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念念将逻辑顺了一遍, 问楼清昼:“你确定司命会亲自到这里修正世界吗?”

楼清昼刚要说话, 忽然抬起手嘘了一声,转头看向身后的树丛。

“找你的。”楼清昼道。

云念念:“谁?”

树丛动了动, 窸窸窣窣响了一阵, 夏远翠走了出来。

“我、我是来道歉的。”她不敢看楼清昼, 细声细气说道,“念念,对不起。”

“诶?真的要向我道歉?”云念念愣了片刻, 露出了笑容,走过去问她, “花仙庙前绊倒我的,是不是你?”

要道歉, 就要拿出诚意。

夏远翠脸憋得通红, 好半晌, 她豁了出去,闭着眼使劲点头,泪花都挂在了眼角, 说道:“是我!我那时不喜欢你, 是云妙音说你带着男人来耀武扬威了, 我心里反感得很, 就想让你摔个跟头……”

云念念伸出两只手,摊开来说道:“喏,瞧见没,我手上的擦伤还有印没消呢!得亏是我手撑了一下, 不然磕到头,摔断了脖子摔断了腿,你要怎么赔?年纪轻轻背条伤命在身吗?”

夏远翠嗷呜一声就哭了,一边害怕一边伸出手:“那你也把我的手蹭破吧!”

她闭着眼睛,瑟缩着,隐隐约约感觉到云念念把手伸了过来。果然,她就该知道,云念念的脾气向来不好,逮到机会怎么可能不报复回来。

良久,一双手搭在了夏远翠的手腕上,轻轻拍了她掌心一下,说道:“瞧把你吓的,道歉我接受,手收回去吧。”

夏远翠小心睁开眼,眼前的云念念笑得像只吃饱喝足找乐子的猫。

“我更想知道,为什么这个时候来给我道歉?”

夏远翠讷讷道:“我以前不知云妙音是这种人,我怕和她一起,被她的巫蛊之术牵连,秦香罗和程叠雪和她离得远后,看起来神采飞扬,再没有从前那样事故不断……我细想了,我和她走得近容易倒霉,所以我怕是她影响了我……”

云念念嗤嗤笑了起来:“那倒没有,她弄这些邪术也只是刚刚开始,从前你受她影响并非是这菩萨的错。”

从前分明是女主光环开得太大,她们都做了工具人罢了。

“念念,”夏远翠握住她的手,试探道,“我能不能和秦香罗她们一样……”

“啊!你是说穿着打扮。”云念念眼睛笑成了一条缝,将手拍在夏远翠的背上,说道,“没问题,但第一步,你先把背直起来,眼神放平了,这世界上没有什么值得你害怕。”

云念念指着旁边的楼清昼,说道:“他也是一样,又没多个鼻子多个眼睛,你何必怕他。”

夏远翠吓得嘴唇都要抖了,使劲摇着头,仍然不敢抬头看楼清昼。

她就是害怕这个男人,之前是因为看到他就会想起自己在众人面前出丑一事,后来则慢慢发觉,这男人身上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气质,神鬼莫近的威严,比她那掌管天下杀伐罪案的父亲都令她害怕。

夏远翠挣脱云念念,像受惊的鹿一样跑了。

云念念好奇:“这姑娘的人设是不是转变太大了?从前说我坏话时,也没见她这么内向胆小啊……”

楼清昼慢悠悠回答她:“她是怕我。”

云念念上下打量了她这个夫君,笑道:“奇怪了,你有什么好怕的?”

“有些人魂魄薄弱易感神鬼,她或许是怕我的仙魂。”楼清昼低声道,“念念,你知道的,我与这里的人不同,我仙魂傍身,总会有人能察觉出我的不同。她应该不知道我是什么人,但她怕我是本能,加之我用言语问过她的罪,她的魂魄被我压制,从而心生惧意也属正常。”

云念念惊奇不已,乌溜溜的眼睛一转不转地盯着楼清昼,末了,说道:“这个好啊!这个妙啊!”

“哪里妙?”

“也就是说,被你喝问过的姑娘,都不敢再近身……”云念念拍腿道,“天君,这招叫洁身自好,屏退一切闲杂人等,妙啊!”

楼清昼嘴角噙笑,问她:“你原本想说的,是不是,我仙魂可防姑娘对我的爱慕之心?”

云念念捂脸,笑着点了点头。

“只要你愿意,可以让姑娘们都会怕你。”云念念抬眼偷偷看向楼清昼,开心道,“天下可有比着更棒的防御术?”

“……”楼清昼用平淡的语气说了句神仙话,“念念,这招,只要男人们想,他们都能做到。姑娘们心思细腻,男人们拒绝还是不拒绝,她们能察觉出的。”

“嗯?”

“只是没几个男人会拒绝。”楼清昼转过身去,背手,手指勾了勾,“就比如今日的宗政信,虽然因云妙音供鬼邪而生气,但只要云妙音贴上去,他仍然不会拒绝。”

云念念递来爪子,被他一把抓住,晃悠悠走着回仙居阁。

“你要这么说,就算是递给我了个把柄。往后若是有哪个姑娘爱慕你,天天围着你转,我可就只怪你了!”

“那就对了。”楼清昼转过脸,自信笑着说,“你知道的念念,我不会。”

“挺狂啊,这么肯定自己是君子啊?”

“我非君子,我只是心高气傲,不愿让自己和他们一样。”楼清昼挑眉道,“我是天君,总要与这些泥胎们有些区别吧?”

“有理。”

“而且……”楼清昼低眸一笑,柔声说,“我若是和他们没什么不同,又怎配与你同塌而眠。”

云念念也不吝于夸赞他:“楼清昼,你知道我最喜欢你什么吗?坦荡通透,毫不做作的一朵奇葩!”

