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过得飞快,阔别将近五个月,黎旭终于回到京城。

深秋的的时节,京城特别寒冷,黎府已经烧上火龙。

林以轩接到儿子的消息,早在三天前他就开始张罗,把院子收拾得干干净净,整日对着门口翘首以盼。

回城这天,一家人早早便在门口等候。

黎旭高了,瘦了,黑了,看起来也更加沉稳了。

林以轩心疼儿子,一看见黎旭,赶紧拉住他仔细打量,一个劲的嘘寒问暖。

黎旭含笑以对,面对爹的关怀,他总是很有耐心。

黎耀楠非常满意,果然,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儿子孤身出去一趟,整个人似乎都沉淀下来,显得更加成熟,行事也更有章法。

“哥----”黎晨欢快地招手,大大的眼睛弯成月牙。

“大哥!我好想你。”黎熙不甘落后,搞怪似的张开双臂,一个熊抱飞扑过去。

黎旭唇角上扬,嫌弃地瞥他一眼,急忙闪身躲开。

黎熙扑了一个空,目光幽怨地转过头控诉自家大哥。

黎旭心情极好,连日的舟车劳顿,所有的疲惫在他见到亲人的那一刻,瞬间一扫而空,只剩下满心欢喜与温馨。他拍拍弟弟的头,笑着道:“走了。”

黎熙不满地摸着脑袋,抱怨道:“大哥,男人的头不能摸。”

黎旭哭笑不得,嗤笑了一声,上下打量他一眼,张嘴便道:“毛都没长齐,还男人,跟谁学的这一套。”

林以轩听见儿子嘀嘀咕咕,心中不由好笑,旭儿毛是长齐了,就不知什么时候能给他带个儿媳妇。

黎熙不高兴了,握紧拳头挥舞,下巴一扬,傲然道:“弟弟我以一敌五,同辈之间无敌手,谁不夸我真男人,咱是硬汉,连伯父还想让我去军中呢。”

黎旭沉默了一下,问:“你有什么打算?”

黎熙头摇的浪鼓似的:“不去,累死人了。”

黎晨蹦蹦跳跳跑过来,插言道:“二哥说他喜欢横着走,军中规矩太多,他才不干。”

黎旭心头一松,心情回暖,黎家如今荣耀至极,父亲是帝师,他是魁首,来年或许还会拿个状元,文官之路,他和父亲已经占尽上风,弟弟若想从军,皇家必定不容。

黎熙嘻嘻一笑,烂灿的笑容不含一丝阴霾,他明白大哥的心事,也明白皇家的顾虑,其实,相比起做官,他更喜欢当个二世祖,他很清楚自己的性子,受不了官场的弯弯绕绕,要是一不小心没忍住,他把上官打了事小,坏了皇上布局事大,父亲和大哥不是常说,小不忍则乱大谋吗。

黎旭没好气地瞪他一眼,当他螃蟹呢,横着走。

黎晨眨眨眼,乖巧地看着二哥,甜甜笑道:“我是实话实说。”

得,小霸王没脾气了,小弟又乖巧,又可爱,他心疼都来不及,又哪舍得责怪,刚才肯定是小弟失言,绝对不是他故意为之。

“小坏蛋。”黎熙眼珠子转了转,使劲揉了揉小弟头发,嘿嘿一笑,飞快地躲了开去。

“啊!”黎晨惊呼:“讨厌,你别跑。”

兄弟俩笑笑闹闹追逐起来,院子里充满欢声笑语。

黎旭看着两个弟弟嬉戏逐闹,心中忍俊不禁,心情似乎也随着他们的欢笑变得飞扬。只有在这个地方,在亲人的面前,他才能肆无忌惮的放松自己,离家之后他才明白,自己是多么想念家里!

回到正院,屋里的暖气扑面而来,黎熙和黎晨停止打闹,乖乖地坐在大哥身旁,你一言,我一语,问起大哥苏州的事情。

黎旭报喜不报忧,只说他在苏州很顺利,族人都很照顾,却不提黎泰安登门造访,也不提马玉莲曾在门口撒泼,当然,傅千桦一事,他也三缄其口更是只字不提。

林以轩目光温和地看着儿子,心里微微有些酸涩,儿子懂事了,长大了,不喜欢依靠父母了,什么事情都要自己抗,苏州发生的那些事,他和夫君又岂会不知,旭儿特意瞒着他们,让他又是欣慰,又是难受,仿佛儿子就要张开翅膀飞走了。

事实上,林以轩的预感很正确,黎旭确实快要飞走了,雏鹰长大了,总要学会自己飞翔,不过无论他飞的多高,多远,有父亲和爹的地方,永远都是他的家。

接下来的几个月,黎旭抓紧功课,过完年,便是来年春闱。

黎旭不出意料,得了一个状元郎,虎父无犬子,他是大晋朝开国以来,最年轻的头名状元,家世好,学问好,长得好,前程更好。

黎府的门槛再次被各方踏破,黎旭身价暴涨,前来说亲的人,一一被林以轩婉拒。有人失落,有人怒,也有人兴高采烈打算看戏,京中好人家的女儿,黎家一个也看不上,等黎旭再大几年,好闺女都被别人挑走,看他能找一个什么样的,只怕后悔都来不及。

对于这些,黎旭从来没有放在心上,且不说他现在无心成亲,就算有,他也想找一个情投意合的,京中贵女太娇惯,说实话,他嫌难伺候。

琼林宴过后,黎旭被安排在翰林院做事,有黎耀楠在背后撑腰,他在翰林院的日子可谓顺风顺水,顺利得令他心情烦躁,他所有的成绩考核,全是凭借父亲的面子旁人关照来的,再这样下去,他根本得不到任何历练。

