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念晴磨蹭了会儿,道:“我没想乱跑,是唐公子非要带我出去,不过在附近走走而已,也没什么要紧……”

李游转身走出门。

杨念晴怔怔地看着他的背影,突然涌上一股难言的冲动,心头难受得很,她也不知从哪里生出的勇气,脱口而出:“你在生气吗?”

李游到底站住了,侧回身看她:“你说呢?”

杨念晴暗暗攥紧手指:“为什么生气?”

李游反问:“这里不是你们那边,倘若让你的南宫大哥知道,他必定误会,你就不担心?”

“就因为南宫大哥?”

“你不是喜欢他么?”

心迅速下沉,杨念晴“哦”了声,垂下眼帘:“这样啊。”

所有的事都是误会,自己想多了?他这种花花大少就是将各种暧昧的事做得理所当然,自己居然还上当,简直像个笑话!

视野里出现白袍下摆,和一双白缎面的靴子。

“怎么,哭了?”声音含着无奈,温暖的手抚上她的脸,“我只是……”

又这样!他就是这么骗得那些姑娘动心的?杨念晴眼泪都快流出来了,用力拂开他的手,执着地追问:“那天我被劫持,如果不是南宫大哥让你进城找我,你会来吗?”

“会。”

“为什么?”

“因为……我们是朋友,不是么?”

“我故意气萧铃儿,你为什么不跟她解释?”

“我也想让她走。”

“你为什么送我簪子?”

李游没有回答,终于微笑了:“姑娘,你再问,我可没有借口了。”

犹如死灰复燃,心剧烈地颤动,杨念晴看着那含笑的眼睛,忍不住道:“你是喜欢我吗?”不待李游回答,她继续重复了一遍:“我喜欢你,你喜欢我吗?”

李游大概也没想到她会这么直接,眯起眼。

杨念晴用力咬了下唇,道:“我就问你一次,就这一次。你要是不喜欢我就走,我不会像萧铃儿她们那样缠着你;你要是喜欢,就亲我一下吧。”

这番话说完,四周空气流动仿佛都慢了下来,杨念晴几乎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对面不见回应。

又是想多了?

表白似乎用光了所有的勇气,杨念晴顿觉难堪,不敢看对面人的眼睛,她再三深呼吸,却发现已经没有勇气再等下去了,于是就要关门。

李游伸手抵住了门板。

杨念晴立即抬脸望着他。

“你想听什么呢?”李游叹了口气,“这种话,你跟多少人说过?”

杨念晴心一冷:“你什么意思?”

“之前你还喜欢南宫兄,不到两个月,又对我说这话,叫我如何相信你?”李游微微倾身下来,迷人的眼睛满含无奈,“姑娘,你到底知不知道喜欢是什么?”

“我……”杨念晴无言以对。

他说的没错,之前自以为喜欢南宫雪,短短两个多月就能证明这份喜欢并不是真的,现在对他呢?

“看,你自己都不清楚,”李游直起身,双手扳着她的肩,将她整个人转了个方向,“以后这种话不要再随便说了,更不能让人亲你。”

杨念晴背对他,低声问:“那你要走吗?”

“去拿药,你的手不疼么?”他停了停,温和地道,“我当然不会走,我就在这里。”

杨念晴不再动作,就在原地站了片刻,果然又听到背后响起刻意的、不轻不重的脚步声。

“怎么还站着?”李游拉过她。

“我想过了,”杨念晴突然开口,仰脸看他,“我之前没真正喜欢过谁,见南宫大哥那么好,就以为是喜欢他。”她涨红脸,好容易才挤出下句:“但我知道,我只想让你亲我,所以应该是喜欢你的。”

李游低头看着她许久,微微笑了。

门外分明是白天,没有星光,那双眼睛却灿烂如星,杨念晴整颗心仿佛都被映亮了。所有的难为情瞬间烟消云散,她情不自禁也跟着弯起嘴角:“你笑什么,有什么好笑?”

“笑你胆大包天,敢对我说这种话。”

“不能说吗?”

