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恩后站起,李顺把旨意递给云氏后抱拳笑道:“咱家给夫人道喜了!”

云氏喜不自禁道:“多谢李总管!”

红枣见机递过银票,致谢道:“李总管辛苦了!”

李顺接过银票,看都没看地塞进袖袋,嘴里告诉道:“谢大人升山东右布政使的旨意走六百里加急,后儿一早就能到!”

……

送走李顺,红枣转身便与云氏磕头道喜:“媳妇恭贺娘荣升夫人!”

陶氏等人纷纷跟上,正屋内外立跪了一大片。

云氏高兴得合不拢嘴,亲扶起红枣道:“尚儿媳妇,快起来!”

彩画见机叫人抬来预先备下的赏钱。

云氏喜出望外,笑道:“这都预备好了?”

红枣如何能承认,只道:“原是为年下铸银换钱的人多,所以叫管家早早备下了。”

云氏见红枣不居功,不免愈加高兴,赞叹道:“你一贯都是这样周到!”

“赏!”云氏吩咐陶氏。

……

发完赏云氏和红枣道:“我回屋去换衣裳。你生孩子还不过百日,一会儿换了衣裳后就去睡,歇歇腰。你还年轻,可不能制病!”

儿媳妇这么旺家,必是得要长命百岁才好!

红枣觉得自己没事,不过即是她婆的好意便笑应了。

回到后院,红枣等不及脱下貂裘便问迎出来的丫头:“丰哥儿怎么样了?睡了吗?”

一早晌没喂儿子,现她胸涨得厉害。刚穿着朝服不方便喂儿子,只能让芙蓉先抱回来找奶妈应急。

芙蓉闻声抱着谢丰走了出来,急切道:“太太,丰哥儿不肯吃奶娘的奶,一直哭着要太太!”

她知道太太在前堂忙的是正事,不好去禀,只能竭力哄着小主子,可算是撑到太太回来了。

听到“太太”两个字,原已被芙蓉哄得不哭了的谢丰立刻委屈地开始瘪嘴积蓄情绪,然后放声开嚎:“哇——”

谢丰用哭声抱怨道:“太太,你去哪儿了?怎么都不带着我啊?”

“我想睡觉,可我肚子饿啊,饿得睡不着!”

“芙蓉说带我去找你,结果床上找了,没有,柜子里找了,没有,抽屉打开找了,也没有——芙蓉找了好多地方啊,多得我都记不清了,总之一直在找,现可算是找到你了!”

“太太,抱我!快抱我啊!”

红枣看到儿子粉嫩小脸上两道红色泪痕,心都疼了:这是哭了多久?

红枣恨不得立刻把儿子抱怀里安慰,但碍于朝服霞帔,只得一边快速解衣一边出声安慰道:“丰儿乖啊,娘回来了!咱们马上就开饭啊!”

彩画接过红枣丢下的衣裳。

谢丰完全不理解他都这样难过了,他的太太怎么还只说话不动手抱他?

“抱啊——”谢丰急得不止加大了嗓门输出还又流出了眼泪,哇哇要求道:“抱啊——太太抱我啊!”

红枣被儿子哭得一脑门子汗。

除去朝服,等不及披上抱儿子专用的珍珠皮袍子,只着软绸小袄便跟丫头要水洗手解衣,从芙蓉手里接过儿子。

彩画见状赶紧把手里的皮袍给红枣搭上。

屋里虽说烧着炕,不冷,但红枣才生产不久,还是要捂着点,不能被汗。

回到熟悉的怀抱,谢丰立便止了哭声。

谢丰饿坏了,他似天下所有饥饿的小兽一样本能地张开小嘴没头没脸地往红枣怀里钻,两只小手也知道帮忙地去捧自己的饭碗。

红枣见状自是一手轻拍安抚,一手帮忙。

咕咚咕咚,终于吸上奶的谢丰大口吞咽的声音着实唬了红枣一跳。

红枣心疼地看着闭着眼睛使劲吃奶的儿子,心里感慨:圣上恩遇固然是好,但看她儿子这幅饿坏了的样子,她情愿日子每天都平平常常,没这些应酬。

瞧她儿子这小脸哭的,感觉都跟缩了水似的,变小了!

估摸着儿子的奶量,红枣在儿子吃奶吃到一半的时候,给他抱换了一个方向。

还没吃饱的谢丰突遭空袭,瘪嘴刚想抱怨,转又抱到了饭碗,便收了声,继续大力吃了起来……

红枣感觉到儿子吃奶的速度放慢下来,心说可算是快吃饱了。

往常这时候,谢丰会睁开眼睛,冲红枣笑,红枣也会纵着他边吃边玩一会儿。

结果今天,谢丰却是眼皮抬都没抬便吸着奶睡着了。

红枣低头瞧见不是一般的心疼,这是多累?

抱起儿子,红枣接过彩画递来的热毛巾擦身。拉好衣裳后又给谢丰擦脸擦嘴。

谢丰呼呼睡着,任由红枣动作。

看丫头送上茶来,芙蓉伸手来接谢丰好让红枣喝茶。

红枣悄声嘱咐:“才刚吃了奶,先抱竖一会儿,等一刻钟再放!”

以防吐奶。

芙蓉点头示意明白。结果才刚搭上手,还没完全抱离,睡梦里的谢丰似有所感一样开始瘪嘴哼唧抗议——他就要太太抱,不要芙蓉抱!

