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着虚心求教多多了解的态度,皇帝和颜悦色地问那几个大臣:“怎么?”

站出来的人纷纷道:“刑部尚书乃朝中举足轻重之职,其人选还是应当由六部推举,皇上再行定夺。”

“千侍郎虽然有些作为,但是经验尚浅,臣以为不足以担当此任。”

“臣以为户部季安,有真才实学,更适合升任刑部尚书。”

脸色慢慢沉了下去,宇文颉听明白了,这些人不是因为千松涛不好,而是因为没选他们中意的人,所以跳出来反对。

心里一股怒气冲上来,按照皇帝这暴脾气,是很想把这些人都拖出去打一顿的。然而,法不责众,站出来这么多人,他总不可能统统都打,即便知道他们是故意为难,那也没办法。

“朕意已决。”霸道地吐了这四个字,宇文颉睨着他们道:“朕有眼睛有耳朵,看得清谁是什么样的人,能做什么样的事。”

下头几个大臣沉默,大殿里的气氛瞬间凝重了起来。

“接下来便是物价局增设官员之事,朕已经拟好名单……”

“皇上!”李中堂又跪了出来:“此事微臣觉得不妥,浪费人力物力不说,设立起来恐怕不会有太大的作用。”

宇文颉眯了眯眼:“此事朕也已经一早下了决定,要说不妥,那就请爱卿拿出别的法子来控制奸商横行之状。”

李中堂也不说话了,行了一礼,就退了回去。

皇帝继续说相关之事,末了问一句:“爱卿们觉得如何?”

偌大朝堂,没一个人站出来响应他。

贺长安站在下头,心里都是一沉,连忙站出来打了个圆场:“臣以为可行,皇上下旨便是。”

帝王脸色很难看,点了点头,便站起来道:“退朝吧。”

“吾皇万岁万万岁。”一群大臣行礼,喊的声音却是比平时低沉了不少。

帝王最怕的是什么事呢?无非是掌控不了群臣,被朝臣联合架空。如同一个人控制不住自己的四肢,空有一个大脑,却只能眼睁睁看着手脚做自己不想做的事情。

现在宇文颉就面临着这样的窘境,也是第一次,他看清楚了花京华的重要性。

有花京华在的时候,从来不会有这么多人出来反对他,虽说有可能是因为其他大臣想说的话都被花京华一个人说完了,但是那场面也好看得多。

而且,花丞相从来不会像这样他说什么就反对什么,而是有根据有道理地跟他论述,让他虽然生气,却也能觉得有道理。

一瞬间他就觉得花京华可爱了起来,果然是没有对比就不会明白,现在他当真想回去奖励他两包小鱼干!

“皇兄。”

龙辇行在路上,羲王爷跟了上来,微笑道:“朝中最近变化太大,方才的事情您也不必往心里去,百官还是为着您好的。”

宇文颉没吭声。

“花丞相不在,群臣没个重心,场面难免会失控。皇兄还是对丞相宽容一点,若是有意见不和,也多商量,没必要把人关起来。”

瞧这话说的,不知道的怕是要觉得这朝廷是他的了。

“皇弟不用太操心。”宇文颉淡淡地道:“花丞相在紫辰殿里好端端的,朕没有关他。”

“哦?”羲王爷挑眉:“那为何会不来上朝?”

“在清理宫中禁卫呢。”帝王转头,朝他笑了笑:“皇弟要不要去看看?”

脸色微变,羲王爷摇头:“臣弟还要去给母后请安,就不去看了。”

“那朕就先走一步了。”

转头看向前方,宇文颉神色深沉,听得宇文羲一声“恭送皇上”,便垂了眼眸。

他从来没同意过羲王爷可以上朝,然而这人就这么理所应当地出现在朝堂上,什么也不做,也不多说,就听着看着。

对于他这样的行为,太后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然而他觉得很不爽,就像在吃饭的时候有肚子饿的人站在旁边看着你一样,虽然他没上来抢,但就是让人不舒服。

龙榻旁边有老虎睡着,是任由它,还是几棒子打死呢?

李中堂等人在下朝之后也往紫辰殿而去,一路上孟将军就在嘀咕:“这事儿咱们一早说好的,禁卫都是千挑万选出来的,各家的人都有。要是当真一锅端了,那咱们怎么办?”

“你放宽心。”李中堂自信十足地道:“这件事花丞相肯定不会支持的,皇上在撒谎。”

“说得也是,他总不可能自戳双目吧?”孟将军点头。

结果到了紫辰殿,花丞相看见他们的第一句话就是:“终于来人了!李中堂,孟将军,过来帮忙对名册啊!”

李中堂一愣,呆呆地走过去。

桌上堆了几百卷宫人名册,花京华现在手里拿着的就是皇帝身边禁卫的名册,封面上有红封,是机密。

“丞相,您……”孟将军看了看四周,小声道:“您这是什么意思?当真要顺应了皇上的意思,清理宫中的人?”

“不然呢?”花春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伸出自己的手给他看:“让这伤落在皇上身上,谁担待得起?”

这话竟然都和攻玉侯说的差不多!

李中堂急了:“丞相,这么大规模地换人,对你对我都不好,又是何必呢?”