“能,我喜欢听,你可以多说几句。”

心头仿佛灌满了蜜,满是甜香味。杨念晴问:“那你喜欢我吗?”

李游只是笑。

“你笑什么,”杨念晴不解,接着又明白了什么,“那换一个,你想亲我吗?”

李游沉默了。

半晌,他苦笑道:“还是抱好了。”

那怀抱总是宽大、温暖的,令人感到舒适,连吹进门的风也仿佛失去了冷意。杨念晴心跳得厉害,将脸埋在他怀里,悄悄地笑。

“你可曾想过,真让我亲了怎么办?”头顶传来戏谑的声音。

杨念晴莫名,抬起头:“亲一下而已,能怎么办。”

李游皱眉:“倘若被我骗了呢?”

“又没做别的,骗什么,你要骗吻吗?”杨念晴被逗乐了,指着自己的脸道,“我们那边有些地方朋友都可以亲这里呢,何况如果两个人相互喜欢,那早点迟点,不都是要亲的?”

李游没说什么,放开她,抛了抛手里的药膏:“先上药。”

杨念晴乖乖地过去坐到椅子上。

“照理说,应该姑娘你自己来,”李游坐到她对面,大大方方地拉过她的手,掀起袖子,“罢了,早点迟点,不都是要看么?恕在下失礼了。”

“看个手,你们都能弄出这么多规矩,还失礼,”杨念晴决定跟他灌输新时代价值观,“虽然能理解,可这样真的很不方便,江湖儿女就该洒脱点,没必要讲究这些陈规陋习。”

李游不予置评,低头为她上药。

手指沾着药膏涂抹在伤处,清凉的感觉蔓延开,疼痛随之减轻。杨念晴主动解释:“其实今天是唐公子骗我去的,我也想跟他打探线索,没想到会出事。”

李游“嗯”了声。

杨念晴又把从唐可忧那儿得到的消息讲了一遍,寻思道:“那晚叶夫人房里的男人肯定不是林星,说不定是凶手,事情刚好发生在唐堡主失踪前,这不像巧合。”

李游合上药膏盒子,放到桌子上:“好了。”

杨念晴回过神:“谢谢……”

刚谢完,不可思议的事发生了——李游捏住她的手,极其暧昧地摸了一把。

他突然做出这么不君子的行为,杨念晴整个人如同被雷劈过,都惊呆了。照理说两人也拉过手,可他这次做来就格外……不规矩,含着无限挑逗意味。那手指还在继续若即若离地往上摸,杨念晴越发不自在,只觉得整条手臂烫得快化掉。

“你摸什么呀,别这样。”杨念晴终于忍不住了,迅速缩回手藏到袖子里,满脸通红地站起来躲开。她瞪着李游,欲言又止,忍不住嘀咕:“没看出来,你这么好色!”

李游也站起身,奇怪地看她:“你躲什么?既然喜欢,早点迟点,不都是要摸?”

杨念晴:“……”

李游突然伸手勾住她的腰带,将她拉到跟前,然后就去扯她的领口。

“你干什么!”君子乍变禽兽,杨念晴完全是惊吓了,慌忙护住胸,用力拉开他的手,“哪有这样快的!你别以为我们已经……你就可以乱来!”

“既然喜欢,早点迟点,不都是要脱?”

“这怎么能一样!”

“你可知道,去年赵女侠被唐门弟子唐迎调戏,唐迎用铁爪扯坏她半边衣袖,她便追杀到唐门,斩去唐迎一只手才罢休,”李游抄手,颇有深意地打量她,“在我们这里,让男人看手臂等同被他亲了,你让我亲……”

杨念晴下意识地看向墙角的床:“收起你龌龊的思想!少意淫我!”

李游似乎是想笑,轻咳了声:“在下只是想脱件外衣而已,不过你知道得有点多。”

“李游!”杨念晴气急败坏地踢他。

李游不知怎地就出现在她身后,伸臂圈住她,从后面扣住她的手,低头在她耳朵上方笑道:“我们大可不必讲究这些陈规陋习,现在要亲么?”

