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眼神可以杀人的话, 那在这一刻柳净觉得自己可能已经死了成千上百次,不过这种眼神从进宫的那一日起她便已经免疫了。

没有理会众人那各样的眼神,她自顾自的随着李长福进了内殿, 一股暖意顿时扑面而来。

内殿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纵然被药味掩盖, 可还是能够嗅到一些蛛丝马迹,关上门,她随着李长福撩开帘子径直往内殿中走,却只见萧靳一个人坐在床边手里拿着一块玉佩在把玩, 就是胳膊被纱布包着,其他地方看不到伤。

“臣妾见过皇上。”她恭恭敬敬的屈身给她行了一礼。

这也是她最认真的一次。

萧靳微微抬眸,然后摆摆手,李长福立马悄悄退了下去,他已经看透了,这姝昭华绝对“前途无量”!

萧靳没有动作, 依旧坐在床边,目光意味不明的盯着她,声音低沉,“还在生朕的气?”

内殿中很安静,其实柳净也蹲的腰酸,可就是不起来, 依旧恭恭敬敬的低下头, “臣妾不敢。”

那疏离恭敬的声音萧靳听得多了,却是第一次从她口中听到这种语气, 莫名的……让他有些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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慢慢起身,他一步一步来到她身边,伸手抬起她下巴,目光灼灼,“你可知,从未有人敢与朕置气?”

四目相对,她从他眼中看不出什么,却也知道,他并没有生气。

“臣妾不敢。”她微微偏头,面上依旧是一片疏离。

看着那张莹白的小脸,萧靳半响才低叹一声,伸手将她拉起来,然后将自己受伤的胳膊摆在她面前,“朕都受伤了,你竟一点也不心疼?”

他胳膊上缠着厚厚的纱布,但依稀见得到血痕,可见太医是隐瞒的实情,虽是外伤,但这外伤必定也很严重。

眨眨眼,她又红着眼低下头,不知是委屈的还是心疼的。

叹口气,他伸手将她拥入怀中,用受伤的手捏了下她的小脸,目光灼灼,“朕无碍,倒是你,竟然还敢生朕的气,真是好大的胆子。”

“那皇上快把臣妾砍头吧,反正十八年后臣妾又是一条好汉,就是再也不会进宫了!”她偏过头,依旧一脸倔强。

萧靳沉下脸,面上顿时闪过一丝杀意,“你当朕真不敢砍你的脑袋?”

柳净垂下眼眸,没有说话,其实心中也很怕。

系统:“你翻船啦!”

柳净:“滚!”

看着她那一副怯生生的模样,萧靳忽然轻笑一声,目光揶揄,“原来爱妃也会怕?”

柳净:“……”

伸手搂住她的腰身,他轻揉着她颊肉,声音低沉,“朕说过,只要你不背叛朕,那你的脑袋会一直在你身上。”

四目相对,柳净缓缓垂下眼眸,豆大的泪珠直直落下,“可……可皇上……为什么……不给柳美人申冤?她……她是惨死的啊!”

“这宫中冤死的人多了去,朕的四弟难道就不是惨死的?!”

她突然停止的抽泣,就这么静静的看着他,萧靳淡淡的看了她眼,然后将她拉到床榻前坐下,俊朗的面容上闪过一丝让人看不懂的情绪。

“朕有五个兄弟,每一个面上看上去都是不争不抢,当年父皇病重,一个个都开始暗地里行动拉帮结派,自从遇到四弟那件事以后,朕就没想过做这个皇帝,朕一直都希望二弟坐上这个位子,不过母后却说,二弟心太软,不适合。”说到这,萧靳面上突然出现一抹讽刺,“她的意思是,朕要比二弟心更狠?”

寂静的内殿仿佛就这么安静了下来,柳净没有说话,心思一度也很复杂。

“朕与文君自幼相识,她父亲一直在教我们习武,她也会偷偷的过来观看。”说到这,萧靳忽然又是自嘲一笑,“以前不觉得,现在才明白,从那时起她父亲怕就有了这个心思,想让她与我们多接触,以后无论谁荣登大位,自家女儿都不会吃亏。”

听着他突然说起文妃,柳净有些讶异,不明白这与柳媛的死有什么关系?

“那时朕与文君关系很好,也以为日后会娶了她,哪怕长大以后也是这样觉得,她为了朕也是拒绝了许多人的提亲,在那时得罪了不少人,朕也很感动,可那时夺嫡之风很是激烈,母后还是替朕娶了皇后,那时朕觉得很对不起文君,认为日后一定要补偿她。”

萧靳仿佛陷入了回忆之中,不知想起什么,声音里全是讽刺,“以前只觉得她很好,所以得娶她,直到后面,这种感觉仿佛成了我们之间的一种累赘,好似朕非娶她不可。”

“不过那时朕没有想太多,直到那一年,父皇病重,他忽然给了朕一道遗旨,说实话,那时候朕也很震惊,对于这个位置朕并没有太大的执念,可父皇的托付犹如一座山,让朕不得不承担起这座江山。”

“皇上很好,至少在臣妾心里,您不比先皇差!”柳净突然握住她手,一脸认真。

开玩笑,先皇那么昏庸,还那么好色,一辈子做过最正确的觉得怕就是把皇位传给了萧靳,如今天下太平,各国之间平安无事,多好?

轻笑一声,他反握住她手,目光幽深,“你看到只是表面。”

柳净:“……”难道还有人想造反?