红枣见状道:“罢了,还是我抱着吧!”

儿子可怜,今儿早晌她都没得闲抱过他。她现在抱一会儿也是该的……

云氏回到东院后准备卸妆,陶氏凑趣道:“夫人不试试陛下御赐的金貂裘?”

云氏欣然同意道:“试试!”

似貂裘这样的赐服都讲究个宁大毋宁小,一来是皇家的气派,二来也便于小身材的官员极其眷属修改。

云氏身材在女人里算高的,穿上御赐金貂,衣袖依旧长了有三寸。

陶氏见状问道:“夫人,这要修改吗?”

云氏想想道:“先不用。等给老爷瞧过了再说!”

“横竖这御赐的金貂就只大礼上能穿。今年咱们在京过年,就只正月初一入宫朝贺时穿一回,不妨事。”

想起男人,云氏禁不住感叹道:“金貂难得,早年老爷好容易得了一件,偏却给了我。若不是今儿御赐,老爷至今自己都还没得一件。”

陶氏一听立马咽下对御赐金貂的赞美,改口道:“老爷待夫人那真叫是情深义重,一般人家就没这样的。”

“不过以后好了。陛下与老爷夫人一人赐了一件。小人虽还没见到老爷的那件,但看尚老爷尚太太的两件,就知道和太太这一件是一对。”

必须的!云氏摸了摸自己身上的衣裳,心道:所以现不能改。

裁缝的针脚手艺有差异,即便要改,也得叫一个裁缝来改。

谢尚进家后的第一件事就是给云氏磕头道喜,云氏坐着受了儿子的头后亲扶起儿子,笑问道:“你也听说了?”

谢尚笑:“怎么会不知道?这是陛下当朝发的谕旨。今儿朝会一开始陛下便让传制官当朝宣读了爹的奏折。”

这是云氏所不知道的,闻言不免惊叹:“还有这事?”

“可不是!”谢尚快人快语道:“我为什么现在才回来,就是散朝后为人拦在宫门说话到现在。”

“娘,等着吧,明儿的邸报一准全文刊载爹的奏折,和陛下的谕旨。”

“这么说,”想起去岁的事,云氏不无惊喜道:“你太爷爷、爷爷还有奕儿等几天就能自己看到你爹的好消息?”

邸报走得可比家信快。

“一定!”

低头看到丫头送来的银耳汤,谢尚不免奇道:“娘,不吃饭吗?”

怎么现在吃这个?

“你先吃这个垫垫!”云氏解释道:“今儿过节,咱们一家子得一块吃团圆饭。”

“只早起宫里接连来了两波人,你媳妇忙着接旨,都不得歇。才刚回去躺一会儿。”

“我刚叫人问过了,丰儿也才吃了奶睡下。”

“咱们且等等。等丰儿醒了这一觉,你媳妇也歇过劲来了,咱们再一起去你媳妇那院午饭!”

谢尚闻言诧异:“宫里来了两拨人?”

“你不知道?”云氏赶紧告诉道:“先一拨是皇后娘娘赏丰儿长命锁!”

“锁你媳妇收起来了。回头你再看。大概是这么大一个金镶玉锁,”云氏给儿子比划:“五谷丰登的图案,中间一个丰字。”

……

谢丰想睡得厉害,但奶水稀薄,不抵饿,下肚一刻钟,三刻钟必是有场尿。

被自己的尿激醒后的谢丰气得哇哇抱怨了两声,待人给伺候得身上干爽了便又沉沉睡去。

正方便红枣和她婆,谢尚吃饭。

因为谢丰就在隔壁睡觉,谢尚和红枣给云氏敬酒都压低了声音,云氏一点不以为忤地笑纳了。

她知道儿子媳妇的孝心,自不会在意这些细枝末节。

何况儿子媳妇这样做都是为了她的大孙子。

老人们都说孩子睡觉就是在长脑子。睡得好,脑子才长的好。

喜酒怎么喝不是喝?没必要耽误她孙子睡觉!

她大孙子的脑子可是她谢家的未来!

刚看着丫头收走饭碗,端上饭后茶,便有婆子跑来告诉说云家送礼道贺来了!

云氏听后放下茶杯道:“尚儿媳妇,你好生歇着,我过去瞧瞧!”

谢尚跟着丢下茶杯站起身道:“娘,我跟你一起去!”

转又和红枣道:“看来后晌是不得闲了。等晚上我再过来!”

他舅家才是个开始,他爹在京的同年,还有他的同年,少不得都要来贺喜。

说不得年前还得再请一回升官酒!

……

谢福初九才回到济南,传旨官初十一早就到了。

对于旨意的到来,谢子安早有预感,并没觉多大意外。

谢子安没想到的是旨意里除了赏赐还有立地升官——他一任学政都还没干完呢!

不过能升官都是好事,谢子安谢恩后摆酒招待传旨官,抽空吩咐谢福道:“快去要了右布政衙门的房屋地形图来。”

开春便是县试、府试、院试三连试,新学政眨眼就到。

时间紧迫,他得赶搬家前先看看新住地的风水,作些简单布置!

一命二运三风水。现提督衙门的风水就是他亲自布置的,瞧他住进来后这各方面顺心的,抱长孙,升官,唯一的遗憾就是这才住了一年便就要搬,还是赶年关。

由此可见这风水布置得太急功近利了也不好,新衙门这方面得注意了……

谢福闻言瞬间明白,立丢下一切事务亲自往右布政衙门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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