杨念晴叫:“不亲!你们古……男人都是色狼,我哪里都不给看,不给亲,也不给抱!还不放开!”

“知道就好。”李游倒没有继续做什么,放开手。

杨念晴猛然察觉了什么:“你故意的?”

李游笑看她:“有么?”

“你刚才就是故意捉弄我,不对,之前你也是故意的!”杨念晴似有所悟,“你故意装作生气,引我说那些话!你早就知道我喜欢……”她停住。

“什么?”李游凑近她,“再说一次。”

杨念晴哪里说得出口,愤怒:“李游你个混蛋,你怎么不去死!”

“我没装,你跟唐公子出去受伤,我真的很生气,”李游制住她的手,“而且我还要陪你照顾你,怎么能死呢?”

杨念晴愣了下,迅速别过脸:“别哄我,江姑娘萧铃儿她们才喜欢听这个!”

李游扳回她的脸,正色道:“姑娘,你是不是要去卖醋?”

杨念晴被逗笑了。

“还不饿?”李游看看门外,“回来这么晚,我看你应该还没用饭,先去吃点东西吧。”

回来到现在,杨念晴还真没来得及吃饭,两人正要出门,恰好一个丫鬟捧着盒子走来:“小姐做的点心,让我送给杨姑娘尝尝。”

来得正好了。

杨念晴送走丫鬟,坐下来吃点心。那点心十分精致,入口也不太甜,杨念晴便猜出来:“这肯定是做给南宫大哥的,可惜,南宫大哥为什么不喜欢思思呢?”

李游似是随口道:“也许他喜欢无知少女?”

杨念晴推他:“你胡说什么!”

李游笑了笑。

“他之前都不理我,”杨念晴想想也好奇,“南宫大哥不会是独身主义者吧,他真的没喜欢过哪个姑娘吗?”

李游摇头:“若非我认识他这么久,否则定会以为他有什么难言之隐。”

“难言之隐?”杨念晴放下点心,“你想什么呢!有邱大哥在,就算有什么隐疾,那也能治好了。”

李游沉默半晌,道,“我是说,南宫兄年纪不小了,也许老苑主留下什么遗命,又或许他有别的难言之隐,所以至今尚未娶妻,你又想什么呢?”

发现想歪了,杨念晴羞愧地抱着点心盘子转过身去。

“还知道不好意思?”李游偏偏踱到她身旁,俯身逗她,“隐疾,亏你说得出口。”

“那是医学问题,怎么不能说了?是你思想肮脏!”杨念晴羞恼,将盘子搁到桌子上,站起来面对他,“合理怀疑不行吗?本来就是……你也这么大了,唐公子都可以娶妻,你还单着,说不定就是有什么隐疾喽!”

李游沉默片刻,道:“姑娘,有些话是不能乱讲的,你知道我现在想做什么?”

杨念晴愣了下,警惕地捂住胸,后退:“你想做什么?”

“想把你的嘴缝起来。”李游揉着额角,回头看门外。

见他神色古怪,杨念晴跟着看过去,只见两个人并肩立于门口,竟是何璧与南宫雪。

何璧扬眉盯着李游,南宫雪尴尬地看杨念晴一眼,迅速移开了目光。

两人背后,赫然还站着邱白露!

何璧道:“难怪最近规矩了。”

“你也颇懂医道,一眼就看出了他的毛病,”邱白露扫了眼杨念晴,又看李游,“都是朋友,不用不好意思,你该早些说出来,我倒可以送你个方子。”

杨念晴通红着脸,慢慢挪到李游背后:“他们找你商量事情,你快去吧,我要休息了。”

李游哭笑不得:“姑娘,你不该澄清一下?”

“我怎么澄清?我又不知道你有没有……”杨念晴脸更红了,小声道歉,“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嘛。”

“杨姑娘在吗?”陌生的声音响起。

门口何璧三人都侧身让开,一名丫鬟走来,她先朝众人作礼,然后转向杨念晴:“我家夫人请杨姑娘过去一趟。”

又是叶夫人?杨念晴松了口气,心道唐可忧这死中二总算做了回好事,她连忙道:“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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