同学,你是不是没有课本啊?”

虽说是在上课,但班上窃窃私语的声音不断, 几乎都要将老师的声音掩盖,谢宁小声说话的动静没几个人注意到。

“正好我已经有了,这本新的借给你吧。”

没等小胖子说话,谢宁便将书桌里的课本扔给了他:“还有其他科目的,不然都给你...”

“用不着!”

再也绷不住虚伪烦人的笑,小胖面色铁青,就好像课本会吃人一样朝后躲,结果因为体重失衡,椅子不堪负荷,整个人朝后仰了过去。

砰地一声巨响,整个班的学生都朝后望了过来。

“唔...不要就算了。”

笑容褪去,谢宁淡淡扫了正捂着屁股龇牙咧嘴的小胖子一眼,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转回了头。

小胖子并不像寸头等人那样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主,面对讲台上的老师,他都不敢轻举妄动。

南高的人不止看外人的热闹,自己人的热闹同样乐得瞧见,有几个一直注意着这里的人完整看了经过,面上的嘲弄遮都遮不住。

白胖的脸憋得通红,捂着屁股坐回位置,胖子恶狠狠地瞪了谢宁一眼。

察觉到他的目光,谢宁转头,再次弯起眼睛:“疼吗?”

“...”

正因为极具个性,南高的学生似乎不喜欢抱团,他们瞧不上阳澄的自命不凡,却不知道自己同样自命清高,看谁都像个笑话。

将同学的反应看在眼里,谢宁暗忖,不喜欢抱团就好,看来小胖子没什么人缘,真要被报复,实在不行,他就报警!

南高的进度没有阳澄快,老师讲的还是他们月考之前的知识点,小胖子不在盯着他看后,谢宁索性埋头自己复习起来。

快下课时,口袋微震,收到了何漫卷发来的关怀短信。

他心下一暖,在看清短信内容后,眨了几次眼才确定不是自己眼神出了问题。

【你怎么样?有没有被欺负?!绫哥发疯了!!!】

短暂犹豫后,谢宁只回复了前半句。

【我没事。】

......

他确实没事,交换来南高的第一天,只不过像观赏动物一样被参观而已。

二班的不说,一到课间,外班的学生都挤在窗口处围观,其中甚至还夹杂着不少高一高二的学生。

幸运的是,竟然没有人来凑上来找麻烦。

...或者说一看到他所坐的位置,个个微妙,就好像他已经惹上了多大的麻烦,懒得再来找了一样。

小帽确实是大麻烦,一想起坐的有可能是他的位置,谢宁浑身鸡皮疙瘩都要起来。

他试着去问别人去哪取新的课桌椅,结果其他人只会戏谑地摇头,那个之前和孟期久在一起的哈欠少年倒是抬头看了他一眼,然后又埋头接着睡了。

行吧。

谢宁咬牙叹气,试着问老师,结果一下课,老师跑得比谁都快,想抓住一个都难。

一直折腾到上午结束,他都没问出备用桌椅在哪,反倒是撞见了早上广播里的大喇叭,也就是寸头之前嚷嚷着要打死的姜沉鱼。

“豆沙包?”

“娃娃脸?!”

两人傻了一样对视半晌,姜沉鱼面白如纸,不复平时玩世不恭笑嘻嘻的模样,伴随着一句又一句的口头脏话,撒丫子转身就跑。

搞了半天竟然是他!

谢宁瞠目结舌地看着他的背影,广播声模糊了原本的声线,再加上他和娃娃脸一共没说过几句话,所以根本没听出来。

结果拿着大喇叭喋喋不休的人竟然是他,谢宁又气又苦笑,娃娃脸跑得太快,他来不及叫住,只能任由对方跑远。

...跑之前能不能说下备用桌椅在哪取啊!

看到娃娃脸,谢宁不禁想起了失联多天的孟期久来。

因为是公立学校,南高各学年都有近十个班级,他原本想过给孟期久发条短信问问他在那班的。

后来一想,他是快要和主角没交集了,但也不是能大意的时候,对于前期戏份蛮多的男配,如果不是不得已,还是少联系为妙,便放下了这个想法。

然而一整天的无事发生后,临到放学,座位上的原主人还没回来,有些人便等不及了。

还有十分钟就要放学,现在是晚自习时间。

手机在指间转了两圈,寸头回头看了一眼正低头看书的谢宁,从鼻腔里挤出一声‘嘁’,突然起身走了过去。

“喂,豆沙包!你知道豆沙包什么意思么?!”

不轻不重地踹了一脚桌子,寸头笑容恶劣。

谢宁从书本里抽出神,疑惑看向他:“什么意思?”

