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就是小包子的洗三宴,夫夫两在扬州城,除了张家以外,没有任何相熟的亲朋好友。

张家仿佛也知道这一点,洗三这天,除了舅老爷,张家人几乎全到场,张夫人和几位嫂子还把娘家亲戚拉过来撑场面,洗三宴算是办得热热闹闹。

黎耀楠虽然并不在意这些,但张家人的用心,他还是铭记在心。

昨天夜晚,林以轩醒了以后,夫夫两商议了一番,把孩子的名字定为旭,旭日东升之意,正好儿子是太阳升起的时候出生的,两口子都很满意。

午饭过后,吉时一到,收生嬷嬷把小旭儿抱了出来。

香案早已经摆放整齐,供奉着十三位为娘娘的神像。

收生嬷嬷把小旭儿抱着拜了三拜,小小的婴儿,粉嘟嘟的,脸上再没有刚出生时的褶皱,现在已经会睁开眼,清亮的眼睛,别说,还真随了黎耀楠。

拜完后,丫鬟们端来一盆清水,收生嬷嬷抱着小旭儿,占了占水,轻轻拍到他的头顶:“一打聪明。”

感觉到水的凉意,小旭儿兴奋起来,两只小爪子在空气中挥舞。

收生嬷嬷又拍了他一下:“二打伶俐。”

小旭儿很好奇,嘟着小嘴巴冒泡泡。

“三打病痛灾魔全无。”

小旭儿等了半响,见头上没有凉凉的感觉,又什么都摸不到,小嘴一瘪,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哭了就好,哭了就好。”张太夫人笑着说道,扔了一块重重的长命锁到水盆里。

古人都讲求风俗迷信,洗三那天小孩一定要哭,不然就是不吉利。

黎耀楠对此嗤之以鼻,但也不会不领情,太夫人的好意他自然了解。

只不过冬天出生的孩子,洗三时占了冷水,不哭还干什么。夏天自然不同,清水的凉意会让小孩觉得有趣,会笑也很正常,那种不吉利的说法,真是要不得,遇见封建大家长,还不把孩子给毁了。

紧接着张夫人也往添盆里扔了一块羊脂玉,然后是表舅,表哥,表嫂,以及一些前来的宾客,其实也就是张家的一些亲戚,如今跟他也算是一门远亲。

出嫁还没有孩子的女人,抱着小旭儿不撒手,就想沾沾福气。

小小的一个洗三宴,小旭儿收获颇丰,玩得累了,睡了过去,奶娘才把他抱回去,毕竟小孩子娇嫩,受不得折腾,如今是夏天还好,冬天的时候,一般洗礼完就会把小孩抱走,免得着凉。

洗三宴圆满结束,当天晚上,黎耀楠和林以轩依依话别。

见林以轩依旧苍白的脸,说实话,黎耀楠还真有点放不下心,捏捏林以轩的脸颊,严肃道:“我不在的这些日子,你要好生补补,回来我一定要见到你长几两肉,听见没。”

“嗯!”林以轩点点头,对黎耀楠的关心很受用,紧紧盯住他的眼,探寻道:“旭儿满月你回不回来?”

“自然是要回的。”黎耀楠回答得没有半分犹豫,尽管大多数考生,都会在苏州考完乡试再走,但他两辈子头一次有了儿子,苏州距离扬州又不远,孩子的满月宴,他是无论如何也不能缺席。

林以轩满意地笑了,他觉得自己这辈子做的最正确的决定,就是紧紧抓住眼前的男人。

夫夫两又说了一会儿话,林以轩到底才刚生产不久,过了一阵便泛起了困意,说话也模模糊糊起来。

黎耀楠安静地看着身边的夫郎和孩子,心里好似被什么填满,只觉得整个人仿佛都圆满了。

第二天一早,黎耀楠就收拾好行装准备出发,临行前,还来了一趟正院。狠狠亲了儿子两口,把小旭儿亲得哇哇直哭。

黎耀楠哈哈大笑,林以轩责怪地嗔了他一眼,有些心疼儿子,哭得小脸都红了。

黎耀楠把儿子交给奶娘,挥退下人,温和的看着自家夫郎。

静谧的空间里,林以轩被看得略显羞涩,摸摸自己的脸颊,突然觉得有些发烫。

黎耀楠坐在床边,揽住夫郎的肩头,很认真的对他说道:“等我回来。”

“嗯!”林以轩眼中含着不舍,目光里透着浓浓的依恋。

黎耀楠俯下身子,贴住他的嘴唇,蜻蜓点水亲了一下,然后又极快地站起身,大步流星走向门外。

林以轩抚住嘴唇,怔怔的愣住了,直到黎耀楠走得看不见身影才回过神,脸上浮现出一抹惊喜,还有一抹甜蜜,唇角不自觉地弯了起来,他和夫君,是不是更进一步了。

黎耀楠其实也紧张,头一次亲吻男人,他还是有很大压力,亲完之后,感觉也就那么回事,林以轩的嘴唇温温的,甜甜的,并不难受,黎耀楠如释重负,觉得果然还是第一步难行,回来后,或许可以多试试。