“过奖。”

六皇子无权禁足云妙音,他只是丢下一句“好自为之”,让云妙音自己看着办。

云妙音的丫鬟哭哭啼啼,一夕梦碎,收拾起了行李,说要回云府。

云妙音喝住她们:“都放下!我不会回去,我云妙音绝不会这般回府,让爹娘饱受耻笑!我只被云念念和她那多管闲事的夫君摆了一道,谁又能拿出证据证明我用巫术害人?!”

丫鬟们不敢喘息,哆哆嗦嗦放下手中的行李。

云妙音坐了下来,一拳砸在桌案上,咬牙道:“我不仅要留下来,我还要夺得头名,在皇帝皇后面前洗刷我的冤屈!走着瞧,那对狗男女,我们没完!”

丫鬟忧心道:“可是……小姐,从今以后你无论做什么,书院的人都会认为你动用了巫蛊之术。”

云妙音凄冷一笑,摇头道:“菩萨碎了也好,我如今没了菩萨,谁还会认为我用巫蛊之术?我会让他们看看我云妙音是如何清清白白将属于我的东西,一样一样握回手中!”

晚上,在床上辗转反侧不能入眠的云妙音忽然坐起身,盯着门窗看。

她听到了有人在叫她的名字。

“……你果然没死。”云妙音的眼睛里迸出了火光,“你在哪?”

鬼仙的声音森森传入耳中:“我说过,你是受天地眷顾之人,你的运气很好,云妙音。今日之前,我给你的血符已经纳了一命,够我脱离那尊泥身,每日在书院里活动三个时辰。”

云妙音一愣:“我把血符绣在荷包里,赏了一些丫鬟,可今天那些丫鬟一个都没死……”

“是你运气好,夏远翠的丫鬟到书阁取书时,荷包掉在了地上,被一个夫子捡到,收在身上。”鬼仙说道,“那夫子嗜酒,昨晚酒醉过河,摔下桥断了脖子。”

云妙音大惊:“为何无人通报?!”

“哈哈哈哈……”鬼仙说,“书院这么大,他走得幽僻小桥,谁又能知?”

云妙音先是一喜,而后担心:“你如今回来,可是因为快到时间了?三个时辰后,你又该栖身何处?”

鬼仙说:“这就不不劳你费心了小丫头,酒色最伤人魂,每到夜半,正是人魂虚弱时,若是再沾女色,至顶峰时,人魂脱壳,极易被附身……”

可书院里又有谁会在这个时候近女色?云妙音想到了一个人,她语气又兴奋又嫉妒,问道:“你是说,楼清昼?他大病初愈,本就魂弱,若是这个时候与云念念……你不正好可以附身吗?!”

鬼仙:“楼清昼,那个紫衣服的男人?不是他。而且我劝你不要去招惹他,我看他的魂布有结界,与你们不同,或许和我来路一样……”

云妙音愣了愣,手指抓皱了被子,急切问道:“你这话是说楼清昼……不是楼清昼本人,和你一样,是个来路不明的邪物?!”

鬼仙道:“看样子是。”

“原来如此,啊……原来如此。”云妙音差点忍不住笑声,“我说怎么突然醒了,行事还如此诡异,不似常人……原来也是个来路不明的妖魔!哈哈哈哈!”

鬼仙忽然说道:“时辰到了,我要去了。”

“我怎么知道你附身了谁?”

“你看到我时,就会知道。”鬼仙说道,“我找的这个,会为你铺平升迁之路,等着吧,小丫头,功成之后,不要忘了在天帝面前美言几句。”

夜半时分,憋了许久的宣平侯终于得手了一个。

刚刚嫁到礼部尚书侄子家的新妇,丈夫是个迂腐且房-中-功夫不行的软虾,这种新妇,最容易得手。

这晚,宣平侯摸到后山的马车中,那新妇果然应了约,他迫不及待扑了上去,撕了那新妇身上的肚兜,与那新妇交缠起来,马车震震,吱呀作响。

攀至巅峰时,宣平侯忽然两眼一翻,口吐白沫。

新妇刚要尖叫,宣平侯的手摸了上来,堵住了她的嘴。

“不要叫,女人。”他已换了一副表情,一双狭长的眼睛邪气十足,月色下仿佛闪烁着血芒,周身的气质大变。

新妇抖着声音叫了声:“侯爷……”

宣平侯痉挛了起来,片刻之后,他闭上眼睛,笑道:“成了。”

他的手指轻轻挑起那女人的头发,说道:“回吧。”

老何在外间敲了敲车壁:“侯爷,了事了吗?”

“嗯。”宣平侯整衣而出,摇开血玉红扇,遮住了勾起的嘴角。

老何追着他,说道:“侯爷,段贵妃请您明日进宫叙话。”

“……”宣平侯扇点太阳穴,似回忆了许久,邪笑道,“段贵妃……姑姑,我知道了。”

老何从怀中掏出一本册子,嘱咐道:“三皇子超了年岁,无法进院读书,段贵妃又不甘让那些家世好的小姐们被皇后都挑了去,这才让侯爷留心,只是侯爷这几日不曾上学读书,怕是不好应付贵妃,我给侯爷整理了名册,侯爷明日进宫,贵妃问起此事,侯爷只需呈递此名册就是。”

宣平侯面无表情接过名册,老何留意到,他的指甲比白日长了半寸。

老何也未多疑,只是奇怪:“这刚修剪好的……唉,侯爷心闲,连指甲都长得比寻常人快。”

作者有话要说:  那么,关系揭晓,宣平侯和三皇子的亲戚关系那道题,选C。

宣平侯的父亲是三皇子的舅舅,有军功,已殉国。也就是,三皇子的生母段贵妃是宣平侯的姑姑。

完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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