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娘子……”这一声, 胡九刀都似要哭了。

果然是合得来的忘年之交,都样爱哭,张小碗苦笑了一下, 抱起了小儿,看了看门那边, 确定这时没什么人, 她小声地说, “有一事想让您帮一下……”

“您说您说……”胡九刀抬起袖子擦眼泪,他走前两步, 眼睛不断地看着抖着牙齿的小老虎,他那张憋着哭意的脸此时全是一片难受,似乎下一刻他就要陪着小老虎哇哇哭了一样。

张小碗看着他那张突然靠近放大的脸,小吓了一跳,但这时容不得她浪费时间, 她镇定了下心神, 小声地在胡九刀耳边说了一窜话。

说完, 她抱着小老虎朝他福了福, “如有不妥, 就当妇人妄言了,请您多担待!”

“这两点我必会办到,请您放心!您静待我的消息!”胡九刀说话时牙都是咬着的,“这世上竟有此等不讲礼法与道理的人家。”

张小碗不能再跟他多说下去,朝他恭敬地再福了福身,抱着小老虎走了。

她往门边走时,在小老虎耳边也轻说了几句,然后看着他的眼睛问,“可懂?”

汪怀善看着他娘冷酷的眼, 重重地点了下头。

张小碗一笑,随即一咬牙,让血渗透得更多,慢慢地含了一口,然后,她看了看周围,这时后面还是没有人过来,她放下小老虎,对小老虎说,“不要怕?嗯?”

汪怀善不明所以,但还是点了头。

他不怕。

张小碗抽出放在脚裸的小刀,在手上划了一下小刀,任它流出流了一手,这才牵着惊得连话都忘了说的孩子往那明显人多的堂屋走去。

她一进去,堂屋内用饭的众人看着嘴里冒血,手里滴血的她都全都惊呆了!

那坐在女眷一桌的两个小妇人惊得都掉了手中的碗,那个怀着身孕的小妇人甚至对着地上强烈呕吐了起来。

张小碗微微一下,放下小老虎,走到她面前,用带着血的手扶起了她,不管她花容失色,脸上一片惨白,笑笑说了句,“妹妹小心。”

说着也不顾吓得那小妇人抖得跌在了地上,她随即朝着汪韩氏一福礼,“给婆婆请安。”

请完婆婆的安,公公那边也免不了,说时迟这时快,张小碗一转身就走到这时桌上有五个男眷,一老四年轻的人的桌前,首先对着汪观琪一福礼,“给公公请安。”

她冷冷地直视了汪观琪一眼,然后直视向汪永昭,“给夫君请安……”

那几位年轻的,她不知道是谁,也朝他们的方向福了一福,然后在众人都还在震惊中时,她不急不缓地朝那深深皱着眉头看着她的汪永昭开了口,“夫君,可有我们母子的饭食?”

她这话一出,惊神不定的汪韩氏气得从位置上站了起来,抖着手对着外面此时过来的仆人说,“快,快把这两妖孽拖出去,拖出去……”

这时,外面的文婆子和闻管家的全拥了进来,伸出四只大手要拉张小碗。

张小碗随他们拉了她出门,然后用眼神示意小老虎跟上。

小老虎沉默地跟在了她的身后,只是在走之前,他把那几个女眷的样子,还有那几个沉默看着他的那几个男人全都深深地记在脑海里。

他要记得,他娘曾为了他在这些人面前受过什么样的侮辱。

*******

汪观琪,汪永昭带着那几个年轻男子第二天似有事出门了,张小碗抱着小老虎在那间原本是她的好房间里坐着,听着这些人在走前时似有什么争吵。

这天,汪家的人并没有给他们饭吃,只有文婆子过来说,夫人说她的血气冲了在肚子里的汪家子孙,让她在屋中闭门思过两天。

说是思过,他们没有给水,也没有给吃的过来。

当天晚上,张小碗打开了窗户,让小老虎跑了出去。

第二天上午,汪家去赶集买什物的家人回来了,汪家堂屋里又是一片鸡飞狗跳。

原来那闻管家的去集上,听闻了不少闲言碎语,个个都在说那被汪家赶到乡下的正妻是个可怜的媳妇,因婆婆喜欢她那个本是她外甥女的妾,把正妻打发到了乡下,这不眼下家里一蒙难,一家人就带着小妾来吃这媳妇的粮,穿这媳妇的衣,住这媳妇的房了,听说昨个儿那媳妇从山里找吃的回来,他们一家人还把这媳妇打了,像是要活活打死,那血衣都漂了一河的血水。

而更有难听的是这附近几个村的小儿在集上唱了首歌谣,唱得很是难听。

汪韩氏听了前面的话本是气得上气不接下气了,听了那管家说的歌谣,她生生咽了在喉咙口的血,问:“唱的是什么?”