中午的时候,他就踏上了前去苏州的大船,像他这样慢吞吞的考生很少见。

今日船上的人依旧很多,学子竟然只有他一个。

黎耀楠心里惭愧了一把,不过夫郎生孩子是大事,耽误几天又如何,只要赶得上时间就成,黎耀楠并不放在心上,只是有些厌烦古人的八卦。

得知他是本届赶考的书生,同船客人纷纷摇头,很明显对他不看好,目光总是在他身上打量。

黎耀楠干脆闭门不出,在舱中温习一下功课。免得有人时不时上前与他搭话,一副惋惜的口吻,听得让人腻得慌。

说穿了,还是黎耀楠的名字太有名,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黎耀楠这名字,何时在扬州城内“威名”远扬。

记得去年的时候,明明还是好好的,黎耀楠心中疑惑,却也懒得思索,总归不是什么好事。只听旁人指指点点就知道,那是笑话他曾考了两次未中,今次又姗姗来迟,人家瞧不上眼呢。

黎耀楠只想不明白,那些人眼中的怜悯,以及那种恨铁不成钢的情绪是怎么回事?以及有些人脸上明显的幸灾乐祸。

不过他也无需辩解,反正只要这次科举成绩出来,便会知道结果,又何必在此时一争高下,他只在心里下定决心,下一次来苏州,哪怕多花银子,他也要包船行走,再不坐这种看起来漂亮,却人多口杂的客船。

黎耀楠淡定得很,对周遭一切视而不见,安安心心在舱里读书,要么就是睡觉。

到苏州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傍晚,族中早有兄弟在码头迎接,看见他才松了口气,笑着上前招呼:”耀楠兄,你可总算来了,四叔公急得胡子都白了,就怕你赶不上。”

黎耀楠眉眼一挑,弯了弯唇角,别有一番丰神俊秀:“怎么会,四叔公的胡子,从来就没黑过。”

“哈哈!”黎有p被他风趣的言语逗笑,拱了拱手,贺喜道:“还没恭喜耀楠兄喜得贵子。”

黎耀楠回了一礼,脸上的笑容多了些真心实意:“客气,咱们先回,明一早要进考场,先得养足精神,你今日怕也累了。”

“不会,我打听过,你的船是傍晚到,等了也没多久,爹知道你有儿子,让我跟你道喜,满月那天定会前去庆贺。”

“那敢情好,小生家里定然蓬荜生辉。”

两人说说笑笑来到客栈,黎有p早在几天前就为他定下了客房。

安顿下来以后,黎耀楠再次道了声谢。

黎有p佯作生气:“耀楠兄可是看不起我,再道谢就显得见外了。”

黎耀楠笑眯眯的说道:“那行,我也跟你不客气,话说附近哪有吃的,我得去准备一下。”

黎有p一惊:“耀楠兄怎还没准备好?”

黎耀楠打了个哈哈,哪好意思告诉他,由于自己不想出船舱,所以把家中准备的食物,吃了差不多一半,入考场后要三天三夜,剩下的吃食肯定不够。

“附近就有一家酒楼,不过我建议你还是去买一些饼子,这样耐饿一点,也省的坏了。”

黎耀楠点点头,夏天的食物容易馊,他对这些自然清楚,毕竟原主考过两次秀才,其中一次还过了府试,只可惜院试的时候没过,现在又要重新考。

古代的秀才,和现代的公务员一样,也是需要考核,过不了关,抱歉,该交的税你一样要交,秀才功名,等你啥时候通过考核再说。

买了一些饼子,黎耀楠又装了几大壶清水,准备好一切,时间已经是晚上。

离开前,黎有p指了指扬州方向,对黎耀楠叮嘱了一句:“黎府二少爷也来了,你们倘若遇见,你可别太冲动。”

黎耀楠脸上闪过一抹了然之色,黎耀祖和黎耀宗是黎府精心培养,这一次前来参加科考并不奇怪,只是乍然听见黎府二少,他心里有点别扭,不过紧接着他又释然了,黎府的事,与他再无干系。

跟黎有p道别后,黎耀楠就回了房,今晚要养足精神,明日才能更好的应付接下来三天的考试。

次日一大早,苏州城的众位学子纷纷赶往考场。

看着眼前圈以木栅的大院,黎耀楠对考场很嫌弃,说是考场其实抬举了这个地方,明明就是一座大棚子,头上遮了片瓦而已,但想着原主已经考了两次,官场上几乎人人都经历过这一出,黎耀楠心里也就平衡了,只耐着性子等待。

没多久就叫到了他的名字。

黎耀楠抱着包裹上前,侍卫在他身上翻看检查,接着又检查行礼,发现没什么问题,这才放他过去,然后又叫下一个考生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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