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过后天气凉爽正是读书的好时节,然而有几家人发现自己的孩子开始惫懒了。

十一二岁的孩子发犟起来很愁人,打不得骂不得,且也不是说偷懒,而是说些奇怪的话。

“我不要去上学会被抓走的我在家读书”

“读书怎么会被抓走?”

“呜呜娘亲,学生会被抓走的,当做嫌犯已经抓走一个了”

这么大的孩子应该不会说胡话,当娘的便催着去问,当爹的只得奔走问了几个相熟的同班学生,发现都是说的这样的话。

“钟世三投案,虽然还是在查刺宗的余党但抓学生怎么可能?”

“爹,是真的是真的,一个学生被抓了嫌犯牵连,肯定还要抓我们这是苏方说的,他叔父是官呢”

“他爹,你去打听一下好了,你姑爹的二大爷的小子不是在府衙当差?”

“哎,孩子们真是烦人呐我去打听下。”

长安府衙这边一向闲人不敢靠近,但这两天门吏发现在附近转悠的人多了一些,有来找亲问友的,也有过来随口攀谈的。

“老哥,京城的大人们来了,那些嫌犯审问的怎么样?”

这种事门吏怎么知道。

“听说抓了一个学生是刺客嫌犯?”

这个么倒是知道,门吏点点头,“所以说现在的学生啊真是不像话胆大妄为打架闹事惹了麻烦苦了家人,昨日可怜的爹还来这里哭”

来人神情很是紧张:“真有啊,那学生怎么就成嫌犯了?”

有一队官兵从门内走出来,有意无意的看了这边一眼,门吏顿时也紧张起来,对来人摆手:“这种事你不要问了小心惹了麻烦上身,如今查的很严一点嫌疑都不放过。”

一点嫌疑也不放过啊,都是学生的话,是不是也要被抓起来查一查?来人面色惶惶的道谢疾步跑开了。

府衙的牢房里暗无天日,外边已经秋日凉爽,内里反而闷热如夏。

有人小心翼翼的探头,道:“怎么这么热?”

两个牢吏坐在矮桌前吃着咸豆喝着茶,头也不抬道:“人多咯。”

那人走过来看着桌上的茶碗,道:“怎么喝茶?咸豆不该配酒?”

两个牢吏摇头道:“如今可不敢。”伸手指了指上方,“京城来的大人们接管了这里。”

连牢房都被京城的大人接手了啊,可见来势汹汹,那人踌躇一刻,向牢房深处看去,内里漆黑一片也看不清关了多少人,只听得哭声呜咽声不断。

“那这些嫌犯什么时候查清放出来?时候可不短了。”他低声问道。

一个牢吏嘿的一声,道:“放出来?别想了只怕关进去的越来越多”

另一个牢吏点点头,压低声音道:“听说双园里的那些女子们的家人都开始被查了”

来人吓了一跳道:“怎的查他们了?这,这没什么干系吧。”

吓唬人是牢吏们最喜欢做的事,时间久了似乎成了与生俱来的习惯,闻言嘿嘿一笑,道:“怎么没干系?选了她们,宗大人就遇刺了,谁敢说这些女子中没有刺客?”

来人道:“这不可能的那些女子都是严查挑选的这哪跟哪?”

牢吏嘬了口茶,道:“什么可能不可能,查案嘛,嫌犯嘛,有的没的都不能放过,别说那些女子的家人,邻居都被翻个底朝天。”

邻居都查啊,那学生的同学不也是邻居一般吗?来人咂舌:“这,这也太”

牢吏道:“太什么?太不像话?告诉你吧这件事上头不会善罢甘休的,一个钟世三可不够都小心些吧,别惹祸上身,那段大人是什么人?刑部府狱,落到他手里,阎王爷都决定不了你的生死。”

另一个牢吏捏了一颗豆子,想到什么看向来人:“你今日怎么得闲来这里?这牢里莫非有你什么认识的”

来人吓了一跳,干笑着摆手道:“哪有哪有这不是整理文书,说是要送给京官大人们看,我顺便来这里看看有什么缺漏你们忙我先告退了。”说罢急急忙忙的走了,似乎这里多可怕。

人人都害怕牢狱,牢吏们笑了笑不以为意,将茶杯一碰吃吃喝喝。

伴着晨光社学上课的钟声回荡,散布在山林间的学生们纷纷涌向各自的学堂,严先生走近学堂,听到内里比往日还要嘈杂。

“唐谷子也没来”

“说是病了”

“才不信呢他肯定打听到什么消息了”

“难道是真的?”

这些孩子们一天到晚想的都是什么,稀奇古怪鸡毛蒜皮,严先生如同往日那般跺脚重咳走进来,学堂里恢复了安静,学生们神情却有些惶惶,而且严先生皱皱眉,缺课的学生有些多啊。

严先生不怎么管学生进退,所以总有学生偷懒耍滑逃学,但那只是个别,今日看着课堂空的将近一半了。

怎么回事?那个薛青倒是还在,嗯,明日来了问问这些学生了,不能太不像话,严先生念头转过并没有说什么坐下来,耷着眼皮开始讲课。

课毕严先生像往日那般离开,学生们并没有像往日开始在学堂哄笑玩闹,而是聚在一起惶惶询问。

“苏方,怎么样啊?”

“你问你叔父了吗?”

“真的会抓我们吗?”

苏方也很苦恼,道:“我问了我叔父,不让我问说这件事现在很严重”

薛青道:“果然很严重吗?那看来”

她的话没说完学生们就啊的叫起来。

“我们会被抓走吗?”

“我们会被抓的!”

“我要回家去!”

旋即纷纷向外跑去,转眼只剩下薛青和苏方。

薛青看向苏方,道:“苏同学,怎么办?”

苏方伸手挠了挠头,道:“应该不会抓我吧我叔父可是官”

薛青道:“那其他同学呢?”她上前一步,“苏同学,我们都是同学,不能不管啊。”

苏方啊了声,道:“怎么,怎么管啊。”

薛青道:“我也不知道啊,大家就再多问问,打听清楚到底怎么回事,好让大家心安吧。”

苏方一脸为难道:“我试试啊,我试试。”说罢似乎怕被再追问也转头跑走了。

看着空荡荡的学堂,薛青抚了抚衣衫,低头将书本收起来走了出去。

第二日站到课堂上准备训斥昨日缺课学生的严先生神情愕然。

“怎么回事?”他道,“人呢?”

学堂里空荡荡,唯有一个学生独坐。

薛青站起来,道:“不知道啊先生,我下午没来,还以为社学放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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