“对我为什么不好?”花春茫然:“宫中自然是越安全越好啊,毕竟我也是要在里头行走的。”

李中堂皱眉,上下打量他几眼,道:“丞相好像换了个人似的,跟以前完全不一样了。”

“这话我最近听很多人说过。”花春点头:“可惜我就是花京华,只不过随着时间变化,想法有所改变,行为也与从前不一样罢了。皇上下的命令,你们想来让我去反对是不可能的,我尊重并且支持皇上的决定。”

这不科学!

李中堂脸色很难看,目光一直在花春身上转:“您宁愿断了自己的耳目,也要让大家都不得安宁吗?”

“什么意思?”花春挑眉。

“有些话不用说得太白,丞相心里清楚就好。”李中堂皱眉道:“以往臣等拥护丞相,是因为丞相敢说敢为,敢直言劝谏皇上。没想到如今丞相也变得畏惧圣威,唯唯诺诺,真是太令吾等失望了!”

花春失笑,放下手里的册子,站起来看着他:“李中堂说这样的话,也不怕闪着舌头?”

“……什么?”

“我说啊,你们所说的花丞相敢说敢为,是在我帮着你们的情况下,你们才觉得我是对的,一身的优良品质。一不向着你们,说点客观的话,做点客观的事情,就变成了畏惧圣威?”抱着胳膊,花春勾了勾唇,满眼嘲讽地看着他:

“与其说你们从前是在拥护我,不如说是推我出去当个出头鸟,完成你们想做的事情。”

李中堂傻了,没想到花丞相会突然这么尖锐,一时有些怔愣。

“我这个人虽然迷糊,但是不傻。”花春道:“没道理一直给你们当枪使,还里外不是人吧?你们为一己私欲可以置皇上的安危于不顾,我做不到。自己做的是亏心事,竟然还理直气壮来指责我了?”

“看我年纪轻好欺负是么?”

连连后退,李中堂眉头中间都快皱成南非大裂谷了。

被她这一声声地呛过来,孟将军恼羞成怒地道:“既然丞相这么正义凛然,那就请好好整理宫中禁卫,一个与外界有联系的人都不要留!”

“好啊。”花春点头:“我会的。”

“真是忠心耿耿的好丞相!”李中堂白着脸甩了袖子,转身就走。

孟将军看了他两眼,也跟着退了出去。

这算是终于撕破脸了吧?花春满意地点头,从今日开始,她还会动到很多人的蛋糕,虚伪的关系不必要多维持,一刀剪了最好。之后李中堂等人要是被她逮到错处,那也就不用留什么情面了。

唐太师在走的时候说过,要她小心这几个人,她本来还不觉得有什么,现在这么一闹,她好像明白了。

宫中的禁卫,可能有不少是这些人的眼线吧,用来观察皇帝的一举一动,有什么动静,也好及时知道,做出对应的反应。

在官场行走,没点洞察力是不行的,而皇帝身边的人,就是最好的渠道,能提供很多消息。

一想到宇文颉天天生活在这么多眼睛里,花春就觉得背后发麻,麻利地继续整理名单。

“你是认真的么?”

望着面前堆积得高高的名册,宇文颉不敢置信地问了一句。

花春一脸严肃地点头:“经过训练,通过正常步骤进宫的禁卫一共一千三百二十八人,名单封面是红色的。进宫不满一年,由相关人士推举的一共七百六十三人,名单封面是黄色的。有过失职行为的禁卫一共两百五十六人,名单封面是白色的。”

“另外,经常出现刺客的几个地方,臣已经询问过霍统领,有人手安排不够的原因在。但是这样的空子会被人钻,定然是值班信息保密出了问题,被人摸清楚了。所以臣重新排了值班表,一共五种巡逻方式,每天随机抽一种即可。”

贺长安听得目瞪口呆:“你整整一天关在紫辰殿侧殿里,就是在做这个?”

“不然呢?”花春瘫坐在一边的凳子上,看着他道:“难不成还要再眼睁睁看你身陷危险,然后自己再逃走一次?”

贺长安失笑:“你当时那么配合我是好事,怎么还自责起来了?”

“也是二哥没事,我才有机会自责。”花春撇嘴:“要是你就那么不在了,我才该一头撞死。”

“哪有那么严重。”贺长安双眸泛光,温和极了:“又不是殉情。”

“所以……”

帝王淡淡地开口,打断他俩的话,看着花春道:“你整理这些出来,不是为了朕的安全,是为了长安?”

“不不不。”花春连忙摆手:“主要还是为了皇上的安危。”

骗鬼呢吧!宇文颉冷哼,斜了那些册子几眼,转头朝霍子冲道:“红册子的人留下,黄白册子一律革职,去朕的亲卫军里选九百人进宫补上。”

“是!”霍子冲拱手应下,看了看那册子,让人抬了出去。

“三弟辛苦了,晚上想去游湖么?”贺长安一脸慈爱地看着花春问。

游湖?晚上?好刺激的样子啊,花春一喜,正想点头,就听得皇帝道:“他没空去的,还有很多事要做。你也别太折腾了,身上还有伤。”

失望地垮了脸,花春撇嘴:“还有什么事啊?”

“朕晚上再告诉你,先让你二哥回去休息吧。”宇文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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