相比起黎旭的烦恼,黎耀楠心中感叹,想当初,他入翰林院,那可是猫嫌狗不理,处处碰壁,要不然他也不会落得一个鬼见愁的名号,谁说翰林院是清水衙门,谁说翰林院的文人清高,那是没有遇见对的人,正如贪官爱银子,文人爱羽毛,越是文人,越喜欢附庸风雅,越喜欢清贵名声,他们可以看不起勋贵,他们觉得自己很高尚,他们视钱财如粪土,但对当朝大儒,谁说他们不巴结了,能够得到大儒的指点,能够得到大儒的赞赏,那可倍有面儿的事情,文人就好这一口。

熬了两年,黎旭软磨硬泡,求了皇上好几次,终于在他的坚持下,得到了下放文书,前去广东当知州。

林以轩气得心都疼了,只骂臭小子太狠心,居然要去那么远的地方。

然而,再怎么伤心,再怎么难受,黎旭临走的时候,林以轩仍旧依依话别,细心的为他打点行礼,生怕他孤身在外,冷了,饿了,病了,那可怎么是好。

黎耀楠对于儿子的选择,却是没有任何意见,旭儿能有自己的想法很好,下放地方官员,是一种很好的历练,不仅可以开阔眼界,还可以多了解一些民生疾苦,对他将来的仕途很有用处,黎耀楠并不希望自己的儿子生活在象牙塔中。

当然,该准备的东西,他也不会忘了,到底是为人父母,虽说他希望儿子有所磨练,却不希望儿子真正吃亏,当即,黎耀楠就从依附他的下属中,筛选出三个幕僚,两个文书,一个管事,以及保护儿子安全的三十名侍卫,免得他到了地方后,手中的人不够用,要知道,这些可都是他的经验之谈,新官上任,下面总会有几个刺头,想要处理他们,除了徐徐图之之外,唯有以力镇压,多准备一些人手有备无患。

旭儿这一去,没有几年肯定不能回来,夫夫俩再三检查准备,直到黎耀楠觉得再也没有疏漏,这才给儿子放行,准许他启程上路。

黎旭很感动父亲的用心,但是看着那么大阵仗,他心里不由自主升起了一种无奈的感觉。

他是去广东上任,又不是举家搬迁,除了父亲给他的三十六人,爹还给他准备了二十几个下人伺候,其中光厨子就有三个,伺候的小厮四人,还有丫鬟,婆子,管事,掌柜......自己人还没有到广东,铺子产业爹就已经准备了不少,让他都不知该如何是好。

临行前,林以轩又是叮嘱,又是抱怨,儿子十八岁生日都过了,他的儿媳妇还没影,臭小子就要离家远去,林以轩真是后悔死了,早知道,就该给儿子先把媳妇找好。

黎旭对此,除了无奈还是无奈,他现在正怀着雄心壮志,打算做出一番成绩,哪有心情理会儿女私情,对于爹的期望,只能说声抱歉了。

这时候,他们都没有想到,黎旭的媳妇还没影儿,小霸王黎熙,竟然就找到了心上人。

事情是这样的。

黎旭走后还不到一年,他的京城第一才子的名头就被福王世子霸占。

黎熙心里哪能甘心,哪能服气,在他的心目中,大哥才是最出色的,旁人给大哥提鞋都不配,福王世子又如何,福王自己都是一个混账东西,他儿子又能好到哪去。

听见旁人对福王世子争相追捧赞不绝口,黎熙越听,心里的火气越大。

于是,小霸王一声吆喝,招呼了一群二世祖,打听到福王世子的去处,一班人马来势汹汹,干啥呢?

———打架!

旁人忌惮福王,他可不会,福王虽然是皇亲国戚,身上却没有任何职位,权势还没有父亲大,再说了,听闻福王府里很乱,福王世子也是个不受宠的,福王会不会给他撑腰还不一定。

黎熙一行人嚣张跋扈,凶神恶煞的去,鼻青脸肿的回来。

福王世子不负其名,确实文韬武略,原本是要打群架,结果让他三言两语一激,黎熙孤身上阵,和他单打独斗。

一帮二世祖就在一旁鼓掌吆喝,看的那是一个津津有味。

黎熙气得牙痒痒,下手毫不留情,不过,福王世子也不是吃素的,他的爆发力尽管没有黎熙强,但是战斗经验却极其丰富,两人打得不相上下,黎熙虽然鼻青脸肿,福王世子也没占到什么便宜。

干完一场,两人都是一身伤。

黎熙骂骂咧咧的回府,只道福王世子狡猾,改日定要把场子找回来。

他恼怒,福王世子更恼怒,莫名其妙惹上一个小霸王,他这是招谁惹谁了,简直不能更郁闷。

两人之间,仇就这样结下了。

黎熙养了几天伤,脸上的伤一好,恢复了他丰神俊朗风流潇洒的面容,黎熙迫不及待,又开始寻找福王世子的麻烦。

当天,黎熙再一次鼻青脸肿的回府。

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了大半年,整个黎府都知道,他家二少爷对着福王世子仇大苦深。

林以轩开始还心疼儿子,后来就变得习以为常。

对此,黎耀楠一笑了之,只当是小孩子之间的玩笑,反正熙儿皮粗肉厚,耐摔耐打,有人教训教训他也好,免得这小子不知道天高地厚。

黎熙越战越勇,受伤的次数也越来越少,武力值那是蹭蹭蹭地往上涨,仅仅半年时间,他就从两人斗得旗鼓相当,变得颇占上峰。

他好了,福王世子就倒霉了,心里恨得咬牙切齿,对黎熙烦不胜烦,惹不起,他躲还不行吗?

可是,哪怕他躲在山坳里,黎熙都有那个本事把他给找出来,这日子真是没法过了。

直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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