“拿到遗旨以后,朕也变得多疑起来,觉得身边没有任何一个可以信任的人,恰好那时文君来找朕,毕竟是从小到大的情分,不

知为何,朕竟然一时鬼迷心窍将遗旨交给她保管,朕也知道,她绝对不会背叛朕,可不知是谁泄露了消息,就在父皇去世那一晚,朕刚从城外回来,那天夜里京中只看的到各路人马,朕接到消息赶去徐侯府时,那里血流成河!朕找了许久才在一个地窖里找到文君,她把遗旨交给朕后便晕了过去,而……那时三弟为了逼文君出来,竟然……把徐侯夫人……给杀了……”

说到这,柳净明显感觉的到萧靳情绪有些波动,但也只能紧紧握住他手,以示安慰。

顿了许久,萧靳才继续道:“她为了朕,眼睁睁看着自己母亲惨死,那时候朕的确很愧疚,有了遗旨,朕很顺利的登基了,其他人朕都没有动,唯独三弟,朕把他圈禁了起来,不光是为了文君,如果不把他圈禁,以他的性格必定会继续造反。”

“所以,皇上……只是对文妃娘娘愧疚吗?”柳净眨着眼,虽然面上看不出什么,但心中却很震惊,原来这就是所谓的真相?

扫了她那莹白的小脸,萧靳忽然目光一暗,“懂事起,父皇便告诉我们,皇室男子绝不可动那情爱之心,所以朕知道,朕是不爱文君的,不过她比其他女子多少要值得朕信任些,所以朕会娶她,可经过那件事之后,朕也的确很愧疚,决定要好好补偿她,不过……却没想到,朕一再的纵容,竟让她变成了如今这样,不择手段草菅人命!”

他语气里顿时出现一抹讽刺,柳净闻言也只想感叹一声,进了这后宫,就是小白兔也会变成大老虎,哪还有什么良善之人?

“臣妾明白了,多谢皇上肯告诉臣妾这些,或许您说的对,这世间有些事本就没有那所谓的真相,以后臣妾不会再提了。”她低下头,声音落寞。

寂静的内殿烛火悠悠,明黄的帷幔下那张巴掌大的小脸上全是失落,萧靳揽过她肩,声音低沉,“这些年的确是朕的疏忽,才让她变得这么肆意妄为,不过,你表妹并不是文君所害,她是自己服毒的。”

柳净目光一顿,故作惊愕的抬起头,一脸惊讶,“这……”

果然,还是被他查出来了!

“嫔妃自裁是株连一族的大罪,所以你明白?”他目光幽深。

四目相对,柳净好似懂了什么,但依旧红着眼抱住他腰,“为什么……为什么……”

她肯定,一开始李长福查到的绝对是文妃,所以萧靳才终止了而已,不过是后面才调查出这些不过是柳媛的自导自演。

“朕一直不愿把你藏着摄着,哪怕会让母后不满,就是你希望活的自在,不会变成文君……或你表妹那般。”他就这么静静的看着她。

系统:“宿主,你该不会沦陷了吧?”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柳净:“……你以为我是那种怀春少女吗?”

男人都是嘴上说的好听,萧靳自己都说了,他不会让自己爱上其他女人,所以现在的一切不过都是暂时的,到时候翻脸起来,谁还记得你是谁?

“皇上……”她红着眼,面上全是感动。

揉揉她脑袋,萧靳忽然偏过头,看向手中一直被她把玩的那块玉佩,目光幽深一片。

“这……块好像比皇上那块颜色要浅一些。”柳净知道,萧靳也有块这样的玉佩,不过颜色要深一下,看起来像经常把玩,而这块颜色要浅上些许。

看了眼这块玉佩,萧靳忽然眼角一瞥,“这是从刺客身上掉下的。”

柳净:“……”

“我们几兄弟每人都有一块这样的玉佩,乃是父皇请名工巧匠雕刻的,材质也是稀有的和田黄玉,上面的所有细节与朕的那块一模一样,除非那几个巧匠全都集齐,不然绝不可做的一模一样。”

柳净:“……”果然有人要造反!

“可……可如今只有缚亲王与南亲王不在京中,那这玉佩……”柳净感觉自己好像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虽然还有两个亲王在京中,可这块玉佩十有八九就是俊亲王的!他不甘心文妃嫁给萧靳!亦或者,想带她走!

就是不知道文妃知不知道这件事,如果她当初不进宫而嫁给俊亲王,此时应该会过的很好,不过这世间本来就没有后悔药可以吃,而且她看文妃那样子似乎也并不后悔进宫,她斗的那么厉害。

“不管了,说了你这脑袋瓜子也想不明白。”萧靳笑着将玉佩随手收在身上,那一脸风轻云淡,丝毫不像遇到过刺客一样。

不知怎么,柳净觉得,他似乎应该知道是谁做的了?

见她还愣在那,萧靳不由眉梢一挑,抬手敲了下她的脑袋,“你若是想的明白,那棋艺也不会如此差劲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话落,柳净不由瞪大眼,没好气的撇撇嘴,“术业有专攻,谁说会下棋的人就一定很聪明?您这是偏见!”

说着,她便起身想去让外面的人给她倒杯热水进来,可还没走两步,腰身忽然被人抱住,耳边忽然响起一道低沉的男声,“朕受伤了,你为何看不到一点心疼?”

柳净:“……”

转过身,她瞪着眼,有些委屈的看了他眼,“臣妾还以为皇上不理臣妾了……”

昏黄的烛火下,她挺翘的羽睫一颤一颤的,嫣红的唇瓣微微嘟起,后者眸光一暗,顿时低头吻住……

直到被人抱到床上时,柳净才喘着气将他脑袋推开,“我……我肚子……”

“都已经三个月了……”

他随手扯下床幔,竟是一点也不顾自己手上的伤,一切就这么轻风细雨的进行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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