与闲散惯了的多数南高学生不同,在寸头看来,即便谢宁没有惹事只是坐在这里,那种格格不入的气质就碍眼得很,甚至比起段绫都过犹不及。

段绫那伙人是摆明了看不起他们,这豆沙包却不是。

就像现在他抬起头看过来,一双清澈的眸子倒映自己的脸,明明什么都没说,就好像已经衬得他多可肮脏可恶一样。

“外表看起来白白软软,实际骨子里都是黑的。”寸头嘴角讥诮渐浓,意有所指:“不过说实话,还经打的。”

谢宁四周看了看,表情复杂:“你想动手?”

“艹!”寸头突然面容狰狞,三分的火气顿时升到了十分,脱口骂道:“你们阳澄的都他妈喜欢玩这一招?”

衣领忽地被揪起,万万没想到会有人突然动手,谢宁毫无防备,呼啸的拳风袭来时,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

反射性闭眼的一瞬间,不知道为什么,那晚掉线的记忆碎片忽地闪过,以至于恐惧都变成了怔愣。

“姚赐!”

教室门口传来一声高喊,门边一直无人捡起的网球自半空凌厉划过,在寸头的后脑勺砸出一声闷响。

脚上的石膏已经拆了,走起路来却还称不上灵活,再加上一路的疾跑,来得人面容苍白,额间沁满冷汗。

谢宁从没见过这样的孟期久。

平日里熠熠生辉的眼眸,此刻阴冷如深窖,好似有只潜伏许久的野兽即将挣脱欲出,翻滚着令人胆寒的疯狂。

“你是不是想死?”他一字一句地问。

......

“哈哈哈妈的,姚赐那憨批被孟期久揍了,差点从四楼踹下去!”

高三六班,一个少年手舞足蹈地比划着,旁边的红毛看得眼晕,一把将他扯到椅子上。

“真的,姚刺猬真被揍了?”红毛语带怀疑:“他俩有什么打的?”

姚赐出了名的和段绫不对付,天天就想着去阳澄打架,在南高虽然算不上孟期久的跟班,但两人平时相处得还算和谐。

...或者说姚赐这刺猬对上孟期久,一身的刺儿必须得软上八分。

“孟哥不是去b市了么,回来了?”

“刚回来,好像家都没回就来了。”

少年兴奋劲儿还没过,接着有样学样:“结果姚赐就触了他霉头,哈哈哈哈你去看看,牙差点给打掉,下手是真他娘的狠!”

“为啥打起来?”红毛还是没听明白:“都放学了吧!在教室打?”

“好像是因为那交换生。”

“豆沙包?走,去看看他那衰样!”

不管怎么说,自己的老对头被揍了,红毛一咧嘴,兴奋地直搓手:“豆沙包还有两把刷子,不是说是个没见过的么,咋还认识期久?”

“不知道,是没见过,刚听走廊里有人说,好像叫什么?谢宁?”

紧跟在红毛后面,少年寻思了几秒,补充道:“不过特漂亮,白天我还在厕所听谁说,放学要堵他,好像看上人家了,现在估计没人敢了。”

“这帮狗比玩意真不是东西!”

红毛笑骂,已经放学了,怕看不到热闹,越发加快脚步往二班赶。

然而走了两步,红毛脸上的笑容逐渐凝固,双腿像灌了铅似的放慢,最终停在二班窗边。

“谢宁?”

这名...怎么好像有点耳熟呢?

阳澄小霸王那对象,把小帽搞自闭的那个,是不是就叫这个名来着?

透过二班窗户朝里看去,看清谢宁的脸时,犹如当头一棒,敲得红毛脑子都木了。

少年在一旁啧啧围观:“你看那缩墙角哼唧那个,不姚刺猬么!还有孟哥,前脚发疯,后脚又变回人样了!看几次我都觉得瘆得慌!”

红毛吞了吞口水,看着正小心翼翼询问豆沙包有没有事的南高校霸,艰涩道:“姜沉鱼之前说的,孟哥藏着的小美人,不会就是他吧...”

“我看是了!”少年斩钉截铁地说:“孟哥平时哪这么有人样?”

“卧槽...但这豆沙包不是段...”

就好像嫌事情还不够混乱一样,音量调到最大的广播喇叭忽然响彻校园,打断了红毛尚未说出口的话。

“全体垃圾们请注意!全体垃圾们请注意!”

“段绫堵门来了!就他妈一个人!能打的都别走!”

又是一次堪称噪音污染的广播,滋滋啦啦的杂音里,传来姜沉鱼格外急促的喘息声,话音里夹杂几分压制不住的兴奋。

“孟期久!别他妈谈恋爱了,揍我算什么本事,来来来,今天弄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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