闻叔白着一张脸看她,不敢说。

“说。”汪韩氏眼前一片发黑,连声音都小了很多,只是嘴里咬牙切齿的狠毒味并没有因此减少一点。

“唱的是,汪家妇,真可怜,婆婆恶,夫君毒,宠妾灭妻没法度,一家来把妇人磨。”闻管家的小声地说法,佝偻着腰不敢再站起。

汪韩氏听得眼前黑得看不见人影了,她抖着手指着前方好一会都说不出话来,待到镇定了一点,她闭了闭眼,一字一句地对着闻管家的说,“去把那恶妇带来。”

*******

张小碗被找,本不想带小老虎过去,但他非要跟,她就让他跟了。

他见的已经够多的了,再多点也不过如此了。

临出门时,张小碗看着儿子那张沉着得不像个小孩的脸,心里有点哀伤,但很快她就把此掩了过去,整理了一下脸上的表情,沉稳地跟着那低着头不看她的管家往那堂屋走。

她一进门,就听汪韩氏对着她笑,笑得极为冷酷,狠毒,“我倒还真真是小看了你。”

张小碗朝她福了一福,“媳妇不知您的意思。”

“你昨天穿的那身衣裳呢?”

“沾了血,扔了。”

“你这没出门,谁帮你扔的?”

“扔在了窗外。”

“呵,我怎么听说,这衣裳出在了那村头的河里?”

“是吗?”张小碗偏偏头思索了一下,“许是那野狗叼去的,媳妇也并不清楚。”

汪韩氏这时的牙也咬得咔咔作响,她盯着张小碗,死死地盯着她好一会,才慢慢说道,“你真是好大的本事。”

张小碗笑了笑,对她也慢慢地说道,“既然您找了我来,媳妇也想跟你商量个事。”

汪韩氏听了哈哈大笑出声,笑得眼角的眼泪都掉了出来,好一会,她拿着帕子抹了眼角笑出来的泪,“你倒是说说,我倒还真的要看看,你能不能斗得过我这个当你婆婆的。”

张小碗微微一笑,依旧不紧不慢地说,“您也知道,我从汪家出来时,您跟我说过让我拿着这地契房契去乡下过一辈子,休得再回汪家碍你们的眼,媳妇一向听从婆婆的吩咐,一直未回去碍过您和汪家的眼,只是这地契房契到底是归了我,不知婆婆如今给我个什么说法?”

看着汪韩氏那突然瞪大的眼睛,还有往桌上去摸杯子的手,张小碗善意地朝她一笑,轻描淡写地说,“还有一事婆婆可能不知晓,我天生力大,打猎的技法也要比一般猎户要好上些许,前个儿才在山中杀了几条野猪交予那屠夫卖了,婆婆要是失手打人,儿媳要是躲避不及,这力气大得一不小心误伤了您,您看……”

汪韩氏收回了手,坐在椅子上的她都气得抖成涮子了,张小碗走近了点她,站在她的面前,在汪韩氏被吓得惊得眼珠子都要瞪出来时,她轻轻柔柔地在她耳边耳语道,“听说咱们家是得罪了富贵中人才有的这一劫,如果您说这房子田土都是您的,这说是说得过去的,可这地契房契都在我手中,您看,我要是大公无私一点,上衙门把这契纸上缴了,这官老爷是不是觉得我这是……大……义……灭……亲……了……”

汪韩氏这时像是呼吸都停止了,眼珠子都瞪得不动了。

张小碗若无其事地收回身体,眼看着这个老妇,对汪韩氏淡淡地说,“我要后面的那处房舍,后面的五亩水田也归我,土我也要二亩,您挑个时间把这些给了我吧,我自会带着孩子在后面过得好好的,自不会前来打搅您和您汪家人的日子,如若不然,我们母子日子不好过,我也不介怀拉上您一家人陪着。”

说着,她翘起了嘴角笑,偏着头对汪韩氏笑着说,“说起来,要是我们一家子人走了,到了地底下,我还能继续侍候您呢……”

说完,张小碗看了看失惊得一句话都不说出来的老妇,看着她脸上那从骨子里透露出来的骇然,再看看在她的目光注视下她那湿了裤裆的下方,她掏出帕子,学着她一样地拭了拭嘴角,再漫不经心地收回了怀中,淡笑着说,“儿媳要跟您商量的事说完了,劳烦您想想,有了结果再差人叫媳妇来就行。”

说着,她嘴角笑意更深,“要是婆婆不喜欢见到媳妇,您差人来跟我说个结果就好,儿媳这两天正在闭门思过,就不过来日日给您请安了。”

她话尽如此,随后朝这汪韩氏再福了一福,微微笑着牵了一旁安静看着她们的小老虎,走出了这堂屋的这扇大门。

作者有话要说:  多谢各位,劳你们破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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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这两天还是对那一两个老是同一个说法的评论有些生气,汗,看来以后还是得淡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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